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江凛面上,江凛被陆辞言强迫着低下头,额头抵着额头,江凛甚至能看见深蓝色眸子中,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瞪大眼,瞳孔在轻微地颤抖,似乎在压抑着折磨灵魂的刺痛。
他的呼吸沉重了,心脏跌至谷底,忍不住苦笑。
薄唇覆上柔软的温热,他心脏停滞一瞬,在那抹温热一触即分后,沉寂的心脏猛地跳,跳到杂乱无章。
江凛陷入久久沉默。
“papa……”
陆辞言小声叫他,眸子中闪烁着点点类似于恐惧的光,小心翼翼地,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他敏锐察觉到江凛周身极其低的气压,几乎让人窒息,所以他害怕了。
荒谬。
江凛望着他,嘴角咧开笑,心底却凉到发慌,一瞬间,他明白了校医那句很甜,像小蛋糕是什么意思。
他想现在就找到它,找到那个怪物,撕碎它,划破那伪善的皮囊,将它的血肉碾做碎屑,永远也爬不起来,再用自己的拳头,一拳一拳地将它锤到地底。
江凛并不是一个感情充沛的人,他的欣喜与愤怒都很少,更多时候只是像一个看客,做一个旁观者,甚至有时会有种微妙的抽离感,自己不属于这里,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无需在意。
但是……
他发现自己好像对陆辞言不一样,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牵动自己的心神,漫天灰白孤寂的视野中,突然闯进来一抹红色,那是从陆辞言身体中流出的血液,将他淹没吞噬。
江凛喉咙干哑,“言言,你喜欢我吗?”
“喜欢。”
“那是喜欢papa,还是喜欢江凛?”
陆辞言犹豫一会,将自己的脸颊贴在江凛脸侧,轻轻地蹭了蹭,温热细腻的皮肤,心脏鼓动的声音在暗夜中格外巨大,然而陆辞言不懂。
他眨眨眼,理所当然,“papa就是江凛。”
江凛笑了,他卑劣地想,要是陆辞言永远醒不来,永远依赖着自己,他无奈道:“怎么办,我突然不想你恢复神智了。”
他捏住陆辞言的下巴,睡得魇足的人乖的不像话,发出几声没意义的嘤咛,如果陆辞言身后有尾巴,毫不怀疑此刻会摇得非常欢快。
江凛想起图书馆门口那个未能继续的吻,再一次,他贴近了,闭上眼睛,唇上温热的触感,像香甜蛋糕上轻盈蓬松的奶油。
他抬起陆辞言的下颚,加深这个吻,疯狂汲取着来自陆辞言口中的香甜,透明液体顺着陆辞言嘴角滑落,濡湿江凛的手指。
他还不知足,直到陆辞言不悦地哼咛,手不停推着江凛的胸口,想要逃离这个吻。
推拒的力量逐渐大了,江凛松手,他微微喘着气,胸口起起伏伏,心底却有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来自掠夺的满足感。
陆辞言的眼中泛起水光,眼尾潮红,唇角红肿,白皙修长的手摩擦过自己唇角,看着手指上的晶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诡异的沉默蔓延……
过了许久,陆辞言颤抖的声音冷冷开口,“江凛,你真恶心。”
江凛僵硬在原地,他看着陆辞言毫不掩饰的厌恶神色,再一次为自己的卑劣笑出声,他浑不在意,笑道,“是吗?”
“你清醒了?”
陆辞言不说话,只用那双带着怒意的眼睛看着江凛,倨傲又厌嫌。
江凛一手捏起他的脸,强硬地扳到自己眼前,压低声音沉声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都被你看硬了。”
一手抓着陆辞言掌心没裹着纱布的手,带到某个不可言说的位置。
隔着一层布料,手底热到发烫的触感从掌心传递到全身,陆辞言瞳孔猛地瞪大,一向沉静的脸上有了裂痕,他看着江凛的目光堪称惊恐,脸上的红分不清是羞还是气。
他想挣脱,却挣脱不开,被迫压着某个物体。
江凛咬着他的耳垂,“现在怕了?讨厌我?恶心我?”
江凛嗤笑一声,“你先招惹的我,就算是在梦里。”
他声音飘着,捉也捉不住,好似爪子挠着怎么都挠不对的痒,让人难耐又无力,“照样C翻你。”
第44章
陆辞言咬唇,剧烈地喘息,硬邦邦地寒声道:“江凛,你松开手。”
江凛唇角勾起抹恶劣的笑,薄唇轻启,缓慢地吐出一个字,“不。”
他抓着陆辞言的手,握住。
两人交叠的掌心下,在陆辞言手心,隔着单薄衣料,他手心湿润。
陆辞言绝望地闭上眼,晶莹的泪珠顺着轮廓完美,冷白如玉的脸庞落下,落到小巧到尖细的下巴,要落不落。
他深深吸了口气,终于服软,“江凛,你别这样……我没有,没有这样,我不懂……”
超出他认知的东西让他恐惧,可怜的孩子,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过□□教育,就算男生之间带点黄色的玩笑,也因为他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和那张不可亵渎高岭之花一般的脸,本能地不去冒犯。
然而现在,对他而言不过睁眼,眨眼的瞬息间,自己暂时以为的朋友,暂时的同盟,和有些私心想要保护的对象。
就这样不算赤裸,但比赤裸更加羞耻地状态,说着他不懂的话,做着他不懂的事,江凛手心温度比自己体温更高,他在难以摆脱的炽热间,苦苦地惊慌无措。
更加让他恐慌的是,在这样的对待下,脑海中涌动着若有似无的兴奋,和难以抑制哭泣的冲动。
只是本能的拒绝,觉得这样不应该,至少……至少不是现在。
他的脸已经红透,低着头泪水不断滑落,一滴又一滴,从紧咬的牙关中泻出几声压抑的哭腔,像幼兽的哭鸣。
江凛捏着他的下巴拖着他抬头,调笑,“这就哭了?”
在他戏谑的目光下,陆辞言泪水成股流下,他移开目光,固执地不看江凛的脸。
江凛咽了咽口水,松开手,握住陆辞言的腰把人从自己身上挪下来,起身去了卫生间。
嘭。
门砸关上了。
漆黑的室内,水声哗啦啦地响,他却觉得寂静得能听到胸腔中心跳跳动的声响,缓慢而剧烈,似乎经历了某个生死时刻,肾上腺激素的作用逐渐消退,鼓噪的心跳和被推到顶端的兴奋到达峰值后跌下,渐渐平歇。
陆辞言侧躺在床上,抱着被子埋住头,深深吸了吸鼻子,水声未停,过了片刻,他自暴自弃地伸出手,往下,再往下,修长的手指探进,巨大的羞耻感将他淹没,他凭着本能,像江凛的手带着他,缓慢收紧。
“唔……!”
陆辞言咬住被子,泪水模糊视线,眼前阵阵恍惚,不知何时,卫生间的水声停了。
头顶传来一声冷哼的轻笑,他睁开眼,隔着水光看不清江凛的表情。
指腹抚摸过他眉眼,把面前凌乱的头发拨到耳后,与浑身燥热极其不相符的冰凉让他打了个激灵,那指腹上还带着水汽,湿润的水滴混合着泪水从他潮红的脸上滑落,陆辞言在他的抚弄下轻轻颤栗,从尾椎升起巨大的快感,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压倒,甚至连神智都已经恍惚。
陆辞言涣散的瞳孔再次聚焦,手中握着那两个小幽灵发卡,长长的眼睫垂落,掩盖深蓝眸子中不知名的情绪。
江凛此刻只穿了裤子,□□着上半身,发梢水珠落得飞快,眨眼间又聚集,顺着脖颈向下,流过胸膛,滑过精壮紧实的胸腹,没入浅浅收入下身的人鱼线。
江凛弯下腰,拍拍他的脸,“呼吸。”
陆辞言如梦初醒,松开牙关,仰面微张着唇大口呼吸,眼尾的泪怎么也止不住,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
即使是在这样让人觉得狼狈的时刻,他还是美得惊心动魄,眼睫湿润得几乎睁不开,整个人都陷入□□之后的余韵,青涩懵懂,却给人一种很轻易就能对他随意亵玩的诱惑与脆弱。
“……”
江凛把陆辞言抱进卫生间。
一夜无梦。
再次被铃声吵醒时,江凛已经习惯其余两个室友机械一般的动作,令他意外的是,陆辞言也坐在床上,背对着自己,黑发贴着脊骨,从耳后垂落,莫名给人一种顺从感。
察觉到江凛醒来,陆辞言迅速下床,拿过外套将自己包裹,拉链都拉到最高,把半张脸藏在高高竖起的衣领中。
神色恹恹,眼下大片青黑。
直到走出宿舍时,两人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交流。
方堂在宿舍门口等着两人,他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依旧活泼,像个出门郊游的小学生。
今天下了很大一场雨,雨水从昨夜蔓延到现在,到了清晨时分,淅淅沥沥的雨滴不停坠落。
校园并不宽敞并不平整的地面积水很深,足以淹没人的脚踝,腐烂发臭的残枝败叶堵在下水道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与腥臭。
路过的人都掩着鼻,一脸厌弃地快速走过。
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拿着根棍子,穿着廉价的黄色一次性雨衣,蹲在下水道口奋力地通下水道。
他见了江凛,朝江凛露出抹笑,讨好道:“老师,这下水道堵的太突然,你们绕那边走,不会弄湿鞋。”
江凛垂眸看了自己一眼,那件被自己脱下的深蓝色西装正穿在自己身上,深蓝色的布料沾水后浓的发黑。
胸前一块校牌——三年,1-4班教导主任,江凛。
陆辞言抬头,雨水落到眼睛里,他眨眨眼,从恍惚中清醒,好像从一场漫长到贯穿一生的雨季中醒来。
“江凛,我还在梦里吗?”
江凛轻声嗯了一声。
陆辞言看着江凛身上的西装,陷入某段回忆中,冷白的脸上表情复杂,他动了动唇,但终究是没说出口。
江凛推了他一把,“你梦到了什么?”
“我现在不清醒,等到了现实,我再和你说。”
冰冷的雨水为他的长睫和发梢,乃至眉眼间都陇上抹寒气,潮湿得快要滴出水,“我醒过来很多次,第一次苏醒,我以为自己已经在现实中,但我错了……”
他神色恹恹,“我不该和你说那么多,反正下一个你也不会记得。”
江凛问他,“那你上一场梦里,有我吗?”
陆辞言怔愣一秒,手摸出口袋里的发卡,目光复杂,“有。”
江凛没说话,轻轻笑了声,撑起保安递过来的伞,绕开道路上的积水,往教学楼那边去。
陆辞言跟在他身后,吞吞吐吐,“你昨晚,为什么,我以为那不是现在的你。”
“是我又怎样,不是我又怎样,你会乖乖的不反抗吗?还是觉得我恶心?”
陆辞言脚步停顿,难以回答,在他的梦中,有无数个江凛。
有的江凛就像他认识的江凛,冷静沉默,难以捉摸,有时甚至让他感到莫名其妙。
有的江凛就像个陌生的疯子,一见面就要掐住他的脖子,在梦里失去空气的窒息与喉咙的刺痛与现实一致,痛苦到让他流下生理性的泪水。
一见到他的泪水,江凛又没了那副癫狂的模样,颓然把他抱在怀中,宛若珍视极其宝贵的水晶娃娃,沙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言言,对不起,原谅我,原谅……”
“……papa。”
他感觉到身体发凉,血液从脖颈流出,将胸前的衣服染成极其浓烈的红。
头晕目眩,眼神涣散,灵魂从躯体抽离,高高地俯视着拥抱着的两人,他的灵魂看到自己的鲜血在两人身下开出朵极浓极艳,开到荼蘼的花,恍惚间好像真的死了一回。
它在迷惑他,让他误以为自己身处现实而放松警惕,在那一刻,便是真正坠落深渊之时。
所以昨天晚上在宿舍中醒来时,陆辞言甚至没有思考过真正的江凛来到自己梦境中的可能,他想,如果是在梦里,梦里的江凛这样对他,似乎也能从那出现在同一张脸中不同的癫狂可以看出几丝合理性。
但是……如果是真的江凛呢?为什么要这样?
他抗拒知道这个答案。
“如果,我再次醒来,发现这又是一场梦怎么办?”
陆辞言苦笑,“如果现在的你不是真实的你,那我估计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江凛突然停下脚步,完全没意料到他会停下的陆辞言没收住脚步,撞到江凛后背。
他后退半步揉揉鼻子。
“所以你要试着相信我吗?”
江凛把伞向他倾斜,雨水重重的击打声砸在头顶,陆辞言犹豫了,心中闪过丝要不就相信他吧。
相信这是真实的江凛。
真实的你我在梦境中相遇,只等着这场梦境终结后一起醒来。
多么浪漫……
过了片刻,他摇摇头。
但他不敢,还是不敢。
江凛冷笑,“你不敢。”
雨水湿润他发梢,陆辞言淡淡嗯了声,“我不敢,我不敢相信你,但我觉得,在这个时刻,我不敢相信的是自己。”
“有什么区别吗?结果都一样。”
陆辞言哑然,想要反驳,却又无力反驳,这个江凛说的对,结果都一样,无论是怀疑自己还是怀疑对方,结果都一样。
江凛把伞塞到他手中,手指冰凉一如昨夜,江凛冷冰冰开口,带着连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赌气,“所以你还是叫我papa的时候最乖。”
雨声大了,而江凛这句话说地很轻,陆辞言只看到他薄唇启合,没听到说什么。
“嗯?”
江凛轻轻摇头,“没什么,既然你不信我,那我们还是就此分开吧,我走了,你去找你的真实。”
陆辞言心脏一寸寸下沉,握着伞柄的手收紧,“等等!”
但江凛没有回头。
第45章
朗朗读书声不断,江凛走在走廊上,视线扫过教室内,木偶似的人望着书本,连眼神的弧度也一致。
他看到了沃昭,女孩冲他眨眨眼,又看到了祁文柏,他的面目僵硬,早没了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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