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小心。”
陈文续出发前,苏笛认真地对她说。
“我会的,也会把她带回来。”
说完,两人就分头前往了不同的方向。
陈文续带着人前往南郊的工业园区,苏笛带着保镖前往肿瘤医院的地下车库。
她十四岁时是从特设病房的一部内部电梯被送往地下层的,但上次她去曾经的特设病房时发现那部电梯早已停用了。
根据梁思怡最后的调查显示,地下层病房的位置应该就在地下三层,只是她一直没有找到确切的位置。
关门下车后,苏笛来到了混杂着消毒水味和橡胶味的医院地下车库。
这里和寻常的地下停车场并没有很大的分别,灯光昏暗,潮湿阴冷。苏笛和她带去的人分头地毯式搜寻,希望可以找到一个暗门。
在搜查过95%的区域后,苏笛意识到地下层手术室很可能没有外开的暗门。他们不会让供体活着转进ICU病房,所以被送进这里的受害人只会有一个终点——重新转回做出抢救假象的手术室活着停尸房。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苏笛开始从另一个方向寻找线索。
她让保镖拿出打火机来,并开始贴着墙壁行走。
暗门和暗窗不会对外敞开,但总要有空气循环系统吧。
只要找到这个透气的缝隙就等于找到了手术室所在的位置。
在避开摄像头行动的三十分钟后,苏笛走到了停着寥寥几张车的一个拐角处,皮肤上的汗毛告诉她这里的气温要比其他地方要低。
更重要的是,当苏笛走过一张车后时,她手上的火苗却无端地偏向了一边。
这里没有风口,苏笛也停下了脚步,但火苗却还是在轻微地向一边摇晃着。
她猛地回头看向左侧的墙壁。
是普通的有记号的白墙,不知情的人根本意识不到这里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当火苗出现偏向的时候,苏笛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浑身冒起一阵战栗。
直觉告诉她,她在接近她想要找的地方。
就在这里,她一定到过这里。
“苏小姐,这里有风出来。”
保镖在查看过后告诉她,“这里应该有门,但是没有看到任何能从外部打开的迹象。”
“把我的车开过来。”
“嗯”
苏笛盯着面前的白墙,声音笃定:“没关系,你们开过来就是了。”
一阵轮胎碾过的减速带的声音后,苏笛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
她启动了车,目标是面前的那堵墙。
“苏小姐!”
“没事。”
带着隐隐的兴奋,苏笛踩下了油门踏板。她没有松油,车在不断加速。
前窗离白墙越来越近,十米,八米,苏笛一直没有踩刹车。
在车子离白墙只有五米的距离时候,苏笛看准了时机打开了车门,在保镖的配合下跳下了车!
苏笛落地的瞬间,她的耳边响起了一声巨响,浓的呛人的白烟在眼前炸开,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在四周的车子响起的报警声里,苏笛的车光荣地停在了自己撞出的洞里。
白烟和粉尘落在碎瓦砾上,苏笛踩过满地狼藉,站到了大洞前。
洞中是一片不输地下层的昏暗,但苏笛看着却逐渐咧开了嘴角。
根据梁思怡的清单,最后一台手术是在两个月前进行的,在那之后医院为了躲避风头,暂时关停了手术室。
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苏笛脸上沾的灰尘。
灰尘里是抹不开的消毒水味,而苏笛也在缝隙间看到了一条狭长的走廊。
循着灰尘落下的痕迹,手电筒终于照到了走廊的尽头没有亮起的仪器。
突然,地下室里响起了除了汽车报警声以外的稀碎动静。
警觉地回头,苏笛意识到,那是由远及近,不止一人的跑步声。
被刚才的动静惊动,医院的人追来了!
*
将车子停在工业园区附近的一家饭店门口,陈文续下车,目光扫过店里普通的食客,她拿了一瓶水,询问忙碌的老板:“请问最近有人在你这里固定时间买盒饭吗?”
老板从酱料里抬起头,随意地瞥了她一眼,“做什么这么问?”
“在找人。”
陈文续扫码后,店里响起了“到账200元”的提示音。
离工业园区最近的一家快餐店就在这里,其他家要不人多眼杂,要不就是不卖快餐,卖需要现炒的套饭。
绑匪肯定要吃饭,人质在手上,也不能真的让人质饿死。那么他们肯定不会选人多的饭店,也不会有耐心等待现炒,最好的选择就是一家清净的快餐馆。
手上动作停下,老板不敢置信地打开手机,看着上面显示的金额,他像是反应不过来似的打量着陈文续。
在和老板娘对视过后,他小声地凑近陈文续,把他感到奇怪的事情说了出来,“就几天前开始,有三个人中午和晚上来我这里买盒饭,一买就是三份。”
“那他们有什么特点吗?”
“比如说相貌特征,开的车,或者是”
想到工业园区这一点,陈文续补充道:“身上的味道。”
思索片刻,老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他们身上有那种……不是香蕉水,是有一点像油漆,但又有一点甜味的味道,但不浓。
有甜味的油漆味,不浓,陈文续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谢谢您。”说完,陈文续就转头上了车。
“不客气,还有什么再过来问啊。”两百到手,老板乐得调料汁的动作都更有劲了。
*
废旧的家具厂房里,三个人站在透光的窗子下,等着一通电话。
在他们背后,是一个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的人。
她垂着头,脚边放着没有动的盒饭。
她正是消失许久的梁思怡。
电话震动声响起,其中一个高个子沉着脸接起。
“先不要动?”
看了一眼仍然没有多少反应的梁思怡,他皱眉问:“你们的意思是?”
后面的两个人躁动了起来,他没有挂断电话,他一边听着对面的动静,一边对身后的两个人压了压掌心。
“成哥”
后面两个人对视一眼后,没有再出声,因为他们都注意到了被叫做“成哥”的人越来越差的脸色。
似乎在电话那头听到了什么,成哥的脸上覆上了一层寒霜。将手机从耳边拿开些,他低声和身后的两人说:“有人去找莫先生了。”
“是谁?”他们的声音开始变得慌张。
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变得嘈杂起来,他先是听到了无数拉开椅子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开门过后四散的脚步声,最后传来的是虽然有些模糊但不难分辨的警笛声。
“警察!”压着喉咙里的声音,成哥终于确定莫先生那边出事了。
那个叫苏笛的人没有把证据交给莫先生,反而不知道怎么跳过莫先生那边的线人直接喊动了警察。
从一开始那个人就没有打算交出梁思怡给她的东西。
“她们耍了我们!”
从口袋里掏出一柄短刀,成哥走向梁思怡,眼底翻涌着令人胆寒的凶恶与烦躁。
“动手!”
他将短刀交给两个小弟,催促道:“杀了她,拿着我们的钱走!”
这件事已经惊动警察了,如果他们再背上一条人命,那还来得及走吗?
看出了小弟脸上的犹豫,他冷笑一声,将小弟捏住刀的户口摁紧,寒声说:“她看到我们脸了,你觉得她一旦得救,会不会立刻把我们卖出去?”
听到这一句,梁思怡缓缓地抬起头,嘴唇已经干裂出血,她抿了抿,尽量平稳地说:“不会。”
“……我要对付的人从来不是你们。”
盯着成哥的眼睛,她说:“把我放了,然后把我随便丢在路边,我可以给你们钱,也会说我一直没看清你们的脸,只是听到了你们的口音。”
成哥没有立刻说话,他似乎在权衡这么做的后果。
几秒后,他干脆地回绝:“不行。”
“如果他们倒台没倒干净,又知道我们这件事没办妥,他们下一个要的就是我们的命。”
弯腰直视着梁思怡,他似乎要将梁思怡眼中所有的恐惧尽收眼底,但他看到的只有一双自始至终都没有颤动的眼睛。
“所以杀了你,既能应付那边,又能确保你不会再张嘴,这才是万全之策。”
说完,他将持刀的小弟往前一推:“动手!”
他们原本想要干完这一票就离开申城,现在看来虽然不能像当时想的一样逍遥,但至少还能尽力保全自己。
“你没杀过人吗?你在怕什么!”他的声调越来越高,小弟的手也越攥越紧。终于在最后一声催促下,他心一狠,大喊一声就朝梁思怡冲去!
危急时刻,原本紧闭的厂房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一辆车撞了进来,撞翻了门口的油漆桶还不够,还要朝着他们三人直冲而来!
尖锐的刹车声中,车头在距离三人一拳的距离外停下,那人的刀在闪躲间脱手掉地,陈文续和她带的人也从车上下来了。
保镖和三人扭打在一起,很快就为陈文续隔出一片安全的距离。
几步跑到梁思怡面前,陈文续用刚刚掉地的那把短刀割断了梁思怡手腕上的一个绳结。
看着陈文续的脸,梁思怡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你是……苏笛的”
“是”,陈文续说:“她去手术室了,让我先来救你。”
三下五除二把她身上和脚上的绳子全部解开,陈文续问:“你还走得动吗?”
方才还很冷静的人,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差点直面死亡的恐惧。
她没有想到苏笛真的喊人来了,也真的替她收集完了全部的证据,那她更不能在最后关头拖她们的后腿了。
深吸了一口气,梁思怡动了动有些疼痛的脚踝,坚持道:“走得动。”
没有耽误,陈文续在将梁思怡送上后座后,招呼保镖们先上车离开。
除成哥以外,两个小弟都已经倒下了,只有他还挥舞着手备用的刀,企图刺穿和他近身搏斗的人的手臂。
“先走!”
保镖们不再恋战,用椅子重重将成哥打趴在地后,就立刻抽身上车。
车子飞快地驶离家具厂,成哥没来得及追上,只能在后面愤怒地大叫着。
顺利地穿梭在各个厂房之间,在即将冲出园区时,面前却被几辆车拦住。
就在犹豫要改道的瞬间,只听“轰”的一声,四周突然冒起了熊熊火光。
定睛一看,车最前面的一个戴墨镜的寸头将打火机从地上拿起,咧嘴对她露出了一个令人觉得不适的笑容。
“要冲过去吗?”保镖问。
可是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一样,副驾的陈文续和后座的梁思怡神色突然紧绷了起来。
“等等。”
看向那个寸头身后被两个人架住的清瘦身影,陈文续眉头渐渐皱起。
她穿着和苏笛今天出门时一样的牛仔裤和t恤,连身高和身形都可以和苏笛相对应。
“陈小姐”
隔着一段距离,背对火光的寸头男对她喊道:“你大可以直接离开的。”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笑了起来:反正这个人,和你又不是什么离了她你会死的关系。”
被架住的人似乎陷入了昏迷,手臂无力地垂着。
意识到这一点,陈文续神色一凛。但她没有立刻下车,而是选择打给了苏笛。
苏笛那边没有人接电话,但震动声,在那人的手中响了起来。
苏笛现在应该已经拿到了最终的证据,并直接联系了暗中追查这一切的警察。理智告诉她这一切可能只是他们伪造的假象,在自己打电话的同时让小弟给自己打个电话伪装拿到了苏笛的手机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如果有百分之一的可能,苏笛中途出事了呢?
“为什么蒙着脸?”陈文续寒声问。
笑得更大声了,那人的声音中带着隐隐的兴奋:“那当然是要给你出道难题啊!”
将昏过去的人拽到了自己旁边,他用刀柄抵在那人露出的脖子上问:“你信不信这个人就是苏笛。”
刀柄越靠越近,甚至在皮肤上留下了一条细细的血线。
看着陈文续逐渐沉下的脸色,他饶有兴致地说:“苏小姐今天可是让所有人吃了一惊,她竟然开车撞进了医院的地下层。”
“苏小姐比我们想的要聪明,可惜她以为地下层在被梁思怡举报后,就彻底停工,无人看守了。”
话音落下后,他大发慈悲地对手下交代:“给她看看脸!”
在陈文续目光紧盯着那露出的下巴线条,手指止不住地颤抖时,他又像故意耍人一般立刻把麻袋拉了下去。
“想带人走很简单啊。”
“我们也只是替莫先生拿钱办事的人,只是警察都找上门了,我们现在肯定拿不到尾款了。”
“陈小姐一定有能力帮我们结尾款,但我们要的不是这个。”
话锋一转,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阴翳无比:“我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我打算从坏了我们好事的陈小姐身上讨要一点赔偿。”
刚才看到的下半张脸和苏笛的太像了,如果说看衣服和身形只是让她忍不住怀疑的话,看到那张脸的时候,陈文续已经无法坐在驾驶座上了。
“你想要我做什么?”
示意手下拎出一个塑料桶来,他拧开盖子,看着陈文续说:“陈小姐,我听说演员和歌手都很爱护自己的嗓子。”
“只要你喝一口松香水,我就相信你离了她是真的不行,我一感动,不仅会把她还给你,还会把你们全都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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