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说“亲爱的陛下,生物意义上生我的就是两个傻叉,您不用在意”吧。
西瑞想了想,还是说:
“陛下,实不相瞒,其实我是个孤儿。”
“是么。”
阿塔兰陛下微微抬眸,
“这么说,你不知道你的雄父和雌父是谁?”
虽然眼角有了细纹,但阿塔兰陛下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不仅没有削弱他的魅力,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与深沉。
陛下的面容依旧俊美,金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帝国的荣耀与威严就是他身上的光辉。
只见陛下轻轻笑了一下,浅金色眼眸如同金渊,不敢见其深。
他说:
“你不知道你的雄父是谁,我却知道。”
“他是三十七星系战争里面的英雄,哪怕最后……,也不能掩盖他的荣耀。”
而,凯德听到陛下这么说,站在一边,眼里的着急和心疼都溢出来了。
他真的觉得,那只雄虫不值得陛下执着地等上二十五年。
“陛下,”
西瑞轻声开口,
“那他最后怎么了。”
凯德在心里暗道:
那只雄虫?
在战况最焦灼的时候,那只雄虫投敌了!懦夫!就这么舍弃了陛下!
当年凯德只有十岁,是起义军捡来的,一直默默无闻地跟着起义军,在他心里,当时的兰塔首领就是神明。
在知道首领居然喜欢那个看起来超级不正经的雄虫的时候,凯德真的是震惊的。
最后,他的担忧果然成真了。
断壁残垣之中,
金发的首领望着远方的黎明,孤独地凝望着,直到太阳变黑,月亮升起。
他跟着首领赶到三十七星的时候,他们都说那只雄虫叛逃投敌了,目击者无数,证据确凿。
听到这个问题,阿塔兰身上的威压尽释,他淡淡地看了西瑞一眼:
“换个地方说吧。”
也是,宴会厅人多嘴杂的,也不适合谈天说地聊心。
西瑞老老实实放开阿塔兰陛下的手:“谢陛下。”
阿塔兰陛下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侧头,目光扫过宴会厅,随后重新落在西瑞身上,声音威严:
“跟我来。”
他说完,便转身朝着宴会厅的侧门走去,似乎笃定西瑞一定会跟上。
西瑞看着阿塔兰陛下的背影,他侧头看了一眼伊安,眼神中带着几分歉意,用眼神示意——不好意思啊哥们,任务先放放,我有更着急的事儿哈。
伊安瞪了他一眼,眉头微皱,脸上写满了无奈,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西瑞离开。
西瑞微微耸肩,随后迈步跟上了阿塔兰陛下的步伐。
随着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宴会厅的侧门,宴会厅的气氛仿佛被按下了播放键,重新热闹起来。
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扇紧闭的门上,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疑惑。
“什么情况!?”
“陛下……怎么会对那个雄虫……”
“噤声!怎么敢妄议陛下,好大的胆子!”
宾客们低声交谈着,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和隐隐的兴奋。
奥贝利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眼中满是失落和茫然。
奥贝迪伯爵的目光扫过宴会厅,他低声对奥贝利说道:
“清醒一点,别想那雄虫了,回去查查那个雄虫的底细。”
与此同时,宴会厅新的音乐声响起,宾客们逐渐恢复了交谈,但话题却始终围绕着刚才的那一幕。
有猜测西瑞的身份,有揣测阿塔兰陛下的意图,还有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局势。
伊安站在那,只觉得脑门嗡嗡嗡的,一个头二十个大。
西瑞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任务怎么办?
——
而此刻,
西瑞已经跟着阿塔兰陛下走进了宴会厅外的长廊。
长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描绘三十七星系战争的巨幅画作,每一幅都栩栩如生,仿佛将那段辉煌而惨烈的历史重新展现在眼前。
灯光柔和而静谧,洒在画作上,为那些战火和壮丽的星战场面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长廊内安静得只能听到脚步声,仿佛外界的喧嚣被完全隔绝开来。
侍从们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打扰到陛下,又能在需要时随时上前。
然而,其中有一道视线格外明显,仿佛带着某种急切和暗示。
西瑞感觉到了那道视线,微微侧头,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
他发现是大侍官凯德,正朝着自己挤眉弄眼,脸上的表情复杂得简直抽象。
——啥意思?
西瑞看了半天,愣是没看懂凯德的暗示。
凯德见状,脸上的表情更加焦急,却又不敢出声,只能继续用眼神试图传达什么。
然而,阿塔兰陛下却已经停了。
长廊的尽头,是一扇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厚重木门,门上的图案精致而华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帝国的辉煌历史。
门前的灯光柔和而静谧,洒在木门上。
阿塔兰陛下在门前停下,侍从恭恭敬敬地上前,伸手推开门,动作轻缓而谨慎。
只见阿塔兰陛下缓步走进房间,随后侧头看了西瑞一眼,声音淡淡:
“你,进来。”
他的语气平静,微微侧目,看向跟在后面的凯德:“凯德,你们退下。”
后面那句是对凯德说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
凯德一愣,心知肚明这是一声严厉的提醒,连忙低头,不敢再做什么小动作。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和担忧,却只能恭敬地退后几步,低声应道:
“是,陛下。”
西瑞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这种独处的机会,本来就是他所期待的。
不独处,怎么讲清楚当年的事情。
他迈步跟着阿塔兰陛下走进房间,身后的门被侍从缓缓关上,将外界的视线彻底隔绝。
第124章
门内的装潢非常明显。
豪华、精致, 充满了欧式的风格。
高大的雕花占据了整面墙壁。
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灯光透过水晶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洒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厚重的窗帘从天花板垂落到地面, 面料上绣着繁复的金色花纹。
像是金色的火。
房间中央铺着一张雪色的地毯,柔软而厚重, 阿塔兰陛下站在地毯上,身姿挺拔, 金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转过身来,浅金色的眸子直视着西瑞,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和探究。
“他叫Cerie。”
阿塔兰陛下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却分明带着难以自抑的情愫。
哪怕仅仅是提起这个名字……都会觉得钝痛。
——Cerie。
西瑞笑了笑, 却百般不是滋味:“嗯, 我知道。”
闻言, 阿塔兰陛下微微挑眉, 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知道?你不是说你是孤儿。”
“对啊,我是孤儿, ”
西瑞说着, 一步一步走上那雪色的地毯,靠近阿塔兰,
“但是, 我就是知道Cerie, 兰塔,还有三十七星系的战争。”
雄虫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目光堪称是冒犯地直视着阿塔兰陛下, 随着他的靠近,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愈发微妙。
微微皱眉,阿塔兰陛下似乎想要说什么, 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他的目光在西瑞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声音低沉而冰冷: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兰塔,是Cerie告诉你的?”
西瑞已然走近了,完全地靠近了阿塔兰。
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地与阿塔兰陛下对视,甚至伸手拉住阿塔兰的手,隔着雪色的手套,轻轻地、暧昧地摩挲着。
阿塔兰的手很漂亮,骨节分明,形状修长,哪怕隔着手套,也能感受到那种如玉竹般的质感。
西瑞的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深意。
然而,
下一秒,
阿塔兰背后的骨质翅翼猛然掀开了华丽的帝衣,锋利的尖端如同刀刃般直指西瑞的手腕。
那翅翼的边缘吹毛断发,只需稍稍用力,便可以轻易割断西瑞的手。
“放肆!”
阿塔兰陛下冷声喝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还不退下!”
翅翼的尖端微微颤动,仿佛在警告西瑞不要轻举妄动。
见状,西瑞却勾唇一笑,眼中没有丝毫畏惧。
他的目光依旧锁在阿塔兰陛下的脸上,问道:
“兰塔,为什么不愿认我呢?”
“我们彼此这么熟悉,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要干什么。”
雄虫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在诉说着某种久远的记忆。
他的手指依旧轻轻摩挲着阿塔兰的手套,动作带着不自知的暧昧坚定。
“你怎么可能认不出我呢,兰塔?”
西瑞的声音中带着失落,
“嗯?为什么不想认我?”
一瞬间,阿塔兰陛下的瞳孔微微收缩,眼中的冷淡与疏离仿佛被什么击碎,有什么尽数崩塌了。
他锋利的翅翼依旧指着西瑞的手腕,但尖端却微微颤抖,仿佛在挣扎着什么。
那段被时间掩埋的过去,或许正是今晚被迫揭开的时候。
阿塔兰陛下的声音压抑,难以掩饰情绪:
“二十五年过去了,你如果真的是Cerie,怎么可能容貌未变。”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难以掩饰疲惫和怀疑,
“别玩这种手段,没有意义。”
可即使这样说,阿塔兰陛下的目光依旧锁定在西瑞的脸上,浅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
翅翼的尖端依旧指着西瑞的手腕,但动作却不再那么坚决。
“你如果是Cerie的孩子,”
阿塔兰陛下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柔和,仿佛在试图说服自己,
“Cerie是我的……挚友,我会代他抚养你、照顾你。”
西瑞看着他,眼中温柔而坚定:“兰塔,我就是Cerie。”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他的目光直视着阿塔兰,眼中没有丝毫躲闪,只有深深的笃定。
阿塔兰陛下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闭上眼睛,翅翼的尖端渐渐收回,重新隐没在帝衣之下。
神情中透露出几分疲惫和无奈,在这一刻,所有的冷静与理智都被打破。
常规崩裂,可阿塔兰居然觉得欢喜。
他苦笑:“怎么可能……”
西瑞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深邃:“真的是我,兰塔。我回来了。”
房间内的灯光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犹如当年。
阿塔兰抬眸,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的神色,他低声说道:
“如果你真的是Cerie,你怎么证明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眼前啊。
西瑞看着他,手上用力,脱掉了阿塔兰的雪色手套,露出阿塔兰右手掌心斑驳的疤痕:
“兰塔,还记得这个伤疤吗。”
“那个时候,你断了一条翅翼,这是你背着重伤的我,攀爬第五峡壁时候留下的伤。”
西瑞摩挲着阿塔兰伤心的疤痕。
“九十五米高的徒手攀爬,军医看到我们的时候,急的都快哭了。”
西瑞又摸上阿塔兰指尖的疤痕。
“还有这里。”
“掩埋的废楼里面,我被埋在了下面,你拼命的用手挖坍塌的废墟,挖了多久?你自己知道吗?”
“那个时候,我还有意识,我知道你会来救我,我知道你不会放弃我,就像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一样。”
阿塔兰身上的那么多伤痕,是二十五年前Cerie存在过的证明。
阿塔兰呆呆的站在那,眼里还残留着真切的、罕见的、不属于君王却属于阿塔兰的茫然。
金色的眸子里一闪一闪,滚烫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君主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原来他在流泪。
当年,所有证据都说Cerie投敌叛逃的时候,他没有哭,可现在Cerie在二十五年后回来了,阿塔兰却倏忽流泪了。
压抑了整整二十五年。
等了整整二十五年。
纵使是虫族,又有多少个二十五年可以等呢?
阿塔兰只花了两年爱上Cerie,当年分明众所周知、却未曾宣之于口的爱,押下了阿塔兰接下来的整整二十五年。
爱的,怨的,恨的。
苦痛难忍。
太疼了。
被西瑞攥着的指尖微微颤抖,阿塔兰执拗又咬牙开口,君王失态,竟是有恨意的:
“好,既然是你,那我问你,当年为什么要走!既然你走了,现在又为什么要回来!”
“你、到底有没有背叛我?”
“兰塔,你相信我会背叛你吗?”西瑞轻声问道,像是怕惊扰。
雄虫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仿佛在试图安抚阿塔兰内心的动荡。
此刻的阿塔兰像是冰封的湖面,底下却暗流汹涌。
阿塔兰看着西瑞,倔强又无声地流泪,君王连泪都算是一种奢侈,脆弱又岂能展于人前:
“我不相信,可我到的时候,只剩下一片废墟了,所有目击者都说,你背叛了我,背叛了起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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