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过后又改口,是什么意思?
颜执安精明如斯,此刻,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当真是头疼极了。
她转身,负手看着花圃,这回安静了。
都跑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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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齐跑回宫里,赖在了女帝的寝殿内,霸占她的龙床。
“你和颜执安吵架了?”女帝不敢想象,她见到颜执安,如同小老虎见到大老虎一般,怎么敢吵架的。
“没吵,我想你了。”循齐翻过身子,郁闷极了,是谁走漏风声的?
自己面对左相时,已经很守规矩,不看她不碰她,控制眼神,还要怎么样呢?
当真让她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吗?
肯定是原山长在她面前胡言乱语的。循齐越想越气,气得胸口疼,索性闭上眼,“我要睡觉了。”
女帝坐在一旁,蹙眉不解,“你们肯定吵架了。”
循齐想她?
女帝就算没听过情话,也知道这句话不可信。她瞥了一眼自己床上的人,道:“睡偏殿去。”
“不去,以后这张床也是给我睡的。”循齐翻身,扯上被子,理直气壮地躺在龙床上。
女帝气得无语凝天,胆子真大,罢了,不与伤心的人计较。
她起身,怜爱地拍拍循齐的脑袋,“骨气些,有本事一个月别去左相府。”
循齐震惊:“我为何要一个月不去左相府?”就是生气而已,气消了,不就好了?
女帝像见鬼一样看着她:“你的骨气呢?你在朝上与纪王掰扯的能力呢?她不来哄你,你就不过去,你是公主呀!”
她是臣,你是君。
然而循齐并没有理会到这句话,而是认真地解释:“我与她掰扯做什么?疯子说家不是讲道理的地方。”
女帝气个仰倒,“你大晚上跑来朕这里做什么?滚!”
循齐不动,“我也不和您讲道理,您也别和我讲道理,好不好?我明日与纪王讲道理。”
纪王寻遍名医,终于折腾好自己的断腿,不仔细看,看不出他腿瘸,这两日又开始崩塌了,试图讨要兵权。
循齐见他一回,骂一回。
开始,太子还会说和,如今,太子听到就像没听到一样。因为循齐骂完纪王后,转头就来骂他。
骂又骂不过,告状又告不赢,太子就变乖了。
太子见到循齐,学会绕道走。循齐偶尔还会以长姐身份摸摸他的大脑袋,太子则像见鬼一样,跑得远远的。
如今的循齐,神鬼莫沾。
“左相府今日给你请了半月的假期,明日见不到纪王。纪王今日很高兴,终于不被你骂了。”女帝站起身,淡然地整理衣襟,慷慨道:“罢了,龙床给你,我去睡偏殿。”
循齐却望着她:“床这么大,你用得着去睡偏殿吗?”
“我不喜与旁人睡。”女帝优雅地拒绝她。
循齐怒了,“你、你嫌弃我。”
女帝却说:“我嫌弃天底下所有人。”
“是吗?你以前没和我爹睡过?”循齐嗤笑一声,“折腾,我自己睡。”
她再度伤心了,躲进被子里,哼哼唧唧,不睡就不睡,一人睡这么大的床,那得多舒服。
女帝悠悠一笑,转身走了。
循齐霸占女帝的龙床,一觉至天亮,太医来诊脉,嘱咐切勿动怒动气,好生休养。
陛下去上朝了,她起来散步,将寝宫走了一遍,最后坐在了殿前台阶上,陡然闲下来,真的不适应。
她回头看着寝殿,处处精致,处处奢靡,但这里冰冷无情。
“殿下在想什么?”
女官相澜端着点心走近,将盘在放在点心上,道:“臣唤相澜,是殿内的掌事女官。”
“你跟随陛下多久了?”循齐好奇。
“陛下入宫,臣便跟随陛下了。仔细算来,有十七年了。”
“十七年,好久啊。”循齐轻叹一声,比她的年岁还要大。她说:“我听太子说,她杀了惠帝陛下吗?”
相澜脸色顿然变了,“殿下,不好乱说的。”
循齐又问:“她喜欢明帝陛下还是惠帝陛下?”
“臣不知晓。”相澜不敢说。
循齐歪头凝视她,忽而想明白了,相澜才是臣,真正的臣,哪怕知晓真相都不敢言语,唯有左相,才敢据实相告。
“罢了,我回去了。”循齐站起身,衣袂轻曳,“告诉陛下,我回公主府去了。”
“殿下难得入宫,何不陪伴陛下几日。”相澜跟着起身,“陛下这些年来都在盼您回来。”
循齐站在台阶上,面朝阳光,周身笼罩着一层光。
见她不动,相澜继续说:“殿下,您在养伤,何不留在这里。”
“我留在这里养伤,太子要急死了,纪王又该弹劾我。”循齐玩笑道。
相澜玩笑道:“您惯来不在意旁人言语的。”
昭惠公主骂得纪王张不了口,骂得太子转身就跑,这些事情并不是秘密。旁人害怕太子纪王,她可不会。
循齐被劝,留了下来。
午时,女帝归来,她坐在一旁,瞪着虚空,她好奇地问她:“陛下,你喜欢哪个男人?”
一旁的相澜惊恐万分,“殿下,休要胡言!”
“你下去。”循齐却反过来,让女官下去,自己搬了凳子坐在陛下身边,狗狗祟祟。
女帝倒是十分坦然,摆手让宫内伺候的人都退下。
待人走完了,她才慢悠悠开口:“想听真话?”
“假话也可,毕竟只有两个男人,你说假话,另外一个就是真的。”循齐笑呵呵地回答,“都说您深爱明帝陛下,对吗?”
“循齐,时至今日,喜欢谁还有用处吗?”女帝正色道,“喜欢不过是一种累赘罢了。”
循齐疑惑不定,“喜欢不是一种享受吗?”
“互相喜欢,是一种享受。”女帝辩驳道,“循齐,举案齐眉、琴瑟和鸣、门当户对,这才是享受。”
她说:“皇后与皇帝,并非门当户对。”
循齐疑惑,“我爹不喜欢你吗?”
“不过是交易罢了。”女帝怅然一笑,“你若要问,我便告诉你,我不爱他。但家族决定,我无法抗拒。如同此刻,朕若给你赐婚,你能抗拒吗?”
抗拒不了。
那时,她还是闺阁女子,而此刻的循齐是一营主将,她依旧无法拒绝。
循齐点头,道:“我懂了。你喜欢惠帝陛下。”但你为何杀了他呢?
女帝托腮,凝着女儿的眉眼,解释道:“我喜欢他,但不代表我认可他。明帝于我而言,是君主,也是另一半。他活着,你就是尊贵的公主。循齐,男人靠不住的。”
“朕不愿依附于任何人,与其这样,不如我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做皇后如何,只是后,不是帝。”
一番话,透出帝王的野心。
循齐颔首,女帝却又说:“循齐,太子比你强一点,他不会沉溺于情爱中,他会为自己的前途着想,娶自己合适的妻子。他与上官家退亲了。”
循齐:“……”
“不是刚定亲吗?”她无语至极,“他在过家家呢。”
“上官礼与上官泓已不和,太子本就想的是右相的帮助,如今这副模样,他自然要舍弃上官家。”女帝含笑道,“听说纪王还想着颜家的女儿。”
循齐翻了白眼,“他做梦,颜家的女儿岂容他糟蹋。回头,我揍他一顿。”
女帝也不担心,道:“今日不去相府了?”
“不去,我还气着呢。”循齐扭捏,去了也得不到好脸色。
女帝睨她一眼,道:“登州进贡了些好东西,你挑一些?”
“不要。”
“你傻呀,带着这些贡品去给她赔罪啊。”女帝叹气,“怎么那么笨呢,你喜欢哪家姑娘?”
“我、我谁不喜欢,我喜欢您。”循齐嘿嘿笑了。
这么一笑,得来女帝的白眼,“你不是说喜欢姑娘吗?”
“我觉得,喜欢谁都是累赘,我不如喜欢自己。”循齐不敢乱说了,免得闲言碎语传左相处,少不得又是一番质问。
女帝半信半疑,觉得她在说谎,但孩子长大了,总会有自己的秘密。
“罢了,你自己去折腾。”她很放心,还有左相管着呢,再不济,还有右相。总之,此二人规矩严,不会让循齐踏错一步。
循齐却道:“我明日再去。太医让我别动怒。”循齐十分心虚,左相指不定还在气头上。
她不知的是,今日原浮生离开京城。
颜执安今日将人送至十里亭外,如上一回*般,目送她离开。
回到府上,却见门口停了十多辆马车,不用说也知晓是谁回来了。
果然,一入府,就见到陈卿容站在门口,与管事说话,面上的喜色如何也遮掩不住。
颜执安顿觉头疼,转身想走,陈卿容三步并两步走来,拉住她:“你回来了,我与你说,我有件好事与你分享。”
“嗯?好事?您确实不是坏事?”颜执安已猜测出她要做什么了,“您这是带了多少郎君的画像回来?”
“不多不多,就那一箱。”陈卿容指着门口的一只半人高的木箱,“我和你说,这一年来我搜揽了许多郎君的画像。从十八至二十八岁。”
颜执安生无可恋地看着她:“母亲,我三十岁了。”
“无妨无妨,你若愿意,十五六岁的……”
陈卿容的话没说完,颜执安眼疾手快地捂着她的嘴,道:“母亲,您这话、太脏了。”
“哪里脏,我与你说,我等到今日,好不容易得到那个小东西走了。”陈卿容想想就生气,继续说:“她走了,你冰清玉洁,不该嫁人吗?”
颜执安沉默半晌,无可奈何,仰首望向虚空,道:“母亲,要不您再嫁?我爹肯定不会生气的。无论您嫁给谁,我都会待那人如亲父。”
“颜执安,你什么意思?你对得起你爹吗?”陈卿容大怒,道:“我告诉你,你不成亲,我就不走。”
“那您待着,我走!”颜执安转身出府,朝对门公主府而去。
第58章 我想娶你女儿。
循齐又在宫里住了一日,隔天弹劾她的奏疏便来了。
公主不该留宿帝王寝殿,以下犯上。
循齐懒得理会,心中起了劲,不让我留宿,我偏要留宿。不仅留宿,她还在殿内住下了。
她正打算住下,家里来报,陈夫人回来了。
“哪个陈夫人?”循齐正和太子较劲,脑子忘了转动。
“左相母亲。”
循齐纳闷:“她不是在家给老太爷守孝吗?”
仆人也不知道。
循齐疑惑,但这人不按套路出牌,哪里热闹哪里去,多半是在金陵守不住,以看女儿的借口来京城找热闹了。
既然人来了,她不好继续留宿宫里,思索一番,去挑了些贡品,让人给陈夫人送过去。
内侍走后,她也要收拾回家去了。临走前,她还特地去与陛下说一声。
女帝忙得很,没空搭理她,派人送她回府,又让人去招呼左相一声,孩子回来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可传话的女官去相府没找到人,转了一圈,回宫去了。
左相不在家。陈夫人也不在家。
女帝沉吟,“左相去何处了?”
“没人说。”
左相丁忧,怎么会无缘无故出府去呢,她想不通,便道:“派人去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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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齐回府,家令支支吾吾,循齐只当他又提宴会的事情,心中也不耐烦,大步离开了。
家令叹气。
主院里灯火通明,婢女们三三两两在一起说笑,循齐走进去,心中疑惑,怎么这么热闹?
她正疑惑,无霜大步走来,两人对视一眼,无霜说:“左相来你家住了一夜。”
“来我家住做什么?”循齐不理解,怎么还带上门兴师问罪的。
无霜笑容苦涩,“夫人回来,说给家主相看郎君,家主不肯,就搬来了。”
“又催成亲?”循齐了然,也理解陈夫人的心思,便多问一句:“看上哪家的?”
“不知道。”无霜面色也不好,“属下猜测,家主肯定不满意。夫人说十八岁至二十八岁,随家主挑选。”
循齐:“……”十八岁?不就比自己大两岁?
十八岁都可,十六岁为何不可呢?
循齐心中不满,但聪明了,面上带着笑容,笑道:“我晓得了,你去忙。”
左相躲母亲,躲到了公主府。循齐想想便觉得好笑,当即回屋去找人。
左相坐在灯下,似是疲惫,阖眸浅寐。循齐悄悄走近,在一旁坐下,托腮看着她对方。
“看我作甚?”颜执安轻叹,“你怎么回来了?”
循齐:“这是我家!”我还不能回来了。
颜执安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住十天半月。”
“不住了,纪王弹劾我以下犯上。”循齐道,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打量她。
灯下看美人,如玉无瑕。循齐知晓分寸,很快收回视线,转首看向卧房内,“你住这里,我住西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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