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注意力,找找阿宁在哪。”
昨晚那对狼耳朵耳根非常灵敏,会转向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矗立在乌黑的头发上一点也不违和,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适配的萌,吴邪有点怀念。张起灵眉头一动,刚要说话,吴邪便凑过去,嘴唇贴着他的耳朵问:“你有过融合度更高的时候吗?”
“最高的融合度到眼瞳。耳朵是第一次,也许是因为…”张起灵没有说下去。吴邪揉着山根笑了一声,答案不言而喻。哨兵对于自身能力的开发对向导依赖性很高,这种融合与他脱不了关系,或许是循序渐进发生的。下次是什么,爪子,嘴筒子,尾巴?吴邪抿着一丝笑意浮想联翩,旁边的人连叫了两声“吴邪”,他才回过神来。
“She‘s here。”
“走。”吴邪把烟头往熄烟盘里用力一掷。他与张起灵今日俱是casual formal,将烟盒子塞进棕色短夹克口袋中,潇洒的走了两步,猛地蹲下脚步,转头若无其事地问道:
“她精神体是什么?”
阿宁坐在牌桌前,抬起手腕看了看镶着碎钻的小方表。她穿着黑色短礼服,颈子上扣着一串泛蓝水润的珍珠,另一只手腕上却带着一串铜钱手串,与她混血儿的气质十分搭配。她在这张桌子上已经坐了半个多钟,旁边的大胡子眉宇间带着不耐烦,allin了三把,阿宁全部不跟,好像只是小小的疏散一会,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宁小姐。”荷官用眼神示意她。到第三轮的二十一牌了,大胡子再输下去已经超过了他们约定的交易额度,阿宁吐出一口气,手扣了一下桌子。
哈。”温润的男声说。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按在大胡子手边,中东人有些恼火,斜眼睨过去。亚洲人的面孔在船上显得格外年轻,吴邪笑着对大胡子说,“不好意思哥们,让个位置。”
Mute无法抗拒向导的强暗示,对方脸带怒意的站了起来。吴邪一屁股坐在他的位置上,翻起底牌看了一眼,嘬了下牙花子。
他的桌面上是草花Q,方片10,黑桃5。底牌是方片7,而对面阿宁的桌面上已经有三条,悠然带笑的看着他。
好差的牌。
“Super吴。”阿宁拂了一下耳侧的卷发,当十铜钱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吴邪的目光在她手腕上停留了一瞬,礼貌的回:“宁小姐。”此刻张起灵立在的背后,他直起腰,甚至悠闲地翘起腿。“你本名叫叶莲娜?火炬的光,很美的名字。”
“谢谢你吴先生,我只暂时叫这个名字。要梭吗?”阿宁伸手示意了一下。荷官被突如其来的打乱惊呆了,手中按着牌,不敢滑出去。
“梭哈。”吴邪坦然的说,“不是我的牌,输了让牌主付款。”
大胡子忍无可忍的说,“这是我和宁小姐的交易!”
“确实如此。”阿宁淡淡地道,“赌场的规矩你知道,不能平白无故输了不付筹码。这局结束,我与客户的交易就完成了,到时候你们想要追回的东西所有权属于他们,不是我。”
吴邪咬紧后牙根。牌面进行到此,赌场中不知道按插着多少裘德考公司的人,一旦交易结束,事情会变得非常棘手。牵扯更多的人有更高的暴露风险和失败概率,他在犹豫的几秒钟,荷官将牌滑到他面前。
“要梭吗。”阿宁问。
吴邪掀起牌的一角。已经看到是一只黑桃了,他还没开口,张起灵忽然按住了他的手。
“换牌。”张起灵说。
“换牌。”吴邪说,“没想到宁小姐是Sentinel。”
通常出任务的是S与F,也就是哨向搭配。这对混血儿兄妹居然都是哨兵,能从圣城悄无声息的逃离,再混上船进行交易,实力可见一斑。吴邪已经感觉到压力,可张起灵将他的手按的很紧,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
“信我。”
“我一直都信你。”吴邪轻声说,“赌输了我们俩要在这条破船上刷一辈子的碗。”
“那就一辈子。”张起灵沉声道。
底牌丢出去,牌换回来。吴邪没有继续翻开看,而是看着阿宁道:
“我有一个问题,宁小姐。我是独生子,没体验过血亲之间的链接,有血缘关系的两个哨兵,可以实现平衡么?”
阿宁没有换牌,表情平淡地将手中的纸牌合拢。
“吴先生,你听说过人工向导素吗?或许在你们所在的塔中并没有广泛使用,但在我们的地方非常常见。只需要外接口和定期注入,3S级别哨兵也可以维持着最好的状态出战。人工向导素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随着科技进步,向导在塔中的需求性也会进步减弱。”
阿宁礼貌地说,“对不起,你可能不想听到这样的事实。但是非常抱歉,我们所服务的塔中,雇佣的哨兵人数占总人数的80%。裘德考公司致力于研发超级战士,我们欢迎一切人士加入。“她的目光若有所指的看向吴邪背后的人。
张起灵的手已经按在吴邪肩膀上,再不敏感,他已经感受到了身边人的情绪。吴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翻开第四张牌。红桃A。是张意头很好的牌,Ace,但是与他手中的不搭。
阿宁摩挲着牌桌的绿绒。”萨沙任务失败了,塔有处理他的对策。我的任务仍在继续,吴先生,你要赌一把吗?”
“我的partner说了,allin。我听他的。”
第五张牌发到他们双方,张起灵接过,滑到吴邪跟前。这张牌桌上的人面面相觑。有的旅客从相对保守的天主教区上船,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吴邪的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人,反而坦然起来。
“我这个人有一项本事,可以看穿人心。”吴邪说,“你要舍弃搭档,继续进行任务,这是萨沙想要的答案吗?”
一只穿山甲出现在阿宁脚下。她神色有些懊恼,此时收回精神体无法掩饰情绪焦虑,句芒缓缓闪过,沿着他按住张起灵的手,无声地游过指节,绕上哨兵的手腕,最后消失在张起灵的衬衣袖口。
其他人早就在第三张牌时退出,玩到最后的人只有他们和阿宁两人。吴邪依次翻开五张牌,草花Q,方片10,黑桃5。交换的底牌是黑桃J,最后一张到手的牌是方片5。葫芦排在阿宁面前,吴邪拍了拍张起灵按在他肩上的手。
“宁小姐,你输了。你弟弟我会还给你,我赢了牌,你也要带着东西来见我们。明晚8点,我在微光酒吧等你。”
吴邪言毕起身,把筹码留在桌子上潇洒离去。张起灵大步追随着他,从赌场来到甲板上。确认已经脱离了阿宁能听到的范围,张起灵的手扶在吴邪腰上,揉捏了两把僵硬的肌肉。
“轻点,轻点。”吴邪倒吸着冷气,这两下又酸又爽又痛,他反手撑着腰,问:“你看清楚了?”
“7枚都是母钱,单枚价值超过10万以上。”张起灵说,“有5枚是三年前国库巡展时失窃的,另外两枚来历不明。”
“他们是职业盗贼。”吴邪吸了一口凉爽的海风,“明日下午4时左右,游轮停靠在阿拉巴马,在这之前我们把画拿回来,下船离境,任务结束。”
“把画偷回来?”
“窃钩者诛,窃国者王。”吴邪说,“早点结束带你回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在张起灵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不情愿。为什么会不情愿?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partner,是搭档也是伴侣。
第二
第21章 (二十一)
一边莫比尔港附近的小酒馆里,胖子将一张船票推给张海客。两人面前的圆桌上放着啤酒杯、炸薯片和咸芝士,张海客一口没动,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好像要研究出个花来。
“我们没有向导,不应该来这种噪杂的地方。”
“明儿上船就有向导了。”胖子敷衍地说,“明天下午4点游轮停靠,我们上船和他们汇合。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张海客满脸愁容。“要早点回吉林塔,族长这么长时间在外面,融合症应该进一步恶化了。最差的情况,他会与精神体完全融为一体,失去人类意识,以野生动物的本能生活。”
薯片从胖子嘴边掉了下来,他握着啤酒杯,已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960224档案——”
960224档案在北方各个塔中属于禁忌,保密程度极高,只有少量的塔中要员有资格查阅。96开头的档案较为特殊,这个代号下会注明【3S级以上哨兵经塔登记,方可阅读】,胖子第一次发现时十分好奇,立刻申请了档案查阅。看过之后,基本明白了限制公开对象的意义。
“960224档案记录了五年前,西北塔中,某位3S+级哨兵在任务时当场兽化。他不受控制的暴走并杀死了三个人,其中第一个死亡的就是试图梳理他的向导。”张海客做了一个残忍地手势,“金钱豹攻击力非常恐怖,而哨兵的超等级能力将这种兽的攻击力直接提升了几个level,那个向导被撕碎了。”
“由于族长也存在超等级且融合的情况,我们反复研究过这份档案,可以看到超等级哨兵具备三点特质。精神屏蔽极高,不能接受向导的梳理;躯体会与精神体融合,出现精神体特征;融合不可逆的渐进,最终兽化。96CA47档案,9650BE档案,以及最近几年的960224档案,全部是哨兵兽化之后,被公会击毙的案例。因此我们也无法知晓兽化的哨兵是否还保留了人类意识,以及之后有没有恢复的可能性。”
“你们吉林塔一直藏着你们族长,就为了躲这个啊。”胖子吸了一大口冰冻啤酒,上唇挂上一排白色泡沫。张海客看上去脸色凝重,他出于礼貌安慰地道:“东北那地方挺好的哈,贵族长变成狼,到时候往深山老林里一躲,欸,说不定还能混个狼王当一当。”
张海客被气到无语凝噎。他在心里无数次默念“再忍一天就快结束了”,压着火说:“王先生,杭州塔单独派向导带着来历不明的哨兵出任务是非常危险的事情,等级越高的向导,对超等级哨兵的威胁性也越高。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族长已经出现融合症,对关上校造成伤害,这件事主要责任在杭州塔,不在我们。如果你们向公会告发,吉林塔奉陪到底。”
“这话可不中听了,什么叫我们向公会告发?你们族长要是真把我们小吴怎么着了,杭州塔和北京塔一定联手告到公会去,让你们吉林塔给个说法。”
话虽如此,96档案的资料历历在目,胖子心往下沉,不愿意设想糟糕的后果。话题吵起来不吉利,两个人都闭上了嘴,胖子赌气的将炸薯片拉到自己跟前吃的咔嚓作响,半晌,问:“这家薯片炸挺好的,我说你真不吃吗?”
“我恨油炸的垃圾食品,”吴邪语气带着遗憾的说,“但是后厨只有这个了,吃不吃在你。”
总统套间的茶室很大,三个大男人坐在地上也不觉得拥挤。吴邪把一盘子炸薯片怼到江子算脸上,江子算鼻子被砸的不轻,一边鼻孔堵着止血棉,咬紧牙,恨恨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吴邪把手中的薯片盘子放到旁边地上,掏出手机,一旁张起灵默默堵上自己的耳朵。
刺耳的鸣笛声响起,屋里的两个哨兵同时露出痛苦的表情。吴邪为搭档调整着听力,不做声的打量着江子算,见对方处于极度不舒服但尚可以忍受的状态,不由露出诧异的表情。他们交过手,也见过对方的精神体。从犰狳对句芒的压制来看,这人约莫是2S-3S级哨兵,五感极度敏锐,无向导状态却可以忍受噪音干扰,吴邪想起阿宁的话,脸色难看起来。
“小哥,扒了他的上衣。”
犰狳被格桑尔堵在墙角不敢吭声,狼王露出一口雪白尖锐的牙,犰狳越缩越小,几乎滚成一个球。江子算的表情十分屈辱,但他被捆得太牢固了,张起灵两下撕掉衬衣,锁骨下方指甲盖大小的外接口暴露在两人面前。
“人工向导素注入外接口。”吴邪看看这个,又看了看张起灵右侧锁骨下方的同一位置。“这个东西和我在你记忆中看到的一样。”
岂止一样,接口使用了与皮肤颜色相近的金属材质,四周刻有细纹,植入微微凸出肤表,根本就是同个公司产出的同型号设备。张起灵摸着锁骨下方的位置,他的自愈能力很强,临出发前吴邪又给他重新处理过伤口,现在只有一点红肿,看不出植入痕迹了。
江子算非常聪明,立刻看出端倪,幸灾乐祸地说:“向导在我们塔就是废物,人工向导素普及之后,你们会被淘汰掉,和Mute没有区别。你这搭档,”他动弹不得,抬起下巴点了点,“右边锁骨下面植入过接口吧?接受这项医疗技术的哨兵,终生不再需要向导的梳理与结合。他的个体价值更高,带向导就是拖后腿。唔唔唔唔—”
吴邪不想听了,把衬衣碎布团了团,紧紧塞进他的嘴巴。张起灵在房间中转了两圈,拉起吴邪的胳膊,把人拽到外面的会客厅去。他走的很急,吴邪被扯地踉踉跄跄,发出一串“哎哎哎”。
“不是这样。”张起灵说,“再给我一点时间,吴邪。句芒已经可以自由的出入雪原,或许过两日——”他看着吴邪的脸,没有说下去。句芒每次进入雪原都会假睡冬眠,自吴邪单方面的结合热过后,小蛇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了。
不平等的结合如同一根卡在喉咙中的鱼刺,横亘在两人中间。吴邪自诩为年长者和这次行动的主导者,习惯大包大揽的解决一切,出现问题后回避比回应更多。张起灵面上不显,情绪却翻涌得厉害,眼看着吴邪点起一支烟,没有抽,半晌笑了一声。
他从上船以后一直没休息好,近日吃的也少些,眼下泛青,两颊明显瘦削下去,张起灵有点心痛的摸了摸他的侧脸。
“再给我一串蛇铃吧。”
“这次任务结束,我为你梳理图景。”吴邪不想进行这样拧巴纠结的话题,把烟头扔到桌子上。“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看看萨沙的记忆。”
对哨兵进行冲击后强行进入图景可以看到记忆碎片,这也是查出《晚星》藏在哪里最直接的办法。精神刑讯无论在北美还是亚太都不太合法,果然听到张起灵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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