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宴会本就是为了炫耀……咳,欢迎江酌霜回国,目的已经达成,没必要强留他在这里了。
江德明立马吩咐助理送小少爷回去。
瞧这上心的模样,身后几名董事瞬间明白,谁才是这里的大小王。
江酌霜摆摆手:“不用啦,我坐别人的车就行。”
话音落下的瞬间,江邬和江德明同时望了过来。
助理助理默默后退一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江德明脸上还是笑着的,语气尽量温柔,“我都不知道,这场宴会里还有霜霜的朋友。”
江邬的位置也状似不经意地往前了两个酒桌。
江酌霜说:“是艾德蒙森家的少爷,刚刚见面了才发现,他是我在德国留学时的同学。”
闻言,一旁的江邬狠狠沉下眉眼。
他终于忍不住了,走到江酌霜身边:“是那次我去你家,遇到的金发男生吗?”
江酌霜有些意外江邬记得卡斯帕,不过也是,前两天他们刚聊过他。
见到江邬明显算不上好的脸色,江酌霜很意外:“哥哥,你之前不是说,就算我和小金毛死灰复燃,你也不会介意的吗?”
江邬后槽牙咬紧,拳头捏出声响。
许久后,他咬牙切齿道:“当然、不介意。”
真想现在就弄死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江德明听到“死灰复燃”,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康健的身体瞬间衰老了五十岁。
自己家娇养的掌上明珠,什么时候被骗走了?
这里显然不是问话的好地方,心里有再多疑问,也只能暂时按下。
江酌霜让侍应生去把卡斯帕叫下来。
后者回到宴会厅内,发现无数人明里暗里用看好戏的目光看着他。
很快卡斯帕就明白为什么了。
他感觉自己马上要被江德明千刀万剐了。
硝烟一触即发的情况下,卡斯帕谨慎地在心里确定称呼……叔叔?伯父?
就是这几秒钟的犹豫,江德明冷笑出声。
“看来艾德蒙森家族的家教一般,作为主家的公子,连人都不会叫了?”
早些年,江家为了避开海上风暴,吞过艾德蒙森家族的几条航线。
但生意场上难免有摩擦,一点小生意,还不至于让两方大企业放在心上。
江德明捏着红酒杯的手愈发用力。
该死的理查德,为了几个亿的生意,就要派人来拐走我家宝贝。
抠门的老东西。
派来的人还是……
呵。
黄毛。
卡斯帕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叫江德明“伯父”,便老老实实喊了一声“江董事长”。
江酌霜挽着卡斯帕的胳膊离开。
卡斯帕原本的不自在瞬间一扫而空。
哎,人成长的过程中总要失去一些东西,比如他得到了江酌霜的优待,就要承担一些人的嫉妒。
真是甜蜜的负担。
等两人走后,周围人识趣地离开。
江德明把江邬叫了过来,沉声问:“你认识他?”
江邬没说那些陈年往事。
他意有所指一般,淡声道:“艾德蒙森家族最近在和我们争港口的开发权。”
江德明很意外,他知道江邬向来稳重,很少会这么武断地阴谋论。
两个成熟的人待在一起,当其中一人不冷静时,另一人就会冷静下来了。
江德明松了松领口,压制心中的烦躁。
“霜霜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隐私也正常,就算他谈恋爱……啧。”
江邬平静地直视父亲:“但是艾德蒙森家族的人不行。”
江德明皱眉:“江邬,冷静点,霜霜已经成年了,你要尊重他的意见。”
江邬平静且迅速地说出一连串话。
“我上次在德国见到他,是在霜霜的家里,他在卧室,霜霜在洗澡。”
江德明:“……”
“我要杀了他。”
江邬反问:“冷静?”
江德明:“迟早杀了他。”
*
刚上车,卡斯帕就把车里的隔板升了起来。
江酌霜挑了挑眉,戏谑道:“怎么了,艾德蒙森少爷,想干坏事了呀?”
卡斯帕耳尖红得滴血。
“没有……我只是怕你不自在。”
江酌霜“嗯”了一声,往后倒在靠背上。
“其实我到现在都有点不敢置信……你真的是艾德蒙森家族的人吗?”
卡斯帕摊手无奈道:“我长得很像私生子吗?”
江酌霜在德国上的是贵族学院,没有特意问过身边朋友的家世。
反正不是银行巨鳄就是石油大亨的子女,偶尔能问出隐藏款,某国的王子或公主。
艾德蒙森家族以“冷血暴君”的名号闻名西方。
一百五十年前,靠倒卖军.火赚了第一桶金,之后凭借灰色地带的生意牟取暴利。
如今虽然已经彻底洗白,不再违法,但祖辈流传下来的传统,让他们依然信奉暴力。
卡斯帕这两年变了很多。
看起来更像艾德蒙森家族的人了。
蓝色的瞳孔像冻住的深海,里面似乎藏着许多危险的情绪。
但他展露的性格一如既往,像条听话的小狗,没有任何危险性。
卡斯帕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方形的盒子。
打开红丝绒外壳,露出里面的梨形粉钻。
卡斯帕眼神里透露出期待,“这是我带给你的回国礼物,你看看喜欢吗?”
这是前段时间在佳士得拍卖会上,以两千六百万美元成交的“水妖鳞片”。
爱尔兰民间故事中,水妖用歌声引诱水手沉海时,会遗落鳞片化作粉钻。
若拾得此石,需将其抛回水中,否则贪婪的欲望会让他一生难求圆满。
江酌霜把玩着这枚天价粉钻,“看盒子,我差点以为你要拿出求婚戒指呢。”
他将粉钻举在卡斯帕的眼前,旋即眯起一只眼,像是在对比二者的色彩。
“我不喜欢粉色,如果一定要挑一种颜色的话,我更喜欢蓝宝石……就像你眼睛的颜色。”
小狐狸用毛茸茸的爪子勾人时,会知道对方心弦被自己拨动吗?
答案当然是——
小狐狸一直都知道。
卡斯帕觉得自己成为被水妖诱惑的水手。
“如果真的是求婚戒指,小少爷会答应吗?”
路灯接连掠过,光束斜透过玻璃。
少年的眼底被染成琥珀色,含笑道:“如果是更正式的场合,或许会答应呢?”
卡斯帕的呼吸逐渐沉了起来,欲望被无限放大,引诱他不断堕落。
江酌霜的声音在此时响起:“这次见面,你好像还欠我一个吻手礼。”
昏暗的场合更适合欲望的滋生蔓延。
卡斯帕俯身靠近江酌霜,后者不躲不闪,就这么笑吟吟地看着他。
这简直像是一种默认。
然而在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碰在一起时,卡斯帕感觉自己的嘴唇被一抹冰凉贴上。
——是那枚象征“水妖鳞片”的粉钻。
“你好像记错了。”江酌霜满脸无辜,“吻手礼亲吻的是手背,不是嘴唇。”
卡斯帕狼狈地退开身体,闭上眼,尽力平复自己不堪的喘息声。
良久后,他重新靠近江酌霜,但这次只是索求一个漫长的拥抱。
“小少爷,我们这次会在一起吗?”
“至少我目前最喜欢你。”江酌霜手掌抚摸对方的后颈,“我喜欢你眼神里的欲望。”
江酌霜的疾病注定了他一生的寡淡无趣,所以他更希望能从别的地方寻求刺激。
卡斯帕三年不变的忠诚是加分项,而对方赤.裸坦荡的爱.欲让他拥有新鲜感。
卡斯帕的额头贴着江酌霜的肩膀,低声问:“Frost,你就不能……一辈子只喜欢我吗?”
“我自己都办法确定我还能活多久。”江酌霜叹息似的回答,“我不舍得把我的一辈子分给任何人。”
车窗外灯火阑珊,卡斯帕的眼眶似乎红了。
“不要这么说,你要健康,你会长命百岁。”
“哎呀,哭得这么伤心。”江酌霜擦掉卡斯帕的眼泪,“要怎么才能哄好你呢?”
明明心里恶劣地欣赏他人的失态,嘴上却为难得好像真心在担心对方。
“这样可以哄好你吗?”
江酌霜柔软的唇忽然贴近。
他轻轻咬了下对方的喉结。
冰凉的吻让卡斯帕微微战栗,心脏猛然跳动,将他的胸膛灌满餍足。
或许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今晚,跨越7900公里,从柏林到苏城,他得到了一枚施舍的吻。
第15章 一线天
助理开车驶进薄景云湾别墅区,管家已经提前接到消息,在门口等着了。
年过五十的老管家接过江酌霜的西服外套,笑眯眯地询问小主人要喝点什么。
江酌霜表示,像以前那样,给他准备一杯不加糖的黑咖啡就行。
管家非常有职业素养,没有拆穿江酌霜以前每晚一杯的不是咖啡,而是热牛奶。
江酌霜带着卡斯帕进了自己的音乐房,里面不仅有竖琴,还有很多五花八门的乐器。
都是他小时候学一半弃置的,江德明觉得很有纪念意义,便都留了下来。
江酌霜超经意地在自己的藏品竖琴周围走来走去,好像要拿什么东西,但绕了两圈,手上还是空无一物。
卡斯帕心领神会:“你这架竖琴……”
江酌霜快速接话:“是的,这就是那架用巴西玫瑰木做共鸣箱的竖琴,47根镀金羊肠弦,覆盖六个半八度,底座纯银制造,整琴共45公斤。”
卡斯帕:“……”
江酌霜不满:“?”
卡斯帕识趣地用尽溢美之词。
江酌霜终于满意了,重新将话题引回两人身上,“你当年那首曲子,写得怎么样了?”
卡斯帕无奈地笑道:“看来你这些年,真的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三个月前,他就将这首曲子命名为《Whirlwind romance》,发布在了社交平台。
正如曲名“闪恋”,整首曲子充满了卡斯帕被迅速抛弃后的凄切怨夫风。
因为和从前的作曲风格大相径庭,有不少人猜到卡斯帕失恋了。
准确来说……
好吧,没有谈过。
在国内音频软件听完后,江酌霜有些诧异:“进步还挺大的。”
“我用两年的时间耗在同一首曲子上,如果这都写不出像样的,那我也没脸再来找你了。”
虽然不少人戏称这首《Whirlwind romance》是卡斯帕的“失恋小曲”,但它的确有许多创作技巧非常新颖。
江酌霜好奇:“你怎么会想到在中间部分用这么,嗯……朴实无华的旋律?”
一般来说,这部分都是全曲的高潮。
偏偏这首曲子最抓耳的部分在开头。
卡斯帕盯着他。
忽然说:“渣男。”
江酌霜:“?”
我又怎么惹你了?
“我把我们的相处写成这首歌,虽然没想过你能听出来,但你居然……真的完全没发现。”
江酌霜歪头看他:“要讨厌我一下吗?”
“不讨厌你。”卡斯帕说,“我喜欢你。”
江酌霜从抽屉里拆出一颗果汁糖。
甜腻腻的荔枝口味,不喜欢但也能吃。
他喜欢收集玻璃糖纸,洗干净以后装进玻璃瓶,像融化的彩钻被烤成了饼干。
偏偏果汁糖里绝大多数的口味他都讨厌。
每次只挑喜欢的吃,奇怪的口味到处投喂。
“我的教授给我布置了一个作曲任务,主题是Frost,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写?”
卡斯帕侧头看他:“……为什么问我?”
“因为,在Frost国外留学的三年里,你是他最重要的人,自然也最了解他呀。”
说话间,江酌霜剥开草莓味的玻璃纸,顺手就将果汁糖塞进了卡斯帕的嘴里。
这是他最讨厌的口味,但卡斯帕好像还挺喜欢的。
不过也有可能,他喂什么卡斯帕都喜欢。
卡斯帕咬碎嘴里的糖果,忽然单手抱起江酌霜,让对方趴在自己身上。
“Frost,你不能总是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却不给我一个名分吧。”
江酌霜揽着他的脖颈,笑嘻嘻地低头,咬了下他的脸颊,留下浅浅的牙印。
“一个月内,如果没有出现让我更喜欢的人,我就和你在一起。”
一个月。
不可能出现任何变故了。
卡斯帕觉得自己像漂泊的海商,经历了无数次海啸风暴,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
“我可以吻你吗?”卡斯帕收紧了手臂,“提前一个月,收取一点男朋友的利息。”
江酌霜伸出手指抵住他的嘴唇。
“谁说你一定会是我男朋友了?”
卡斯帕张开嘴,轻轻咬住江酌霜的指尖,被后者嫌弃地避开了。
“我们家世相当,相识近四年,有过无数次双人合奏……没有人比我们更般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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