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阁老又是怎样的态度,陛下如何,太后又如何?
楚越一概不知。
江南的事情已经够烦心的了,西北三域也是各怀异心。
楚越想着崔千钧想与太子合作, 多半是为了报仇。
与虎谋皮,殊不知为虎反噬。
可现在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与虎谋皮,骑虎难下呢?
暴雨冲刷掉他所有的记忆,将这支冷箭彻底的葬送在此。
他与崔千钧都清楚,现在还不到算账的时候,可是身后捅刀子的人一刻不找出来,就不会睡个好觉。
崔千钧武力超群,镇压土匪不在话下,只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如今崔千钧虽然暂时将土匪镇压下来,可难免日后不会有人报仇。
这样的暴雨还不知道有多少次,更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大雨滂沱下,有人身首异处,有人雀跃欢呼。
此战打了不到半日,就将暴乱的土匪尽数歼灭了。
打了败仗的隐忍蛰伏,打了胜仗的也高兴不起来。
楚越又去了西北三域的交界地,崔千钧养了半个月的伤。
此次唯有太子还算舒心。
“大将军果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辛苦了。”楚宣象征性的说。
鬼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殿下客气了。”崔千钧同太子寒暄恭维,像极了一个佞臣:“不知太子殿下打算何时回去?”
崔千钧觉得是时候改回去了,楚宣想做的事情宜早不宜晚,想必楚宣比他还着急。
等不及的人不会是他,而是他们楚家两兄弟,但想着与其让楚宣提出来,还不如主动出击,以表示对太子的衷心,也以此来表示他破釜沉舟的决心。
“孤收到消息,太后病重,你我也该启程了。”楚宣眉目轻挑,眸色渐深,隐于漆黑的底色中。
太后病重,这倒是一个极好的下手机会,崔千钧知道楚宣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索性直接表了个态。
此刻,崔千钧桃花眼中溢出层次感,好像写满了故事,“那末将就回去准备了。”
而其中的故事,不仅包括过往和现在,还包括来日方长。
“去吧!”楚宣挥了挥手,又话锋一转:“等等……”
崔千钧顿住脚步。
暗风袭来,荡过二人的心思往营帐的深处飘荡。
崔千钧利落的回眸,问道:“太子殿下还有何吩咐?”
“带上戍甲营。”楚宣小声说。
这个时候光明正大的带上戍甲营,和谋反也无异。
崔千钧听到这句话很是高兴,但他还是装模作样的问了一嘴:“殿下可否太心急了?”
楚宣不以为意,还当崔千钧太过于小心了,“此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孤定当牢牢把握。”
“末将领命。”崔千钧单膝跪地:“定不负太子殿下所托。”
“爱卿请起。”楚宣扶起崔千钧,笑道:“来日大将军就是孤的大功臣,孤必当厚待大将军。”
厚待?厚葬还差不多?
崔千钧才不信楚宣的鬼话,他站稳了就辞别了太子,回到了营帐内。
突然间,楚越手上带血的窜了出来。
崔千钧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长大,还是能看清楚是别人伤的还是自伤的。
他以为自己足够冷静,可看清楚楚越的伤口后,还是被它吓了一跳:“你……受伤了?”
这么小的伤口,还以为义父看不见呢,不过也快愈合了。
楚越故意将伤口展现在崔大将军面前,以博取同情:“没事,多谢大将军关心。”
“你若不是来讨关心的,何至于来我的营帐?”崔千钧也没惯着他。
楚越:“……”
他将伤口在崔千钧面前晃了几下,神色自若,临危不乱的看着崔千钧,对上某人关心备至的眼眸,楚越会心一笑,嘴硬道:“本殿下是来辞行的。”
“包扎好再回去。”崔千钧瞄了一眼他的伤口,提醒说:“多多保重。对了,小心夏阁老和陆淮修。”
“知道了。”楚越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你那日说的和本将军恩断义绝,还作数吗?”没等楚越走出营帐,崔千钧又问。
楚越从中听出了藕断丝连的味道,但现在特殊时期,他只能狠下心来,没答话。
“末将知道了。”崔千钧单膝跪地,行了全礼:“末将恭送二殿下。”
楚越扭头,上马回了京都。
在崔千钧没回来之前,他一直待在崔府。
他回来的第二日,陆淮修就找上门来,“微臣拜见二殿下。”
楚越连忙扶起陆淮修,恭敬道:“老师请起。”
说到底还是有些心虚,去江南以前,崔千钧去告诉他陆淮修快回来了,他不仅没迎接,反而追去了江南,与陆淮修背道而驰。
如今在京都见了陆淮修,楚越心里越发的没底了,他虽然知道陆淮修今日来找他的目的,可日后的事情,他也说不准。
楚越看着陆淮修,故意不知所云的问道:“不知老师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的事情?”
陆淮修拿出董致交给他的那封信,递到楚越面前,“殿下看完这封信就明白了。”
楚越接过信来,定睛一看:“怎么会……竟是这样?”
陆淮修抓住楚越的胳膊,义愤填膺道:“老师待我如亲子,他为了我能回京都,已经命丧牢狱了,我若是不能为他报仇,简直枉为人子!”
“老师可有什么计划?”楚越倒是赞同陆淮修的观点。
若是不能报仇,简直枉为人子。
“崔千钧快回来了。”陆淮修突然换了一副面孔,不再焦急,露出算无遗策的模样:“他应当比微臣还心急。”
楚越:“……”
老师,你上辈子是不是学变脸的?
楚越的胳膊被抓的生疼,不得已才挣脱开,“老师为何这么说?”
“你以为他为何要与太子合作?”陆淮修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他是真的相信太子能够成功吗?”
“我猜自然是不相信的。”楚越心中早就有了谋算,自始至终他都不相信崔千钧会上了太子这条贼船,“他必然有自己的打算。”
之前说的恩断义绝,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既然是演戏,就得让太子相信,就得狠得下心来演的逼真些。
“他想报仇,就得找个能立马行动的。所以他现下选择的那个人,只能是太子,而不是你。”陆淮修有理有据的分析着,“太子还是太急于求成了,骄兵必败啊!”
楚越满意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想报仇,我便为他递刀。”陆淮修意有所指道:“但我想报仇,谁也拦不住。”
楚越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送走了陆淮修,他又去找了夏阁老,夏阁老闭门不见,就连夏潇也联系不上。
“看来这京都,确实要变天了。”楚越仰头看着京都的风云,自言自语道。
风雨欲来,民不聊生啊!
他现在担心的是陆淮修说的那句话,不知那句话指的是董致还是梅鹤。
倘若真的是梅鹤,那老师可真能够忍的。
在崔千钧回来的前一日,他告诉崔叔不要让崔大将军知道他来过。
为了避免相见的尴尬,楚越回了他最厌烦的皇宫里。
这里的一切好像没变过,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秋云一晃而过,转眼已经到了末秋。
秋日多离别,也多犯上作乱。
为了突出崔千钧的功绩,楚越选择按兵不动。
太子果真要挑软柿子捏。楚越意料之中的被劫持着来到了大殿外。
不用想就知道是太子干的,太子想要皇位,又怎会轻易放过他这个兄弟?
而如今只是劫持而不杀,想必就是为了威胁崔千钧听命行事。
他一个人势单力薄的,暂时隔岸观火。
“崔大将军,请吧!”楚宣客客气气的朝着崔千钧行了一礼。
崔千钧和楚宣走到了大殿内。
来到大殿内,崔千钧不管太子如何,他直入正题的问:“太后,末将只想问一个问题:父亲母亲,是否直接或间接死于你手?”
他选择太子,也不过是想快些知道父亲母亲之死的真相。
“或许吧。”太后无所谓的说。
“太后倒是爽快。”崔千钧眸中闪过杀意,“但什么叫做或许?”
“哀家都快死了。”太后实话实说:“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哀家确实动过心思要除掉你母亲,但你母亲绝非死于哀家的截杀,哀家敢肯定,幕后黑手另有其人。至于你父亲,哀家从未动过。哀家自始至终都知道,崔驰虎不会反,崔家也不会反。”
崔千钧:“???”
“你很像你父亲。”太后放声大笑,为这楚家的江山社稷大笑三声:“果然,哀家没有赌错,崔家和戍甲营,都不会反的。”
这点,太后倒是没说错。
“末将不忍心百姓受苦,所以不会反,但未必不会血洗皇宫。”崔千钧横眉冷对道。
“哈哈哈……”太后笑到失声:“哀家的好儿子,好孙儿啊!”
说完,她就吐血而亡。
崔千钧:“???”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父亲和母亲的死,与崇和帝和太子有关?
可是当年太子才多大,也不可能出招,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崇和帝。
没想到这个诗词皇帝,还挺有本事的。
崔千钧想了很多,太后也被人抬了出去。
楚宣趁着崔大将军不注意,坐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帝王宝座,“朕就是皇帝了,哈哈哈……朕登基了……啊!”
突然间,一只袖箭擦肩而过,楚宣连滚带爬的滚下台阶。
远处出现一道人影,由远及近,直到楚宣彻底看清那人。
第26章
那人影逆光而来, 看清那张脸后,楚宣和崔千钧同样的震惊。
“先……父皇?”楚宣瞪大双眼,完全没有料到来的人会是崇和帝。
估计走进来的人是楚越, 他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崇和帝指着楚宣, 呵斥道:“逆子!朕还没死呢!”
楚宣爬起来,拔出崔千钧的佩剑, 向崇和帝刺去。
以为崇和帝就只会诗词歌赋, 没想到竟然一招将他制服了。
“崔千钧, 快, 快替朕杀了他!”楚宣破罐子破摔的指着崇和帝,“替朕杀了他!”
崔千钧站立如松。
楚宣:“……”
“好你个崔千钧,你虚情假意……”楚宣这才明白过来。
都是逢场作戏, 都是假的。
没等楚宣说完,就被崇和帝打晕了。
“传朕旨意, 太子以下犯上,贬为庶人,幽禁东宫, 无召不得出。”崇和帝迈步上龙椅,雷厉风行道:“大将军受太子胁迫, 虽有过错, 但及时醒悟, 护驾有功, 赏银千两。另, 戍甲营驻守京畿,虎符传召。”
“微臣遵旨。”崔千钧领旨谢恩,“微臣告退。”
崔千钧走到殿外,见到楚越着急忙慌的样子, 拱手道:“殿下。”
楚越心急如焚,在见到崔千钧从殿内出来的那一刻,心神总算是安定了下来,“父皇没有为难你吧?”
在崇和帝进去之前,与楚越进行了谈判,楚越要保崔千钧的命,以他自己做威胁。
他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对崇和帝说:“若是父皇不允,儿臣定让父皇绝后。”
崇和帝:“……”
事到如今,崇和帝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太子谋反,二皇子以命相逼,崇和帝只得退后一步,暂时答应下来。
崇和帝答应以后,楚越的心还悬在喉间,他站在烈日里,却犹如身处黑暗中。
直到看到崔千钧从里面走出来,头顶的那道永不塌陷的穹光顿时又亮了起来。
崔千钧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微臣承蒙圣恩,得银千两,戍甲营驻扎京畿,虎符传召,守卫京都。”
楚越很明白崔千钧的话里有话。
陛下的旨意很明白,就算救驾有功,及时醒悟,戍甲营以后只能听虎符之令,而非崔千钧指令。
还有就是功过相抵,为表示帝王大度,赏银千两,以示天下。
可这些有什么用?
名为行赏,实际上还是夺权。
“本殿恭喜大将军。”在这大殿外,崇和帝的地盘上,楚越只能假意恭喜。
“多谢殿下。”崔千钧也明白楚越的意思,“微臣告退。”
太子被幽禁东宫后,崇和帝励精图治,与夏阁老联手肃清了朝堂。
楚越整日上朝,忙的不亦乐乎,整整一个月没有见到崔千钧。
一月后。
“大将军,陛下宣您入宫。”
乾坤殿内,崇和帝高坐在上,楚越跪在殿前。
崔千钧也跪了下来,“微臣参见陛下。”
“你自己看!”崇和帝将折子扔了下去。
崔千钧一看,“怎么会这样?”
崇和帝发怒道:“让你去东城平乱,你就是这么糊弄朕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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