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要步她的后尘吗?”
他的话说的就好像梁思怡已经遭遇了不测一样。
冷冷地确认着苏严学眼中透露出的真假,苏笛原本就没什么要和他说的事情,说到现在浪费的时间也够了,于是她后撤一步,就准备转身离开。
苏笛的充耳不闻让苏严学感到威严被彻底挑衅的愤怒,但更令他愤怒的是苏笛转身后,陈文续留给他的话。
“苏先生,自食其果这四个字不应该是苏笛要担心的事情。”
彻底收回了目光,陈文续牵住了转身的苏笛,放软了声音说:“我们走。”
死死地盯着苏笛两人离开的方向,苏严学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
一个是自己从没放在眼里,现在却被她得到把柄的私生女,另一个是半途闯出来,还和自己女儿有关系的黄毛丫头。
他的眼中好似燃起了两团火焰,脸上的表情扭曲而狰狞,似乎下一秒就忍不住要将手边的东西狠狠砸出去。
“董事长”秘书低声下气地过来询问,却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巴掌。
在无辜的人身上发泄了自己的怒气以后,苏严学又在瞬间恢复了平静。
吞了一口血沫,秘书重新扶好了自己的眼睛,问出了刚刚没说完的话:“那我们应该怎么回复莫先生。”
苏严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完全镇定下来:“就说我这蠢女儿只是在找她救命恩人的踪迹,其他的不要多说。”
“是。”
第60章 陈文续问:“你之所以答应来做我的经纪人,是因为苏笛,对吗?”
在苏笛搜寻医院和资本勾结的证据以及梁思怡的踪迹的同时,《枯叶蝶》的剪辑即将完成,主演们也陆续接到了准备进行海报的拍摄。
海报拍摄前的第四天,陈文续在晚上酒店出门,打车来到了一家日咖夜酒。
她走进门,向服务生询问一个三十岁左右,个子高挑,中长发,不戴眼镜的女性。
在服务生指向吧台的方向以后,她的目光落定在吧台前一个穿着t恤独自喝酒的女士背后。
“要陪你喝吗?”陈文续在她身边坐下了。
目光清明地回过头,周岸看了一眼陈文续,又低头扶住自己的酒杯问:“我已经不做经纪人了,你现在来找我是想要做什么?”
“是有一个想要问你的问题。”陈文续答。
“八年前七月二十八号那一天,你在肿瘤医院,对吗?”
目光一滞,周岸的目光里带上了戒备:“你要说什么?”
随口和酒保要了一杯度数不高的阿佩罗橙光,陈文续问:“你之所以答应来做我的经纪人,是因为苏笛,对吗?”
即使周岸愣住不答,她也不介意。
“你想借王允之手调查苏笛和苏家的事情,所以先是把我和苏笛的行踪泄露给了王允,让他拍到了我们的照片,再把他查到的事情告诉你。你又查到了赵丛和我的过往,所以故意把我的行程安排在了赵丛离开申城那天。”
“再后来因为我当时不相信苏笛,所以也就顺水推舟发展到了她被围攻声讨的那一步。”
用指腹擦去从被子上滴下来的水汽,周岸嗤笑道:“你说这些想要做什么?秋后算账?替苏笛出气?”
当时周岸被辞退的时候,两人并不算撕破脸。陈文续只当周岸因为卓永和苏家的关系排斥苏笛,以“为她好”的名义,将苏笛从她的前程里剔除。
却不想其中另有原因。
“不。”陈文续并不觉得自己能在这件事里摘得干净,周岸是借她的手在报复苏笛,但前提是,自己给了周岸这样的机会。
她做错的事情,她会用以后的时间一直来弥补,但这并不是今天她来的目的。
如血橙一般的酒液里,映出了两人摇晃的侧脸,“我是想说,关于你妹妹周晓阴的事情。”
“周晓阴”的名字被提及时,伴随而来的是突兀的冰块碰撞声。
陈文续看着周岸,一字一顿道:“我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得知她的事情。我想关于她的事情你其实已经调查的很接近了,只是有一件事,你弄错了。”
“我弄错什么了?”,周岸回过神来质问:“我错怪苏笛了?我应该怪苏家?”
她寒声道:“如果那天她没有把她姐姐推下楼,那遭受这一切的就只会是她自己,是因为她跑了,所以才连累到了晓阴。”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了,这笔账她就是要算到苏笛头上。
陈文续于是告诉她:“苏明嘉是自己跳下楼的。”
周岸嗤笑一声:“苏笛告诉你的?”
所以这两人不仅有走到了一起,还成了能共享这样的秘密的关系?
陈文续不急着反驳,只是拿出了一个视频。点开播放键,视频里居然是两个在天台上僵持的身影。
穿着病号服的那一个人先把披着外衣的人拽到天台边,在一阵挣扎过后,形势逆转,她成了掉到顶楼边缘的人。
陈文续在这个时候拿出这个视频来,周岸不可能不知道视频里的人到底是谁。
“那天肿瘤医院附近的大学开校庆活动,学生的无人机在试飞时刚好拍下了这一段。”
视频已经循环过了一遍,陈文续开口道:“其实你心里明白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进行器官买卖的医院,还有作为买家的苏家。
“你不怪苏家,不怪医院,是因为你知道你无法扳倒她们。但苏笛却是你可以借由我,借由他人之手报复到的人。”
“所以你其实一直发自内心地希望,苏明嘉真的是被苏笛杀死的。”
顿了顿,陈文续说:“因为这样你的报复才有意义。”
水滴骤然滴到周岸的手上,她被凉了一激灵,但更凉的是整具身体。
她盯着视频看了许久,耳边也一直在消化着陈文续的话,突然,她像回神了一样猛地推开了酒杯。
重点从来不是苏笛到底扮演者什么角色,而是作为一无所知的受害者家属,自己要如何安放自己满腔无处泄的恨意。
“你凭什么这样高高在上的指责我?你有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吗?”
“你没有,所以你不知道我的感受,我只想知道谁能给我一个说法,谁能为我妹妹的死负责!”
医院说人转到ICU了,但实际上人早在冰柜里冰了一天了,她们去看的时候,晓阴根本不是刚刚去世的样子。她起诉过医生,医院,但都只有赔偿而没有结果。她只知道在尸检时,一个工作人员良心发现告诉她,她妹妹的尸体里缺了一颗肾。
晓阴去世的时候甚至连大学都没读完,但和她一样大的苏笛呢
“谁都不能,谁都在蒙骗我。我唯一知道的就是间接导致她死亡的人,却像没事人一样在生活。甚至不是没事人,而是万众瞩目的,有家世背景,还有天赋的大明星。”
红着眼盯着陈文续,周岸问她:“你告诉我,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周岸施加在苏笛身上的是绝望的迁怒,能解决这样的迁怒的,不是宽慰与和解。而是直面真正的问题根源。
陈文续反问她:“那我问你,如果现在有一个机会,能让医院和大部分参与这件事情的买家付出代价,那你是否愿意抓住这个机会和我合作?”
身形一僵,周岸问:“你什么意思?”
陈文续面前的酒一口未动,她却站了起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换个地方聊,我有东西要给你。”
*
海报拍摄前的第三天,苏笛收到了一个快递。从收到快递,看到上面陌生的寄件人时,苏笛心里就有了预感。
但真正打开快递时,苏笛还是没有忍住拧起了眉头。
处理过的血腥味里,赫然躺着两根手指。
苏笛忍着恶心戴上手套,在仔细观察过后她下了结论,这并不是仿真手指,但她也并不能确定这两根断指是否来自于梁思怡。
她能确定的就是,这些人已经开始怀疑梁思怡将资料转给了自己。
果不其然,在快递拆开后的几分钟,她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点开了录音,她听到了变声后的粗粝嗓音:“看到快递里的东西了吗?”
“看清楚了的话就停下调查,再把你手里的东西送到梁思怡的家里。”
“如果不照做的话。”
短暂的停顿后,那边笑了起来:“她是个医生,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手还有眼睛,那么下一个寄到你手上的就会是眼睛。”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这通电话只是一个开始,在苏笛试探着放了一个诱饵到梁思怡家后,找上苏笛的终于是幕后的一位主谋了。
苏笛把那个清单删的只剩下苏家的那一条,在下方备注了“交换”两个字,然后把U盘丢在了梁思怡家的桌子上。
第二天,她请的负责调查梁思怡踪迹的团队,就抓拍到了一个**牌号。一番苦苦搜寻过后,他们发现这辆车,最后出现在了某个高新技术园区。
那里有着三家公司,和申城资历最雄厚的集团。
她得到消息的那天,就有人找上了门来。
小禾说工作室里有人要见她,但挂断前小声地说了句,“别来”。
苏笛心中了然,该来的迟早得来,于是她开车来到了工作室。让小禾把所有人都清楚去修以后,她进了会客室,见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一位男子。
那人靠在真皮椅背上,脸上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他和苏严学年岁相当,但身上没有苏严学的紧绷。
小何告诉她,来人是新泰集团的莫儒山。
新泰集团涉足电子、金融、房地产、医疗等多个领域,更重要的是,新泰集团的大楼就在那辆车消失的高新技术园区里。
从容地招呼苏笛坐下,莫儒山微笑着说:“苏小姐,我来之前看过你的作品。”
新泰的规模和体量是苏氏集团的两倍,莫儒山没对苏严学客气过,当着苏笛的面也毫不遮掩:“没想到你父亲这么一个毫无洞见的草包,能养出一个你这样的女儿。”
“是因为你亲生母亲的遗传吗,还是沈静洲沈夫人把你培养成这样的?”
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苏笛,他仍旧笑着道:“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要浪费自己的才华和天赋啊。”
有耳朵的都听得出来他是在警告自己,苏笛于是直截了当地问:“莫先生,直接说你要开的条件吧。”
和苏笛说话并不费力,但莫儒山并不觉得苏笛真的能让自己省一点事。
尽管如此,他还是诚实相道:“你觉不觉得银翼奖也该有你的一席之地。”
“《枯叶蝶》再过三个月就要播出了吧,那等到年底就是银翼奖的初评了。我想……一个有话题度,有才华的女演员拿奖会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点了点头,苏笛问:“这是配合的奖励。”
“那反过来呢?”
“反过来的话”眼中带着标志性微笑盖不住的寒意,他盯着苏笛说:“我觉得电视剧母带丢失,或者主演涉及税务问题也不是什么很稀有的现象吧。”
只要他想,苏笛身上可以出现任何会被封杀的问题,那怕是无中生有。
威胁一个小辈看起来始终是有些没品,他想了想,又大度地加了个条件:“苏笛,如果你不再管不该管的事,那《枯叶蝶》的宣发投资也可以当做我送你的见面礼。”
听见见面礼三个字,苏笛眼角弯起:“不如送我一个别的。”
“什么?”莫儒山身体前倾,看起来饶有兴趣。
苏笛说:“梁思怡的消息。”
又靠回了椅背上,莫儒山说:“小朋友,这不公平。”
“我还不知道你手上有什么牌,但你要我把所有底都透给你。”
他嘴里的公平会是什么好东西吗?
苏笛直视着他的眼睛:“谁的成本更高,谁应该多透底牌不是吗?”
“我起码要知道梁思怡的消息,才会选择进不进场。”
“如果梁思怡已经出事了,我就不会再和你们做任何交涉,你们多半也会瞒到底,所以我要知道,你到底能不能给出让我信得过的梁思怡的消息。”
沉默几瞬后,莫儒山问:“如果我告诉你她的消息,你能给我什么?”
苏笛长在苏家,虽然她身上没有苏严学的臭脾气,但她也深谙如何打太极。
“我能保证给你答复。”她说。
盯着苏笛片刻后,莫儒山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一样,发出了低沉而突兀的笑声。
笑过了,他看着苏笛下了最后通牒:“三*天以内,带着你的答复来见我吧。”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在其他人的簇拥下走出了工作室。
站在窗边看着莫儒山离开时,苏笛看到莫儒山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与此同时,她也给追踪梁思怡的人打了一通电话:“梁思怡的手机不会有信号,但追踪和莫儒山联系的人就足够了。”
“和他对接的人,刚刚一定有信号了。”
第61章 将昏过去的人拽到了自己旁边,他用刀柄抵在那人露出的脖子上问:“你信不信这个人就是苏笛。”
几小时后,苏笛得到了梁思怡的踪迹。
根据电话定位显示,梁思怡现在的位置并不在老家,而是在申城南郊的一个工业园区里。
信号短暂地出现过后,又消失了,但已经足够苏笛获得一个大概范围了。
现在苏笛要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救出梁思怡,二是在医院决定毁灭证据前取得最终的证据——地下层手术室存在的证据。
时间有限,一旦他们察觉到梁思怡被救出,地下层手术室很有可能会“凭空消失”。
“我去找梁思怡”在苏笛陷入思索的时候,陈文续先一步替她做出了决定。
49/53 首页 上一页 47 48 49 50 51 5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