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是快马加鞭了,谁还能拦得下我,若遇上歹人,我便要一马鞭抽到他身上!”南歌笑着说,见到了李京兰,她的心情如此的明媚。
李京兰见她这副开心的模样,也跟着笑了:“你可真厉害!”
南歌腾出一只手握成拳:“早跟你说过,我可不是在后院长大的!”
李京兰斜嘴一笑,看着南歌一身装束,发自内心地说:“南芝茵真厉害......真是个娇俏又有手段的小公子!”
“怎么样?”南歌眨了下眼睛,“连那位军爷都骗过去了吧?”
李京兰点点头,将南歌手中空了的碗接过来,一同放到食案上:“我去去就来,你先歇一会儿。”
说完端着食案出了营帐。
第34章
天黑之后,仇问书又来了一次,执意要将南歌带到自己的帐中去睡。李京兰实在没办法,只好道出实情,仇问书见到南歌散下发的样子,这才信了南歌是女子的身份。不过也就是这一眼,令他心生悸动。
好不容易教仇问书封了口,李京兰和南歌这才入睡。这是两人第一次同榻而眠。两人皆是平躺的睡姿,盖了同一张被子。
“你经常睡营帐吗?”安静的空气中,南歌轻声问。
“大部分如此,”李京兰说,“营帐没什么不好的,我自己住,虽是军中,也没什么不便。”
南歌勾勾嘴角,看着高大的帐顶,不禁感慨:“还有什么不便呢?你这营帐比普通人家的房子都大!虽说在汴京城外,可我这一路走来,见外头的路障瞭望塔密布,简直就像是一座城池了。”
“没错,还可以定期回一趟汴京,离得也近。”李京兰说。
南歌用脚尖踢开薄被,发出一声满足的鼻音:“真好。”
李京兰动动脚尖,又给她搭上:“你一定乏了,快快歇息吧。”
“我有很多的话想与你说,”南歌说,等李京兰偏过头,她眨了眨眼睛,“可是见到你好像又什么都不用说了。”
李京兰笑了两声:“那便好好歇息吧。”
南歌嗯了一声,带着勾起的嘴角,闭上了眼睛。
外头的蛐蛐声清晰可闻,感受着身边的体温,夜越来越深。夜半时分,李京兰下榻小解了一次,她轻手轻脚地摸回榻上,睡在外侧,将薄被小心翼翼地扯过来一角。轻呼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继续睡。
过了片刻,在她半睡半醒之间,察觉一只手揽上她的腰,紧接着身后的体温就贴在了她的背上。李京兰心知是南歌,当下也并未多想,还体贴地握上南歌伸过来的手。就在她以为南歌要安静地睡觉时,没想到身后的那张脸却轻轻地蹭她的背。
李京兰的背不禁动了一下。侧过脸,轻声问:“芝茵——”
南歌发出一声轻微的鼻音:“嗯。”
“怎么了?睡不踏实吗?”
南歌又蹭了蹭她的背,贴的更紧了,模糊地吐出一个字:“热。”
李京兰松开握着的手,翻过身,与南歌面对面,将薄被掀开,只在南歌的腰上搭了一角:“好一些吗?”
南歌却更凑近了些,往她怀里挪了挪:“好。”
李京兰怕她热,便没再动弹,只是这么侧躺着,一手放在耳下,一手放在自己的腰间,困意席卷而来,她再次进入了梦乡。
透亮的夜空,挂着一轮清凉的圆月,时间进入到寅时。
胸口一点轻微的触觉,李京兰不由地发出一声梦呓。就是这一声梦呓再次唤醒了她。那感觉越来越明显,李京兰缓缓睁开双眼,模糊的大脑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如同惊雷闪过,瞬间将她惊醒。李京兰整个人一激灵,从榻上滚下来。
她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双手紧着内衣领,护在胸前,瞳孔中充斥着惊惧之色,瞪着眼睛看着榻上的南歌,哆哆嗦嗦地喊道:“你——你!你做什么!”
胸口的印痕还在,李京兰拼了命地想用里衣抹掉。
南歌长睫微动,眼底泛起一层雾气,她看着李京兰失魂的样子,一时竟无地自容,过了片刻,缓缓从踏上爬起,双手撑在榻上,眸色闪动,静静地,没有开口。
李京兰大口地呼吸着,双手一直护在胸前,转头向帐帘张望了几眼,回头又看到榻上的南歌,眉头就皱了起来:“芝、芝茵,你——”
南歌咬着唇,从榻上缓缓起身。随着她下榻来,李京兰惊慌地向后退去。南歌原本是向她走来的,可见她这副模样,南歌神色落寞,缓缓转身,扯开帘子,出了营帐。只留下一脸惊愕的李京兰,站在原地,无所适从。
李京兰双手颤抖着松开领口,垂眸往里面匆匆一瞥,紧接着再次收紧,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过了许久,她才回味过来怎么一回事。虽然她的心中极不愿意承认,可是脑海中将方才南歌的神色过了一遍又一遍后,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南歌与她书信往来地如此频繁,她竟然对她的心思毫无察觉!可换做是谁,都不会往别处想吧,换做旁人,也会认作是闺中密友啊!
经过了漫长的醒悟和自我的心理安慰,对南歌的担心取代了李京兰心中的惊讶。她思考了好一会儿后,才艰难地迈开步子,朝帐外走去。
南歌没有走,她就站在拴马桩旁,与她的马站在一处。她正抬头望着深蓝的天空,李京兰出了帐子就瞧见了她的背影。
李京兰慢慢走过去,走到她身边,南歌侧眸瞧了她一眼,没说话,转头继续看着那轮圆月。
李京兰吞了口口水,轻声说:“回去休息啊。”
南歌没有回应她。
李京兰眉头微蹙,又咽了口口水:“你去休息,我......外面守着。”
南歌转过头来,眸色沉沉,盯着她看了片刻,转过头望着圆月,才缓缓开口:“今日是兰月十五......适逢中元,诸事不宜......可我想着也是圆月,这一路都在想着赴你的约。”
李京兰犹豫着开口:“芝茵,你——”
“我是啊。”南歌轻声却清晰地说,月光洒在她的面庞,清冷和孤傲间,多了一分落寞,“把你吓到了吧,怪我......”
“从何时起?”李京兰问。
夜色中,一丝风都没有,除了蝉鸣,和南歌的回应。
“或许从我们的第一眼,你说你会养鱼,也或许是第二面,你特意为我带的甜食......或是我开口求季大人来汴京时带着我——”
李京兰的眸色一动,转头看向南歌,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南歌上次来京都,竟然是为了找她?
南歌没有说她面对巍峨的李府时的怯懦,没有说她见到明媚的李京兰时的自卑,她依然保有一丝孤傲。这份孤傲并不是她活着的脸面,而是能够撑起她来见李京兰的勇气。
李京兰的脑海中浮现出南歌与她往来的书信,如今看来,字里行间皆有蛛丝马迹,只是她没有察觉出南歌的这份情谊。
“先回去歇息,这几日你乏了。”李京兰只是这样说,她找不到其他的说辞。
见南歌不动,李京兰思忖片刻,牵起她的手,往营帐走。南歌眼中有些疑惑的神色,却并未挣脱,任由李京兰将她带回了帐中。李京兰一直将她带回榻上,给她搭好被子。自己也跟着躺了下来,可不过片刻,又坐起了身,双脚踩在踏脚凳上,背对着南歌。
就这么坐着。
南歌没有闭眼,一直静静地看着她的背。过了许久,她缓缓挪动身子,凑近了些。感受着熟悉的体温,李京兰眉头皱起,身子却没动,任由着体温与自己的体温融于一体。
身后的呼吸逐渐均匀,李京兰的脸色愈发凝重,在这深夜里,一直坐到了天明。
南歌一直睡到了翌日晌午才醒。睁开双眼的时候,帐中只有她一人。回想起昨夜发生的种种,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略微整理了下衣衫便下了榻,从衣架上拿起外衣披上,出了帐子。
外头的日头很大,晃得她赶忙抬手遮挡。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四下寻找李京兰的身影。李京兰没找到,倒是看到了昨日见过的慕阳。
“南、芝、茵!”仇问书走过来嘿嘿一笑,“没错吧?”
他手里端着食盘,看样子刚刚打了饭菜回来,热情地对南歌说:“锦书在后面呢,一会儿就回来了!”
南歌小心地冲他点点头,没说话。
仇问书好心地嘱咐她:“快进帐吧,外头热蒙了——那不是锦书嘛,回来了!可够快的!”
南歌迎着日头瞧见远处走来的李京兰,隔这么远都能感觉出那张脸上的汗珠。南歌浅浅一笑,对仇问书说:“仇大哥,我去找她。”
仇问书笑着说:“去吧!我也回帐中了!”
南歌已经朝李京兰快步走去。
李京兰手中提着两个食盒,见到走过来的身影,面色如常,似乎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她避开南歌伸过来的手:“我拎着就行,这么热的天,你出来作甚!”
南歌跟在她身侧:“我以为你去哪儿了。”
李京兰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我能去哪儿?总不能让人轻薄了一嘴,就抹脖子吧!”
一句打趣的话,让南歌心中一松,她羞涩地垂下眼眸,紧跟在李京兰的身侧,轻声说:“你、你不怪我、才好。”
“怪你?怪你也不能饿着你啊——”李京兰嘿嘿一笑,“不必藏那么多心思,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寻我。今日的饭菜更香,我们回去尝尝!”
听着李京兰的话,南歌心中一暖,脚下的步子也轻了,声音欢快地道了一个字:“好!”
那笑容,在烈日下,更觉灿烂。
第35章
吃过了饭食,李京兰便又要南歌歇着,美其名曰避暑。可是对于刚睡醒的南歌来说,吃了睡,睡了吃,若是来的几日都花在这上头,那也就白来了这一遭。
“还是不睡了,睡......容易犯错。”
李京兰听见南歌这样说,立即改了主意:“你若不乏便不睡,只是现下暑气炎炎,没什么去处......后面倒是有片芦苇荡,去么?”
南歌眼前一亮,点点头。
军营中除了站岗的士兵,大部分都在营帐里乘凉。李京兰带着南歌,穿过校场,出了军营,往后面的芦苇荡走去。这次她没有再去牵南歌的手。
汴京地势平坦,土壤肥美,一眼就看得到远处的芦苇。南歌来时匆匆,注意力全在李京兰的身上。此刻,当她回望军营时,才发现那是个多大的军营,占地比一个县还要大,且附近不只这一个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禁军的规模。
她来时原本以为李京兰会很忙,没有时间陪她,现在看来,军中的生活还是日常一些的。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两人走到了芦苇荡。芦苇出奇的高,湖泊边上竟然还有一只小舟。李京兰很熟练地踩上去,朝南歌递过去手。
南歌小心地上了木舟。
“竟然还有这种地方!”南歌与李京兰相对而坐,事实上,这小舟的空间也只能让她们这么坐。
李京兰双手握桨,将小舟划离岸边,驶进芦苇荡:“这里水源充沛,自然不缺草木。他们闲的时候会过来洗澡。”
南歌心中不免一惊:“你也来吗?”
“我的帐中只我一人,自然方便许多,”李京兰看出南歌的惊讶,笑了笑,说,“是他们,一般的士兵要十几个人住在一起,夏季最热的时候,会一起来湖中冲凉。”
南歌明显地松了口气。
小舟行至深处,见南歌逐渐放松,李京兰的神色认真了许多,开了口:“芝茵,现下我们也算是饭饱气足了,有些话我想与你详细说说。”
南歌抿着嘴,眼底几分隐隐不安。但是她还是看向了李京兰的眼睛。
“我有错,”李京兰开口便这样说,“我没有及时发现你对我异样的情愫,令你深陷如斯。我必要解释清楚的是,我对你是好友的情谊,我对你的好,不是怜悯,你气质如兰,我并不能从你身上生出怜悯之情。从见你第一面时,我便觉得你冰雪聪慧且心有主见。我对你只有欣赏。若非要将这欣赏抽丝剥茧,那么就再多一分同为女子的感同身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从前不知你心中情谊,没能及时阻止,是我的错,而今已全然明了,就须得与你说明白。芝茵,你是好女子,我不能误你。”
虽然已经对李京兰的心意猜出大概,可真正听到这话从李京兰口中说出后,南歌还是难过的难以呼吸。她勉强维持着仅有的傲骨,没有对李京兰有所求。她心里很清楚,李京兰不是求来的,求来的,也不是她想要的。她要的情谊是真切地从内心心悦她一人的。
舟行深处,李京兰手中的动作渐缓,她足够坦诚,也足够尊重南歌。瞧向南歌的神色如此平等。
“我想你我之间的情谊,还会延续很久,以此生挚友之名。”
南歌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眼底的点点晶莹,她艰涩地开口问李京兰:“锦书,那你如今可有心悦之人?对苗家二郎可有情谊?”
李京兰认真的脸上闪过一抹笑:“怎么传遍了么?我与苗禹州连面都未曾见过,情谊自然也无从谈起。”
南歌心中微动:“那......心悦之人呢?”
李京兰摇了摇头:“你也看到了,我常年驻扎城外,如今时局动荡,我怎么有心思谈儿女情长。”
“军中翘楚人杰不少,没有你看中的吗?”
“不瞒你说,我李家曾有一位姑姑生得美玉一般,性情也最是洒脱自在,可是她被选入了宫中,做了妃子。她给李家带来了荣耀,可是自己却成了笼中雀,”李京兰回忆说,“李家举家迁进京都时,我有幸在宫中见过她一面,她早已不似从前。繁重的头冠将她当年的心性压得不见踪影,遥想当年,她可是带我骑过马的。从那之后,我便弃文从武。我大宋虽然重文轻武,可我也躲过了妃子的选拔。虽不能为宫中开枝散叶,可我也在尽我所能守护我大宋的每一寸疆土。”
“第一次见你,你身姿卓越,气度非凡,便知你是雄鹰,而非金丝雀。”南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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