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城区没有发现这种情况。”诺尔说。
军队已经开始启程,号角声在空中回荡,那些战马带着战士们前往远方战场。
这些飞蛾出现的时机非常巧妙,大半的兵力被运送出去,只是在下城区小幅度出现,没引起人们太大关注。
它究竟是自然原因还是人为?
望着远去的队伍,祝尧站起身:“老板娘,我跟你一起回帕帕熊旅馆看看。”
“好啊,好歹是个帮手,我的客人们因为这些飞蛾有的都不敢出门了,我都好几天没看见他们,柜台的酒都要卖不出去了。”瓦勒莉说。
诺尔立刻举起手:“我也去,牧师就是要到民众需要的地方去发光发热!”
第56章 红缘灯蛾奇怪的蛇形纹面
帕帕熊旅馆前的台阶上斑驳一片,粘稠的液体和破碎的白色翅膀看起来非常恶心。
瓦勒莉推开门,琼斯正在地上清扫虫子尸体。
“嚯!这也太恶心了吧。”诺尔踮起脚尖生怕沾到。
祝尧扫视四周,全是飞蛾尸体,但让人费解的是,这些飞蛾的体积比寻常飞蛾要大许多,并且它们身体里的血液居然是红色的。
一般昆虫的血液是黄色或绿色,极少有红色血液,像这种飞蛾的血液绝无可能是红色。
祝尧蹲下身用布包住手指蘸取血液观察,跟人的血液颜色相近,无毒,但是有一股刺鼻味道,也许是飞蛾身上携带的气味。
“没有完整的虫尸吗?”他抬起头问。
琼斯拿着拖把面露菜色:“没有,这些飞蛾只要活着就往人身上撞,它们又太脆弱,基本上都成渣了。”
祝尧站起身:“飞蛾具有趋光性,一般在夜晚出现寻找光源,不该在白天大批量出现。”
他环顾四周,闻到空气中除了飞蛾尸体味道外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老板娘,你喷香水了吗?”
“没有。”瓦勒莉说。
诺尔四处走了走也道:“确实有一股很香甜的气息。”
琼斯和瓦勒莉都表示没有闻到,那是因为他们长期待在这种环境中,对那股香气已经不敏感。
祝尧向楼上走去,楼道中那股气息越发明显,并且楼道中也有少许飞蛾。
“还是客人们先发现的这些虫子,后来就越来越多。”瓦勒莉踢了踢地上的虫尸。
祝尧面色凝重,香气减弱,被另一股气味覆盖,血腥味道。
“我最讨厌恶心的虫子!我要调配些药水让这些虫子不敢靠近。”琼斯脸色发白,不停用布擦拭自己手上的污迹。
祝尧忽然在楼道中站立,他拦住另外三人,轻声说:“你们觉不觉得这里过于安静了?”
诺尔尚且不明所以,但另外两人却霎时变了脸色,作为在旅馆长期居住的人,没人不会厌烦旅馆闹人的客人和喧闹的杂音。
瓦勒莉瞳孔张大:“我……我在临走前还听到客人们大声抱怨呢。”
琼斯迟疑着说:“这么一说,我在前厅清理*时确实没听到他们的声音了,甚至没人再下楼。”
祝尧从帕帕熊旅馆搬走的时候,由于不是行商的旺季,旅馆的客人寥寥,但也绝无可能会这么安静。
他示意老板娘将钥匙拿过来,但是瓦勒莉焦急地直接来到一扇门前,退后一步,抬脚蓄力,硬木靴底直接将门踹开。
诺尔打了个激灵,他靠近祝尧:“你们这漂亮老板娘也太暴力了,这谁能征服得了。”
门被踹开后不停摇晃,琼斯殷勤地为老板娘撑住门框,祝尧抬了抬下巴,示意诺尔不要操心。
但下一刻门内的状况就令人怎么也笑不出来,腥臭的热风扑面而来,窗户大开,面前的房间犹如雪患,白茫茫一片。
祝尧终于看清楚那些飞蛾的形象——红缘灯蛾。
雪白的翅膀,前翅前缘到颈圈为红色,像一条红色丝带。头部口器不停蠕动,在房间内爬行,直到门打开,那些飞蛾仿佛被惊动,哗啦啦展翅飞起从窗口飞走。
“哇——呕。”四人中不知是谁发出呕吐的声音。
房间内留下一具极其触目惊心的尸体,那是被啃噬后的面目全非的男人身体,浑身上下血肉模糊,有些地方甚至可见白骨,那些飞蛾聚集在房间内啃食人……
瓦勒莉的手扶在站在最前的祝尧肩膀上,差点站不稳。她甚至张不开嘴巴,纵然她杀过许多人,见惯了鲜血,但对眼前这一幕仍不可避免感到恶心。
这时她发现四人中最冷静的居然是祝尧,琼斯最害怕虫子,此时拼命掐着自己的人中防止昏迷,那个叫诺尔的陌生小子在楼道里吐的昏天黑地。
但祝尧却始终没动过半步。直到这时,祝尧的脸转过来,她才看到他的脸同样苍白。
她看到他闭了闭眼,说:“老板娘,快看其他人还在不在了。”
瓦勒莉猛然回过神,她也意识到,其他房间的客人怕也难以幸免。这时候的她甚至腿都软了,跌跌撞撞去前厅拿备用钥匙。
诺尔擦去嘴上的呕吐物,凑过来抱住祝尧的胳膊哀嚎:“这他妈什么人间炼狱?!那些虫子居然吃人!”
虫子吃人很常见,但这种情况绝非是正常的,祝尧拖着诺尔进入房间查看。
诺尔又怕又惊,但又不想让祝尧自己一个人面对尸体,只能紧紧抱住祝尧的胳膊汲取勇气。
“尸体伤口边缘发黑有些腐烂,不是刚死,那些飞蛾已经吃他很久了,”祝尧用一根棍子拨动尸体,他忽然皱起眉,“他的口腔和胸腔内有大量干瘪的卵壳,那些飞蛾在他体内产卵。”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旅馆内会出现数量庞大的飞蛾,人体是个温床,很多虫子会寻找温暖的地方繁殖产卵,它们进食**后产卵在刚死不久的人体内,虫卵会加速孵化,等到幼虫出来后再次蚕食人肉,蜕壳成蛾。
“呕——”诺尔捂住嘴跑了出去,撞到拿了钥匙上来的瓦勒莉,对方二话不说将钥匙分配,三人跑上跑下地打开房门。
半晌后——
瓦勒莉生无可恋地瘫倒在琼斯的背上:“完了,老娘的旅馆要倒闭了。”
五具尸体齐刷刷躺在楼道中,身体上呈现不同程度的啃食痕迹。大量的卵壳和虫蜕的壳粘在尸体上。
琼斯此时的脸色已经发青,那些尸体基本上都是他拖出来的,过程极度令人作呕,烂肉和虫壳沿途掉落。
祝尧蹲在地上扒拉尸体,他一言难尽地看向瓦勒莉:“租客长时间不见你居然没察觉。”
“在这里住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哪怕十天半个月不出现都不稀奇,不是进监狱了就是死了,我也没想到能死在我旅馆里啊..”瓦勒莉凄然地四处张望,她得花多少钱才能把这座旅馆彻底清理干净啊。
按照老板娘那不问姓名来处随意的租房方式,出现这种情况也不是太稀奇。
祝尧沉吟片刻:“最近旅馆内有奇怪的人来租房吗?”
琼斯这时开口:“前几天有一个自称云游的商人来这里住过,穿着黑斗篷,经常在楼道中晃荡。有一次他被人撞到,帽子掉下来后我看到他脸上印着奇怪的图案。”
“什么样的图案?”
琼斯回忆起来,片刻后道:“黑色,像一条条蛇。”他皱起眉头,“似乎还会动。但那应该是一种特殊颜料,炼金师的手法,因为那个图案我对他印象很深。”
瓦勒莉郁闷地说:“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祝尧自问了那个问题得到答案后始终低头不语,许久后他忽然说:“我似乎见过那种图案。”
他迅速拿起一张纸画了出来,琼斯看过去:“对!就是这个图案。”
诺尔和瓦勒莉凑近:“还挺恶心的。”
“在我的故乡撒格鲁小镇,那里时常有行商经过,还有流浪的卖艺人通过表演赚取路费。”祝尧缓缓说:“有个送给我一个沙金发夹的卖艺人就曾在脸上画着这种图案,那时我们都以为那只是他用来表演的。”
“听起来像某种邪教组织,看起来还有一定的成员基础。”
“先把这些尸体送到教堂给他们一个葬礼吧,本身都是飘零的人。”瓦勒莉说。
老板娘发话了,琼斯只好捏着鼻子照做,就在他们搬动尸体时,旅馆外出的客人归来看到这一幕时惊恐地看着他们,吓得大叫起来,接着跌跌撞撞地又跑出旅馆。
“该死!”瓦勒莉头痛地捂住额头,“该不会以为我是杀人犯吧,完蛋,又要跟市政厅的那些家伙们打交道。”
“要是让我逮到罪魁祸首,我一定要把他的脑袋踢碎!”她恶狠狠地说。
***
“红缘灯蛾本身是极其普通的飞蛾,但是你给我的这只十分奇怪。”
智者拿着放大镜观察镊子上的飞蛾,他拨弄飞蛾的口器,这只被尸体压死的飞蛾十分完整,身上的鳞粉还反射着微微的光。
“它的嘴部宛如刀片,能通过啃食切割物体。还有它身上红色的部分,上面有不祥的气息。”智者想了想。
“像诅咒。”祝尧说。
“嗯,绝不是自然灾害,而是人为。你说的那个图案给我看看。”智者放下那只飞蛾。
祝尧将那张诡异图案放在桌子上,智者看了之后沉默许久。
“您有什么头绪吗?”祝尧伸手阻挡住一直想往他身上扑的普尔曼,小精灵如今又长大了一圈,已经到祝尧下巴了,看起来智者把他养的很好。
“……”智者一直没有答复。
祝尧俯下身,发现智者的眼睛已经闭上了,甚至发出些鼾声。
祝尧:“……”,这老头睡着了。
祝尧扭头看到了罪魁祸首,产自坎特雷镇的红葡萄酒。自从祝尧将赚到的一部分钱交给智者后,这个对自己一直搜搜的老头终于舍得让自己的生活过得舒服些,他每周都会重金买上一瓶酒,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
“您的酒被普尔曼打碎了。”祝尧在智者耳边轻轻说。
“什么?”智者豁然起身,耷拉的眼皮第一次被用力撑起来。
普尔曼抱着那瓶葡萄酒无辜地看着两个人,智者矫健地冲过去抱在自己怀里:“怎么能跟我开这种玩笑,这瓶酒可足足花了我一百金币呢。”
祝尧抱着胳膊站在旁边冷眼看着不停嘀咕的老头:“想活久点,多喝些美酒就别总是一次喝那么多了。”
“我已经活了很久了,没多长日子好活啦!当然要让自己开心点。”智者不满地说。
智者从没说自己多大岁数了,但祝尧知道他确实活了很久,因为他经历,知道太多事情了。
“等等,让我想想,我应该见过这个东西。”话题终于回归,智者蹒跚着站起来,从一边书架上翻找着什么。
过了会他拿下来一本遍布灰尘的书——这个老头把自己的记忆四散分开在不同地方,有一种狡兔三窟的狡猾。
“神国之前,有许多不同的信仰,教会迭起,那时候并没有异教徒这个词,直到后来亚马蒂斯家族的祖先结束了这种教会分裂的情形,其他教会被称为异教。”
“这个图案代表曾经盛极一时的那美拉教,是那美拉信徒的象征,后来我们称之为‘邪教’。”智者的表情严肃,“他们擅长驱使动物,是最早一炼金术士,后来在神国的打压下渐渐消失。”
“那美拉?历史记载的邪神,蛇头人身?!”祝尧问。
“嗯,”智者点头,“其实它与亚马蒂斯家族也有些渊源……”
第57章 邪神那美拉下城区沦陷
亚马蒂斯的蔷薇蛇徽章中的蛇居然就代表那美拉,从智者那里得知这个消息时祝尧甚至感到荒谬。
神国信奉的神明有一个世俗的名字为赛提斯,是最至高无上的存在,但是为免亵渎神,信徒们很少提及这个世俗的名字。
如果神国人信奉的神为正神,那美拉为邪神,是否意味着最开始神并不分正邪,只是因为信徒的落败使得信仰的神也被打上符号。
胜者才能书写历史,但那美拉的落败一定是有原因的,就如他们操控虫子杀人,这种巫术一般的行为难以为大众接受……
祝尧沉思,那么那美拉在教会斗争中失败,对亚马蒂斯岂不是有着怨恨?他们在约撒尔做这些事,难保不是为了针对教廷。
智者说,那些尘封的往事,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也仅有古老的亚马蒂斯家族留存着一些信息了。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要阻止那美拉信徒在下城区展开屠杀。
***
萨姆教堂
朱利安主教手无足措地看着面前躺在地上的信徒,他的家人跪在一边哭泣。
躺在木板上的男人前胸及大腿上一片血肉模糊,在血肉之中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翻涌。被施以祝福的圣水洒在他身上也毫无作用。
男人面色痛苦,伸出手祈求朱利安主教拯救他,朱利安只能握住男人的手给他一点安慰。
“这几天爸爸一直说身体很痒,但我们以为他是割麦子造成的就都没有在意。直到昨天,他的身上突然出现大片红斑,越来越痛苦,去药店买药涂上也没有用处,今天就发现身上溃烂,还有许多虫子在肉里爬……”男人的女儿红着眼睛诉说。
他们衣着朴素,脸上是常年劳作晒就的斑点,破旧的靴子上是擦不掉的泥浆。
“嗬嗬——”男人张嘴想要说话,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嗓子,他剧烈咳嗽起来,竟从嘴里吐出来几只蠕动的虫子。
虫子掉到女孩的脚边,她脸色苍白大叫着退后两步。
就连朱利安主教也不由得松开手退后一些:“这……”
他想说他没有办法,那些圣水也只是很普通的东西,根本没有办法治疗这种看起来就非常严重的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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