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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落听得心潮澎湃，佩服地啧啧嘴。
此刻老板背后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感谢昨晚的自己来了兴致给财神爷上供。
财神爷显灵了，泼天的富贵也轮到自己了！
她也听得入迷，看得入迷。
这次真是遇到贵人了。
老板拍了拍胸脯，控制住失控的心跳，颤抖的手指着桌上的袋子，“好！！剩下的不用多说了，这里面有很多首饰是历朝历代的公主的物件，对吧？”
沈玉点头，“没错，大部分都是江湖好友赠送，也有我自己在深山老林中拾起来的。我知道这些是没办法搬出具体价格的，你就随心来，只要够我买一间房就行。”他尽量放慢讲话速度，好让老板听清楚。
然而，老板现在有点耳鸣了。
她尽量靠着墙壁，一点一点回想自己的家当，“这位大哥，我今天可以把自己所有的资产都给你，大概有个一百多两，还有五十两在钱庄寄存，不过要等几日才能全部取出。你要是不嫌弃，先拿几个务农工具回去，等过些日子弘一村的钱庄钱多了，我一定亲自送到您府上。”
沈玉明白这些古董卖给她绝对是亏，但目的是安定下来，钱多钱少无所谓。“可以，你现在就把银两装好，我拿过去付款。”
金落担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赶紧插嘴，“可我们还没有找到县令家的公子哥源清说这件事。”
“你们不是说过县令也在帮着卖这栋房子吗？既然如此着急出手，那我们直接与他们商谈不更有诚意？”
“你意思是直接去县衙的户部，在填状纸的时候就把源清他们找来谈？”
“小落，我就是这个意思。这样做省时省力，我可不想为了一栋房子在府衙里跑来跑去。”
沈玉最不喜欢为了一件事来回奔波，最好是一次就解决。
快刀斩乱麻，杀人是这样，其他事情亦如此。
金落掂量掂量自己的胆量，给他十个胆也不敢直接去找县衙里的人。他憨厚一笑，“我没有你那个胆量，我都是做一件事问一个人，这样做虽然费体力和时间，但是不需要我出头。”
第27章
老板一听他们两个变卖家当是要买县令家的嫡子的宅院，赶紧跑到后屋。后屋湿冷，鞋履踩到地上还有些黏鞋。好几个大柜子列在中间，她快步穿过这些放置多年的木头柜子，来到最南面的墙前，火急火燎地拿开脚跟前的空箱子。
箱子被一双有力的手挪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扇紧闭的大门，门上还挂着粗铁链和巨大的锁头。
她深吸一口气，“看来我真要把全部家当拿出来了，不然这两个不可貌相的穷小伙就要跑到别的当铺了，我可不能放弃这个机会。”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一把铁钥匙，转动锁芯，“啪嗒”一声，门打开了。
狭小的空间只放了一个箱子，打开箱子。
满满当当的一箱银锭和几张崭新的交子。
坐在长椅上的沈玉掰扯了一会手指，等的耐心都快没了，忍不住问：“哎？老板还没回来吗？”
正背手在店里到处转的金落闻声停下来，冲他一笑，“你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值钱的宝贝，她当然得拿出相应的钱财来，再等等吧。”
“来了来了，不用等啦！”
老板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双手托着有一定重量的箱子底部，颤颤巍巍走到桌前再放下，顺便甩了甩发麻的手。
“这里有一百八十两银子，这几张交子也有个五十两，钱庄里还有五十两，这些来抵你袋子里的一半。”她试探性的抬起眼眉看向沈玉，“可以吗？”
沈玉皱了皱眉，明明说好全都给她，她却只索求一半。
他有些没搞懂。
“您是怕我反悔，所以才要一半吗？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把这些全都给您，我只需要您能立刻拿出钱财供我置办家业。我们的交易是亏是赚，我真不在意。”
老板听完笑出声，把桌子上倒出来的首饰拿起来放在桌子上的小箱子，再抓起还剩下半袋子首饰的袋子放在沈玉手边。“哎呀，小伙子，你这样就当是钱财撒在大街上啊，我就没讲过你这种不爱财的人。啧，我干这行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你这样的散财童子啊。”
她转头递给如坐针毡的金落一个眼神，“金落，你怎么不劝劝你这个朋友？眼瞅着让他这么糟蹋宝贝啊，我这个人不贪，能从交易中赚取利润即可，我没发横财的命。”
被点名的金落立马摇头，语气比以往更硬气，“这是沈大哥的家当，他随意处置，我不能插手。”
老板上下打量金落一眼，原来这两个人对彼此也不是很熟悉嘛，金落难得结交了个富家公子哥，好奇心爬上后脑勺，慢慢试探：“那这位小哥，你是哪的人啊？如此视钱财如粪土，家中定是供你衣食无忧了吧？”
沈玉：“我是从百里城来的，这么多年都在外漂泊，居无定所，虽说奔波劳累却没受饥饿之苦。我变卖家这些珠宝也只是想要安定下来，既然您觉得我们的交易实在是不靠谱，那我就只给你一半，等你什么时候有了余钱，我再来卖。”
沈玉没说谎，真要是饥一顿饱一顿，他也没有那么强硬的身体素质。
贫苦与他来说还未真正接触。
“原来这样啊，你们这些刚准备安家立业的小伙子都有这个毛病，做事情不为以后考虑。”她站起身去拿了一壶茶水端过来，“金落，你别干坐着，这有茶水和瓜果，你先吃着啊，我跟你这个沈大哥多聊几句。”
沈玉没想到典当的老板如此热心肠，冲金落露出苦涩的嘴角，金落同时抿了抿嘴角又快速眨眼。
——金落，我想走。
——再忍忍。
“你看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虽然说现在一个人过日子，但是以后没准就遇上了个好姑娘，娶媳妇肯定是要花钱的，等以后日子好过了，就要生孩子了，养孩子又是一笔费用。现在钱啊不好赚，营生太难做，还是留一些钱财在手里吧。”
“啊，我还没想过这些……
沈玉话还没说完，老板“哦？”了一声，立马转变语气，“当然，你也可以找小哥儿来传宗接代。”
眼瞅着话题越发不对劲，金落唰的站起来，一把扯过沈玉的胳膊往上拽，沈玉的屁股被迫挪开凳子。
“老板，我们先走了啊！！”金落心虚的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双手捧着箱子一溜烟往前跑。要不是脚上踩着的是棉靴，踩上风火轮能更快。
被甩在身后的沈玉不解地叹了口气，“金落，你跑什么啊，不是你让我听这个大婶说话嘛！”本想着不追过去，但是日头要落山了，再不去县衙办事，买房的事情又得往后推一日了。
两个人一路疾跑，沈玉跑到县衙门口，没见金落身影，正要开口喊，石狮子后突然露出半个身子。
金落探出个脑袋，费力晃了晃头吸引沈玉注意，“这边。”
沈玉瞟了眼大汗淋漓的他，快步走过去，“我拿着吧，你都跑出汗了。”金落见到他来才松口气，沈玉接过箱子，“你没进去吗？”
金落扭捏地垂下头，余光扫了眼身边来来往往的路人，声音压得很低，“不太敢——自己去，说来惭愧，我从来没独自进去过。”
沈玉：“无妨，我们一起进去。”
门口的几个衙役瞅着两个人迈上门口第一个台阶，其中一个大块头忽然伸出手阻拦，神态严肃，“二位有何事来到我们县衙？”
沈玉丝毫不落下风，反倒是显得衙役是来求人办事的，沈玉的气场堪比青天大老爷看望下属般强势，“我们来买房产，来户部领取状纸。”
衙役看也没看天空，随手一挥打算送客，上下嘴皮子一碰，打算送客。
“哦，那得等我通报一声，毕竟现在天色已晚，也到了休息的时候，不如明日再来？”
“可我曾了解过户部的放衙（下班）时候是在酉时，现在肯定是没有到的。”
男子心虚地摸了摸鼻头，“啊，买房子可是要走很多流程的，一个时辰肯定办不完。”
“我听说县令大儿子源清公子急着要出售自己的房子，可如今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买家，我呢，慕名而来。如果你觉得源清公子并非着急出手，那我过几日再来。”
沈玉讲完刚准备离开，身后吼了一声“哎！你们先别走！”
果不其然，他们也不敢耽误公子卖宅院的事情。
沈玉料到如此，得意一笑。并肩的金落默默举起双手拍了拍。
真厉害啊。
“二位快快请进，户部就在进了院子右手边第二个厢房，现在书办也还在屋中，你们进去跟他说是来买源清公子的房子，他就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县衙里的假山假得出奇，各类花花草草恨不得都种到院子里，来彰显财大气粗，硬要融合各类宅院样式，毫无错落之美。
沈玉走了一圈看了之后对买房的念头产生动摇，“真担心这个院子的设计是按照县令的审美所设。”
金落：“好像真是他自己设计的，但是你放心，源清公子的口味肯定跟这个不一样。
两个人穿过抄手游廊，来到衙役所说的拐弯处，没走几步就停在了一个阔气的屋檐下。
二人跨过门槛，屋里戴着官帽的书办正伏在桌案上看着手边的几张状纸。
“着急吗？着急的话只能明天来处理了，我现在有些抽不开身。”听到声响，户部书办抬起头问道。
“我们是来买源清公子的房子的。”沈玉点了点头，“现在可以办理了吗？”
第28章
“源清”这个人名从沈玉口中冒出的时候，书办的耳廓一动，捏着毛笔的手一滞，急忙抬起头，视线穿过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卷宗。
定睛一看，眼前站着两个很好分辨各自气质的人——一文一武。
他不禁眯起眼，开始思索：这两个人打着公子的名义直奔户部，或许真的有购置房产的念头。
但……
源清公子可不是谁想见就见的人物，没有点诚意哪能相见？而且，那栋房子自打去年放出售卖的消息后就没有人过问。就连弘一村隔壁的几个镇子的富商也都因售价过高而迟迟未填下契约。
怎么今天就冒出两个小子大摇大摆来谈生意？估计兜里比脸都干净，特别是这个站姿不羁的小子，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乳臭未干之人，还没在大千社会中经历破爬滚打。
真是自讨苦吃。
书办打量了一眼他们的穿着，心中暗自想着这两个人定然不是寻常之辈。马上就到了放衙的时间，肯定不能让他们绊住脚，晚上还要回去吃莲藕排骨粥。
书办刚想送客，已经观察他许久的沈玉随即递给金落一个眼神。
这人不相信我们，给他点颜色瞧瞧。
金落默契的打开了放在地上的箱子，一脸诚恳的看向坐等看戏的书办。
书办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箱子里竟然装满了闪闪发光的银锭。
书办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弹起来，连带声音都颤抖了几分，“这——真的是——你们自己的家当？”
沈玉看穿了他的疑虑，垂头抖了抖身上普通的长袍，“我不敢瞒骗您，更不敢诓骗源清公子。这都是我清清白白赚来的钱财，绝对干净。”
震惊之余，书办立即走出来，视线紧盯那箱银锭，余光扫了眼正在巡逻的衙役，兴奋地高声呼喊：“你们立刻派人去正房叫源公子前来，就说是房子有下家了！！”
转瞬间，他面带微笑，亲切地看着沈玉的眼眸，“那个……二位，刚才是属下失职，确实是没有到放衙的时间，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一会跟源清公子面谈的时候，千万别提我方才的有损办公职员的行为……您看行得通吗？”
翻脸的速度，还是慢。
太容易让人看出他的两幅嘴脸了。
金落担忧沈玉会回怼，默默抬手捏了捏身前人的衣角，恰好风吹过。正准备回怼的沈玉感受到背后传来的丝丝凉意，明白金落在提示他。
息事宁人。
沈玉从练武之后，江湖上从未有人敢如此轻视自己。那些轻蔑他的人，结局都是——
人们一边大声呼喊“救命”一边逃跑，沈玉像是饭后散步般跟在身后。
眼看气氛变得微妙，金落的呼吸变得急促。
忽然，沈玉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语气偏调侃，“好的，绝对不会提此事，我们是来谈买卖的，商谈重心定是不能偏。”
金落的心弦终于能放松下来，自己都没有发觉嘴角已经微微上扬。
“二位就在这间屋子稍等片刻，公子马上过去。”书办伸出手指向左手边敞开门的屋子，神态毕恭毕敬，“我已经差人准备了茶点，二位请享用。”
说罢，就有几个丫鬟端着精致的茶点往他们身边过，书办站在原地盯着他们两个人进了屋才放心离去。
他激动地加快脚步，嘴中碎念：“好不容易等来了买家，可得看住了，真要是谈成了，我就与县令说是我推荐的他们两个，县令就要欠我一个人情啊。”
他乐得合不拢嘴，重复着：“县令的人情啊——”
沈玉和金落坐在客人位置等待，厢房中的家具质量中等，但就算破损的板凳都比金落家中的椅子好太多了。金落的屁股刚坐在软垫上，一股舒服劲儿窜遍全身，突然有一种——这么多年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的悲伤。
金落的小表情一向很可爱，看着各类屋中陈设，眼睛瞪得溜圆，很难让人不注意到。沈玉的余光扫到他，心情愉悦不少，至少因书办产生的怨气消了不少。
沈玉：“别那么惊讶，等以后我们再买这些家具。”
这话原本是没问题的，金落也这么想。
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沈玉说的是“我们”，不是他。
金落以为自己幻听了，但刚才真的清清楚楚听到了沈玉口中的“我们”。这下，金落更是坐立难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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