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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管家她乖又野(GL百合)——温孤酒

时间:2025-04-02 08:32:12  作者:温孤酒
  裴泠初站在院子里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屋,快步走到裴烟回身边。
  声音放得极轻,喊她:“母亲。”
  视线在裴烟回身上扫量几圈,一眼便瞅见她双手指尖都贴着创可贴,几乎都是胡乱贴的,歪七扭八,伤口也没遮住,露着很长的血痕。
  裴泠初呼吸一滞,蹲下身,伏在她膝盖上,小心翼翼碰碰她的手,忍不住抽下鼻子,满眼心疼:“手是怎么弄的?”
  裴烟回听见她的声音,偏了偏头,又压了压下巴,只能摸准大概方向,干裂的嘴唇微动,她的声音平静似幽潭。
  干涸开裂的幽潭。
  裴烟回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小初,你回来了。”
  “快到中午了,你说中午回来吃饭,我想做饭。”
  她说着说着,突然暴躁起来。
  “明明我自己可以,刚刚那个保姆非要来拦我,要不是因为她,我都不会切到手!”
  “明明我什么都能做,她什么都不让我做,她刚刚是不是说你了,是不是骂你了!”
  裴泠初眨下湿润的眼睛,附身抱住身体不断抖动的人,抚着裴烟回后背安抚她,呼吸抖两抖,努力咽下喉头的哽咽,稳住声音说:“没有,她什么都没说,她拿了钱就走了。”
  裴烟回呼吸稍有急促,声音沉下来:“小初,不用找保姆,我自己可以。”
  裴烟回再一次说起这个事,裴泠初很为难,裴烟回看不见她满脸担忧,怕刺激到她,慢吞吞说:“母亲,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裴泠初眼睛闪了闪,歪下头,轻声同她商量:“要不,我还是居家办公,我不去公司也可以。”
  “不用。”裴烟回摇摇头,“你刚进公司,正是笼络人心的时候,你要尽可能多在公司出面,和其他公司合作,尽快在公司里站稳脚,以防主家那边再搞事情。”
  说到最后,每个字都是从她齿间挤出来的。
  裴泠初轻咬唇瓣,还想劝她,裴烟回抬起头直视她。
  她眼睛像是能看到她似的,裴泠初从她浅栗色的瞳孔中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气息颤了颤。
  裴烟回蓦地笑起来,语气柔软。
  “小初,不用担心我,我自己可以,都这么长时间了,我已经适应了。”
  适应什么?
  适应了世界是黑暗的。
  适应需要拄着拐走路。
  还是适应煦姨已经不在的事实。
  裴泠初眼眶红一圈,硬生生憋着没掉眼泪,转头朝向窗外,鼻尖酸涩。
  她连自己抽咽的呼吸都要憋在喉咙里,怕她听见。
  如果不是看见裴烟回自己一个人晚上不睡觉,去喝酒,去泡泳池,去吹冷风,看见她哭肿成核桃的眼睛,她可能就信了。
  她怎么不担心她,怎么敢放任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小迟和小瑾都不在身边,裴烟回不让她们知道这些事,甚至对外界都瞒着她出事失明的消息,有关那天的消息被一并封锁,除了关系近的江家和顾家知道。
  没有人来分担她的痛苦。
  她不想再失去家人了。
  “小初,我真的没事。”裴烟回拉一下她的手。
  “嗯,我会尽快在公司站稳的。”裴泠初顺着她。
  只是明面上答应了,她还在琢磨有没有办法悄悄在家里办公,至少能看到母亲的活动,她也不会这么不安心。
  中午,裴泠初做的饭,过后想在家里多陪她一会儿,但裴烟回赶她去公司。
  只是裴泠初刚一离开家,一道高挑清瘦的身影就从后门悄咪咪走进来。
  裴烟回坐在沙发上,身板挺直。
  尽管她看不见,但她的眼神给人的压力依旧不减,就像她还能看见似的。
  头也不回,声音平淡说道:“小迟,你这个月回来得太频繁。”
  空气静了静,刻意隐藏的脚步声在几秒后清晰起来。
  傅迟来到她身边,轻轻碰了下她贴着创可贴的指尖,声音清冷冷的,带着点笑:“母亲,你耳朵这么犀利,我觉得我的脚步跟猫儿似的,你怎么听见的?”
  “你身上有中药味,不用听脚步声。”
  “嗷,那鼻子也很灵啊。”
  傅迟坐到她身边,双肘支在膝头,偏头认真看着裴烟回,蛮郑重地又喊她:“母亲。”
  “学校那边的学业还差一点就完成了,到明年六月,我就可以申请提前毕业了。”
  她握了握裴烟回细长的手指,紧紧握在掌心里。
  “我回来和姐姐一起去公司。”
  裴烟回偏头看向她,未施粉黛的脸庞显得她有些虚弱,眉眼却依旧锋利:“你要是什么都不带就回来,小初不会同意你去公司的。”
  傅迟勾下唇,跟她贴贴肩膀:“我肯定带东西回来啊,我带着摄像机回来。”
  她又调侃一句:“到时候给咱公司拍宣产片。”
  “……”裴烟回抿下嘴角,淡淡道:“那你看看小裴总肯给你开多少工资。”
  傅迟乐得不行,朝她眨眨眼:“母亲,你什么时候会说冷笑话了。”
  ……
  裴烟回不想理她,换了话题,“你等会儿就走。”
  她说的陈述句。
  “嗯,等会儿就回去。”
  “你每周来回跑也不嫌麻烦。”
  “不嫌,我想你们啊。”傅迟撑了撑脸,眉眼轻柔,“就是要偷偷的,不能被姐姐看见。”
  裴烟回忽然垂下眼皮,语气似游丝,有些落寞,“真想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跟以前还一不一样。”
  傅迟怔愣下,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去拉她的手。
  裴烟回听见傅迟说,“能看见。”
  掌心贴上柔软细腻的脸颊,指腹还被傅迟的眼睫上下扫动,像轻触蝴蝶的翅膀。
  她的心也被扫了下。
  傅迟带着她的指尖扫过眼眉,划过鼻梁,又重新贴合在脸颊上,轻轻放开她的手,低声喊她:“母亲。”
  “我忽然感觉你长大了。”
  裴烟回捧着她的脸,微微凑近,明明看不见,还要转动眼睛,目光像是水流般一寸寸流淌在她面庞上。
  问傅迟:“你又长高了吗?”
  “不知道,我没量过,应该没有吧。”
  傅迟偏头,贴了贴她手心,掀开眼皮细细瞧她,看着她眼角的皱纹,心里微动,“母亲,等你眼睛好了之后,出去玩吧,外面风景很美。”
  裴烟回眨下茫然的双眼,露出略微苦涩的笑容,再捧一下她的脸,放下手,“那要不知道多久以后了。”
  “医生说,等颅内淤血消散掉,不再压迫视神经,就有可能恢复视觉。”
  “就算需要的时间很长,至少,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傅迟掐着点来,又掐着点离开。
  只是临走时,裴烟回忽然跟她讲。
  “小迟,你之后再回来时,多关注一下小初,我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我知道了,母亲。”
  “如果她有什么问题,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傅迟自然知道裴泠初平淡坚韧的面具下,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可她不能操之过急,再等一下,她现在还不能去见她。
  不然,她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批稻草。
  ——
  今年过年,只有裴泠初和裴烟回两个人。
  她们没继续住郊区的宅子,裴泠初在九月份时,在公司周围,离地铁口很近的小区里买了房子,两室一厅,刚好够两个人住。
  坐地铁通勤很方便,她的车大部分时间都停在公司地下车库,也就跑业务的时候开一下。
  要说谁上班下班最准时,那全公司的人都会指向裴泠初。
  绝不早来一分钟,也绝不加班一分钟。
  她就像定好闹钟的机器人。
  公司里跟她直接接触的员工大部分是公司的老人,都很难想象她是如何把所有工作都安排得井井有序,既能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又掐点准时。
  她像是能摸透未来,甚至把各种各样可能会遇见的问题或错误提前考虑周全,当即便能拿出方案解决。
  手段干脆利落,雷厉风行,待人却依旧温柔亲和。
  全公司不仅信服她尊敬她,私底下也能聊上两句家常,不像裴烟回,说话都令人颤抖。
  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们自然也不用跟着加班!
  但她们不知道的事,在裴泠初的安排里,有一部分工作是在家里做。
  尽管裴烟回还是不让她找保姆,却没对时不时来家里做饭的阿姨表现出反感。
  母亲在渐渐变好。
  萦绕在裴泠初心里的痛苦少了几分。
  裴温瑾十二月底时,提前打电话来,说过年前回来,裴烟回没让她回来,也不说原因,就是态度很强硬地不让她回来。
  裴温瑾一听,怒了,也耍脾气和她犟,说,不会来就不回来!
  过年时,她和同学去旅游了,还发了朋友圈。
  裴泠初跟裴烟回围在餐桌前,面前摆着热气腾腾的饺子。裴泠初笑着说,小瑾去跳伞了,还配了张她在降落伞上写“裴烟回是大坏蛋”这几个字的照片,她在旁边比耶俏皮吐舌头。
  裴烟回气笑了,问裴泠初,她看起来怎么样?
  裴泠初一边翻她朋友圈发的照片,一边整合信息给裴烟回讲。
  讲小瑾的头发染黑了,拉直了,长度到胸口。
  她依然很白,喜欢穿裙子,露胳膊露腿,只是风格变成熟了,从圆口衬衫到吊带,花边蛋糕裙变为到小腿的长裙。
  她还买了一双八厘米的黑色高跟鞋,鞋底是红色,小羊皮。
  裴温瑾还配了文字:救命救命,是不是因为我从没谈过恋爱,我看着一双高跟鞋都觉得它御得不行,喜欢死了,决定了,我的xp就是气质像这双高跟鞋的姐姐!
  裴泠初一句句念,嗓音娓娓动听,念着念着笑起来,裴烟回听着听着也笑起来。
  这个新年过得很愉快。
  入春时,裴泠初忽然察觉到自己的病情加重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春天到来的缘故,有点伤春。
  她忽然把握不准时间的流动了。
  要么时间过得很慢,所有工作都完成了,依旧是明媚的下午。
  要么时间过得很快,明明一天还什么都没做,她坐在办公室里,似乎是一眨眼的瞬间,她再一扭头看窗外,天已经黑了。
  裴泠初推开门,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橘灿灿的夕阳斜射过透亮的落地窗,温柔地落在地面,闪过飞鸟的黑色落影。
  她怔怔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心中倏地袭来一阵恐慌。
  这里好陌生。
  裴泠初立马把门关上,靠着门板蹲下来,抱住自己。
  冷汗浸湿后背的白衫,身体微微发抖,紧紧咬住嘴唇,埋首抵抗这阵没由来的恐慌。
  等她渐渐放松来,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看着彻底黑下去的天空,想:她刚才怎么了……
  裴泠初终于在四月份的时候排开工作,去见吴染。
  其实吴染已经在年前就催她再来进行一次催眠,因为心理评估表反映出来的结果并不良好。
  已经不是只吃药就可以控制的了。
  吴染对她进行第十三次催眠。
  裴泠初躺在治疗椅上,进入催眠后,满身的疲倦才浓浓显露出来,说话也有气无力。
  “好累,我好累。”
  “我不想再说话了。”
  “母亲的状况在变好。”
  “她们过得都很好。”
  “我控制不住去看她的朋友圈。”
  “她还是没有回来。”
  “我害怕她喜欢我。”
  “我害怕她不喜欢我”
  “我很不安。”
  ……
  催眠结束后,吴染看着就诊记录,眉头越拧越紧。
  现在已经不只是某一种心理问题了,解离症状正在逐渐加重。
  吴染看着安静坐在治疗椅上的人,沉下气说:“考虑一下住院吧,已经不能再拖了,再这样下去很容易出事。”
  裴泠初没有反应,像是默许。
  然而吴染只是去开个单子的工夫,再回来时,椅子上已经没人了。
  “……”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固执,对自己丝毫不在意的人。
  无奈,她一个小小心理医生,可没有门路找见日理万机的总裁,只是给她发邮件,又开了一个疗程的药邮过去,叮嘱她一定要按时吃药。
  裴泠初回复邮件的速度快到令她觉得这正中她下怀,合着就搁这等着呢。
  ……
  直到五月初,尽管每日都有药物的控制,裴泠初的不正常,就连失明的裴烟回都已经察觉到了。
  已经发生过很多次,她喊裴泠初,无论声音再大,她都像没听见任何声音一样,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像是听不见,像是不知道在喊她。
  裴烟回拉住清晨要去公司的裴泠初,眉头拧紧,语气凝重,说:“小初,今天在家里休息一天吧。”
  裴泠初稍有疑惑,但还是摇摇头,语态柔和:“没事,母亲,今天有一个项目要签字,对方八点就到公司,我得赶紧走了。”
  “我今天中午可能不回来吃,我会给阿姨打电话来做饭的。”
  她像是逃走的。
  她怕裴烟回看出来她生病了,不想让她担心她。
  裴泠初坐上地铁,不自觉开始走神,双眼空洞无神。
  她忽然飘到空中,以第三视角,以局外人的角度看着自己,却无法做什么。
  如果再去一次吴染那里,说不定会直接强制她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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