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高清第一排有正脸?这次先放过你,下次不许哄抬市价了嗷。”
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老教授无奈地准备关门,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手上的曲谱线条漂亮干净,是江酌霜后来重新画的。
老教授目带赞赏,“说实话,仅仅两周的时间,你能写出这种完成度的曲子,我很意外。”
江酌霜表情谦虚,“毕竟我很专业。”
但是嘴里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谦虚。
老教授掩唇咳嗽,压抑喉间的笑。
“Frost,你这次的曲子和以前都不一样,羁绊性很强……你恋爱了?”
门外乱作一团的学生忽然呆滞。
突然出现了更值得一致对外的敌人。
江酌霜没有否认:“这也能听出来?”
“因为太明显了,就连曲子的名字都叫……《Never apart》,你看起来很爱他。”
什么爱不爱的,对于江酌霜这种情感淡薄的人来说太可笑,但他懒得反驳。
而且,他不遮掩自己的凉薄本性,不代表他要大张旗鼓宣扬自己的无情。
江酌霜信手拈来地装出一点柔情。
早些年,他就是这样被误会风流多情。
老教授问:“是那位德国少年吗?”
“嗯。”江酌霜戏谑道,“毕竟我是个很长情的人,这么多年还是只有他最合适。”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小少爷居然有前男友?
人群的角落里,一人瞬间脸色惨白。
甚至没人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竖琴房内的人并没有被外界干扰。
老教授满意地欣赏谱面:“我一直很遗憾,你早期的作曲没有一首关于爱情的。”
旁人眼中的学术泰斗被江酌霜随意调侃:“老师,您可真是封建。”
老教授哈哈一笑,“Frost,我开玩笑的。”
“没有爱情或许会缺少一点趣味,但如果说离了爱情就不行,这一定是谬论。”
江酌霜说:“乐趣这点我承认。”
毕竟他就是为了找乐子才想要谈恋爱。
在这继续待下去也只是被围观,江酌霜主动提出了告别:“老师,我先走了。”
“祝你盛星杯顺利。”
老教授给了江酌霜一个拥抱。
“天才这个词是为你而生的,Frost。”
第17章 谢敛说
苏城夏季最热的阶段已经过去。
江酌霜走出教学楼时,林荫道两侧的冷杉木随着风声簌簌作响。
谢敛站在门口,因为天气转凉,他一身黑的穿着倒也不那么奇怪了。
他额前的头发有些长,低头时会遮住眼睛,配上寡言的性格,显得有些阴郁。
自赛车俱乐部回来以后,他们就没有联系了,这还是他们这段时间第一次见面。
谢敛站在教学楼门口,隔着几级台阶,抬起头仰望着他:“好久不见,小少爷。”
江酌霜微微一跳,跃下几级矮台阶:“好久不见……摄影系的那位天才?”
喊得好听,其实只是忘了对方叫什么。
谢敛又重新介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江酌霜跳下来的时候,正好落在谢敛身边的位置,他微微崴脚,被对方扶住胳膊。
因为被冰凉的手冻了一下,他下意识拍开对方,谢敛以为他嫌弃自己,沉默着后退一步。
江酌霜能猜出谢敛为什么站在这里。
果然,谢敛喉结滚动,低声问:“小少爷,您真的恋爱了吗……是之前那个人吗?”
今天已经回答过很多遍相同的问题了,江酌霜意兴阑珊:“不是,是我留学时的同学。”
他决定再给谢敛三秒钟,如果说不出什么有趣的话,以后就不理这人了。
谢敛面色僵硬,语气酸涩。
“您的男朋友人一定很好吧。”
江酌霜撇撇嘴,真无聊。
这种茶味简直太小菜一碟了。
他故意恶劣地补充了一句:“是啊,我很喜欢他,不然也不会复合。”
如果卡斯帕在这,可能会幸福得拉着江酌霜马上去国外订婚。
说完这句话,江酌霜转身离开。
然而下一刻,他的手腕被人拉住。
江酌霜的第一反应是甩开对方的手,第二反应才是,谢敛的动作根本没敢用力。
回过头才发现,对方眼眶发红,嘴唇在细微地颤抖,表情隐忍难过。
这倒是让江酌霜想起了留学时的卡斯帕。
当时他和卡斯帕说“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对方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只是谢敛的神态似乎……奇怪很多?
江酌霜用指尖托起他的下巴,“你叫谢敛,怎么做人一点都不收敛?”
谢敛低下脑袋,让自己的脸与小少爷的手指贴得更紧,“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不知道怎么样讨人喜欢,对不起……”
他故意用自己的悲惨的经历来卖惨。
明明长了副阴郁寡言的样子,偏偏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了恶性竞争的贪婪。
江酌霜生出几分兴趣。
这倒是有点意思。
他移开手,毫不避讳自己的嫌弃,将手指在对方的衣服上擦了擦。
谢敛呼吸声放轻,抬起泛红的眼睛,伸手握住江酌霜的手,贴紧自己的脸。
“我不奢求和您在一起,但如果,艾德蒙森少爷惹您不快了,您随时可以来找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等着您。”
江酌霜眯起眼,语气多了几分审视。
“我应该从来没说过,和我在一起的人是卡斯帕,你怎么会知道?”
而且听他这话的意思……
什么叫“随时可以来找我”?
“谢敛,我没你想象中那么道德败坏,你也没必要自甘下贱,好吗?”
江酌霜自认为自己并不算专情,但被人误会成滥情的人渣还是很不爽。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到地上。
谢敛仓促低头,“我没有自甘下贱。”
江酌霜看不清他的表情,讥嘲问:“那这种破坏别人感情的行为叫什么呢?”
谢敛轻声说:“如果您不和艾德蒙森少爷在一起,我就不算破坏别人感情了。”
江酌霜被这番强盗理论逗笑了。
他戳戳谢敛的头发:“把头抬起来。”
谢敛沉默着抬头,脸上没什么血色,唯独双眼因为悲伤而泛红。
好奇怪,谢敛给人的感觉太奇怪了。
明明看起来很难过,但透过他的眼睛,却从眼底看见了冰冷的、麻木的情绪。
一瞬即逝。
仿佛错觉一般。
很多人觉得谢敛的气质阴沉,所以他在学校里一直独来独往。
其实更准确来说,谢敛并不是阴沉。
只是看着他的时候,总让人忍不住发怵,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也不会和你交心。
江酌霜倒是没这种担忧,对他而言,只要谢敛能装得好乖狗,自己就愿意逗他。
“突然发现你长得还行。”江酌霜语气轻佻,“要是不整天苦着一张脸,应该会挺受欢迎的。”
“我不需要他们的喜欢。”谢敛喉音嘶哑,“而且我从小就不讨人喜欢,习惯了。”
江酌霜很喜欢别人对自己“示弱”的感觉。
“哭什么呀。”他伸手抹去谢敛的眼泪,“别人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谢敛为江酌霜难得一见的温柔愣神,后者擦拭他眼角的力道却微微加大。
“不过谢敛,你还没告诉我呢。”江酌霜笑容很浅,没什么温度,“为什么你会知道,和我在一起的人是卡斯帕?”
与卡斯帕断交后,江酌霜才正式活跃在古典乐坛,以Frost的身份被人熟知。
就算谢敛因为音乐会认识了他,也不可能知道卡斯帕,更不可能知道他们曾经的纠葛。
谢敛握着相机的手瞬间收紧。
“……在您留学之前,我便认识您了。”
江酌霜眉梢微挑,“你倒是诚实。”
他还想继续问,谢敛却闪躲地避开目光。
“算啦。”江酌霜很大度地不再追问,“你不想说就不说吧,谁知道你接下来说的是不是真话。”
谢敛的手用力握起,指骨泛起青白,“小少爷,你不会觉得我的行为很吓人吗?”
天差地别的家世,毫不相交的社交环境。
巨大的反差里,在另一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两人想要拥有联系……
跟踪,窥视,尾随。
总之都是些阴暗恶心的词。
和初遇时小打小闹的“偷看”不一样。
“不会啊。”江酌霜语气轻快,“你知道这么多追求者里,我为什么最喜欢卡斯帕吗?”
家世匹配,兴趣相投,都很受人欢迎……随便一想,便能想到无数般配的理由。
可谢敛垂下眼眸,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艾德蒙森少爷的确很厉害,但和您比起来,还称不上般配。”
空气凝固了几秒。
江酌霜忽然笑出了声。
“我选择卡斯帕,是因为他才华横溢,而且干干净净地喜欢了我三年。”
谢敛从对方的话里听到一种暗示。
如果跟踪也能算纯爱的话,他不输卡斯帕。
江酌霜捻起一片落在谢敛衣帽里的树叶。
“我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在此之间,出现任何让我更感兴趣的人,我都会和他好聚好散。”
谢敛喉结滚了滚:“怎么样才算感兴趣?”
“不知道呀。”江酌霜随意举了几个例子,“比他更聪明,更深情……或者更有趣?”
他对卡斯帕的承诺一直是——
“如果一个月内没有更喜欢的人,就在一起。”
出现新的竞争者。
这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校门口传来一声短促的鸣笛。
两人望去,发现卡斯帕站在门口。
古树投下一大片林荫,浓厚的阴影遮住了卡斯帕脸上一闪而过的冷意。
江酌霜擦了擦谢敛脸上的眼泪,“我走啦,希望一个月内,你给我一个惊喜。”
明明才刚说完似是而非的话,勾着人使出浑身解数讨他欢喜……
江酌霜却转头像云雀一般抱住了卡斯帕,亲昵地和对方商量接下来去哪吃饭。
卡斯帕站在江酌霜身后,挡住后方的视线。
他唇角噙着一抹冷笑,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谢敛,随即抱紧江酌霜。
什么玩意,也配和我抢人?
远处树荫下,谢敛静默片刻,旋即面无表情地擦干脸上用来示弱的泪水。
既然卡斯帕能用眼泪骗得小少爷的垂怜,那别人……也一样可以。
卡斯帕是天之骄子,舍不下自尊卖惨,但他不一样,他从出生就身份卑贱,为了得到想要的人,哪怕毫无尊严也不会在乎。
要怎么在薄情的人心中留下痕迹呢?
适当地露出破绽,勾起小少爷的兴趣。
然后呢?
然后……
将自己的自尊、骨骼,心头血碾碎混合,埋进土里培育成红玫瑰,献给小少爷。
第18章 共白头
走得近了,江酌霜似乎听见卡斯帕低声骂了一句,“这又是哪个畜生。”
江酌霜:“?”
“你刚刚在骂人?”
“怎么会?”卡斯帕故作吃惊,“可能是我中文学得不够好,我以为我在夸他。”
江酌霜坐上车:“真的?”
卡斯帕一身正气:“真的。”
见江酌霜满脸不相信,卡斯帕黏糊地抱住江酌霜,将脸埋在对方颈窝。
“Frost,你就不能只喜欢我吗?你身边总是有那么多人,我讨厌他们。”
原先他觉得一个月不长,几年的时间都熬过来了,这一个月怎么会出现变故?
现在才发现,自己真是大错特错。
一旦小少爷动了恋爱的念头,一群豺狼野豹就和闻到了肉味似的,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
前排的司机眼观鼻鼻观心,十分识趣地主动将中间的挡板升了起来。
江酌霜歪着身子靠在卡斯帕的肩膀上,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下巴:“只喜欢你有什么好处吗?”
卡斯帕的心瞬间柔软下来,玩笑道:“或许我可以陪你练习口语?”
江酌霜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那还是我更亏,我的德语很好,但你的中文很烂。”
“其实也没有那么烂。”卡斯帕忽然说,“我前段时间学了一句诗。”
“嗯?”江酌霜百无聊赖地拨弄对方垂下来的领带,“我听听看呢。”
卡斯帕脸上浮现出落寞:“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因为最近被江酌霜“临幸”,卡斯帕总有一种正得宠的感觉,态度也随意许多。
他没有听到谢敛和江酌霜说了什么,但看对方低眉顺眼的样子,也能猜到是在卖惨。
瞧不起这种卖惨的人。
于是卡斯帕决定以牙还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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