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晓枫瞪大着双眼看着他,从小到大听到的只有训诫,哥儿该长成什么样,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原来可以自由生长,像大树一样。
“如果我不是大树呢?”
“即使是乡野中的藤蔓,它们也拼命的攀爬争向云宵之上,从不会扼制自己的生长,更不怕抢了别的花草树木的风光,不管是大树,还是藤蔓,你要做你自己。”
这些话,对于魏晓枫来说似乎还太遥远,很虚空,仍旧会不安,不知道自己能长向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能长成大树还是攀往云宵的藤蔓。
封越暗叹了口气,看他迷茫的神情有些心疼,“别想太多,只要你开心就行。”
魏晓枫将脸轻轻埋在了他有肩膀上,“外祖说他愿竭尽所能,倾囊相助,他说这句话你自会懂得。”
“嗯,他老人家不远千里来到这里,这份心意我知道了。”
“外祖,是什么意思啊?”
“你猜呢?”
魏晓枫其实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只是不敢深想,如今听封越这样说,便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你,你不是要造反吧?”
“时局未定,何来造反一说?”
“为什么?你不是说广陵虽然没有京中繁华,可也是个好地方,你,你既然想和我在一起,那我就和你一起去广陵生活,安安稳稳一辈子不好吗?为什么要打打杀杀?”
“晓枫,我放过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自古佞臣贼子,不会有好下场!”
“你觉得我是佞臣贼子?”
魏晓枫哽咽着埋下了头去:“我不知道……”
他只是希望封越能平平安安的,不要再打打杀杀,好不容易不打仗了,不用再受伤了,为什么还要为了争权夺利赔上性命的风险?
封越又叹息了声,却还是叮嘱着他:“今晚子时,我就要出城去,府里会有一个替身假装我还在这里,你不必理会,记住我说的话,若新元节前我还未回来,就去找大皇子封朝,记住了吗?”
魏晓枫用力咬着牙,泪水凝聚在眼眶,只是迷茫地点了下头。
他很不安,很害怕……他不想面对这些。
“早点洗漱去睡吧。”
魏晓枫下意识用力攥紧了他的衣袖:“你就要走了?”
“现在还不走,等你睡了我再走。”
封越牵着他回了卧房,叫女使打了热水洗漱,和着陪晓枫躺在了床上。
魏晓枫只是睁着眼一直看着他,不肯入睡。
封越便逗弄着他,眉眼染上一丝风流:“你再这样看我,我可受不住。”
魏晓枫红着脸却没有躲避,只是抓紧了被子,说不出口,但是眼神却告诉封越,他想要他。
封越修长的指尖轻挑开他的衣带,宽大温热的手掌顺着襟口往里探去,掌下细细描摹着他的骨胳脉络,在那一片上好的羊脂白玉上狎亵搓揉。
魏晓枫低低的喘息着,羞耻而隐忍,封越在他耳边低笑了声:“怎么反应这么大?这便食髓知味了?早知道昨夜就不忍了。”
魏晓枫双眸水光潋滟,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勾人得很,眼尾染上了一抹绯红,凭添了几分艳丽的春色。
“阿越,阿越……”
封越心脏狠狠紧了下,将他更用力的揉进自己的怀里,深情地吻住了他的唇,将他的叹息与低吟缄封。
“晓枫。”封越不算温柔的狠狠沉下身去,魏晓枫惊呼了声,下意识想逃,却被封越死死抵住,禁锢着他无法动弹。
“别动!我怕我忍不住伤了你。疼么?”
“疼……”魏晓枫带着哭腔,身子微微发颤,只能更用力的紧缠着他,像溺水之人遒住水上唯一的浮木。
细碎地吻犹如雨滴落在他身体的每个角落,封越待他适应,只是轻微动作着,眼神迷离却越发不能自己。
“晓枫,晓枫,你好美……我爱你,我爱你晓枫。”
“封越……”他居然说爱他?他这样的人,就这么把爱说出口了。
因他这句话,魏晓枫情动得厉害,细碎的低吟在吱呀摇晃的床榻间久未停息。
*
夜凉如水,窗外不知何时下了毛毛细雨,气温低得过份,雨落下成了冰。
封越小心起榻,穿了衣裳,看着帐内背对着他睡着的魏晓枫很是不舍。
他倾身上前,在他鬓角落下一吻,低语:“我很快回来,在家里乖乖等我。”
出门前,他取了狐裘大氅披上,牵着自己的战马悄悄从王府后门离了京。
他换的是金吾卫的腰牌,出城办事是常有之事,不会加以阻拦。
此时城郊外的小树林里,慕云华带领着五百精锐等了约两刻钟,封越还不见来。
慕云华坐在高马上,朝半空呼出一口气雾,那雨中夹着雪籽,砸在人脸上有些刺痛。
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几日怕是会下大雪。
身后的小将庄卓策马上前,小声问道:“慕校尉,小将军还不见来,会不会被拦下了?”
慕云华笑了声:“人家新婚燕尔,哪跟我们这些寡宿星一样?等着罢,快了!”
飞奔的马蹄声踏破这漆黑夜幕,封越一身玄衣如风而至,披身的狐裘大氅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摆,一路行来雪水湿了鬓发。
他知道已耽搁了些时辰,未作任何停歇,策马飞奔向前,一声令下:“众将士听令,随我速速前往山海关!”
“是!”士兵齐声应答,蜂拥追随而上。
他们马不停蹄赶了两天路程,终于赶到了镇国公回京的必经燕山大峡谷,像这种情况,马是不能进山的,一旦下大雪,只会成为累赘。
将马放在山下后,他们带着有限的水和干粮步行上进了山里,五百号人分成了十组,埋伏在四周。
便就是在这两日了,军队一定会趁雪未下大之前,穿过北边的燕山大峡谷,那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便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封越与慕云华蹲守在一处,这天冷得四肢都要冻僵,慕云华却见封越跟个没事人一样。
慕云华咬了口饼,硬得跟石头似的,一边用力咀嚼一边说道:“这情形,让我想到咱们刚上战场那会儿,也是在林中伏埋敌军,等了好些天,西北的雪还是要比这儿大。”
“废话。”封越想起西北最冷的那几天,与北川不相上下,一般人根本受不住。
慕云华哈了口热:“好久没见老将军和阿岁将军了,怪想他们的。”
“说不定邹婶子会让他们给你捎点家乡小食过来。”
“我想吃我娘腌的酱牛肉,烤羊腿,我的口水都流出来了。”慕云华吸了吸口水。
看他这馋样,封越就想笑。
“有动静了,你听。”封越将耳朵趴在地上听响动。
慕云华听了一阵,激动道:“有军队过来了,应该是老将军他们!”
没一会儿,前方举旗的士兵开道,陈家军的战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带回来的兵马十分有限,被召回京中只能带少量随从。
京郊两千兵马,一部分是陈家原本就驻守京中的,另一部分是封越回京时带回来的部下。
终于镇国公的马车驶入视野,封越呼吸微乱,也忍不住有些激动。
那里面,有他思念的亲人,已经十年未见。
临死前,他甚至都无法再见他一眼,听他的遗言。
封越眸光利如鹰隼,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刀。
眼看马车越来越近……
慕云华小声道:“没动静啊。”
话才刚落,一支穿云箭从正北方向射了过来,将举旗的士兵射杀在当场。
一石激起千层浪,策马的年轻将军喝令道:“保护老将军!全员戒备!”
士兵迅速改变队形,拿出武器,将马车围在了中心。
慕云华想要冲出去,封越却并没有急着下令行动,他急得满天大汗:“狗娘养的东西,还真有埋伏!冲不冲?”
“别急,再等等。”
突然,那两百号杀手似乎接收了命令,开始训练有素的开始布阵,将陈家军团团包围。
封越仔细观察觉着四周情况,发现施号发令之人,就在正北方的悬崖之上。
这两百号人怕只是他们看到的第一批,还有第二批也在此埋伏。
敌方弩箭手已准备。
封越放下第一枚信号弹,在弩箭齐发的那一瞬,早已做好万全准备的五百士兵,以迅耳不及掩耳之势布下盾墙。
悬崖上的人这才惊觉还有另一队人马在此埋伏,就为了等着他们。
封越戴上面具,直奔向马车,护在马车前的陈岁安将刀横在胸前,警惕的盯着来人,只觉得万分眼熟。
“阿岁,是我。”封越短暂的揭了下面具,让陈岁安看清了面具下的那张脸。
“阿越!!”
马车里的人听到呼声,也不由推开帘子出来看,“是阿越来了?”
“外祖,我现在让人护送你们从小道离开,山下会有人接应,您先下马车。”
盾墙还能维持一段时间,待他们弩箭用尽,便是反击之时。
“不行!”陈泰鹏沉声道:“你的性命安危才是最要紧的,让阿岁护送你赶紧离开,外祖还能应付!”
陈岁安点头:“祖父说得对,阿越,你带祖父先走,想必这里的地形你比我熟悉,带祖父下山更容易脱身。”
“老夫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说着下了马车,取了自己的偃月刀,“老夫跟他们的拼了!”
眼看盾墙久攻不下,悬崖上那人没了耐性,叫人取了自己的弓来。
满弓紧弦,第二支穿云箭射出,将盾阵最薄弱的地方破了。
盾阵很快被补上,第二轮箭雨齐发。那弩箭的威力惊人,几百人的盾墙如山崩摇晃。
第三支穿云箭射出,再破盾阵,死伤十余人。
第四次,两支箭齐发,穿过盾阵,朝马车这边飞来。
封越飞身用惊雷枪挡开,枪尖与箭尖碰撞出蓝色的火花,这么远的射程还能有如此威力,叫人心惊。
那人持续拉弓,次次满弦,陆续将盾阵破开。
阵快要破了,而他们还有箭。
“云华!”
封越只是给了慕云华一眼色,两人多年在战场上的合作,让慕云华一下看明白了过来。
他知道万分险峻,但战场就是死生搏斗,瞬息之间。
慕云华点了下头,两人准备分头行动。
陈岁安一阵心惊:“你不会是想……”
封越按了机关,将长枪收成短棍背在了背上,双手套上铁飞爪,无声与慕云华数了三个数,慕云华踏上两个士兵交握的双臂,借力飞身而出,来吸引战火和注意力。
果然,悬崖上的那人将弓箭瞄准了慕云华。
封越趁机已悄无声息利用铁飞爪,身轻如燕飞檐走壁,迅速往悬崖后边攀爬而上。
慕云华因速度十分快,有闪电小貂的外号,虽速度奇快,能迅捷的躲避攻击与障碍物,但这种暴发力十分短暂。
封越如果没有在极短的时间靠近对面首领的位置,那么他便会死在箭雨中。
慕云华的速度明显减下,而那人的箭预判了他的走位,在指尖松开的那一瞬,封越奋身往前一个扑腾,手腕用力锁住了他的喉管。
最后一支箭从慕云华的手臂擦过,瞬间见血。
盾破的一瞬,六百号士兵提刀往前冲。
“杀!”
“杀杀!!”
“杀杀杀!!!”
……
弓弩手退下,埋伏在四周的六百号杀手全黑衣蒙面,加入厮杀。
封越的近身格斗十分精湛,几乎难有敌手。
可让他没想到的人,对方竟也是个高手,在被他锁死的情况下还能全力一搏,脱身而出。
两人近身打斗了几十个来回,封越稍微占了上风。
“功夫不错,可惜今日你遇到的是我。”封越挑衅的朝他勾了勾手指。
此人已知不能再与他近战,拔出了后腰的两把弯刀,漂亮的耍了一个花式。
悬崖底下,陈岁安喝道:“将士们,跟着本将军杀出去!!”
漫天大雪如鹅毛飘落,一个又一个士兵与敌人倒下,鲜红的血喷溅,将薄薄的一层雪染红。
那染红的血又很快被大雪覆上一层白,如此重复不休。
那些倒地的尸体很快便不见了,只剩下一层无垢的白。
眼看大势已去,与封越缠斗不下百来招的神秘人,无心恋战,便想逃去。
“想走?我让你走了吗?!”封越取下背后的枪,拼命追了上去。
封越很快追上了他,一□□出,那人旋身举刀来挡,枪尖挑开了他脸上的面具,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面具下的这张脸,让封越震惊在当场。
那人明显震颤了下,丢出一个烟雾弹,封越还想再追,脚下突然踩到了一处机关,四面八方飞来几根尖木桩子。
封越警觉,弹出铁爪钢丝线,缠上一颗大树,借力飞身上树躲过木桩子,却没有躲过身后飞来的箭弩。
“干你爷爷的!敢伤我主公!!”慕云华愤愤从背后将那人一刀抹了脖子,动作干脆利落。
封越双唇发白,紧蹙着眉,收起铁爪机关,从大树跃下,脚步有些踉跄。
慕云华一阵心惊,也不顾脸上和手上的血,上前扶过了封越。
“主公,你这伤……”慕云华看着一阵心疼,又低咒了声:“我干他娘的,怎么又伤到了这里!”
封越咽了口唾沫星子,喉咙干得冒烟,这疼还能忍着,便虚弱的问了句:“外祖没受伤吧?”
“放心,老将军没有受伤,这雪太大了,不过两个时辰,已经没过了膝盖,他奶奶的,这贼老天,成心跟咱们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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