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是一眼,陈文续的面色陡然间变得煞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一般,没有一丝暖意,连眼神也跟着失去了往日的色泽。
……万溪一定是故意的,苏笛想。
第40章 “我以前喜欢你的时候,有作践过你吗?”
陈文续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定在苏笛的背后,万溪只露出半张脸,可那姿态却好似故意来宣誓主权一般。陈文续的声音里带上了不容忽视的鼻音,她问:“你……你真的喜欢她吗?”
“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当着万溪的面苏笛难以解释,于是她回头关上门,抓着陈文续的手闷头往走廊尽头走。
苏笛的避而不答让陈文续的神情看起来更加凄惨了,可能是觉得擦眼泪的动作太刻意了,陈文续也就这样破罐子破摔地任由眼泪往下砸,“如果你们还没有在一起……那为什么不可以让我再试试。”
骤然停下了脚步,苏笛没有转头,只是顺着她的话问:“如果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呢?”
苏笛是想听听自己能为她做到哪一步吗?
陈文续的神色看起来更骇人了,吸进去的气卡在了半途,她尽量以最听起来最平缓的音调说:“……那她不可能一直在剧组陪着你不是吗?”
总归是自己相处的机会更多不是吗?
闻言,苏笛回过头:“你不清醒,陈文续。”
陈文续反驳道:“我根本就没喝东西。”
刚才她们一起吃的饭,她们只喝了茶和饮料,苏笛应该清楚现在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清醒状态下说出口的。
“不要和她在一起”
苏笛不喜欢来自于她的肢体接触,陈文续就只是站在她对面,“就算你现在选了她,可是未来的时间那么长,你可以保证你永远不会改变心意么?”
“你为什么不可以给你自己一个退路,也给我一个机会,哪怕一丁点动摇也好,让我可以不声张地重新追求你。”
苏笛的思绪因为她的话而结成一团乱麻,她半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半天后,她才问陈文续:“我以前喜欢你的时候,有作践过你吗?”
陈文续一愣,但她的回答很笃定,“……没有,你没有过。”
看着陈文续的眼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苏笛缓缓开口:“那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来作践自己?”
一时间,陈文续的脸色又白了一个度。
她这样子,苏笛倒是说不出任何一句干脆的话了。
像是要叹气,也像是换了一口气,苏笛解释道:“我们不住一个房间。”
“也从没住过一个房间。”
“她是来找我的,却被你误会了和我的关系。”
苏笛不想被误解,所以她解释了,但这并不代表她想回应陈文续的心情。
“至于你说的重新给你一个机会”
撇过了头,苏笛说:“你当时没给过我机会,所以我也不想给你。”
是意料之中的毫无希望的回答,陈文续的肩头先是不算明显地垮下来些,可很快她又抬起还有些泛红的眼睛,轻声向苏笛确认着,“所以你们没有在一起。”
这是陈文续想得到的答案,是已经超出她按电梯前的预期的答案。
苏笛没有再回答,但陈文续刚才被屏蔽的理智显然慢慢回笼了。
脸上露出了甚至称得上惊喜的神色,陈文续僵硬了许久的嘴角缓缓上扬,带出一个迟缓的笑来。
不给她机会也没关系,只要她们的关系还有余地就够了。斟酌着用词,陈文续小心地说:“没关系,我会一直问你,如果你不愿意给我机会,就一直拒绝我就好了。”
到哪一天苏笛不忍心拒绝了,事情的转机就来了。
*
回到房间以后,苏笛看着坐在沙发上玩猫的万溪问:“刚才为什么要那样。”
万溪揉着连连的原始袋回答道:“因为她看起来气势汹汹的,像是已经断定了我们的关系了一样,我不过是按照她的想法往下演了而已。”
虽然其中也有些报复的心理就是了。
好奇地瞥了一眼苏笛的表情,万溪有些诧异地问:“你心疼她吗?”
这一问得到了一句干脆的:“我没有。”
那这就有意思了,“不心疼,但也不忍心伤害她,也不让她追你。”
万溪下了定论:“你是想和她彻底撇清关系。”
思索片刻后,万溪定定地看着苏笛,“可你能做到吗?”
她的口吻像是再问苏笛,也像是再问另一个人。
“你不会想知道,如果她能以你当时最想要的姿态来爱你,你会如何吗?”
苏笛脸部的肌肉因为万溪的灵魂拷问而有些紧绷,没有管她的反应,万溪若有所思地说:“有的时候好像论不出那么多对错,但自己又确实受到了伤害,所以恨也恨不到底,但是想回头又不解气。”
“可如果她不想放手,那你真的能干脆地撇清关系吗?”
万溪的话,就好像在暗示苏笛迟早会妥协,现在只不过是在故作姿态,负隅顽抗而已。
看苏笛不甚明显地瞪了过来,万溪赶忙摆手,“我只是把事实拆开来给你看,没有打算劝你。”
“再说了,我现在是陈文续的假想敌。”
只怕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会是陈文续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万溪”
苏笛的声音不算友好,看来再说真的要生气了。
“好了,走了。”收回观察苏笛的眼神,万溪将连连原模原样地放下来,绕着苏笛的目光走到门口。
“砰”的一声,万溪的脚步声连同刚才混乱的回忆一同被淹没在了关门声里。
第二天拍戏的时候,陈文续看起来又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她的眼角还有些微红,但用遮瑕盖住以后在社交距离以内也并不明显。
今天苏笛先结束早上的戏,陈文续还有一场内景。原本还算是一个平静的早晨,但就在苏笛听路华清讲完戏准备回房车上的时候,变故却突然发生了。
苏笛低头拿手机的时候,有人突然径直朝她走过来,虽然片场走动的工作人员很多,但那人走路的时候明显是朝向自她的。
那人的鸭舌帽压得很低,只能从露出的小半张轮廓看出来是一个女生。苏笛抬眼时已有所察觉,但是却来不及了。余光里看到那人抬手朝自己泼出了什么红色的东西,苏笛听到了四周的惊呼声和脚步声,她一边闪身后退一边下意识抬手去挡,可是在听到液体泼溅到衣服上的声音时她才发现,那不明的红色的液体只有几滴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和脖子上。
“你去死!苏笛,你怎么还不去死!”
“你休想毁了别人的事业还能心安理得地在这里拍戏!你休想——!”
尖利的喊声里,陈文续不知道什么时候侧身站在自己面前,抬起的手袖上有水滴淅淅沥沥地往下掉,仔细看去甚至连侧脸露出的下巴上都有血线一样的液体往下流。
心中一惊,苏笛下意识抬手把陈文续的脸拨向自己,这才发现陈文续从眉毛到下巴,大半长脸上都沾上了星星点点的红痕。
“陈文续!”
路华清赶过来,用手指沾了一点闻了闻,路华清皱眉说:“应该是猪血,但是不是泼到眼睛里了,还是要去医院看看。”
陈文续擦掉眼角的血迹,半眯着眼坚持道:“没事,我去洗一下就可以的,不需要耽误拍摄。”
方才行凶的人被安保人员扣在原地,几个工作人员再检查她水瓶里的东西后报了警,等待进一步确认她的身份。苏笛在一旁的包里翻出了湿巾,但想要递过来的时候却被其他人领先了一步,于是就愣着神被堵在了包围圈外,被赶来的小禾仔细检查。
见陈文续这样逞强,路华清凑近了她的耳边:“你是故意想让她对此感到愧疚吗?”
这一句话成功让陈文续身体僵住。
路华清撤开些距离,看着刚好把目光投向这边的苏笛,她将陈文续拉了起来:“没什么耽不耽误的,赶紧去医院,没事的话就快些回来。”
在导演的坚持下,陈文续最终还是被送上了去医院检查的车。不知该不该说因祸得福,在坐稳后,苏笛半低着头拦住了即将关上的车门。
“我和她一起去。”
不论陈文续的目的是什么,陈文续都是因为她遭的这个罪。
“是我自己扑上来的,你不需要陪我一起去。”
苏笛已经坐上来了,陈文续才说这一句话。
陈文续的侧脸上还是染上了些擦不掉的红,苏笛看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那现在需要我下车吗?”
她不是真的要下车,但陈文续下意识伸出了想要留住她的手指。
“……”
两人的视线都停在了陈文续的手上,陈文续有些不自在地靠回座椅上,说:“我只是不想你觉得我目的性很强,用这样的方式来让你欠我人情。”
“我要是已经觉得欠你人情了呢?”苏笛问。
思索片刻,陈文续回:“那我会觉得很难堪,但可能也会有些庆幸。”
“……”
听了她的坦白,苏笛先是一愣,然后微微垂下了头颅。像是因为憋在心里的话而感到疲惫,她说:“陈文续”
“我不得不承认我总是因为你的态度而控制不住地生气。”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可以用现在一半的态度对待我们的关系,那”那后面的话她不想再说了,但两个人都明白。
说实话,这种想法让人觉得自己很没意思,可陈文续前后态度差别越大,她越忍不住去想那当年两人之间那些蹉跎有什么意义。
可是发生的事情已经没办法改变了,她要么就恨着陈文续,要么就彻底放开两人之间的关系,这样质问陈文续反而显得自己又幼稚又优柔寡断。
可她就是做不到轻飘飘地揭过当年的事,然后满不在乎地和陈文续做同事,那就是在假装慷慨,她做不出来。
所以她只能像这样和自己赌气。
陈文续看起来像要再说些什么,但苏笛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先去医院吧。”
*
检查完后,陈文续被泼的确实是猪血,万幸眼部也没有感染,所以检查结束后就回了片场。行凶者的身份也查出来了,她是沈易达的大粉,冒充工作人员的身份混进剧组就是为了报复苏笛。根据她的交代,这虽然是其他粉丝的心声,但的确只是她一个人的主意,不关其他人的事。
可她越是这么说,大家越是在思考一个可能性。
她背后是否真的无人指使。
第41章 昨天是猪血,今天是照片。这群人像蟑螂一样,不知道哪天会从哪里冒出来。
这几天,片场的安保戒备相较以往显得尤其森严,尤其是清场的时候,会挨个按照工作牌来确认。
那天的泼血事件之后,微博上不知道是谁把小道消息传了出去,为了不打草惊蛇,剧组及时公关了那条【疑似有人蓄意报复苏笛】的微博和视频。
下夜戏回到酒店的时候,小禾也警惕地和保镖一起四处观察着。可疑的人没看见,倒是在酒店的拐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她拿着快递在按电梯,但是电梯关门前苏笛还是认出了这个背影——舟舟。
她不是应该和陈文续一起住在街对面的酒店吗?怎么会在这里?
心里浮现起了一个猜测,苏笛走上前看了看电梯最后停留的楼层。
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乘坐,电梯在16和28楼分别停了一次、
而自己就住在29楼。
走出电梯,踩上地毯的时候苏笛看了看背后,可是安静的走廊里,除了自己和小禾以外没有别人。
*
坐在苏笛屋里的沙发上,万溪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话:“苏笛,我下周决定要走了。”
苏笛原本在低头看剧本,听了这句,她抬起头来,像是没听清一样问万溪:“你说什么?”
原来不是在专心看剧本,是在走神啊。
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万溪告诉她:“我要去洛蒙德湖旁边的拉丝小镇。”
“我联系了一份民宿前台的工作,也许可以在那里待很久。”
万溪后来还是没有主动提起自己为什么来找自己,但她既然不说,自己也就尊重她,不会过多追问。
“签证也都办好了吗?”苏笛问。
“我递了加急的签,再过两三天就下来了。”
苏笛看着万溪,只觉得有些晃神。自己离开申城,住进螺石村好像还是不久前的事情,但回头看已经过了三年了,甚至自己现在都不会再频繁地梦见苏明嘉了。
她们一直都知道,三个人只是短暂在螺石村停留,只是等万溪真的提出要彻底离开的时候,苏笛还是没有什么真实感。
韩龄离开以后,她不再把朋友关系看得那么深刻,但她不得不承认,万溪对于她而言是一个精神高度契合的人。
没有问“还会回来吗”之类的话,苏笛只是淡淡地说:“好,那我去送你。”
万溪明白,也和她有着类似的感受,所以她宽慰苏笛说:“我们不会不再联系的,等《枯叶蝶》开播的时候,我还要认真看的。”
“嗯”了一声,苏笛没再多说什么。闲聊几句过后,万溪也离开了苏笛的房间,回了自己的屋子。
隔壁房间的关门声响起后不久,苏笛的房门口又传来了突兀的敲门声。
万溪刚走不久,那来敲门的人会是谁。
从猫眼往外看,走廊空无一人。谨慎地将门打开一条缝,苏笛低头看到了摆在门边的东西。
门口放着一个包裹,关门拆开后,里面是自己被用红色涂料打过叉的黑白照片,还有一张打印出来的自己和陈文续那天在房间门口谈话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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