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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解开谜题的金落开心地点了点头，“嗯哼，今日是大寒，弘一村民俗有很多，特别是在吃这一方面。正好今天李姨邀请我们小聚，她的手艺可是咱们村数一数二的。”
沈玉没拒绝聚会，继续喝粥，抽空回：“好啊，出去一趟透透气也挺好，好久没有见过生人了，每日见的人都只是你。”
沈玉语气越发幽默，金落笑得更开心了，索性坐下来，胳膊杵着桌面看着他喝粥，“我还以为你不会去呢，我听说那些独行侠客不喜人多……我担心你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
沈玉理解他的想法，舌尖抵过后槽牙，头偏了偏，“其实我挺喜欢人多一些的，之前不喜欢与人交往是因为——他们之中总会有人心怀恨意，我为了保全性命当然对所有人避而远之。所以……下山独自历练之后，我很少跟大家聚在一起过节。”
这么多年都是一人，之前不觉得孤独，如今谈起来，心中却多了几分忧伤。人一旦感受到了温暖，就难以忍受冷漠了。
沈玉越发觉得现在太幸福了。前些年被斩断的幸福，现在被续上了。
金落皱眉，忽然咬紧牙关发狠道，“你放心，他们绝不会伤害你！谁要是想动手，我一筷子插在他的手上！让他连饭都吃不上！”
沈玉被逗乐，咧开嘴角，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就你的胆量，最多是把筷子扔在他们脸上吧。”
“那以后你得教我武功啊，我现在只是花拳绣腿，还是靠你传授我一些招式啊……或许我还能当你的弟子呢。”他说的是真心话，他眼里蕴藏星光，盼望着能有一日出师保护沈玉。
沈玉心思缜密，能听出他话里的真心，金落不是无脑夸，是真的想要学习武功。既然金落诚信发问，他也如实回复，“嗯……如果非要做弟子的话，那就只能是关门弟子了，我有一个你这样的徒弟就够我受得了。”
沈玉很少笑，不过一笑白净的面容上就会出现两个小括号，瘦削的脸庞鼓起来，莫名的可爱。
两个人收拾好碗筷，开始了今日的安排。
他们穿过静谧的巷子，踏着铺满白雪的小径，走向李婉莹家中。
今日的商业街非常热闹，小贩把各类商品摆出来供人挑选，称不上万人空巷，也有着人声鼎沸的热闹。
沈玉突然停下脚步，看到路边一小摊架子上摆满了各种颜色的糖块。
他许久未吃糖了，看到大叔拿出来递给孩童的糖块，脚步倏地加快。兴致勃勃地走上前，“老伯，给我一袋子高粱饴。”
大叔冲他扬起下巴，大声回：“好嘞！要多少块啊？”
他迫不及待拿出一个小口袋交给老伯，“装满就行。”
老伯把糖块一个一个装进去，嘴里念叨着数量。这些糖块形状各异，大体称长方体，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气息。
另一边，金落站在一个卖藏红花的小摊前认真浏览着，神色认真得像是在挑名贵珠宝。
坐在板凳上的摊贩抱着双膝，视线一直跟随来回走动的金落，着急地咂嘴一声，“小兄弟，看了这么久不买一大包？”
金落有些犹豫地抿嘴，“老板，你确定是纯的？我是拿回去泡水喝的。”
摊贩绝不允许有人怀疑自己的买卖，严肃的伸出手指道：“你放心，我亲手摘下的，绝对有功效。若是你觉得没有用，尽管来找我，弘一村谁不知道我采草药从不作假。”
被他的坚定所感染，金落气势弱了一分，“好，有你这句话，我放心。”火速掏出十文钱。
买完糖块的沈玉心满意足的回眸，刚要说“分你一块”，身边人不见了。
“嗯？”他拆开外面裹着的酥纸，往口中送了一块，心里想：“这小子跑到哪去了？”
他凭感觉往前面走着，兴许能看到金落呢。
人再多，也挡不住金落那让人眼前一亮的模样和鲜亮的衣袍。
看见金落的那瞬间，沈玉的心莫名加快不少。
不就是寻人多走了几步路……
怎么还心跳加快了呢？
沈玉下意识揉了揉胸口，看来身体真不好了，还是得多注意调养身体。
沈玉走上前，“你刚才去哪了？”
没等金落回，一块糖就塞到了金落手心。
金落垂头看着那块糖，嘴角止不住上扬，笑容明媚，“去给你买藏红花了，你最近咳嗽挺频繁的，用这个泡水对身体好。”
原来是给自己买药了，他还真是关心我呢。
沈玉也露出笑意，“谢谢，以后我会喝的。”
又逛了半刻钟，去人家里吃饭也不能空手去，两个人买了两条鲤鱼拎过去。
李婉莹的家也在村子的边缘处，从村子最繁华的街道走到她那里需要半刻钟。
这次隆重聚餐为了庆祝她的儿子终于治好了困扰多年的怪病，李婉莹设宴邀请了几个相处得来的同乡来家中聚餐。尽管家中贫寒，可也拿出了家中最好的菜肴招待。大家也都明白，这顿饭，看重的是心意。
聚餐进行得热闹而欢乐，大家围坐在一起，品尝着美味的菜肴，畅谈着往事和未来。
没有空话，也没有附和，大家畅所欲言。
酒足饭饱过后，脸色微红的李婉莹郑重的站起来，笑着举起酒盏，“我不能喝太多，大家多体谅。这一顿饭，大家都要尽兴，你们吃得高兴了，我就开心。”
桌子虽小，但围满了人。大家不嫌弃挤在一起，把酒言欢。
全场沉默寡言的便是这次聚餐的主公人——李婉莹的儿子李震。他穿着素衣落在最中央，手边是冒着热气的姜片煮过的热水。
李婉莹慈爱的看着他的小脸蛋，笑着向大家解释，“小震也是刚走出那股劲儿，还不想说话，大家多担待，但是他心里很感激各位，这顿饭，还是他让我叫大家来的呢。”
金落双手搭在桌子上，像是同龄人般亲切的冲男孩递了个眼神，“不用你说我们都明白，我好久都不见他了，这次一见，孩子瘦了不少。”
李震对上他的视线，犹豫了一下，第一次开了口，“确实好久没见金小哥了，你也瘦了不少。”
金落抬手摸了摸脸，轻笑一声，“嗯，不过我现在已经过了长身体的时候了，你可得多吃。”
饭桌上的一位老者拿出手帕擦拭嘴角，欣慰的看着金落，“金小哥现在可是扛起了家中大梁，那么多地都要靠他呢。”
李婉莹也佩服地点头，“是啊，一个小哥儿能肩负起整个家，不容易啊。别人到了他这个年龄，大部分都嫁了人给男人生孩子，很少有一个人打拼的小哥儿，我认识得太少了。”
再夸下去，金落的脸都快挂不住了，赶紧打断，“谬赞了，我也只是想靠自己过上好日子，我现在还有个好伙伴，就是我身边的邻居，沈大哥。”说到沈玉，他特意抬手指了指，“他帮助我很多。”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决定一起去外面赏千里冰封的江景。
第31章
站在江边，众人凝视着宛如铜镜的冰封江面，美丽而神秘。冰面下蕴藏的是曾经流动的滚滚江水，此刻被霸道的冰面禁锢，待到春花烂漫时，才能恢复其自由身。
望着白雪覆盖的万物，沈玉忽然想起了几年前品鉴过的苏轼的诗词。
雪后到乾明寺遂宿
北宋 ·苏轼
门外山光马亦惊，陛前屐齿我先行。
风花误入长春苑，云月长临不夜城。
未许牛羊伤至洁，且看鸦鹊弄新晴。
更须携被留僧榻，待听摧檐泻竹声。
山光雪色与天地相融，马儿似乎也被这美景所震撼，疾步轻嘶，也有了人的七情六欲。踏上石阶，屐齿印迹清晰可见，诗人率先而行，感受着雪后初晴的清新与宁静。
刹那间，沈玉发觉生活是美好的，以往都是独自欣赏美景无人分享心中喜悦，而此刻，像是一家人的相邻们聚在一起，畅聊一整晚后，相约此地，共同等待日升。
沈玉倍感舒适，这个小地方没有想象中的那些鸡毛蒜皮的邻里琐事，而是放下各自的烦恼与苦闷，静心感受大自然的美。
静谧之余，站在他身边的李婉莹的儿子李震突然开口，只不过声音偏小，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哥哥，你……是最近才来我们村的吗？那你还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吗？”
他腼腆的问起初来乍到的沈玉的身份。沈玉没想到他能主动问，诧异地扬起下巴打量一眼，这小子与饭桌上的他判若两人。
沈玉笑着回答说：“是啊，来的时间不长，我跟你金落哥哥是邻居，以后——应该是长留的。”
小男孩听后兴奋不已，“那太好了！以后我还能见到你！”
“你这么希望见到我啊？”
李震羞涩的垂下头，小幅度的点点头，“那会儿金落哥哥说你是江湖豪杰，我就默默记下了。现在终于有机会跟你聊天了。”他的眼中有着和沈玉一样的坚毅，“我从小就立志习武，但是母亲不愿让我接触江湖。”
“哦？这些事情你应该从未对你母亲提起过吧？”
他愣了一下，瞬间被问住了。抬手揉了揉被冻红的鼻头，深呼吸两下，敞开心扉地继续道：“我生病就是因为学习差，无论如何用功，都无济于事。我太怕辜负母亲的期望，母亲攒钱助我读私塾，时间一长，我心里就别扭，导致情绪和身体都不好，母亲也……为我操碎了心。”
沈玉一边听着他倾诉，一边用余光瞟站在不远处的孩子母亲。
她裹着满是补丁的棉衣，忧心仲仲的望着重病的儿子，心里也跟着难受。她抛下家中琐事，陪伴儿子，缫丝、织布。时间慢慢流逝，儿子的心情渐渐好转，走出了阴霾。
沈玉静静地听着小男孩的诉说，心也跟着揪起来，思索着如何帮助他。
片刻，他问道：“既然学习不好，无法走仕途。那你有别的特长吗？有没有想过别的出路？”
小男孩想了一会儿，然后兴奋地说自己想当兵，做威风的大将军。说罢，下意识去瞅母亲，乖乖捂住嘴。
沈玉：“那你母亲怎么说？”
李震撅起嘴巴啧了一声，“父亲参军之后再也没回来，最后一次得到他的消息是稀薄的抚恤金。之后的大半年，母亲不让我在家中提起任何关于参军的事宜。我知道母亲不想再让我冒险，但是——”
李震：“人人都不去前线，后方如何能安全？”
沈玉被其成熟的思想震撼，饶有兴致的点头，“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抱负，实属难得。哎，就因为你太孝顺，所以你现在很痛苦。”
他向往着坚强的身躯和威严的形象，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家人和国家。
成为人人敬仰的大将军可不是容易的事，更不是动动嘴皮子便可实现的。沈玉微笑着点点头，强硬的寒风刮过脸颊，几缕碎发从头顶落了下来，倒是有几分凌乱美。“那你要坚持梦想，有时候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就在不久后的将来。”
“嗯，我要向你学习，先练武术，再练谋略！！”
李震崇拜沈玉的勇气和正义感，他虽不说却打心底觉得沈玉是一个真正的侠士。
被他一通夸，沈玉白皙的脸上浮现一抹红，赶紧摆手，“可别啊，我要是真那么厉害，就不会想着归隐山林了。”
“因为你现在的志向变了，但依旧是能够沐血问道的豪杰！”男孩儿的眼中全是钦佩，小嘴巴巴的一点也不不吝啬得夸。
“大侠，我过几天就与母亲坦白我的心事，我相信她会支持我的。所以，趁着现在，我定下约定，三年后的这一天再次相聚，届时你会看到一个立下赫赫战功的李震！”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不像是吹牛时随意许诺的玩笑话。这个约定代表着他们对彼此友谊的承诺和坚定。
沈玉认可的勾唇一笑，“君子一诺千金，切莫反悔。三年后，我们再相见。”
男孩儿被盯得不好意思，默默侧过脸，抑制快要跳出来的心，笑着说：“嗯！！我一定会回到弘一村见你们的！”
不远处，金落与李婉莹也低声聊着，他们时不时也会偷偷瞟沈玉的方向。
金落得意的双手抱胸，“看吧，我就说他们两个会主动聊天的。”
她暂时放下紧绷的心弦，难得轻松一阵，“我就知道你让小震跟着这位公子去另一边是有缘由的。”
金落的小心思藏不住，被拆穿了。
金落不好意思的抿嘴，“沈大哥虽然话少，但说的话都是真诚的。而且小震从小就喜欢习武，沈大哥又是游侠，他们两个聊天，对小震是有益处的。”
李婉莹看向又在往另一边偷看的金落，捕捉到几分异样，打趣说：“你这——眼神不对劲啊。”
他的眼神太温柔了，又有着淡淡的侵略感。
金落回过神，视线有些闪躲，“啊？有吗？“
李婉莹弯了弯眼睛，语重心长的说：“来日方长，你别急，机会多着呢。”
待太阳升到较高处，大家也都各自散开回了家。
“沈大哥！！！”
“有急事找你！！”
“算了！我直接进来了啊！”
还没等躺在小憩的沈玉从床上起身，门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切，丝毫没给缓冲的时间。
到最后，门外人像是天塌了般直接捏着手里的纸张直冲进来。
“怎么了？”
金落：“哥，哥。”
“你别结巴，慢慢说。”
“门外有个男子来送房契，我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就——就发现，契约上竟然——写着我自己的名字！明明是你一个人的家产！”金落感到十分困惑，额头上冒着细小的汗珠，赶紧跑到窗边，“这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他们记录错了？”
与其心急如焚的神态相对比的沈玉，冷峻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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