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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昱随即泪眼婆娑的望向他，步步紧逼，就等着沈玉点头同意。
“吱呀——”门被缓缓推开。
庞昱立刻变脸憋了回去。
金落裹着围裙站在门框后，先是冲沈玉眨了眨眼睛，“我还以为你们去院子里转悠了，走吧，再不去吃饭可都凉了。”
沈玉率先起身，“说得是，吃饭要紧。”
庞昱紧随其后，不过不是跟在沈玉身后，而是跟在金落身后。
沈玉坐下来就开始专心吃饭，右手拿勺，左手端碗，吃得好不快活。
沈玉：“嗯，好香。小落，你这个鸡蛋羹蒸得真好，入口滑溜溜的，汤汁喝起来也暖暖的。”
金落忍不住牵动起嘴角，也拿起勺子盛了一碗，“我还往里面加了些葱花加深味道。”
庞昱不声不响喝了两碗，等要去盛第三碗的时候才想起来要夸大厨。他笑意盈盈的望向金落，“做得真好吃。”
金落礼貌的笑了笑，“是吗？你们客栈厨子做得饭菜可比我的好吃多了，你今晚对付一口吧，等回去再继续吃。”
“没有，我觉得你比他做得好吃多了。”庞昱连忙反驳，“以后我还想吃的话，还能再来吗？”
金落冷静的转过头，把难题转移给沈玉，“这里是沈大哥的家，得大哥说了算。”
这家伙还会把难题甩给别人啊？
不过正好，可以撮合他们两个。
沈玉被迫点头，“嗯——想来就来吧。”
夜色朦胧，闲来无事，沈玉又接上今日未能完成的修习。盘着双腿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头顶的柿子树往下面洒着遗留的点点雪花。
金落裹着大衣走过来，没敢打扰他，也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打坐。
两个人就这样在外面安生的坐了一个时辰。
沈玉听到某人的咳嗽声，立刻睁开眼，出现在眼帘的是捂着嘴咳嗽的金落。
“这么晚还在外面吹风？”
金落局促的退后一步，脸色变得红温，犹犹豫豫道：“我在想过段日子的小年夜该吃些什么，还有家里需要置办的物件。”
说到过小年，算算日子也确实快到了。以往都是师门的师兄师姐操办，自己压根就不需要管。
沈玉轻松地的一跃而下，随风而动的玄色裙摆像是牡丹花般饱满，他悠闲的迈着四方步走到金落身边，两人间的距离仅有一步。不过并不暧昧，倒像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弟。
“那我们需要买些什么呢？”
“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买平常的年货就行，我们家一半都是这段时间就开始准备除夕的东西了。你呢，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沈玉双手抱胸，修长的手指跟随思路在半空划来划去，“想吃大虾，想吃麻花！”他心思单纯，也容易满足。谈到想吃的东西，嘴角上扬，脸颊的肉跟着鼓起来，莫名让人心生怜爱。
“好啊，都买。”
“那小落想吃什么？”
“想吃蝴蝶酥，小时候父亲回来探亲，从都城给我拿来了好多呢。弘一村我跑遍了，都没有那种味道的，很特别。”
沈玉：“这么特别的糕点？我能想到这么好吃的又出现在都城的糕点，也就只有供给给皇室的霞光糕点铺了，不过能从他那里买到糕点的人非富即贵，你父亲当初应该是与身份尊贵的人见了面。”
金落越听越觉得繁琐，赶紧改口说不吃。
“这么麻烦，那我不吃了。”
沈玉侧脸看向略微失望的他，于心不忍，“看情况吧，万一能吃上呢。”
金落：“我这个想的东西太难实现了，等以后自己拼搏到能够昂首挺胸走在都城的路上再说罢。”微微点头，嘴角噙着笑，抬头看天，“今晚的月亮被云挡住了，估计明天天气又不好了。”
“哎，日子一天一天过得真快啊，转眼就快过年了。”沈玉声音低沉下来，“几个月前我还在外面躲仇人呢，谁能想到我现在可以在院子里和你聊天呢。”
金落眉眼温柔，像是在冲上天说话，“明年就是我们两个奋斗的新一年，希望事事顺遂。”
“你过年是回老家还是在这边过？”
“父亲没走之前我们都是回老家的，但是我和那些亲戚也不算亲近，也就只有父亲维系着两边的关系。现在父亲走了，我也没理由也不想再回去了。”
沈玉心里的顾虑消失了，终于不是一个人孤零零了。
“那正好，我们两个就在这屋子里过年吧。如果你觉得不够热闹，那就把你的挚友请过来一起热闹。”
金落：“嗯，到时候跟他们说。”
墙头的狸花猫又开始嚎叫，沈玉无奈的往那边扔了块小石头，故意扔偏，达到了墙缝里。猫咪吓得哆嗦一下，只好夹着尾巴跳了下去。
怕金落误会自己虐猫，沈玉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打他的，只是这只猫跟我有仇似的，好几日晚上都趴在我屋子的墙头上嚎春，吵得我睡不好。”
“知道啦，如果你在那间房间睡得不习惯，我们两个换一下。”
沈玉摆手，“不必这么麻烦，至少今晚不会被打扰了。”
回到卧房，屋内十分安静，困意席卷而来，草草脱了衣袍就掀开被子躺床上。
今晚睡得很沉，梦境一个接一个。
兴许是今日提到了“皇室”一词，梦境中便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那男子身穿华服，衣袍下摆遮住靴子的一半，高帽的耳边有几朵簪花，眉目凌厉，不怒自威。
两人坐在饭桌前推杯换盏，多个空酒壶堆在脚边，沈玉欲起身，男子挽留道：“少侠，你今日真的不能留在我府上吗？”
戴着面具的沈玉摇了摇头，“王爷能收留我一晚已经让我十分羞愧，哪能再继续麻烦您？今日若不是你外出打猎遇到有人暗杀我，我或许还不能全身而退。”
熙晞夸得脚下飘飘然，笑意盈盈的杵着胳膊看着对方，“不麻烦的，能让少侠多留几日是我熙王的福气。而且我仰慕您许久了，终于是能亲眼见到您，我哪能那么轻易就让您走了呢？”
第34章
熙晞的眼神中的侵略赤裸，恨不得用周身的气场盖过面前的沈玉。可这次他算是碰到对手了，他越极力挽留，沈玉就越想挣脱。
沈玉压根就不忌惮权力的压迫。他虽是一点也不在乎对方的胁迫，可还是客气的笑了笑作为回应，接着坦言道：“您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是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始终没有人能够让我停下来，而且我还是被整个江湖悬赏的人，这颗头颅可值钱了。若是因为我，那些不要命的江湖人士来到都城打扰你熙王您的清净，那就不单单是江湖的事情，还会把朝堂牵扯进去。”
说罢，薄肌包裹且高挑的他负剑而立。空留下还在沉思如何回答的熙晞愣在椅子上望着他的背影。
沈玉往前走一步。
往前走第二步。
熙晞唰地站起身，忍不住道：“外面黑云密布，恐怕有雷雨。”
沈玉闻声立刻转身，雨点落在他的肩膀上，碎发恰好随风遮住右侧的脸，纯黑的眉眼凌厉又夺人心魄。“无妨，我今晚在都城找个客栈住下即可。您也早点休息，明日还要上早朝。”
苍穹之下，雷电交错闪烁，一袭黑色长袍的侠客坚定前行，偶有燕子低飞出现在视线中。
又是一个人的路途。
这段梦境太真实了，似乎把那日的所见所闻一一复刻下来。
醒来时，他有些恍惚，仿佛还在漫无目的走走停停，随便找一家客栈住一晚。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吃早饭啦，今早外面一直打雷，天还是黑黑的。”金落端着碗豆浆走进来，轻轻放在桌子上。
床上的沈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双手撑床板坐起来，“是吗？怪不得我还没有醒过来。”
他快速洗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以后回到桌前坐下。
金落等对方落座才把瓷碗上的盖子揭下来，为的是沈玉吃上热乎的油条。
两个人默契的左手握住油条，右手端着豆浆，尽情吃着饭。
金落很会腌制咸菜，今天他盛了一小碟糖醋蒜，沈玉吃上一口就停不下来，实在是酸甜可。一大早就吃得这么舒心，一整日都有好心情了。
沈玉吃得开心，无意间挑了挑眉毛，显得更可爱了。
金落看得出出神，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发呆，尴尬地开口，“这个糖醋蒜还对身体有好处呢，有助于消化，还对脑子有好处。”
沈玉一听对身体好，吃得更来劲了，一口一个。
等放下筷子往后一靠，他侧过脸看向风雪交加的窗外，“今日天气不好，我们的采购计划只能推迟了。”
金落：“嗯，我们就不能出门了，不如我再给你按摩一下吧，上次大夫给你开药的时候，我特意学了一手。”
“啊？”沈玉吓了一跳，想起之前金落和他发小合起来照顾自己的时候，默默吸了口凉气有点后怕，嘴角微微上扬表示拒绝。“算——了，我正好躺一日，最近这腿脚还有点老寒腿了，一变天，我这腿一会痒一会疼的。”
金落皱了皱眉，随即头低下来去看桌子下沈玉的腿，“痒得厉害吗？要不要去找郎中买几张膏药回来？”
沈玉摆手，“我再看看吧，若是我能忍住就不用去找大夫了。”
忽觉嘴里干巴巴的，肚子里空落落的，虽然刚才吃过了早饭，但还是想吃些别的东西满足口腹之欲。肚子里的馋虫撬开他的嘴巴，抬手指着窗外，“对了，院子里的柿子树上结了好多柿子，你吃吗？我可以把柿子用冷水缓一缓，咬伤一口，凉爽中又夹杂着甘甜。总而言之，冻柿子可好吃了。”
他卖力向金落介绍冻柿子有多好吃，貌似用力过猛，金落没有表达出喜悦的态度，倒是红了眼眶。
沈玉慢慢凑近对方，只见对方像是被风雨捶打的娇花般瑟缩着，沈玉歪着头问，“哎？是我那句话说错了吗？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金落抿着嘴唇，顺着沈玉的视线往窗外看风雪中的柿子树。
“我小时候都没吃过冻柿子，家中贫寒，吃些能填饱肚子的食物就已
经很知足了，哪能有机会吃这些？”
“你没吃过啊？”沈玉诧异的啊了一声，顿时觉得自己够幸福了，起码少年时期的生活是远比金落开心富裕的。“这么看，你可真是少了很多少年时的无忧无虑。我少时习武虽苦，师父却未曾刻薄过我们，有什么好吃的都一时间端出来分享给我们。那时候每天只觉得练功上山枯燥无味，却未曾对柴米油盐苦恼过。”
谈起师父，他好似肩颈都轻松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慵懒的声线转为低沉有力。
“你师父真是个好心人，行侠仗义的同时又有一颗善良之心，传道解惑，教出来你们这些声张正义的侠客！”金落的好奇心被挑起，他也开始好奇沈玉石口中的师父到底是何许人也，能让沈玉在细小的事情中反反复复想起。
这份感情太特殊了——伯乐与千里马。
沈玉不喜煽情，突然站起身，话题就此打住。“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摘几个柿子下来，差不多在冷水中泡上一个时辰就可以吃了。”
他的动作极快，一推开门，身轻如燕似的攀上枝头，修长有力的胳膊伸出去，把绑在腰间的窄口麻袋撑开，双脚固定在粗壮的树干上，大手发力，树杈上的薄雪随着摆动散落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上。没多久，一个一个的柿子被装进袋子中。
双手忙碌的倒腾着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声，“哎！树上的大侠！你院子里的柿子可真多啊，能不能分我两个啊？”
“行！那你进我院子里来拿！”还爬在树上的大侠没时间回头，继续摘柿子，原本摘了半袋子就够的，听到有人说要几个，又往袋子里揣了几个。没多久，袋子就被塞得鼓鼓囊囊的。
他心满意足的颠了颠袋子，“嗯，够我们两个吃了，还能再分给那个人。”
口中的“那个人”屁颠屁颠跑过来，推开半敞的大门，精准地跑到柿子树底下等着沈玉的馈赠。
他仰起头用力挥手，“沈大侠，你也是识货的，这柿子吃起来水汪汪的，特别是解冻之后柿子皮上附着的一层冰块，吃起来特别缓解心中的燥热。”
沈玉当着郝凌的面轻松跃下，看见熟人忍不住笑了笑，“郝凌？好久不见啊。”
郝凌：“对啊，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蹲着，天天都有说媒的人来找我。”“那个……”
沈玉猜到他要问小落在不在家，身子往一边侧，领着郝凌往前走。“进屋聊吧，小落也在。”
郝凌一边走一边瞅，眼中的艳羡快要飞出来，“不得不说，你这宅院买得真值当啊，梅花开得坚韧，就连院子里被封冻的池塘都别有一番景致。”
外面冷，郝凌走得慢，非要把宅院的每一寸都尽收眼底才肯罢休。沈玉不但没觉得厌烦，还大方的向他介绍，比如哪些是假石，哪些是真石。
绕了一大圈，两个人才往卧房走。
沈玉：“你用不着羡慕我们，你那箱银子不也可以买下一栋房产？”
郝凌双手叉腰，双眼一斜，傲娇的努嘴道，“那箱银子现在还不是动的时候，那是我的嫁妆。等我以后出嫁了，银子就是我的底气。”
沈玉：“说得也是，为自己留后手。”
从柿子树上摘下来的柿子被他泡在装满冷水的水瓢里，特意放在火炉旁加快解冻。
眼前跳动的火苗变得模糊，思绪又回到了过去。
……
身边的师父正在给自己的佩剑打磨，一个小徒弟缩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等待吃上一口好吃的冻柿子，另一个个子高挑的弟子坐在窗边吹奏悠扬且婉转的陶笛。
瓷盘里不单单是一个柿子，而是三个，师兄一个，他一个，师父吃的是最小的那个。沈玉自小睡眠不佳，非要缠着师兄在身板吹奏陶笛才睡得着，久而久之，被师兄惯得厉害，不听音乐便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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