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之君主。
——就像是英雄的史诗,缓缓揭开序幕。
那个晚上,西瑞和兰塔都躺进了急救室。
止血、包扎、输液……医生们忙碌了一整夜,终于将两人的伤势稳定下来。
最后,所有的医生都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夜色很深,很安静,只有仪器发出的微弱声响在空气中回荡。
兰塔捂着腹部的伤口和纱布,浅金色的眼眸中满是倔强和执拗。他艰难地挪动着身体,一点一点地爬到西瑞的病床边。
随后轻轻地将耳朵贴在西瑞的胸口,仔细地听着西瑞的心跳。
“心跳……”
兰塔低声喃喃,声音沙哑而微弱,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确认什么。
西瑞当然感受到了,看到兰塔趴在自己胸口,他先愣了一下,随即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容:
“怎么样?我的心还跳得动吧?”
兰塔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将头靠在了西瑞没有受伤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所有的倔强和执拗都化作了无声的依赖。
月色多美啊。
西瑞看着天花板,嘴角微微扬起,低声说道:
“兰塔,等我们真的赢了,我有话想对你说。”
兰塔依旧闭着眼睛,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说什么?不能现在说吗……”
西瑞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神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兰塔已经神经紧绷到了极点了,也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了,他没有再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随后便陷入了沉睡。
对于他们来说,相拥就已经是最好的疗愈了。
黄金鸢尾,盛开在西瑞的心口,鲜活、充沛,且根系发达。
可是现在,盛开在王廷之内的这一支镶满了贵宝的黄金鸢尾,已经接近枯死、干涸了。
事实实在是很好猜。
梦境就是真的。
如今帝国的阿塔兰陛下,就是当年的兰塔——起义军首领、西瑞心口的黄金鸢尾。
他们当时连真名都未曾交付,却已经把性命都交付彼此了。
——
宴会厅已然看了无数遍了,没什么好看的。
来的宾客,大多又翻不出什么浪花。
阿塔兰陛下的目光冷淡地扫过,神情依旧疏离、威严,浅金色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跟在他身后的奥贝迪伯爵走进来了,奥贝迪伯爵年纪大了,白发已经明显,但他的眼神依旧锐利,城府深沉。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雌子奥贝利身上时,却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
“陛下,这就是奥贝利,我的雌子,刚刚成年,实在是让陛下见笑了。”
奥贝迪伯爵微微欠身,语气恭敬却不失从容。
他招了招手,奥贝利立刻高高兴兴地跑过来,脸上带着几分羞涩和期待。
奥贝利在阿塔兰陛下面前停下,弯腰行礼,声音清脆而恭敬:
“参见陛下,祝帝国的太阳光辉永照。”
阿塔兰陛下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在奥贝利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
奥贝迪伯爵见状,微微一笑,语气温和:
“陛下,机会难得,不如就让我这不争气的孩子在宴会上求个雄主。”
他说着,目光扫过宴会厅,似乎在寻找合适的目标。
只见阿塔兰陛下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奥贝迪伯爵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转头对奥贝利说道:
“有没有看上心动的雄虫阁下?不如趁机让陛下给你们赐婚,就算雌君不行,雌侍也可以。”
奥贝利闻言,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目光在宴会厅中游移,最终定格在一个方向——正是西瑞。
一瞬间,所有宾客的目光都顺着奥贝利的视线,集中在了西瑞身上。
宴会厅的气氛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微弱的音乐声在空气中回荡。
此时此刻。
跟在阿塔兰陛下身后的那位大侍官,凯德,一身金蓝色的衣袍,神情原本恭敬而肃穆。
然而,当他顺着奥贝利的目光看到西瑞的那一瞬间,脸色骤变,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他极度愕然的东西。
凯德心里一惊。
那张脸——就和当年那个雄虫几乎七分相似!
那是?那个S级雄虫西瑞?
凯德的目光微微颤抖,目光在西瑞和阿塔兰陛下之间来回游移,似是懊恼什么。
当时阿塔兰陛下要所有的高级雄虫资料,为赫迪斯大殿下挑选合适的雄主,那个时候,西瑞的资料自然也送上来了。
但是凯德一看西瑞的脸,就把西瑞的信息摘掉了。
西瑞的脸,和当年那只雄虫实在是太像了——那只雄虫,从二十五年前开始,就已经是众所周知不能提起的禁忌了。
现在突然出了个这么像的西瑞?
别不是那只雄虫叛逃之后和别的雌虫生下来的雄子吧?
当年谁不知道陛下心悦那只雄虫,恐怕只有那只雄虫才会装不懂,又或者是真的不知道。
陛下为了那雄虫,伤了腹部,从此以后不能生育,可拿下三十七星系最后一战之际,据说,那雄虫临阵叛逃投敌,后再无音讯。
陛下不知道伤了多久的心。
这都二十五年了,还是别让陛下看着伤心了。
所以凯德才把西瑞的信息摘去了,免得让阿塔兰陛下看见。
可是万万没想到,大概这是孽缘,逃不掉吧,在这王廷宴会之上,西瑞居然也来了!
该死的,一切都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阿塔兰陛下的目光也落在了西瑞身上——
黑发黑眸的雄虫站在那里,身姿挺拔,深蓝色的西装在灯光下泛着微微的光泽,领口别着一枚精致的银色胸针。
他的身量高挑,面容俊美,天生一副薄情花心相,带着几分雅痞的气质。
那双漆黑的瞳孔像是壁画里的神话黑太阳,深邃而神秘,透着一股不讲理的野性,仿佛随时都能将人卷入其中。
确实,他足够有资本吸引在场的目光。
可,那些都不是重点。
一瞬间,阿塔兰陛下的瞳孔微微收缩,眼中的冷淡与疏离仿佛被什么击碎,防御尽数崩塌。
他的目光在西瑞的脸上停留,像是生了根一样难以移开,浅金色的眼眸中闪过难以掩饰的震动,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那张脸,那双眼睛,那种气质,与他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但,
那仅有一瞬。
很快,阿塔兰陛下便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过。
君主的神情重新变得冷淡而威严,浅金色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君主二十五年,
阿塔兰已经早早学会了如何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阿塔兰陛下微微侧头,不再理会奥贝迪伯爵,反而突兀地朝着西瑞走了过去。
宴会厅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微妙,所有宾客的目光都随着阿塔兰陛下的动作移动。
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却压得极低,仿佛生怕惊扰。
阿塔兰陛下的金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白色绣金的礼服衬得他更加高贵而不可犯。
他是整场宴会毋庸置疑的焦点。
然而,此时此刻,阿塔兰陛下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西瑞身上。
他走到西瑞面前,微微低头,目光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声音沉而冷:
“你,叫什么名字?”
君主之威彰显,犹如山之压顶。
西瑞站在原地,目光毫不避讳地与阿塔兰陛下对视,不卑不亢,他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
“回陛下,我叫西瑞。”
这个回答让阿塔兰陛下目光在西瑞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审视着什么。
他的神色依旧冷淡,但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西瑞……”
阿塔兰陛下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深意。
宴会厅的气氛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安静。
年纪最小的奥贝利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几分茫然和不安,似乎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第123章
君主站立于雄虫面前, 目光如刀,浅金色的眼眸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然而,黑发雄虫却反倒笑了笑, 神情轻松而从容。
只见他俯身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随后, 他抬头,目光毫不避讳地与阿塔兰陛下对视。
在众宾客惊讶的目光中, 西瑞伸手牵起了阿塔兰陛下的手。
隔着陛下那副精致的白色手套,黑色雄虫轻轻低下头,行了一个吻手礼。
“西瑞,参见帝国的太阳——陛下。”
当然了, 吻手礼, 雄虫的唇并未真正触碰到手套, 但那一瞬间, 满堂寂静。
一直站在西瑞身边的伊安是最受到冲击的,他眼睁睁看着西瑞对阿塔兰陛下——他的雌君的雌父——示好。
单说是震撼, 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奥贝迪伯爵见状, 神色一深,同样的也注意到了西瑞这张脸、这幅容貌。
他的雌君是开国伯爵,定国之后, 他才和雌君相爱, 雌君死后,奥贝迪继承了雌君的爵位, 他一向是保守派, 但是消息却很灵通。
他和林克伯爵关系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但是他知道林克伯爵一直在找一个雄虫。
又或者说, 找长得像的雄虫,不知道是想做谁的替代品?
奥贝利已然下意识地嗅到了不对劲,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只能把目光一直放在奥贝迪伯爵身上,企图寻求支持。
然而,奥贝迪伯爵只是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奥贝迪伯爵算得上是老油条了,政-治嗅觉极其敏锐。
阿塔兰陛下这样的反应,分明就是对那位黑发雄虫产生了兴趣。他心中暗自盘算,脸上却不露声色,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局势的发展。
只见阿塔兰陛下微微蹙眉,手上戴着雪白的手套,肤色却比雪更白。
黑发雄虫实在是太像……了。
以至于连阿塔兰陛下都有一瞬间的失神,仿佛被拉回了某个遥远的记忆。
二十五年。
可能吗?
整整二十五年,没有一点点消息,会突然间出现吗?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二十五年雄虫都没有一点点容貌上的变化。
整整二十五年过去了,阿塔兰已经从当年的模样变成了如今,王权渗透他的骨血,责任化作他的目光。
风霜不停,落在他眉眼。
化作细纹。
雄虫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手背上,隔着手套,却依旧让阿塔兰陛下感受到了一丝温度。
阿塔兰陛下抽回手,鼻尖却闻到了一点点乌木沉香的味道,不由得一愣。
——连信息素都是一样的?
目光在西瑞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阿塔兰陛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维持着神情依旧冷淡,但手指却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收回手,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西瑞的目光定在阿塔兰陛下的脸上,眼眸低垂而诚恳:
“陛下,您的威严让我心生敬畏,但您的魅力更让我无法抗拒。”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的奥贝利,语气轻松却坚定无比,
“请恕我,不能接受奥贝利少爷。”
此刻。
宴会厅的气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里,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如同极其强烈、无所遁形的聚光灯下。
奥贝利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闪过慌乱和失落。
他下意识地看向奥贝迪伯爵,却见雄父依旧神色从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阿塔兰陛下看着冷淡,但眼底却闪过难以捉摸的情绪,他看着西瑞熟悉的眉眼,开口:
“你的雄父是谁。”
“你的雌父,又是谁。”
二十五年了,眼前看似熟悉的雄虫,和Cerie那么像,却不可能是Cerie。
最大的可能——Cerie当年离开他之后,就和另外一只不知名的雌虫在一起了,并且有了孩子。
二十五年之后,这个孩子长大了,出现在他面前。
犹如命运的嘲讽和狠狠的一巴掌。
西瑞倒是真被问得一愣了。
他短暂的回忆了一下他的家庭。
血缘上来说,西瑞和晋总是表兄弟的关系。
不过晋总出身更正,他们的家族多多少少沾点灰色产业。
西瑞是私生子。
好色的爸,爱钱的妈,两人一拍即合,就这么有了西瑞这个产物。
挺无聊的。
毕竟上不得台面,西瑞乐得自在,家族里面乱的很,后来青春期的时候,晋总捞了西瑞一把,硬生生把西瑞捞出了那个乌烟瘴气的家族。
当时的家主很看重晋总,是把晋总当继承人培养的,结果晋总这继承权说不要就不要,气得家主把西瑞塞过去和晋总一起培训继承人课程。
意在鞭策和敲打。
结果,反倒让西瑞在一家子傻叉里面找到了晋总这一个正常人,差点没给西瑞感动坏了。
晋总简直就是乌烟瘴气里面的中流砥柱,少年老成的,天才之中的天才,西瑞扪心自问说句不要脸的话,可能天才之间惺惺相惜吧,晋总才来捞他。
从此以后,西瑞对他那家里就一个态度:
我可去你们的嘞,小爷从此和你们不搭边了,别上赶着来找欠,否则请你们吃子弹。
往事的乱七八糟暂且不提,回到现在,西瑞倒是真被这个问题问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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