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这家伙杀的可是自己亲爹,刘寻心里默念了一句罪过,把画面从脑海中赶走。
视线逐渐向上过渡到他的脸,近距离下,他的五官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眉骨高且眼窝深,背着光的时候,眼睛藏在眉骨的阴影下,显得特别深邃,眉毛又黑又浓,眉尾狭长线条锋利,小说里说的星目剑眉大概就是这样,他的鼻梁有一节驼峰,鼻尖很挺,正脸显得很正直,侧脸有种高贵冷艳的气质,嘴唇偏薄,线条坚毅,下巴瘦削但有棱角,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两只手都涂完药后,邵寒州抬起头,发现他目光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小脚伸出来。”
“脚我自己涂吧。”刘寻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你别以为给我点好处,就不用赔钱了,该赔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邵寒州一脸认真地向他承诺:“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刘寻不太能感知人的情绪,通常是靠观察人们的微表情来判断人们的情绪和心理活动,邵寒州说话的时候会直视对方的眼睛,而且眼神真诚坦荡,不像有些人的眼神左右飘忽,闪烁不定,根据经验他判断这是一个诚实而且守信用的人,心里便踏实了。
第四章 尿床事件
等刘寻脚上抹完药后,邵寒州让他晾一会儿,让皮肤充分吸收药物成分,“还饿吗?”
刘寻感觉不饿不撑正好,“不饿。”
“明天一早我要出去办事,你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乖乖的别乱跑,到了饭点我让同事给你送饭。”
“你是要去找刘建勇的杀人证据吗?我几年前见过他在院子里埋东西,明天我带你去找。”
邵寒州一脸惊讶,“真聪明,谢谢你提供这么有用的线索。”
“不客气。”
“那明天就拜托你跟我走一趟了。”
“好。”
邵寒州看了下手表,已经十点多了,“早点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
说完,把刘寻抱起来放到床上,刘寻惊讶道:“我们睡一张床?”
“没办法就一张床,凑合挤一晚吧。”
“我睡沙发就可以了。”
“沙发太窄了,而且硬邦邦的睡着不舒服,怎么,你嫌我,那我睡地板?”
“不是,我怕你嫌我,我好多天没洗澡了。”
“小宝宝是世界上最干净的。”
“什么小宝宝,我都十岁了……”
邵寒州把闹铃定好,直接搂着他往床上一趟,把被子角给他掖好,然后打了个呵欠,“睡吧,我快困死了。”
刘寻怕打扰他休息,就没再说什么,“好。”
邵寒州伸手把台灯关了,“晚安。”
“晚安。”
床很窄,邵寒州怕他掉下去,胳膊把他整个圈在怀里。
刘寻感觉他身上热得像个大火炉,而且硬邦邦的,不是骨头那种硌人,应该是肌肉,刚洗完澡的缘故,身上香得人犯迷糊,自己快有一个月没洗澡了,估计身上的味道不太好闻,于是试图和他拉开些距离。
邵寒州半睡半醒间,感觉怀里的小人在蛄蛹,把他往怀里按了按,“别动。”
这句话和他平时的声音不太一样,带着浓浓的鼻音,尾音拖得很长,刘寻小声说了句好嘛,之后就老老实实没再捣乱。
吃饱喝足,身上暖洋洋的,很久没这么安逸了,刘寻很快就睡着了。
邵寒州做梦梦到到自己掉进一个水塘,下半身泡在水里,凉飕飕的,他一直走一直走,怎么都走不到岸边,直到熟悉的闹铃声响起。
他闭着眼睛把闹铃关掉,想再眯一会儿,突然猛地坐起来,一把掀开被子。
好家伙,原来不是做梦,自己的大腿真的是湿的,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自己都这把年纪了不应该啊。
再仔细辨认了一下,松了口气,原来真凶是睡在自己旁边的小朋友,小家伙睡得正香,小脸蛋红扑扑的,微微打着鼾,他下半身全泡在尿里,竟然还能睡这么香,邵寒州拍了拍他,“小懒猪,别睡了,醒醒。”
刘寻哼唧了两声,想翻个身接着睡,突然感觉下半身凉凉的,猛地睁开眼睛,完蛋了,又尿床了,他从小就爱尿床,即使睡前不喝水也没用,这个毛病一直持续到去年才有所好转,但每隔一段时间还会重犯,在家无所谓,关键这是宾馆,旁边还睡着一个人!
刘寻猛地坐起来,看了一眼下半身的情况,果然邵寒州没能幸免,顿时想死的心都有,掩耳盗铃地用被子遮住,难得表现出一丝羞愧,“我……我不是故意的……”
邵寒州重新把被子掀开,“别遮了,先把裤子脱了。”
刘寻红着脸把裤子脱了,邵寒州也换了一条裤子,现在商店还没开门,自己的裤子他肯定穿不了,总不能让他光屁股,于是把自己的毛衣给他套身上,刚好长度能遮住他腿。
再把棉服给他穿上,把他抱到沙发上,把床单撤下来,拿到卫生间洗了晾起来,再一看床垫,上面好大一幅地图,只能赔钱了。
看到小家伙缩成一团头快埋进膝盖里,邵寒州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没什么大不了的,谁小时候没尿过床。”
话虽这么说,但是正常情况下,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少会尿床,偶尔尿一次的频率也很低,不知道他尿床的频率高不高,如果高的话,这会是他具有反社会人格的一个佐证——根据国外一个研究人员的说法,反社会人格的人神经控制能力存在异常,导致他们容易尿床,除了这个特征,纵火以及虐待动物也是反社会人格的显著标志,这个说法并不是绝对,不过可以作为一个参考。
邵寒州跟同事借了件外套,出去买了点早餐回来给刘寻吃,他自己还是没胃口,什么都没吃,等刘寻吃完早餐后把同事们集合起来,一起返回刘建勇家搜寻证据。
经过刘寻的指认,他们很顺利地找到了刘建勇掩埋的受害者身体组织。
和邵寒州一个刑警队的王明激动地说:“邵队,这下你可立了大功了……”
邵寒州冲他摇了摇头,王明意识到当着刚失去父亲的孩子面说这个不合适,立刻闭了嘴。
刘寻乖巧地趴在邵寒州肩头,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事实上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父亲是不是杀人犯,他杀了几个人,他死没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活着跟死了也没区别,说句大逆不道的,死了更好,自己能得到一笔赔偿费,邵寒州能立功升官,双方算是双赢。
这时,突然来了一群扛摄像头拿话筒的记者,而且不止一批,有好几批,乌泱泱地把现场包围了。
邵寒州第一反应是把刘寻死死按进怀里,挡住他的脸,免得他被摄像头拍到,不然被曝光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作为连环杀人犯的儿子,他必然会受到舆论的攻击,以后的学业、事业、生活都会受到严重影响,他的一生都会被笼罩在父亲的阴影之下。
邵寒州立刻让同事把记者们赶走,他最烦的就是这些无良记者,为了蹭热度吸引眼球什么都敢乱写,最可恨的是未经允许私自曝光案件细节,严重影响办案,甚至会引发模仿犯罪,而且还不能得罪他们,一套春秋笔法加扣帽子,有理都说不清。
由于这起案子太轰动,记者们不肯轻易离开,怎么劝都劝不离,不知道哪个单位的一个男记者和摄像师钻过警戒线跑到邵寒州面前,这位男记者做过功课,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警察是负责调查这起连环杀人案的专案组组长,也是破案的功臣,“您是邵寒州邵队长吧,我是东方晨报的记者,我想就最近轰动全国的榕城连环杀人案采访一下您……”
邵寒州忍着怒火,用一只手挡住摄像头,“我现在正在执行公务,不方便接受采访,请你马上离开!”
“据我所知凶手已经被您击毙了,听说他挟持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您是为了救人质才开的枪,您怀里的小朋友就是刘建勇的儿子吧?我可以采访他一下吗?”
这时,摄像师把摄像头对准了刘寻的后脑勺,邵寒州急忙抓住摄像头,“我说别拍了,没听见吗?”
摄像师不满道:“哎,你别碰我镜头,这是进口货很贵的。”
“再不走摄像机给你砸了信不信!”
邵寒州这一吼,威慑力十足,犯罪分子都吓得主动自首,摄像师顿时不敢吱声了。
刘寻也被吼得一哆嗦,邵寒州拍了拍他的背,轻声说:“没事,别怕。”
男记者是老油条了,一向有恃无恐,而且事情闹大了新闻更有热度,便故意挑衅道:“哎你什么态度,破了个案子就开始骄傲自满目中无人了?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你是人民的警察,服务于人民,别以为手里有点权力就觉得高人一等。老孙,别怕他,我们是正规采访,而且作为公众我们有权知道真相,我看他能把我们怎么样……”
摄像师见有人撑腰,又把镜头对准邵寒州,料定当着镜头他不敢怎么样。
没想到下一秒连人带摄像机一起被他推倒在地,他有一百八十多斤,加上肩上扛的摄像头有两百斤,竟然被他一只手轻轻松松就推倒了。
镜头刚好磕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裂开无数道,摄像师心疼坏了,“你知道这个镜头多少钱吗?”
邵寒州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记者,“多少钱我照赔,我话放这儿了,谁拍我砸谁的!”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摄像师们纷纷盖上镜头盖。
男记者气得跳脚,“你是警察还是黑社会?”
邵寒州懒得跟他废话,“王明,把他给我铐了!”
“得令!”
王明是去年入职的新人,一入职就把邵寒州视为偶像,用现在的话说叫脑残粉,听到命令立刻跑过来,亮出手铐,“请你配合。”
记者没想到他来真的,“你凭什么铐我?”
“凭你妨害公务。”
“你铐我一个试试?”
王明也忍这帮记者很久了,“试试就试试。”
说完,一个小擒拿手抓住记者手腕,咔的一声给他上了铐,顺便给他普法:“你涉嫌妨害公务,稍后我们会将你移送到当地公安部门,如果调查属实,你将会被拘留五到十天。”
男记者顿时蔫了,其他记者见状,纷纷撤了。
邵寒州看了一眼摄像机,王明心领神会,从摄像师手里抢过摄像机,把刚才那段视频删了。
摄像师怕他把自己也给铐了,小声质问了一句:“你凭什么删我视频?”
“你未经允许私自拍摄办案过程,为了避免泄露机密我有权删除。”
摄像师这下哑口无言了。
邵寒州给了他一张纸和一支笔,“把摄像机的品牌型号价格以及你的银行账号写在这上面,48小时内我会把钱打到你账上。”
摄像师写好后把纸条交给他,怕待会儿再来一帮记者,邵寒州让其他人留下记录现场整理证据,自己带着刘寻先撤了。
第五章 替人背锅
邵寒州带着刘寻回到县城,跟老乡打听了一下哪里有卖儿童服装的。
老乡说今天有集市,集市上有卖衣服的,刚好他要去那边,可以帮他们带路。
“那麻烦您了。”
“没事儿。”
老乡看了一眼邵寒州怀里抱的男孩,“这是你的娃?”
“不是,是我弟弟。”
“你多大咧?”
“二十五。”
“俺儿子跟你一般大,看着没你稳重,你一看就是做大事的。”
“您谬赞了,我就是一普通人。”
“有对象了没有?”
“还没有。”
“得抓紧找咧,俺孙子都五岁咧,跟你弟弟差不多一般高。”
刘寻因为个子矮经常被同学嘲笑,身高一直是他的痛点,顿时气得想骂人,但是碍于邵寒州在场不好发作,只好把头埋到邵寒州肩膀上生闷气。
邵寒州看他这个反应只觉得有些好笑,看来他很介意身高。
“对了,你听说刘家堡村的事了吗?”
邵寒州和刘寻同时神经一紧。
老乡凑近邵寒州压低声音说:“你还不知道吧,俺跟你说了你别告诉别人啊,俺堂弟就是那个村的,他们村有个叫刘建勇的,听说杀了七个人,昨晚村里来了一帮警察把他给枪毙了,全村都听到枪响了,今天一早村里来了一大帮记者采访。”
邵寒州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是嘛。”
老乡接着爆料:“这刘建勇还有个儿子,跟他爹一模一样,从小就不学好,连偷带抢,还点火烧人家房子跟庄稼,长大了估计也是个犯罪分子。”
邵寒州明显感觉刘寻的身体变得很僵硬,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孩子还小,身边没有大人教,难免做错事,只要好好引导他,他会改邪归正的。”
老乡摇了摇头,“有句老话叫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他身体流的血跟他爹一模一样,他骨子里就是坏的,不可能变好。”
邵寒州没有直接反驳,“您看我像好人吗?”
“像,你身上有一股正气。”
“实不相瞒,我爸爸是混混,我妈妈是赌徒,我爸还坐过牢,我不能说我是个好人,但我起码遵纪守法,从事一份正经工作。”
老乡语塞了一下,“混混和赌徒,跟杀人犯还是不一样的。”
“既然混混和赌徒的孩子不一定是混混和赌徒,那么罪犯的孩子就一定是罪犯吗?同理,好人的孩子就一定遵纪守法吗?我相信世上没有绝对的事,凡事事在人为。”
老乡被他说服了,“你说的有道理,还是你们文化人懂得多。”
“我算不上文化人,只是发表一下拙见,您的观点我也认同,遗传的确对人有很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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