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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山海(近代现代)——小合鸽鸟子

时间:2025-04-10 08:31:34  作者:小合鸽鸟子
  高云歌急了,有雨落进发的眼眶,他睁着眼,忍住着模糊和疼痛:“可是你说这是你的命运。”
  尽管高云歌本人一无所知,那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指引。
  “你还真是……”宋洲讪讪一笑,那摇头的神情,不知道是在可怜自己还是高云歌,“你还真是对我一无所知啊。”
  宋洲更加急迫地想要摆脱高云歌。
  车钥匙不在自己手里,他只能靠双腿行走,逐渐快步,然后变成了奔跑。
  他不止一次地呵斥,回头叫高云歌不要再跟着了,高云歌的面色在细雨里一阵惨白又一阵绯红,宋洲没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他也没把宋洲跟丢掉。
  早已拆迁的房屋之间久久无人清扫,脚下的土地很快变得泥泞。两个人一前一后在这漆黑的深夜里不停歇又漫无目的,随着体力的消耗,着实狼狈。
  宋洲突然驻足,拐了个弯往小巷子里。高云歌差点跟丢了,大喊宋洲的名字,无人响应,他咬咬牙穿过那些断壁残垣和及腰高的杂草堆,豁然开朗的视野里,他看到宋洲站在那个呗拆了一半的教堂里。
  “宋洲!”高云歌在阶梯下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声。台阶上的人没有回应,只是扭头。凄冷的黑夜与细雨里,宋洲是何等的落魄和失意,宋洲同时也很平静。
  高云歌上台阶时需要用手撑着前几个台阶。
  他额头有多滚烫,身子就有多冰冷。宋洲并不知道他逐渐严重的症状,自顾自地继续逃避。可那半边教堂恰好是完好的两壁,除了落灰的漆面皲裂的木长椅,没有可以藏身的余地。
  宋洲魔怔的时候也还不忘偶像包袱,麒麟湾里最靓的崽怎么可以躲到椅子下面。
  他于是推开了一扇门,将自己锁在里面。等高云歌气喘吁吁地来到门外,喊着他的名字拍打那扇咿咿呀呀的木门,宋洲口鼻之间吸食到了掉落的粉尘,咳了两下,高云歌听到里面有动静,也缓和了敲击的频率。
  雨依然在下。
  四周趋于安寂。
  宋洲这时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误打误撞进的是忏悔室。
  不同于林琅在欧洲旅居时看到的庄严素美,特色主义教堂里有特色主义忏悔室。那是个砖块砌成的两平米小房间,被油漆刷成上白下青。
  冰冷,毫无生气。
  宋洲怀疑,这个教堂建在的时候,都未必有人使用过这个地方。一扇小窗就在自己正对面的上方,破碎的窗花玻璃一半是黑夜,一半幽幽绽放出斑斓的色彩,他贴着墙缓缓蹲下,蒙住脸,浑然不顾后背的衣物被蹭得发灰还是发青。
  门外不再有高云歌的敲击声,也迟迟没有响起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说不上是为了挽留,还是催促对方更快的离自己远去,宋洲死死盯着那扇残缺的玻璃,自暴自弃地说他要所有人都滚,都离开自己,他都到这般境地了,他都说不出口要宋宛成也滚蛋。
  “如果连他都没了,那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宋洲自嘲地笑了笑,他看不起自己,发疯都发不彻底,话到嘴边想骂宋宛成也滚蛋,嘿!还真就犹豫了。
  都犹豫了,再说出口,又有什么可信度呢。
  “还记得梁真吗?嗯,就是你那个在酒吧驻唱的老乡,我一毕业被安排进了澳尔康,他一毕业就能自己开巡演了。”
  “上次我们通过电话,他还住在三年前买的那套loft里,就四十平,住两个人……”宋洲摸了摸口袋,想抽根烟,口袋里空空如也,他唏嘘,“我这辈子还没住过这么小的房子呢。”
  “我……”
  “我过惯好日子了,高云歌,在我过去的人生里,我就没吃过什么苦。可是我知道自己一个人的好日子是怎么来的,二十年前在温州,宋宛成也是个鞋佬的时候,他一年挣多少,又给那些工人多少?”
  宋洲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他闭上了眼,想要摆脱那些清醒时都无法逃脱的梦魇。有些话他连宋恩蕙都没有坦白过,他是儿子。在温州,儿子和女儿是不一样的。
  宋宛成自诩手心手背都是肉,有一段时间购置房产,更喜欢把宋恩蕙带在身边。他每次都会选同层的两套,最好就在隔壁。
  那肯定是不一样的户型,面积价格不等,签合同的时候宋宛成会跟销售谈笑风生,说反正也是要过户给孩子的,直接写他们的名字好了。销售是懂阿谀奉承的,谄媚地羡慕他有一儿一女,凑了个好。
  至于谁名下的面积大,谁的小,销售还是要问付钱的那一个。宋宛成的慈父形象更伟岸了,他把选择权给了女儿,让她先挑选。
  彼时宋恩蕙年纪尚小,也会犹豫,说要回家先跟弟弟先商量,她作为女儿,骨子里无法心安理得拿父母的东西。
  倒是林琅作为母亲,一语点破,说有什么好商量的,自从姐姐被接回鹿城,宋洲上下学都是她接送的,作业也是她辅导,比自己这个当妈的还称职。长姐如母,就算宋洲在场,肯定也会听姐姐的。
  “我姐姐出国前,碰到这种情况都选小的,从国外回来以后就挑大的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宋宛成单独买在我名下的,只会比她拥有的多得多得多。”
  “我确实是个好命鬼,高云歌,我一出生就是坐享其成的,那是宋宛成给我的补偿,那是爸爸给儿子的封口费。”
  雨有越下越大的迹象。
  破败教堂外的天空电闪雷鸣,雨丝透过半边花窗吹进告解室里。宋洲仰面接受那冰冷的洗礼,他闭上眼,他不得不面对:“他只和外地人纠缠不清。”
  从云贵川来温州打工的是外地人,在温肯和南洋理工读书的也是外地人;他加工资,他送包和饰品;他知道他出轨成性,他也知道他女友不停;他从来没有当着家人亲戚的面质疑过他的品行,他也从未评判过他永不停歇的爱欲。
  他和他是儿子父亲。
  他真正的命运在这里显山露水。
  他忏悔,他明明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端倪。
  “他是在试探我。”
  “当他把瓯北那栋宿舍楼记在我名下的时候,他就是在试探,想知道我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看到了什么。”
  宋洲闭上了眼,那是宋宛成送给他的第一个房产。
  雨声磅礴,他仿佛回到了记忆里的瓯北,塑料汽车在杂草堆里沾染了泥土,他第一时间不是回家,而是一如既往地去找那个四川女人,她总是有办法清洗,并且那是她前几天刚买给自己的玩具。
  雨声遮掩了他的脚步,他跑到宿舍楼,门本来就是半掩的,他没敲就推开,愣神了几秒,就一声不响地离开。
  整个下午,他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有定制的书桌,有一米八宽的大床,有嵌入式的衣柜,有空调,四川女人的房间只有他的一半大小,只有折叠桌椅和风扇,高低床的蓝色铁架生锈,衣物全都放在上床,她就坐在下床,翘着二郎腿,低着头,他的父亲就站在她面前,双手抬高抓在铁架上,至少在宋洲推开门之际,两人之间并没有实质上的肢体接触。
  宋宛成当天晚上才来到儿子的房间。
  宋洲正在写一年级的作业,咬着笔帽的橡皮擦,要是放在平时被宋宛成看到,肯定会被打嘴巴。
  但宋宛成当时异常的紧张。
  宋洲再也没见过父亲这般局促。十多年以后被林琅看到出轨实证后他都是稳重的,就连反过来指责林琅的娘家从始至终看不起自己的出身,他也是体面和处变不惊的。
  宋洲只在那一晚目睹过宋宛成的忐忑。当老子的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和还只有七岁的儿子解释。
  是宋洲先开口,东扯来西扯去的讲学校里并不有趣的趣闻,宋宛成坐在他的床沿,不感兴趣也装感兴趣地听。
  津津有味之际他瞄到了垃圾桶里的塑料玩具车,宋洲顺着他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说:“脏了,就扔了。”
  宋宛成并没有批评教育他的大手大脚,反而支持鼓励:“没事,扔了就扔了呗,小钱,等爸爸以后办大厂,挣大钱,给你买大车,买……就买帕拉梅拉!”
 
 
第56章 来做我的费勒斯
  宋洲的帕拉梅拉就停在不远处的破败街道上。
  那是他最便宜的一辆车,也是成年以后的第一辆。当时还流行加价和定制,他驾照都还没考到手呢,宋宛成就带他去乐清的4s店选配,试车的时候还特意问了他一句:“怎么样?比你小时候的玩具车更好玩吧?”
  父亲当时看儿子的眼神里依旧意味深长,想要探听出格外的意思。
  他在期待宋洲给出什么反应?直接挑明?说不要以为我会忘记你那天跟四川女人在房间里都干了什么?那宋宛成绝对会把自己放在无辜者的位置上,毕竟宋洲确实没看到什么实质性的接触,而他们一个打工的,一个老板,说出去了传成谁勾引谁,不言而喻。
  宋洲后知后觉,只是不愿承认,自己某种程度上默许了宋宛成的出格,他这个当儿子的无形之中成了父亲的帮凶。
  他们这种财富量级的家庭里怎么可能没点肮脏龌龊,宋洲还在学校里的时候做过心理治疗,也接触过精神分析,跟不同的治疗师分析师坦言过他父亲出轨成性,这使得他对亲密关系都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总是不断地投入一段新的恋爱,又迅速分手,再进入下一段。
  那些高学历高认知、头衔跟了一大堆的咨询师和治疗师无不安慰,说这不是你的错,真不是你的问题,万恶的父权制,俄狄浦斯情结,原生家庭这种东西没钱的人尽快逃离,宋洲这种情况,可以多治疗几个疗程达成和解呢。
  peace and love。
  宋洲逐渐厌倦了这套言说。
  干呕反胃的驱赶症状反而因为这些体面的治疗加重,他这只耳朵里听进了太多别人的话,另一只耳朵出不来,他只能用另一个口子,想方设法吐出去。
  彼时宋恩蕙已经结束了和傲程峰的订婚,怀着敖心,是一家四口里最岁月静好的一个。她领完证后就再没回过娘家,偌大的别墅里有闹离婚的妈,不得不挽留的爸,还有一个爱而不得的弟,毫无温情可言,宋洲只能三更半夜给姐姐打电话,说林琅白天又砸了什么东西,翻了什么旧账,宋恩蕙劝他回学校不要待在家里,他们两个还要不要继续过日子,是他们的事情。
  宋洲还挺阴阳怪气的,说宋恩蕙现在会置身事外了,嫁出去了就是不一样。宋恩蕙也只沉默了片刻,平静地反问宋洲:“宋宛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难道都是等到那个文员怀了孕,才第一天知道的吗?”
  又问:“以他的缜密心思,他要是不想被咱妈发现,咱妈就能一辈子当个漂漂亮亮的小傻瓜。”
  宋恩蕙挂了电话。
  姐弟俩都没继续追问下去。
  林琅最终也没和宋宛成离婚。她跟好闺蜜改信教,开启了越来越漫长的欧洲旅居生活。宋宛成依旧是那个风光无限的企业家,偶尔招待文成来的亲戚朋友喝多了酒,才会用炫耀的语气埋怨林琅消费太高,要不是当年嫁给自己,不然哪来这么好的生活。
  宋洲有时候也在这些饭局里。
  他甚至没办法想象自己掀桌子。
  有什么好撕破脸的呢,在座的各位,哪一个是干干净净的。
  宋洲起初还能自洽,觉得自己不一样。感情里来来去去皆是过客,他至少付出过大量的金钱。
  但那又是谁的钱呢?
  宋宛成追根溯源,又是从多少个四川女人的劳动里压榨出那些钱,再在一条条幽谧的门缝里,攫取她们的爱欲之后,施舍回零星一点本来就属于她们的东西。
  简直是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剥削。
  而如果宋洲从一开始,就把沾了泥的小汽车又捡起来,砸到宋宛成的脸上呢?
  他是不是就能改变这样的父亲。
  他是不是就能拥有不同的命运。
  “……所以我才执意要自己办个厂。嗯,像玩单机游戏,和我父亲一样选择同样的开头,我也想试一试,如果我也办个鞋厂,我和你的关系又是正大光明的,那整个故事的走向会不会和宋宛成的不一样,我一条命又能走到哪一步。”
  雨声变小了。
  门吱呀一声,不知受了什么外力,也开了。
  贴着墙角抱膝蜷缩的宋洲看到了高云歌走近的腿和沾了湿泥与断草的鞋,他没有抬头,自顾自地忏悔:“但这归根结底,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厂。”
  浪漫情怀和罗曼蒂克的意义都是宋洲赋予的一厢情愿,将那些漂亮话拨云开雾,洛诗妮和麒麟湾里其他档口没什么两样,生产车间在山海市千千万万个鞋厂里也不出奇。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不想干了。”宋洲的语调平静,很难判断此时此刻说的是否还在气话,他一声叹息,“你跟错老板了。”
  “要是真的有人再来给你传教,问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你提任何一个给你发过工资的老板的名字,哪怕只给他干了一天半天的临时,呵,都比我强呐。”
  宋洲自嘲地笑了笑,猫着腰,灵巧地抬眼,看向高云歌。
  他从未有过的乖巧。
  像只没有秘密的小猫咪,他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温驯。他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高云歌了,高云歌甚至可以审判他,厌恶他的怯懦,他一个当老板的在伙计面前打退堂鼓,唾弃他的基因,他身上流着宋宛成一半的血。
  轮到高云歌可以拿腔拿调地让他滚了。高云歌睥睨道:“跪下。”
  宋洲:“?”
  他不由又抬了抬下巴,一如既往地仰望。
  黑夜里的忏悔室里光线昏暗,宋洲能辨认出高云歌的身体轮廓,但要想看清他的神情面色,属实有些勉强。
  况且他的姿势太低,显得高云歌的身形更加庞大,黑影一般,将自己笼罩。他的声音低沉,极具平日里不曾有的压迫感,他说:“向我下跪。”
  宋洲盯着高云歌若隐若现的脸,身体不受控制地舒展。
  他双手贴在大腿上,往前一倾,以双膝并拢的姿势,跪在了高云歌身前。
  他原本还是蔫了吧唧的样子,毫无生气,粘过细雨的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和他的跪姿一样服帖。
  “把衣服脱掉。”
  宋洲双目圆睁,抬眉的表情都有些滑稽了。
  但他不可能听错,高云歌就在他咫尺远近。他的大脑还在质疑高云歌的要求,手不听使唤地,缓缓拉开外套拉链。他就剩下里衣和裤子了,他握住腰带,惊讶于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种地方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他感受到了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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