她忽然意识到某件事——傅迟在变相承认,她用过,或许不止这一个,或许有很多,还有很多没用过的,新的。
足以让她脸颊发烫,让她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克制和压抑很无厘头,然而又是一种牵引,她藏在心底那些不可示人的一面,在叫嚣着崭露头角。
她向往这种放纵,就像看到傅迟身后的纹身,跃跃欲试,兴奋到炸开烟花。
违背自己的身体,是犯了一种罪。
她犯罪,她知道不应该,但清醒理智地知道,她做不到。
放纵与沉沦享乐,她做不到。
然而傅迟还在一步步逼近,脚步缓慢,裴泠初像发烧一样。傅迟声线清冷柔和,朦胧间带上低沉的苏感,成为她脚下的刀刃,一步步走得艰难困苦,隐忍克制得疯狂。
“姐姐用过吗?”
她看不到傅迟的表情,下意识摇摇头,否认。
傅迟却将她整个人收入眼底,眼底幽暗,目光如炬。
屋内灯光明亮,温度很低,白冷冷的光线洒落,裴泠初瓷白肌肤下薄红的底色映照得无处遁形。
她自己或许不知,眼尾早已漫上一片桃色。
在一本正经,镇定自若的神态下,反差感很足,很勾人。
傅迟忽然翘下唇角,低低笑出声。
笑她自认为伪装得很好,觉得什么都能瞒过自己,笑她很可爱,像只傲娇小猫。
然她笑着笑着,眸中转而流露一丝苦楚,笑颜蒙上层灰蒙蒙的雾,落寞下来。
笑得苦涩,因为心疼她。
心疼她眉间厚重的隐忍与克制,眼底疯狂拉扯争执的矛盾。
唇角下压,她眼眶泛起潮气,几步走到裴泠初身边,没再说话,只是蹲在沙发边,将小物件放到小圆桌上,抬起双手,撩开薄被,轻轻按在她纤细紧致的小腿上。
姿势这么别扭,腿会麻。
这么一瞬,裴泠初从她柔软的指尖读懂所有未说出口的话。压在心底沉重的石块又轻了些,胸中的狂风暴雨忽然有了平静的趋势。
她重新看向傅迟,松开指尖。
屋内寂静无声。
傅迟想,裴泠初底色是温柔的,是能包容一切的润物细无声。
她又想,裴泠初底色是神秘的,温柔只是完美无缺的面具。
起初,傅迟喜欢她的温柔。
后来,傅迟想看懂她的神秘。
现在,傅迟心疼她的温柔。
“姐姐,我可以教你。”
不知过了多久,等腿渐渐恢复知觉,裴泠初听见她这么说。
翕动下睫羽,便直直对上傅迟抬起的眼眸,她眼底流光溢彩,温柔满到要从眼眶溢出。
傅迟握住她的手腕,语气认真诚恳,将小东西放到她手里,再次说:“姐姐,我教你。”
教你如何让自己开心,教你如何去爱自己。
裴泠初指尖蜷曲,哆嗦下,挣不开,不知所措,整个人沉在水底。
很怪,这种感觉。
妹妹说着要教她使用……小玩具,这种事情很奇怪。
她自己也很奇怪,心脏怦怦乱跳。
只是傅迟下一句话,便打消这种怪异感,她忽然松一口气,那种窒息闷厚的感觉消失,很快,又变成别的,她读不懂的心情。
就像,期待落空。
可明明没有期待,哪来落空一说。
“姐姐。”
“我是管家,煦姨说,提供特殊服务,也是管家的职责。”
她又低低叫她,光影落在她鼻梁秀气的驼峰上,眼帘烙下一片轻颤的落影,薄唇间不太明显,小小的唇珠轻轻碰着下唇。
“姐姐。”
此时,傅迟一口一个姐姐,乖张讨巧,略显强势的动作,却不掩话语间的臣服。
裴泠初不知从哪里找回力量,握住小东西抽回手,面色平静温柔地看向傅迟,唇边勾起笑意,说道:“不用,你去休息。”
她总会忘记,傅迟其实并不乖。
双腿还有些酸软无力,裴泠初强撑着,走路姿势看不出异常,拉着傅迟走到门口。
她在屋内,傅迟在屋外,隔一扇打开的门,互相对视。
她笑着说:“小迟,我自己解决。”
“你回房间休息吧。”
她觉得有点被冒犯到。傅迟以管家的身份,把她厌恶的东西,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将她置于无地自容的境地下。
她看出她的欲。望,想方设法解决她的欲。望,不是傅迟的错。
但她有点失控。
“姐姐,我……”
傅迟瞳孔一缩,喉间哽住,眼中露出受伤懊悔的神情。
“小迟,听话,回去休息,我没事。”
裴泠初在她微垂的脑袋上摸了摸,继而牵着傅迟走到她自己的卧室,裴泠初没进去,就站在门口,松开手。
她说:“晚安,小迟。”
傅迟缓慢点下头,掀起沉重的眼皮,笑容很浅,有些勉强,“晚安,姐姐。”
裴泠初给她关上门。
房间里冷风很足,她站在门口这里,等全身凉透才动动僵硬的双腿,慢慢往床边走,把刚拆出小玩具的包装盒随手扔到垃圾桶里。
傅迟失魂落魄地坐在地毯上,曲起双腿,手臂搭上去,纤长细白的指尖垂下来。
她太着急了。
下单购买小玩具,挑选适合新手第一次的,比较温和的,体外的。
明知道裴泠初在压抑自己,肯定是有她不知道的原因,但她还一股脑莽撞地冲上去惹她不高兴。
她会使用吗?
忘了把说明书给她。
她会不会受伤?
大概不会用吧,只是说说要自己解决,肯定不会用的。
傅迟心绪杂乱,床单拧得一团乱,躺床上也睡不着,只好爬起来找明天要批的文件看。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里的人又泡到浴缸里,粉色的小物件被锁进床头柜里。
身体很烫,水很凉。
裴泠初克制着呼吸,脑子发蒙,忍得很难受,她想起猫咪发情的场景,身体又是狠狠一颤。手臂无意识向下探去,指尖刚一触到温热的身体,像触电般猛地收回来,双臂相互抱紧压制。
不行……
她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恍惚中,脑海中浮现出下午在书店看到的画面——
傅迟坐在角落里,暖白色灯光均匀铺散,她姿态慵懒松弛,偏头撑着下巴,隔着很远,裴泠初却能望见她微翘修长的睫毛。
当她看到感兴趣的内容时,眼底一亮,整个人都好似在发光。
裴泠初虚虚睁着眼,呼吸又沉了沉。
自那晚上过后,又过了两天。
谁都闭口不谈那天晚上的事,裴泠初和傅迟的相处模式与从前别无一二,谁也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傅迟当她的小助理,和她一起去拍摄,帮着她一起收礼物,偶尔也能从裴泠初手里拿到给自己的礼物,却再没有信封一类的礼物。
没有工作时,裴泠初的时间也挤得满满当当。
起大早去晨跑,傅迟醒来下楼会看见她满身朝气地从外面回来,头发扎高高的,额头上冒着亮晶晶的汗水,眉间很放松。
或者去练瑜伽,傅迟不跟她,家里没人,她就闲来无事地打扫卫生,不叫保洁,自己也不嫌累,权当耗费精力。
她怕自己又忍不住去找裴泠初,想和她黏在一起。
傅迟知道她没用那个。
因为裴泠初每天晚上都会去游泳池游几个小时,大半夜她才回来,傅迟能听见她关门的声音。
裴煦那天问她,为什么裴泠初游泳的时候不跟着。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敢跟她。
裴泠初直言,小迟需要休息,而且自己水性好,不用担心会出事。
裴煦也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相安无事,刻意回避,都努力等着这段特殊时期过去,过去之后她们就都可以当那件事没发生过,然后再次回到最亲近,无话不谈的姐妹关系中,傅迟继续当她的乖妹妹,小管家,小助理,裴泠初继续当温柔姐姐。
然而,事情发展总是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这天,裴家主家那边给裴烟回来话,要她们回老宅一趟。
这天,裴烟回难得回来得早,她扫一眼靠在客厅沙发上,像是没看见她回来,头也不抬,自顾自看书的裴煦。
裴烟回面色一沉,走过去,目光居高临下,冷声说道:“裴煦,今天晚上回老宅。”
“嗯。”
裴煦点点头,抬眼瞟一眼把西装穿得精致干练,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女人,又立马垂下去,落到书上,翻下一页,随口问:“几点去?”
裴烟回声音冰凉凉的:“下午四点,要留下吃晚饭。”
“嗯,好。”
裴煦一边点头,一边应着,低头小声嘀咕句:“又到中元节了。”
裴烟回抬抬下巴,然眼皮微垂,眼角就显出一条皱纹来,很细,也不长,她凝视斜靠在沙发上,穿一条棉麻白睡裙的女人,浅栗色长发披肩,领口松松垮垮,敞露出她柔软白皙的脖颈,胸口微微起伏……
落到某处,她一顿,瞬间移开目光,两腮微动,面色冷了又冷,凝盯裴煦平静如常的面庞,沉声说:“你在家就穿成这样?”
“有问题吗?”
裴煦抬起一双无辜的眼睛看她,动动腿,换个姿势,她不笑,桃花眼也流露几分柔情,抬手勾起发丝别到耳后,带点赌气的意思,又说:“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怎样都可以吧。”
“去换衣服。”裴烟回的语气不容置疑。
可沙发上的人像没听见,当耳旁风,继续翻着手里的书看。
裴烟回眼皮跳两跳,深呼吸一口气,手臂环抱,指尖轻点太阳穴,眉心紧蹙,狭长眼眸一眯,紧盯着她,一字一字,咬牙切齿道:“裴煦,你能不能别闹了?”
“我闹什么了?”裴煦喉间轻笑,语气很软,温顺怜人,“我没闹。”
“没闹?”
裴烟回冷呵声,唇边勾起很小的弧度,显得她一张冷艳面庞更具攻击力。
她点点头,指尖敲着手肘,语气不爽,挑眉继续说:“是,你没闹。”
“你没闹,早上故意不熨好衣服,故意做我不喜欢的菜,还要煮我不喜欢喝的苹果茶。”
“呵。”
她又笑一声,脸色阴冷:“你说生理期,身体不舒服,不跟我去公司,转头就和顾汐曼去商场。”
裴煦神情微动,仰脸看着她,面色平静,眼底闪过一抹喜悦。
裴烟回一件件细数:“逛街,吃冰激凌,吃辣卤,这是身体不舒服?”
她忽然用力拽住裴煦手腕,直接扯着人站起来,腰间落下桎梏,距离拉近,冷冽似刚下过雨的亚寒带针叶林香气迎面朝裴煦扑来,书从手里滑落,掉到地毯上,发出闷响。
“疼……”
裴煦拧下眉,缩着肩膀往后倾,却又被按着后腰压回来,柔软的身体贴上她。
裴烟回比裴煦高出多半脑袋,裴煦没站稳,鼻梁直接撞她颈侧上,冬天冷意的气息更烈,撞太狠,疼出眼泪来。
“烟回……”
耳边裴烟回的声音狠厉,强压着怒火,打断她:“怎么,身体不舒服,不能和我去公司,就能和顾汐曼去逛商场?”
掌心越收越紧,裴煦唇瓣抿紧,痛呼憋在喉咙里,闭着眼偏头不看她,却被冰凉指尖掐着下巴转回头,被迫仰头看着能主宰她一切的人。
“裴煦,你别忘了,你是我的人,不许和别人走太近。”
忽然,门口传来电子门锁的声音,有人回来了。
裴烟回瞥眼扫去,语速很快,恢复冷静沉稳的样子,松开手,低声说:“去换衣服。”
裴煦垂下头,捂住胸口,转身往楼上走,这般低眉顺眼的样子令裴烟回有些恼,她偏头,盯着躺在地毯上的书,在心底烦闷啧一声。
裴泠初刚结束拍摄,就接到裴烟回的电话,说晚上回老宅,正好和傅迟往回走。
刚进家门,忽然察觉出气氛有些不对,裴泠初看看独自往楼上走的煦姨,又看看手里拿一本书坐在沙发上翻看的母亲,换下鞋,说道:“母亲。”
傅迟也乖巧喊人:“母亲。”
裴烟回面色冷淡,朝两人点点头,说道:“嗯,等会儿四点去老宅。”
现在刚过三点半,忽然有了做计划内任何事都不够,只有半个小时的空闲期,傅迟开始紧张,暗戳戳瞄一眼裴泠初,后者神色平静温和,没什么异常。
但其实裴泠初有点烦,再加上这几天排卵期,以及和傅迟之间微妙的别扭,她现在很烦。
忘了中元节这天要去老宅,打乱原本的计划,更何况,往年里,中元节这天的回忆并不美好。
半个小时后,司机开车,几人坐车去老宅。
裴家老宅在隔壁海市,开车需要两个小时,裴温瑾正好在海市写生,原本接到裴烟回的电话有些不愿意去,但没办法,主家让去,就必须去。
一路上无人说话,到老宅的时候,天空正呈现出一片片鱼鳞云,余晖照耀,金光绚烂,蔓延至天边。
“大小姐。”
女管家一身制服装候在门口,见裴烟回从车上下来,俯身,姿态恭敬。
她又转向裴泠初和傅迟二人,恭恭敬敬说道:“小小姐,二小小姐。”
只是在说到“二小小姐”时,声音有些迟疑。
她目光干脆掠过裴烟回身边的裴煦。
裴泠初眸光微闪,看向面前大概四十岁的女性,这个女管家她没见过,大概是她在国外的时候新换的。
刻意回避傅迟的裴泠初,此时主动牵上她凉凉的手指,傅迟有些惊喜,眼底都明亮起来,二话不说扣紧她的掌心,唇边浅浅笑着。
毫不怀疑她身后要是有条尾巴,能高兴得晃出残影。
还是笑起来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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