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齐莫名觉得不值,哪怕那人真的是自己的父亲,也是不值。
她开始犯糊涂,甚至走进了死胡同里,咬定自己不是颜家的女儿,左相未曾成亲、未曾生子。
唯有这样的说法,才让她甘心。谁都不配碰她。
走回正院,颜执安松开了循齐,一只雪白的胖猫朝着她扑来,她欲弯腰去抱起来,身后掠过一抹黑影,快速地提起胖猫的后颈,“你跟着夫人,一日九顿饭,胖死了。”
陈卿容喜欢吃喝玩乐,自然少不了胖猫的吃喝,她觉得好吃,给胖猫吃,觉得不好吃,也给胖猫吃,吃多了,还是给胖猫吃。一来二去,小身子飞快地胖了起来。
“你是不是说我胖?”陈卿容闻声走了出来,上前就去揪着循齐的耳朵,“背后议论长辈是谁教你的规矩?”
“我没有。”循齐力证清白,“我是在说胖猫,和你没有关系的。胖猫胖了,您看看您,没有胖的。”
“这样啊,饶了你。”陈卿容从她手中夺过胖猫,略有些沉了,“好像是胖了。”
循齐白挨了一下,终于看到陈卿容的自省,回身看向母亲:“你看,她揪我耳朵。”
“旁人可以替你揪回去,她不成。”颜执安爱莫能助,“但我可以替你要一个铺子过来,想要吗?”
“你要铺子啊,我给你啊。”陈卿容眼前一亮,谁要铺子谁是傻子,累死累活的,不如躺在家里快活死了。
循齐诧异,很快反应过来,“我也不要铺子,我有钱花,要什么铺子。”
“小齐,你知道吗?其他姑娘出嫁都是喜欢铺子做嫁妆的,你怎么不要呢?”陈卿容觉得这个孩子傻了,要了铺子,收益就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循齐言之凿凿:“我娘开矿,我要铺子干什么。”
一时间,陈卿容哑口无言,不得不说,“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执安,赶紧嫁人再生一个,她太嚣张了。”
颜执安眼前一黑,道:“你俩吵架别搭上我,我招你们了吗?”真是过分。
两人偃旗息鼓,循齐悄悄觑了母亲一眼,骤然觉得她对成亲一事,十分厌恶。
三人坐下来,如往常一般吃晚饭,陈卿容止不住开口,说起京城里的亲事,最多的便是后宅一事,说了两句,想起一事,道:“上官家要办喜事了,右相的侄儿要成亲了。”
“娶的哪家姑娘?”循齐莫名,谁家还刚将姑娘嫁给她家呀。
陈卿容抿了口汤,悄悄说:“是一文官的女儿,你也知道,京城里到处都是官,我没记住。下回再听到,就给你们记住了。”
“谁家这么不长脑子。”颜执安道一句,冷冷嘲讽:“上官家就该断子绝孙。”
循齐眨了眨眼睛,余光轻瞥,瞥见母亲唇角的冷笑,可想而知,她也是十分厌烦的。她说:“刀割在身上才会觉得疼,上官家祸害人家姑娘,就该断子绝孙。”
“你俩在说什么?怎么就祸害人家姑娘呢?”陈卿容听着母女二人打哑谜,自己似乎融入不进去,转念一想,是个大瓜呀,她立即问循齐:“快说,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
“您这不知道啊。”循齐故作夸张,小脸故作紧绷,逗得一旁的颜执安伏案笑了起来,陈卿容拍了拍女儿,“别笑,我听着呢,循齐,你说。”
循齐搬了凳子,坐在夫人身侧,语重心长道:“上官家来自关外,有个规矩,双生男孩或双生女孩,必须杀幼留长。”
“你发烧呢,双生是天大的喜事,杀小的……”陈卿容本是笑着说话的,说了两句笑不出来了,“你还别说,上官家好像是没听说有什么双生子,你别吓唬我。”
颜执安淡然地喝着汤水,循齐也低头吃着饭,就剩下她一人迷瞪着。
“怎么没人说呢?我怎么没听到呢。”她觉得不对劲,自己来京时间也不少了,各个府邸都去过,上官家也去过,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竟然不知道,情报这么差吗?
她望向平静的女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陛下说的,若不然我也不知道。”颜执安放下汤勺,撩起眼皮,道:“上宫家的秘密,不对外说,姑娘嫁过去了,只能认命,若是生下孩子,孩子丢了,当母亲的怎么知道呢。”
“丧心病狂。”陈卿容愤怒,道:“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还未养,怎知好坏,我朝立朝百年,上官家的规矩存在百年了吗?长此以往下去,还有多少姑娘被骗下去。不行,我得公布天下。”
“我也有此意,夫人,不如我二人来办,如何?”循齐笑眯了眼睛,拉着夫人的手臂,“您觉得呢?”
“我不和你做,你的性子太野,我害怕。”陈卿容打了退堂鼓,光她一刀捅了司马三郎的命根子,她听后都害怕了。
循齐冷哼一声:“我自己来。”
“你想怎么做?”陈卿容着实好奇怎么做,“你杀到上官家去吗?”
“不,太招摇了,我有办法。”循齐摆摆手,小脸上带着笑容,与夫人语重心长道:“我说了,刀割在自己的身上才会觉得身子疼,心口疼,既然如此,那就从那户文官家开始。”
少女笑容深深,似是嘲讽又似是隐晦,陈卿容看在眼中,无声缄默,道理是对的。
饭后,循齐留下,捧着茶不肯走,围着母亲转悠。
颜执安坐在妆台前卸妆,铜镜里照着循齐晃动的身影,“前几日还是洗漱过来的,今晚直接赖着了?”
“啊、不是。”循齐红着脸否认,踱步到母亲身侧,瞅见她放下乌黑的长发,如锦缎一般柔软,她记得初见那回,母亲似是披着长发的,后来认下她,便将长发挽了起来。
未嫁人者,才披发,嫁人者,长发挽作发髻,这是我朝的习俗。
她望着乌黑的长发,心中沉沉,既然之前母亲嫁人了,为何要披发呢,这里也是十分古怪的。
“想什么呢?”颜执安放下梳子,回身看着她,“呆呆傻傻,最近总是有心事的模样?”
散下长发后,颜执安的长发至腰间,显出几分女子柔美。
循齐看得眼睛发直,道:“我想上官家的事情,想与您说一说,怎么办。”
“与我说作甚,自己去做,别伤了你的老师即可。”颜执安笑了,灯下眉眼朦胧,远山眉缥缈,她继续说:“别牵连她,怎么闹,她都可以给你收拾残局,知道吗?”
“我知道。”循齐郑重点点头,“阿娘,你将您的探子借给我用两天,我要去知晓那户人家的动作。”
“可,我让无霜去安排,那你要回去睡吗?”颜执安轻声询问她,也不知她小脑瓜子里想的什么,怎么时而聪明时而呆呆的呢。
第35章 你以后该怎么办?
循齐浑浑噩噩地点头,眼神心虚地瞄了眼母亲,然而,对方并没有看她,对镜卸妆了。空心虚一场,转瞬间,循齐喜笑颜开,凑过去摆弄她的妆奁。
妆奁里摆了许多首饰,琳琅满目,宝石、玉石,都十分名贵。循齐拿起一对血石耳环,血石如绿玉一般,通体清亮。
循齐玩了会儿,颜执安起身走了,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素净的脸颊,再低头看着珍贵的首饰,眼神明亮起来。
颜执安回来后,循齐还坐在铜镜前,低头翻着首饰,“看什么呢,喜欢哪个?”
“都一样,没什么太喜欢的。”循齐说不上来,觉得贵重,摸起来沉甸甸,十分沉重,她摸着步摇,道:“不自在。不如束发自在。”
“那就束发,待你入了巡防营,日后多是束发了。”颜执安看着那张白净柔软的脸颊,眼眸里浮现澄澈的泉水,此刻看过去,呆傻中带着热忱,干净得如同雪山顶的圣雪。
循齐玩了会儿,将妆奁放回原处,深吸了口气,模样可人,颜执安的目光在她面上流转几分,最后道:“去洗漱,你的衣裳拿回来了。”
“好。”循齐站起来,眉眼弯弯,一笑间还有浅浅的梨涡,脸颊长了些肉,看着十分健康,个子也拔高不少。
她高高兴兴地走了,颜执安俯身坐下,明月光华落地,洒进窗内。
颜执安靠着软枕,看着妆台前的凳子,眼前浮现少女偷戴她首饰的模样,似乎是小人穿大衣,别样可爱。
过了六月就要成年,意味着还有三年的时光。
可如今陛下还在原地踏步,杀了司马勋,断了纪王一臂,可纪王依旧代表喜着皇室,如何拉下纪王,才是重中之重。
自从假公主的事情过去后,纪王便隐匿身形,似乎在等太子长大。
如今的太子在东宫学习,也不过问朝堂事。纪王与太子隐匿身形,她们就无处着手了。
颜执安心中不平,还是要给纪王找些事情做,若不然,干等下去,循齐长至十八岁,太子依旧是太子,循齐回来,无所适从。
颜执安莫名烦躁,索性躺了下来,片刻后,循齐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吹灭了灯,爬上床榻里侧,钻进被窝里。
钻进去的一刹那,她就翻过身子,面朝母亲,“您在想什么?”
“想你最近怎地日日赖在这里。”颜执安睁开眼睛,眸色清亮,转而去看循齐。
少年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嘿嘿一笑,道:“我想在这里睡。”
“随你。”颜执安对她要求低多了,没心上人就好了,至于她想做什么随她去了。
只要她别喜欢女子就好了。再来一回,她都要吓死了。
循齐往她跟前凑了凑,深深凝视母亲素净的面容,慢慢地打了哈欠,合上眼眸,睡着了。
一夜好眠,颜执安早起离开,她也醒了,精神好,早起去练功夫。
循齐的生活十分枯燥,每日里都是这样,颜执安可不同,她的生活可精彩呢,日日听着朝臣们吵架,纪王站在边上,也不吭声儿。
吵了半晌后,朝堂安静下来,颜执安上前一步,同女帝揖首,“陛下,臣探得昭惠公主的消息。”
刚刚寂静的大殿,顿时倒入了沸水,噼里啪啦炸开了。
“昭惠公主在何处?”
“左相所言可是真的?”
眯着眼睛的纪王也睁大了眼睛,朝面前的女子看过去,只见左相如往常一般立于众人之首,神色淡漠,让人看不出情绪,一时间,摸不清她想要干什么。
“在何处?”女帝开口质问。
左相扫了众人一眼,唇角弯了弯,回道:“臣派人去寻,陛下静候消息即可,臣相信,皇天不负苦心人,定会让陛下母女团聚。”
司马湛立即上前拍马屁,“陛下,此乃大喜,臣恭贺陛下达成心愿。”
他说完,其他人跟着附和,女帝眉眼舒展,笑容难掩,但她的目光在纪王身上,先前还是不管事的模样,如今蹙了眉眼,似乎在想什么。
颜执安这一招祸水东引,就看纪王会不会上当了。
散朝后,纪王追上左相,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开口就问道:“不知左相在何处探寻公主的消息?”
“告诉您,然后您派人去杀殿下,对吗?”颜执安也不给他留颜面,自从女帝将公主给她后,她就与纪王站在了对立面上,她目光深深,“我不明白,都是您侄儿的孩子,你为何态度不同呢。”
颜执安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路过的人都听到了,使得众人都跟着顿足,试图探听些消息。
纪王的小心思被揭露开来,纪王不耐地看着面前的左相,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可他不敢跟对面翻脸,只好陪着笑脸,故作长辈慈爱道:“左相,你是不是有所误会了,都是我皇家的血脉,我怎会厚此薄彼。”
“可你派人去杀过两个假公主。”颜执安不装了,彻底摊牌,笑容幽幽,顷刻间显露威仪,她继续前进一步:“所以,纪王,我不会告诉您公主在哪里,我也确信,那位就是真公主殿下。您在京城等着便是,何必来我跟前探听消息呢。”
言罢,她潇洒转身,留下一脸茫然的纪王,这个女人太过分了,翻脸都不看场合,这么多老狐狸看着呢,真是不明所以。
纪王也气得拂袖而去,等着看热闹的朝臣们面面相觑,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人群中的右相微眯了眯眼睛,颜执安开始动手了吗?
再过两月,循齐就成年了,该入朝参与政事。
垂龙道上的众臣心思各异,面面相觑,老臣们陡然一颤,昭惠公主要回来了,京城要起风。
****
循齐没在意这些事,到了入巡防营的时间,领着无名去巡防营报道。
巡防营指挥使任职三年,年过四十,唤赵俯。循齐来时,赵俯在门口迎她,亲自带着她入营。颜家的钱给的实在到位了,人人有份,架不住人家挥金如土。
入营后,赵俯表态,日后将士们不听她吩咐者,赶出巡防营。
钱与成衣都已经到位了,对于这位走后门来的副指挥使,无人表示不喜欢。循齐娇柔的模样,落于众人眼中。
赵俯有心给她撑腰,选了个身子纤细的人给她垫脚石,特地来比试骑射。
循齐却摇头,道:“我自幼在山间长大,与野兽为伍,准头极好,指挥使,我们试试?”
她不敢比而赵俯比功夫,但比射箭,略可以平手。
闻言,赵俯眼睛大了,看着她身子纤细,没想到还是山野长大的,他立即挥手,“来,我与少主试试。”
赵俯尊称一句少主,显然是给了颜执安的面子。
下属抬来箭靶,又拿了箭靶过来,循齐挨个试探,而赵俯直接选了最重的弓箭,循齐抵不过他,选了个次等的。赵俯笑道:“你能拉开,也是十分不错的。”
嘿,真有意思,原以为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有点真本事。
循齐扫视一圈,众人都在看着她,这一回不能露怯,得拿出真本事来。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力气,缓缓拉开重弓,看得赵俯瞪大了眼睛,忙将箭递了过去。
33/156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