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纪想发觉他有点看不懂中文了,底下已经填好的信息,都是属于杨潮生的。
纪想坐下后才发现旁边他常用的,和杨潮生出自一对的情侣水杯底下还压着一张字条。
“小想:
离婚协议书我已经拟好,有关我的部分也已经全部填写完成,签完字三天后你可以带着它可以来盛颂,我会配合你去民政局办离婚。”
落款是“潮生”。
第59章
几个小时前。
杨潮生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坐了许久, 见到纪想终于出门飞奔离开的身影,他才站起来,垂头又摸了一遍纪想给他打的领结。
他今天骗了纪想, 没有什么客户,连加班都是编出来的。
仅仅是为了幼稚地逃避那个他不想知道的答案。
本来他是有考虑过把下周的事宜提上日程, 多工作就没空想七想八了。但若是这样, 必然会影响到他的助理简心。简心和陆斐这对欢喜冤家刚谈恋爱不久,杨潮生只是略加思考就放弃了。
他还算有道德,不想因为自己痛苦而让别人陪他一起痛苦。
杨潮生慢吞吞地提着内里空荡荡的公文包回到楼上, 开门时焦糖歪头看着他喵喵叫,好像在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杨潮生下意识想要松解领带,但又硬生生地顿住了, 就这样一本正经地哄着焦糖过来, 再坐在沙发上略显可怜地抱着猫发呆。
若是纪想在这,一定会惊讶,平时无坚不摧的杨潮生竟然也有这么宁静脆弱的时刻。
焦糖本来在杨潮生怀里躺得好好的,后来感受到身上的皮毛都要被撸起火了,杨潮生完全在机械性地重复摸猫,焦糖只好尾巴一翘, 从他身上跑了。
“你也要走吗?”杨潮生叹了口气, “算了, 虽然你是我带回家的, 但是看起来你和纪想更亲。如果真的……”
杨潮生自言自语到这时顿了一下:“到时候还是把你留给他好了, 不然他大概又会很难过。”
杨潮生靠在沙发里,等待时间的流逝无比难熬。
直到一通电话打破他的冥想。
“杨潮生,我跟你说个事。”电话里的曹知勉听起来很严肃,“你先深呼吸, 听完千万不要晕过去。”
杨潮生闻言反而放缓了呼吸,右眼眼皮狠跳了一下:“……什么?”
“我遇到学弟了。”曹知勉说,“他在和别人吃饭。”
杨潮生“嗯”了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曹知勉震惊于杨潮生竟然已经知道学弟在外面有人的事,“你这么平静?不对,你知道什么啊?我发你照片了你快看看吧。”
杨潮生点进曹知勉发来的消息,接二连三弹出的照片里,主人公是纪想,还有一位和他亲昵地抱在一起,穿着黑衬衫,笑起来带着点痞气的男人。
曹知勉的照片像是躲在暗处疯狂连拍,按顺序下来可以很清楚地辨认出来两个人的动作轨迹。
先是拥抱,再是纪想似乎把头抬了起来往男人脸旁靠近,一副要讨吻撒娇的模样。
杨潮生自虐似的放大那张照片。
曹知勉适时出声:“咳……中间这几张拥抱的时候,我手机吓掉了。不过我保证我看清楚了,他俩绝对没亲上,就是对视了很久。”
紧接着还有几张零散的照片,男人送了纪想两份礼物,有一个红色的大礼盒,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而另一个长方形白盒里是一条玉坠。
男人帮纪想戴上,而纪想似乎很宝贝,流连地低头笑着用手搓着那块玉。
脸上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神情让杨潮生忍不住伸手隔着屏幕触碰了下。
“原来你那天和我说学弟喜欢上别人这件事真不是你得病了。”曹知勉“哎”了一声,“你们到底什么情况?你和学弟那本红证都在手上紧握着了,还能被小三抢走了?”
杨潮生无言,打量了下四周,这个由纪想一点点改造成现在的家。
每个角落仿佛都还有关于纪想的记忆碎片,多看两秒,当日的情形就能栩栩如生地浮现在眼前。
和纪想窝在沙发上看人逗猫、在餐桌前看着纪想细心醒着他下班带回来专门送给纪想的花、和纪想在厨房里一起品鉴新学的中菜。
终于走到这一步,他真的好不舍,怎么办?
曹知勉见对面的陷入了沉默:“杨潮生?”
“嗯?”杨潮生深吸一口气,抬眸望着天花板,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你……你不会哭了吧……”
“没有。”杨潮生面无表情地擦掉了眼尾欲坠的那一滴眼泪,“我会和他离婚的。”
“为什么啊?”曹知勉一听杨潮生直接“就地伏法”的态度,连挣扎都不挣扎,“你三思啊,只要你和学弟不离婚,那人就是见不得光的小三,你不能这样妥协。”
“我答应过他的。”杨潮生缓缓地说,“我们两人的婚姻,在他没有爱上我之前,是享有绝对自由的,我尊重他的一切想法和选择。”
“那你也不能……”
“由我提出离婚,这样对他来说,不仅父母两边他好交代,我还能名正言顺地将一些财产留给他。毕竟当初结婚,我才是抱有强目的性的那个人。”杨潮生看向手上的婚戒,“而且他这几天总是支支吾吾的,总感觉是有时候有话要和我说,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如果他没勇气提离婚,那我提也算是帮他了却一桩心事,不叫他为难。”
曹知勉觉得杨潮生无药可救,在爱情里试图委曲求全,能尝到甜头都是对方给你放洪水了。
他还想再劝劝,但杨潮生心意已决,留下了句“今晚过去找你”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杨潮生去书房里打印了一份很久之前就拟好做备用的离婚协议书,在此之前他还在上面增修了一些财产分配,将大部分个人积蓄与名下不动产都留给了纪想,在合同里注明因他个人原因提出离婚而作为给纪想的补偿。
他安静地在书桌上填写信息,签字摁手印,随后把协议书放在客厅,到卧室收拾行李。
焦糖嗅到分离的气息,不计前嫌地忘却了杨潮生刚才把他当抹布擦似的撸猫方式。它踮着脚跳到杨潮生身旁,最后钻进了行李箱的衣服堆里,露出一颗毛茸茸脑袋。
“不行,你不能跟我走。”杨潮生回头,把焦糖抱了出来放在地板上,“纪想会难过。”
焦糖“喵”了一声,它不懂杨潮生为什么要碰那个四四方方,只要一带走就会很长时间才能回来的箱子。
它知道纪想这个主人不在,杨潮生和它“相依为命”,就不能落下它。
焦糖充耳不闻杨潮生的解释,来来回回地窝进行李箱里,杨潮生有些无奈,把它抱起来:“那你要跟我走?”
焦糖只转着漂亮的晶蓝眼瞳望着杨潮生。
“好吧,也不知道纪想今晚会不会回来了。”杨潮生像抱孩子似的托了下焦糖傲人的身姿,“我先带你走。”
杨潮生的东西不多,卧室里收了点衣服离开,再到书房把重要的工作文件带走。
他环视客厅,关了灯,抱着猫离开。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雾蒙蒙的雨,杨潮生犹豫了两秒,也没选择回头上楼去拿伞,而是用外套遮着焦糖,拖着行李箱走进了雨幕中。
他打车去了曹知勉家,曹知勉一开门,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厉鬼找他索命来了。
“卧槽,你离家出走不带伞啊?淋雨也不是淋给我看的吧?”曹知勉吓了一跳,接过杨潮生手上的行李箱和猫。
猫倒是没什么事,就是不愿待在生人怀里,在曹知勉怀里扭了几下就跳到了地面上,像大王巡山一样巡视起了新领地。
“赶紧擦擦。”曹知勉到房间找了条干毛巾出来丢到杨潮生头上,“你车呢?在这演情深深雨蒙蒙不开车啊?”
“留给纪想了。”
“你那么多车,不是还有你常开的那辆吗?也留给他了?”曹知勉难以置信。
“嗯。”杨潮生回答,“上面有纪想亲手挂的娃娃,后座还有他布置的陪车玩偶,他看起来很喜欢。”
“……然后你就也一起送了。”
“对,房子也是。”
曹知勉嘴角一抽,觉得杨潮生要是遇上骗子,对方肯定乐开花了。
“有酒吗?”杨潮生拆了根猫条,喂完辛苦了一路和他一起乘车过来近郊的焦糖后,靠在沙发上问道。
“有。”曹知勉上道地到冰箱里拿了几听啤酒递过去,见人皱着眉,看着像是不爽这待遇,“你现在就配喝这个,别糟蹋我那地窖里的好酒。”
杨潮生也不想管那么多了:“行吧。”
他撬了一瓶又一瓶,从闷声不吭地和曹知勉拼酒,到最后抱着一件白T恤开始说胡话。
曹知勉见这衣服尺码看着不像杨潮生的,刚要扒着他的手看清楚点,就被杨潮生打掉。
“诶,我就看看,这衣服不是你的吧。”
“别动,这是我的。”杨潮生垮着脸,“是上次易感期,纪想说送我了……他希望我闻着能好受点。”
说完杨潮生不知道触发了什么被动条件,开始低声地呜呜哭。
一地的易拉罐,曹知勉察觉到人差不多是有点喝醉了,准备把杨潮生弄到客房里先去休息。
他本想先替杨潮生把外套脱了,领带解了,结果一碰上领结,又喜提杨潮生一个大比兜。
“你干嘛呢杨潮生!”
“这是纪想给我系的!不准动!”
曹知勉:“……”
无语之下,他踹了一脚杨潮生的小腿:“随你吧,你就这样臭臭地睡。”
曹知勉起身,刚要收拾下糟糕的桌子,就接到了电话。
来电显示是“纪学弟”。
他瞄了眼俨然烂醉如泥的杨某人,思忖半晌接通。
“喂?是曹学长吗?我是纪想。”
纪想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是我。”
“是这样的,这么晚打扰你,是想请问杨潮生在你那里吗?”
“是在我这。”
“那就好,能方便给个地址吗?我过来接他可以吗?我有一件非常急的事要和他说。”
“你确定吗?”曹知勉反问,想到纪想有可能会和杨潮生提离婚,于是语气稍显冷淡,“杨潮生现在可能状态不太好,有什么事不然明天再说吧,我会让他联系你的。”
纪想紧张道:“他怎么了?”
“喝醉了而已。”
纪想松了一口气:“没事,我来接他回家照顾他。”
曹知勉自以为热心地再次拒绝了纪想,就杨潮生现在这情况,还是别让纪想给他二次离婚的刺激比较好。
曹知勉已经彻底放弃管杨潮生,只在他身上叠了条被子就要收拾一番去睡觉。然而和纪想的电话挂断没过多久,门口就传来了铃响声。
他只得昏昏欲睡地去开门。
门口是暴雨之下打着伞,一样有些狼狈的纪想。
“曹学长。”
纪想手里卷着一筒揉得不成样子的废纸,但曹知勉还是看清了标题字,是杨潮生说的那份留在家里的离婚协议书。
泪水像是在微红的眼眶中养出了一颗玲珑剔透的水晶球,他的目光异常坚定:“我来接潮生回家。”
第60章
纪想在六神无主的情况下通读完整份离婚协议, 就连当初在盛颂和杨潮生签下结婚协议的时候都没有现在看得这样认真。
杨潮生几乎是把除了自己所有以外的东西都送给他了。
纪想不明白,杨潮生为什么会在这个节点突然提出要离婚,还要把一大部分本就不属于纪想的财产留给他。
别的夫妻离婚巴不得抢占先机多得几分利益, 即使他和杨潮生只是形式上的婚姻关系,纪想不会贪对方的那份财产, 但他也从没见过杨潮生这样逆天的行为。
既然都想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杨潮生还对他这么好干什么?
纪想捏皱了协议书的边角,他跑到书房里,照协议书上找那些杨潮生写明了赠予他的产权证书和登记证书, 杨潮生通通按照习惯收在了第二层的抽屉里,一份都没带走。
忽然间纪想余光瞥见底下露出的几张暗黄的素描纸,他愣了一秒, 好奇心促使, 他把那些花花绿绿的证书摞出来到书桌上。
暴露在眼前的赫然是结婚前杨潮生不让看的那本画册。
当时那么珍惜,连纪想瞄一眼都不肯的物品都没带走。纪想看着这些证书和画册,一时不知道到底什么东西在杨潮生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也许是赌气,纪想单方面决定因为杨潮生突兀提出的离婚请求,惩罚他坦诚一个秘密。纪想翻开了那本画册,冒犯地窥探杨潮生的隐私。
画册经过岁月的洗礼后, 夹在内页的纸张都七零八落地散了下来, 大多都是用回形针固定在里面才不至于遗失。
随手一翻, 里面的每一张画, 画的都是纪想。
要怪只能怪杨潮生的画技不赖, 纪想想否认里面的人不是自己都难。
他一脸茫然,杨潮生从高中起就开始默默地画他了?
可是画他干嘛?他又不是什么超级大明星。
难不成是把他偷偷当模特练手了?
纪想翻回第一张素描纸细看,画上的自己看起来是在回头冲某个人一笑,右上角标注了日期——“2025.04.18”, 下面还跟了个“^^”的笑脸。
纪想继续后翻,下一张就变成了一张速写,角度看起来很奇怪,像是从教学楼外的另一栋楼俯视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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