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苦尽甘来,怎能得出这般结论?
“把你之前所作的事情都承认了,把最真实的你展现在他面前。”凌彻语重心长的说。
楚越总觉得这经验不太靠谱,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你且去吧!”凌彻摆了摆手道。
楚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敌军营帐,临走前不忘吐槽:怎么这么爱给人说媒?
他回来时,崔千钧已经醒过来了,经过无数个军医的连夜吊命,崔千钧已经脱离了危险。
“义父。”楚越跪了下来,“楚越有罪,请义父责罚。”
“你当然有罪。”崔千钧坐的笔直,“以前个人恩怨也就算了,你怎么敢拿天下开玩笑?”
怎么不敢?义父都下狱了,他还能如何?他心中可没有那么多的天下苍生,他在乎的从始至终只有崔千钧一人。
崔千钧生,他便喜乐。
崔千钧死,他便让这天下陪葬。这就是他奉行的“君令”。
在两难面前,世人都会取其轻,好像为了救天下人而牺牲一个人的性命是理所应当的,可人的生命怎能用高低贵贱来衡量,又怎能用数量来衡量呢?
楚越心底的那股子拧劲儿又上来了,“我早就说过,你要是有事,我定让天下大乱。”我说到做到。
“你……”崔千钧被气的捂住胸口,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也许是因为这几声咳嗽唤醒了楚越的底线,也许是因为想起了凌彻那番话,楚越认栽了。
毕竟他是来认错的,不是来和崔千钧吵架的。
楚越低着头,满脸羞红,“义父,我想同你坦诚几件事。”
他本来想观察崔千钧的神情,可是在崔千钧面前,他犯了错就抬不起头来。
“什么事?”崔千钧明知故问道。
楚越攥紧拳头,浑身肌肉紧绷在一处,拿出“成败在此一举”的气势。
“义父,江南军械府,江南制造局,江南督军府,还有……”
楚越话还没说完,崔千钧就严肃的抢着说:“还有玉箫,荷包……这桩桩件件……”
义父,怎么会知道?义父怎么会这么轻松的说出这些话?
刚才义父说的个人恩怨,原来就是这些吗?原来我所作所为,义父从来都心知肚明?
我是个怎样的人啊,心狠手辣,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而义父呢?
他出尘不染,是个满怀正义,为国为民的大将军,怎么会容忍我?
楚越一惊,双手移到胸口前,从中掏出荷包,“义父……”
“义父都知道。”崔千钧看了一眼荷包,“当时就知道了,你怀里的那个,是新的。那日醉酒,我看过了。”
楚越心如动鼓。崔千钧都这么说了,楚越也没什么好辩驳的,因为这些事确实是他做的,他无从开脱。
楚越心如死水,连磕了三个响头:“义父要杀要剐,楚越悉听尊便。”
“要杀要剐?你倒是不惧生死!”崔千钧生气道:“在本将军面前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给谁看啊?”
楚越不是视死如归,而是知道崔千钧是个怎样的人,他越是这么说,崔千钧就越是不忍心。
“对不起……”楚越接着说:“义父,我不是有心要瞒你的,只是不想让义父沾上污血,不想让义父知道我会杀人。”
楚越原本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与崔千钧隔着的那层窗户纸也早晚有捅破的那一天,关键是由谁来捅破。
人总是愿意听到自己想听到的,也愿意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崔千钧捅破那层窗户纸,对于楚越来说倒也没有什么,这就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可崔千钧是怎么知道的?楚越没有亲口说过,难不成义父从早就怀疑?
“本将军只奉行一点,那就是军令如山。”崔千钧撑着身子站起来,“楚越,你可认罚?”
能不认吗?不认罚估计义父就不理我了,为了日后,还是认吧!
楚越仰起头,眸中星河闪烁:“楚越认罚。”
“谭熠明,进来!”崔千钧喊道。
谭飞捂着眼进入,不紧不慢的说:“将军有何吩咐?”
“你没事捂着眼干什么?”崔千钧命令道,“放下来。”
楚越欲言又止。
谭飞侧头,“将军,末将怕看到不该看到的。”
楚越,崔千钧:“……”
他们当然知道谭飞所言何意,这就是活脱脱的鞭尸啊!
“你那没挨上的十军棍,本将军替你找了个接班人。”崔千钧玩笑道:“拿过来,本将军要亲自动手。”
楚越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谭飞用余光瞄了一眼楚越,回复道:“是。”
楚越默然:“……”
第28章
楚越在赌, 赌崔千钧会心软。
可到了最后,崔千钧还是雷厉风行。
楚越面前摆着长板凳,谭飞递上的军棍牢牢的握在崔千钧的手里。
“都退下吧!”
崔千钧朝着谭飞使了使眼色, 谭飞就带着其余的两名搬上“刑具”来的士兵退到营帐外。
外面操练的声音越发聒噪, 楚越波澜不惊的看着崔千钧。
“义父,楚越认罚。”说完, 他就趴到了长板凳上。
崔千钧抡圆了军棍, 噼里啪啦的往下砸。
楚越双眼被震的泛出红丝。疼, 太疼了。
最疼的不是鲜血淋漓的伤口, 而是义父那颗发狠的心。
十军棍以后,楚越浑身麻木了,他抬头看向崔千钧, 带着哭腔:“义父,好疼啊!”
崔千钧一棍子丢到营帐外, 谭飞单手接稳,吐槽了一句:“这东西可不能随便乱丢!”
楚越的凤眸含着泪花,始终悬在眸中, 也不往下掉。
崔千钧站在营帐里,不忍心去看楚越的伤口, 他背对着楚越, 偷偷抹了一把老父亲的眼泪。
楚越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义父, 你哭了?”
崔千钧:“……”
“没有, 你也不许哭。”崔千钧扭过头来看着楚越。
楚越委屈巴巴的伸手去拽崔千钧的甲胄,逼得崔千钧迫不得已蹲下来。
悬在空中的手无人接着,楚越收回手在指尖咬了一口,涂在崔千钧的甲胄上。
“你这是做什么?”崔千钧瞥了一眼沾上血的甲胄问他。
楚越挤出一抹违心的笑:“义父, 你的甲胄上沾上我的污血了,你再也不能抵赖了。”
崔千钧:“???”
“你这话什么意思?”崔千钧静下心来问他。
楚越咬着牙,忍痛道:“义父,我真心喜欢你,天地日月可鉴,我……”
没等说完,楚越就晕了过去。
虽说是常年习武的身子,但架不住崔千钧这么打啊!
军棍不比普通的棍子或者玉箫,再加上崔千钧没控制住力气,直接把楚越打晕过去。
一看楚越晕了,崔千钧叫来了军医给他治伤。
白布换了一次又一次,铜盆换了一个又一个,都是白着进,红着出。
崔千钧止不住的心疼,心想:是不是不该下这么重的手?
可这孩子实在是太让人捉摸不透了,他不该拿天下来换崔千钧。
崔千钧打定了死不足惜的主意,为的就是守护天下百姓安宁。
而楚越呢?为了救他出狱,刻意发动战争,置天下百姓于不顾。
该打!
可这孩子终究还是为了自己,崔千钧心里纠结的紧,就去找了谭飞。
一见面,崔千钧一脚将谭飞踹了出去。
莫名被踹的谭飞:“……”
大将军,您又发什么疯啊?
“你说,我是不是下手重了?”崔千钧走过去问道。
“重,太重了。”谭飞捂住小腹,一脸苦瓜相的说。
崔千钧扶起谭飞,一掌拍在刚才那一脚的位置上,“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去道歉。”
谭飞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问的我啊?”
崔千钧白了谭飞一眼,又回到了营帐里。
“还没醒吗?”崔千钧逮着一个军医问。
军医回答说:“大将军,医病容易,医心难呐!”
崔千钧心塞的看着昏迷不醒的楚越。
楚越额头冒着汗,浑身哆嗦不止,俨然一副梦魇的样子。
在梦中,楚越看到了流着血的崔千钧,他大喊着让崔千钧回来,崔千钧就是不听,可他又迈不开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崔千钧被万箭穿心。
楚越从梦魇中惊醒,已经到了深夜了。
营帐里就只剩下崔千钧在坚守着,楚越大喊道:“义父!”
楚越试图起身去抱住崔千钧,不料扯动了伤口,他“嘶”了几声,却没有停止起身的动作。
“怎么了?”崔千钧上前握住他的手问道:“是不是做噩梦了?”
楚越泪眼朦胧的看着崔千钧:“义父,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何时说过要离开你?”崔千钧腾出一只手来,温柔的抚摸着楚越的后背,“义父从没想过要离开你,从没想过。”
楚越垂下头探口而出:“义父可还在生气?”
“气,当然气。”崔千钧立场不变,“为父一生征战沙场,以保护百姓为己任,你倒好,蓄意发动战争,罔顾黎民于水火,你让我怎能不气?”
“义父只生这些气吗?”楚越一点一点的投石问路,在崔千钧面前逐渐暴露心思。
“你想问什么?”崔千钧早就料到了楚越醒来会有这么一问,也没有装聋作哑。
楚越鼓起勇气问:“义父,我喜欢你,你气吗?”
我真的好害怕你生气,害怕你再也不理我了,义父想要打我多少次我都能受着,可就是受不了义父不理我,尤其是一声不吭的就走。真的很难受。
“不气。”崔千钧心平气和道:“喜欢,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对孩儿……失望吗?”楚越皱着眉头,强忍着疼痛问:“你是不是觉得孩儿已经无可救药了?”
“喜欢一个人,从来都没错。”崔千钧无奈道:“你让我因何生气?”
楚越眼前一亮:“那义父能答应孩儿吗?”
“你还小,看待感情有失偏颇,这些义父都懂。”崔千钧安慰道:“等你长大了,会明白义父的苦心的。”
“义父苦心孤诣的为孩儿着想,孩儿感激不尽。”楚越不死心的说:“可喜欢就是喜欢,孩儿打心底里就认定了的喜欢,是一辈子从一而终的喜欢。”
他这辈子,就认定崔千钧一人了,不论年龄,也不论成长。
崔千钧:“……”
“你先好好养伤。”崔千钧挤出一丝笑容:“剩下的事情,伤好了再谈。”
楚越大胆道:“义父,我想吻你。”
崔千钧:“……”
楚越很想很想吻崔千钧,从很早就开始想了,可崔千钧哪是那种人,明确的拒绝了楚越的无理取闹。
随后,楚越又问长问短的,崔千钧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义父,你……”楚越支撑着身子欲言又止。
“好了,睡吧!”崔千钧拍了拍楚越的后背:“好好睡一觉再说。”
又是这一招,楚越都懒得见招拆招了。
现在义父还肯陪在他身边,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也没有过多的奢求。
若是日后作出更多出格的事情,说不定崔千钧会怎么躲着他呢!
楚越目前还不敢想象那些肮脏龌龊的事情,在这戍甲营中,他只想守护着他的大将军。
其实,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感情一事,只能自欺欺人。
楚越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之内,始终没有战事。
一下床打听才知道,西北三域内乱,凌彻无暇他顾。
自从楚越的伤完全好了,总是找不到崔千钧。
义父……是真的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吗?可是戍甲营还在啊,义父怎么可能扔下戍甲营。
白天晚上都见不到崔千钧的人影,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躲着他。
就连谭飞也见不到。
他们两个到底去了哪里?现在在做些什么?会不会很危险?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情的缘故,总觉得戍甲营好像变得很空。
楚越整整三个月没见到崔千钧,他以为是崔千钧故意躲着他,也没有去讨人嫌。
一个人在戍甲营里当了三个月的闷葫芦,终于在夏日来临之时见到了崔千钧。
楚越还是观风察俗的凑上去:“义父,你回来了。”
他足足等了三个月,一见到崔千钧,昔日的种种全都抛之脑后,满心欢喜的迎了上去。
崔千钧哈哈大笑道:“好儿子,你猜为父带回来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楚越想了想。
“能让义父这么高兴的消息可不多,孩儿猜猜……”楚越红着眼:“莫不是西北三域退兵了?”
楚越一想,普天之下,估计只有天下太平会让崔千钧这么高兴了,可现在尚在乱世,崔千钧不可能三个月就打下天下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解决了眼前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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