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船已经不再晃了,厅内烛火也被重新点亮,江河远从地上爬起来看见的就是沈云竹趴在慕澄身上,此情此景,江河远也不知道该关心谁,但立刻他就想到法子了。
“小竹,你没事吧?”
此话一出,慕澄和沈云竹同时看了过来。
江河远在心里夸了自己一句,不愧是金科三甲,他这脑子就是好使。
经过短暂的失神后,沈云竹已经做出决断了。
“江大人,你没事吧。”
沈云竹赶紧从慕澄身上下来,起身走到了江河远旁边。
“我没事,你没摔疼吧。”
“疼啊,怎么不疼,你跟我去我房间,给我涂点药。”
“这这这,这还有正事呢。”江河远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那些重新坐好的大人们。
那些大人们太懂了,谁也没说什么,连连做出请的手势。
江河远无奈,只能是拉着沈云竹去他的房间。
而一直站在旁边的慕澄,这会儿脑子似乎都有些不够用了,但现在来不及多想,转身也跟了上去。
沈云竹拉着江河远往他住的屋子走,途中还吩咐船上的仆役放几只烟花。
等慕澄跟着他们走到房间门口时,烟花接连升空,砰砰砰的声音,屋内的声音全都盖住了。
因为不知道沈云竹跟江河远是怎么回事,慕澄也不能现在硬闯进去。
他就抱着剑,站在门口,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冷。
屋内,江河远还没整明白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我今晚上还得跟那些人套套话呢,你把我拉出来干什么?”
“慕澄怎么会跟你在一起?”明明刚才还微醺的状态,一进屋,沈云竹眼神立刻清明。
“他是我义兄的儿子,是我义兄派来保护我的。”
“你义兄是神剑山庄庄主慕落潮?”
“对啊。”
“……”
沈云竹有片刻的失语,但很快就又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慕澄知道朝露吗?”
“不知道,我猜是我义兄没告诉他,我义兄没说,我也就没多嘴。”
外面烟花放的快差不多了,沈云竹陷入了两难。
若是慕庄主没有告诉慕澄朝露的存在,那一定就有慕庄主的道理,他跟江河远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跟慕澄摊牌。
可他又不想骗慕澄。
纠结了好久,沈云竹还是决定暂时尊重慕庄主的意思。
“江兄,慕澄知道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
“不知道,这我能随便说吗!”
“做的好,我在你这就是程岁安,你根本不知道我是沈云竹。”
“嗯。”江河远点头,趁着最后一个烟花升空,江河远贼兮兮的凑到了沈云竹旁边。
“你跟我大侄子,之前认识啊?你俩啥关系?”
“我俩……”
沈云竹话还没说完,外面的慕澄实在等不了了,一把推开了门。
“叔父,你没事吧?”
江河远立刻直起腰板,“我能有什么事。”说着又回过头,摸了一下沈云竹的脸颊。
“我去再喝几杯,安安你早点睡。”
“江郎别太贪杯啊。”沈云竹笑的暧昧,目送江河远出房间,始终没看门口脸色铁青的慕澄。
等江河远都走远了沈云竹去关门,慕澄也没走。
沈云竹倚在门框上,终于是重新看向慕澄。
“这位公子在看什么?你家江大人都走了,你还不跟上。”
瞧着沈云竹那副放荡轻浮的样子,慕澄把手里的佩剑都攥的咯吱咯吱直响。
“你叫我什么?”
“公子啊!怎么,你不喜欢这个称呼,那我叫你,郎君。”
最近这么些天,沈云竹在这风月楼可是没少学本领,他抬起手,用指尖抵上慕澄坚硬的胸膛,脸上的笑容,勾人极了。
“我再问你一次,我叫什么?”
“难不成,你还想听我叫你夫君?那可是要花钱的。”
沈云竹刚说完,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呢,脖子就被慕澄狠狠的握住,人也被推到了旁边的墙上。
可能是太生气了,慕澄都没注意到,他这个样子像极了去捉奸的丈夫。
沈云竹这会儿则被迫仰着头,因为脖子被掐着,脸颊和眼眶都开始微微泛红。
慕澄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又不由得心疼起来,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半分,只是口中的话还是带着冷冽刀锋的。
“沈云竹,三个月不见,你别告诉我你失忆了。”
“沈云竹是谁啊?郎君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叫程岁安,喝酒聊天一千两,若想过夜的话,那就五千两,不过郎君长的这般俊俏,我给你打个折扣,两千五百两就行,但得是黄金。”
第39章 光顾风月楼
慕澄听着沈云竹嘴里说出来的这些混话,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在家里养伤这段时间,每天都在担心沈云竹会不会再遇见杀手,身体会不会出现问题。
当他得知十二恶煞中的几人已经赶赴苗疆的消息, 他更是心上像着了火一样,也想立刻过去, 他就怕沈云竹会不敌这些人。
可实际上呢?沈云竹不仅没在苗疆,也没受伤,还锦衣玉食的做起了这金凌城的花魁。
这让慕澄觉得自己这三个月的担心,就像个笑话。
既然沈云竹在这里装失忆,那他慕澄也没必要非得上赶着贴上去。
缓缓松开掐着沈云竹脖子的手, 慕澄往后面退了一步,语气也变的陌生了起来。
“抱歉, 我认错人了,多有得罪,还请程花魁, 多多包涵。”
也就在这时,六姐走了过来。
“诶呦,这位小公子, 你可让奴家我好找啊, 你叔父说让你去前厅呢。”
慕澄点了下头,也没等沈云竹开口说什么,人就走了。
六姐站到沈云竹旁边, 跟沈云竹一起看着慕澄那挺拔修长的背影。
“啧啧啧,这小郎君身材可真好啊, 你看那肩膀宽的,那两条大长腿,还有那腰身, 一看就有劲儿。”
不愧是能坐稳金凌城风月场里头把交椅的六姐,看人是真准。
慕澄那是有劲吗?那是特别有劲,不但有劲还野的很,神志不清的状况下,都能让沈云竹哭着求饶了好几次。
一回想起来那一夜,沈云竹就又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疼。
像是心有余悸一样,沈云竹抱了抱自己的胳膊。
“是啊,还得是年轻啊,比那些老头子可强多了。”
六姐眼睛一转,用肩膀撞了一下沈云竹,满脸都是姨母笑。
“岁安,你要是喜欢这款的,六姐保证把他送你床上来。”
沈云竹不可思议的低头看六姐,“六姐,你在说什么?咱打开门做生意是要赚钱的。”
“嗨!赚钱急什么,心情好才重要,再说了,谁规定的当花魁的就不能花钱找乐子了。”
沈云竹这些年看人几乎从没走眼过,他一直以为凤六姐就是个唯利是图的老鸨,但实际上,凤六姐活的非常豁达通透。
只是想花钱买慕澄的乐子,这还是太难了。
“算了吧姐姐,我卖身还债多难啊,咱可不花那冤枉钱。”
天色已经很晚了,沈云竹必须得去完成今晚的计划,又敷衍了凤六姐几句,沈云竹就关了房间门。
而此时,慕澄看着正在花天酒地的江河远,心里面全是烦闷。
他想不通,为什么父亲会让他来保护这样一个贪官。
或许这里面另有隐情,但接触了一晚上下来,慕澄是一点都没看出来江河远是在虚与委蛇,是被迫喝那些花酒的。
至于沈云竹的事情,慕澄不能细想,只要一想,他的情绪就会非常乱,他就没办法再去干正事。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沈云竹是活着的。
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吵架,就有和好的机会。
月亮已经开始西沉,花船上依旧在寻欢作乐,就在夜空中的一片云盖住月亮的转瞬间,一身夜行衣的沈云竹已经踩着江面上的几艘小船,轻轻松松用轻功飞到了岸边。
感受着体内运转的还不错的内力,沈云竹不得不承认,六姐为他花的那五十万两黄金是值得的,虽然还是风中残烛,但最近他是不会死了。
没用多长时间,沈云竹就到了张知府家中。
这张大人家也不比王太守家节俭多少,花园里假山林立,曲水流觞,可以说一步一景,气派非凡。
沈云竹搜查这样的大宅子是有顺序的,先查书房,再查卧房。
不过就在沈云竹往书房走时,他听见了一些,不雅的声音。
寻声过去,就在一间偏僻的柴房里,里面竟然有一对男女在偷情。
“夫人,我壮不壮。”
“壮,太壮了。”
“那夫人喜欢吗?”
夫人!张大人的夫人!这可有意思了。
沈云竹把脸上的面罩往上一拉,然后一脚踹开了那柴房的门,顿时,柴房里传来了两声尖叫。
等沈云竹走进去之后,那对男女被吓的连衣服都不会穿了。
“夫人好雅兴啊,趁着张大人在外面喝花酒,你也在家里没闲着。”
“你你你,你是什么人?”张夫人哆哆嗦嗦的,还直往奸夫的身后躲。
沈云竹冷笑,随手拎起旁边砍柴的刀,在手里挽起了花。
“你看我像什么人?打劫的喽。”
张大人家里是有护院的,但是现在这个状况张夫人根本没法喊人来。
纠结了好一会儿,张夫人终于是点头了。
“那你别声张,你,你跟我来。”
片刻的功夫,惊魂未定的张夫人带着沈云竹去了宅中的佛堂。
在佛龛下面,张夫人拿出了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
“这里都是我的私房钱,也没有太多,你拿了就赶紧走吧。”
说着,张夫人已经把锁打开,从箱子里面取出了一叠银票,目测这银票的厚度几万两是有了。
张夫人还是不太想给的,可沈云竹手里还拎着砍柴刀呢,只能是犹犹豫豫的双手奉上。
沈云竹接过了银票,揣进了衣襟里。
“还是知府大人有钱啊,夫人的私房钱都这么多,哎呀,这么看那王太守可太穷了。”
张夫人一听,立刻就有些不乐意了。
“王太守怎么会穷,他的钱财都在他外室手里呢。那小贱人,连个妾都算不上,穿的比我还好,我告诉你,她就住在燕飞巷,丁字号,你随随便便去拿她几件首饰,都够你几辈子花的了。”
沈云竹是真没想到,他刚才不过随口的一句话,竟然换到了如此重要的情报。
“多谢夫人相告,我这就去。”
没再等张夫人说什么,沈云竹一个手刀劈过去,张夫人就昏过去了。
沈云竹扔了砍柴刀想走,目光不经意的一撇,竟然看见那地上的箱子里竟然还有个被油布包着的东西。
他伸手拿了出来,打开油布一看,里面的竟然是一个账本。
沈云竹粗略的翻看了几眼,这账本上记的都是金凌城赋税的阴阳账,在账本中间,还有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六个字:太子殿下亲启。
此处不是看信的地方,沈云竹把信收好,找来本佛经重新包在油布里,又给放回了箱子中。
做完这一切,沈云竹便迅速离开朝燕飞巷而去。
可能今天遇见了慕澄所以运气好,沈云竹在王太守外室的妆奁里也找到了一本账册。
这账册记录的是两年内,江南道的各地官员,给王太守送礼的账目。
沈云竹越看越惊心,他知道大虞的朝廷已经烂透了,可他还是低估了这些硕鼠的胆量。
从这些账目上来看,沈云竹也想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太子来赈灾会如此被轻易的说成谋反,因为所有环节的官员,全都是一伙的。
带着这些东西,沈云竹在天亮前回到了风月楼,刚好昨夜的宴席散了。
慕澄扶着已经是烂醉如泥的江河远,脸色铁青。
他正要带着江河远下船时,凤六姐走了过来。
“小郎君,有空再来玩啊。”
慕澄瞧了一眼凤六姐堆着笑的脸,忽然开口问道:“程岁安一夜多少钱?”
“岁安?”凤六姐真没想到啊,这小郎君竟然会对岁安有意思,这可真是自己送上门了。
“嗨!谈什么钱啊,谈钱俗,我们岁安没什么朋友,小郎君要是有空,大可以来找他玩啊。”
“朋友?哼!”慕澄嗤笑,“我既要来,就是客人,谁要跟他交朋友。”
说完,慕澄带着江河远就走了。
凤六姐砸吧了两下嘴,觉得自己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这叫什么?这就叫上赶着不是买卖。
然而,这一幕全都被已经换好衣服正站在船尾处的沈云竹看见了。
昨晚沈云竹太忙,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慕澄。
三个月了,自沈云竹醒了之后,就每天都在想慕澄的伤如何了。
有时候他还会后悔,后悔当时为什么不亲自带着慕澄回神剑山庄,更后悔他不应该在经历那一夜之后又回了怀恩寺。
背黑锅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名声也不好,他怕的是,他在乎的人会因为他而累,会因为他灾星的命格,不得善终。
好在慕澄命硬,那一剑没伤了要害。
已经上了岸的慕澄,浑身都不自在,总觉得有人在注视他,他猛的回过头,果然撞上那来自船尾的灼热视线。
俩人对视的一瞬间,天光乍破。
沈云竹被晨光晃的立刻低下头,等他把脖子上的冰莹纱拉起来带好,再往岸上看去时,慕澄已经跟着江河远的马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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