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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影(玄幻灵异)——伏萨

时间:2025-05-05 09:31:46  作者:伏萨
  陈松夜的无能为力让程危泠有些想念伏钟在侧时的诸事简便,他想起当时那只同样不会说话的小海燕,也不知道伏钟用了什么方法,直接从它脑中读出了所有记忆。
  “小的这个不行,只能找另一个直接问了。”
  程危泠遗憾地啧了一声,正要将外套的帽子掀过来盖住鬼婴的脸,小小的孩子却先一步伸出残缺的手指,主动握住了程危泠的手。
  几乎是一瞬间,一些陌生的记忆片断灌入他的脑中。
  以婴儿的视角去看待世界,一切都变得扭曲且怪异——
  鬼婴匍匐在孪生姐妹的肩上,一摇一摆地晃着脑袋,听着父亲颠来倒去的咒骂。
  头发蓬乱、消瘦似骷髅的母亲双腿畸形,无法直立行走,被醉醺醺的父亲从轮椅上抱起来丢进副驾驶的时候,发出类似于动物一样的尖锐咆哮。这样的挣扎和反抗被健壮的中年男子一个巴掌扇在脸上所终止。
  克拉拉的父亲烦躁地甩了甩染上血污的手,粗鲁地拉过安全带,将残疾的妻子捆在了座椅上。
  畏畏缩缩躲在车后座上的克拉拉目睹了日复一日的暴力上演,怯懦地不敢为弱小的母亲说一句话。
  她神经质地搓了搓手背上那一块青黑色的瘀痕,强忍着因恐惧而难以抑制的肢体痉挛,颤抖着将双手规规矩矩放置在膝盖上。
  布满灰尘的座椅下方有一片暗红色的羽毛,像是来自什么巨大的鸟类,很是宽阔的一片。
  柔软的羽管还沾着湿润的液体,说不上是血液,还是什么发亮的油脂。
  克拉拉想伸手捡起来看一看,却害怕被喜怒无常的父亲发现,只能维持着僵硬的坐姿,死死地盯着那片红色的鸟羽。
  父亲坐上了驾驶位,骂骂咧咧地系上安全带,踩下油门。
  破旧的小汽车发动机发出一阵嘶吼般的噪音,磨磨蹭蹭地带动了有些干瘪的轮胎。
  冷汗浸湿了干燥开裂的膝盖皮肤,克拉拉一动不动地坐着,仅有转动的眼球保持灵活。
  散发着一股草木苦涩气味的风,从破损的窗玻璃灌入散发着皮革味道的狭小车厢,那根红色鸟羽从地下轻轻漂浮起来,顺着车窗缝隙向外飘去。
  克拉拉的视线追随着那片羽毛。
  她看见一只秃鹫,从车辆后方的夜色中飞来,扑动着锈红色的翅膀,停靠在母亲所在的副驾驶车前镜支架上。
  尖锐的利爪搔刮着镜面玻璃,发出令她难以忍受的刺耳噪音。
  座椅前方,浑身酒气的父亲仍旧暴躁地开着车,沉默不语的母亲神情呆滞地直视前方。
  ——能看见那怪异红鸟的人,仅有她一个。
  破旧汽车的行驶并未持续太久,随着一声巨响,不知撞上了什么,驾驶车辆的男人发出一声惊恐的吼叫,慌乱地狂踩刹车却无济于事,整个车身在猛烈的撞击下发生了侧翻,在一片浓烟中倒入街道一侧的水渠。
  在翻覆颠倒的视野中,被安全带紧紧勒住的男人陷在气囊中,头部安然无恙,肥硕的颈上却被扭曲的铁质碎片插了个对穿。而另一侧的母亲没有这么好运,乱发中露出一截断裂的窗玻璃,淅淅沥沥的血液缓缓淌出。
  克拉拉的大腿卡在变形的车座间,拗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渠中肮脏的污水从破损的车窗涌入,在就要淹没微弱挣扎的伤者之前,车辆像是受到什么未知力量的托举,被生生从水渠中搬离,重置于胎痕惨烈的路面。
  频繁变换的空间晃得程危泠头昏,他按捺着挣脱抓住他的那只小手的冲动,耐心地继续看下去。
 
 
第48章 
  几乎被压垮的车门被人轻而易举地拽离,呛人的烟雾中,克拉拉身侧的车后座上,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女人包裹在贴身套装中的躯体,一半是肉体紧绷的曼妙丰腴,而另一半是光秃骨骼支撑起的嶙峋怪异。
  克拉拉在她的弥漫着雾气一般朦胧的眼中,看见了深渊的血样。
  “两个选择,你是要救他们,还是只有自己活下去。”
  一半完好一半腐败的女人贴近了她,如烟雾缭绕的声音,诱惑着她作出万劫不复的抉择。
  无法摆脱的家庭悲剧是与她一同生长在死室的有毒植物,日复一日,逐渐茂盛,攫取所剩无几的氧气。
  直至此刻,她感到快要窒息。
  “我……要活下去,让他们……去死吧。”
  因恐惧而紧缩的瞳孔,在吐出罪恶的词句时,因释放出所有恶意而愉悦地放大。
  “不愧是我选中的躯壳。”
  女人玩味而赞赏的笑意浮现在如血深红的唇边。
  罪恶的果实终于成熟。
  无人听见角落里,残缺的畸胎,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泣。
  将死之际,被遗忘的过往,从荒芜岁月中再度复苏。
  回忆断续,如错落的玻璃碎片,握在手中,割破掌心,早已干涸的伤口再次鲜血淋漓。
  石块沉没的清澈水音最后一次将他从无从摆脱的昏沉中唤醒,伏钟睁开眼,久不视物的眼前黑暗褪去,一片迷雾般的虚无在他的四周蔓延。
  他静待着袅袅雾气徐徐四散,旧日的场景像陈旧斑驳的画卷,一尺一寸在面前展开。
  伏钟看见泯灭于尘埃中的年少轻狂,那时的他心中有太多不可舍去的执著。
  追逐于实现伟大计划的绝对力量,期冀于彻底摧毁产生邪恶的根源,想要将那个构建在残缺的、贫乏的和虚伪的压迫和奴役之上的世界付之一炬。
  在诸神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敲骨吸髓一般的朝贡时,他从高高在上的云端之上先一步醒来,义无反顾步入人世肮脏的泥沼。
  享有着一切的占有者和卑微愚昧的奴隶之间,不可能有真正的平等。
  世上没有可以事先预料到一切可能性的斗争,毁灭坚固的旧牢笼,势必要付出血的代价。
  所以他任由自己的双手染满血腥,牺牲能牺牲的所有,走一条注定将受到同族诅咒与将被拯救者遗忘的路。
  他太执着于将真实代替幻想,在无数个昼夜不眠的日子里一往无前,却忘记了身后那双虔诚注视他的眼睛。
  被以苛刻得近似于要求圣徒的规矩约束着的程见微,心甘情愿地画地为牢,藏匿起如血的眼瞳和锋锐的利齿,被局限在南正殿的一方天地中,只为他的喜怒哀乐而活。
  以旁观者的身份,伏钟更能清楚地看到,他是如何冷静又残酷地一次次漠视程见微眼中的热烈。
  朝夕相处的漫长岁月里,没有一次,他曾握住那双温暖的手。
  直到毁灭一切的恶战前夕,他还告诉程见微不能轻举妄动,要听他的话,等他回来。
  那时他不知道,最后告别的话,会将无辜的程见微彻底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被一句空洞的许诺困死的凶兽,眼睁睁看着刀山火海将之吞没。
  死不瞑目的眼中,在被焚成灰烬的最后一刻,还深深镌刻着执迷不悟的爱意。
  最终他救了辽阔大地上的太多人,却唯独没能救得了一直等待他回头的那一人。
  再长的回忆终有走到尽头的时候,伏钟在漫长的别离后再次重温曾经发生过的一切,破碎的画面像盲目的扑火夜蛾,翅粉带着微弱不堪的磷光,飞舞着,在他的眼前化为余烬。
  当他在静止的时光中闭上干涩的眼睛,复而再度睁开的时候,此时他正置身于压上全盘赌注之时的地下陵墓中。
  他端坐在毫无涟漪、静如明镜的广阔水面上,膝前的棋盘,永久定格在对弈未尽的残局,棋局对面,沐于万丈宸光之中的西王母无声与他对视。
  纷虹乱朝日,破碎的霞光流逝在至高无上的神明眼中,映照出他的死相。
  “还剩最后十日。”
  寒彻如井冰的声音道出他的死期。
  话音刚落,白玉一样的指尖在层层叠叠的云锦中化为齑粉,随风散去。
  还未来得及落下的棋子坠落,砸乱了输赢未定的棋局。
  被微风轻轻拂起的如雪长发,一寸一寸变黑,化为所有伤痛还未曾来得及刻下之前的乌黑。
  束缚着他多日的锁链尽数断裂,唯余背脊和腕踝处的圈环和楔桩,如象征性的烙印一样仍旧保留。
  伏钟从深陷在幽暗中的殿室中走出,沐着如水的月色,来到偏殿旁那颗根茎虬结的槐树旁。
  几近枯败的老树在他的注视下燃起熊熊烈火。
  承载着所有眷恋回忆的幻境就此崩裂成虚无的碎片。
  十日,已经足够完成未尽之事。
  即使和程危泠仍有太多的来不及,但如若两人一开始就注定有缘无分,尚能在今生重逢已算得上圆满。
  伏钟的手指在虚空中一划,义无反顾地踏入破裂的裂隙。
  空无一人的室内,夜色弥漫,孤零零摆放在桌上的铜铃,被一道又一道蛛网般的裂纹侵蚀。
  直至完全破碎。
 
 
第49章 
  皮革和钢铁在烈火中被焚烧,火焰蚕食一切的声音,吞噬了垂死者喉间模糊的呼救声。
  血肉烧焦的气息,随着回溯的结束,消散于深秋的夜风。
  鬼胎懵懂的脸重新映在程危泠眼中,翻覆颠倒来带的眩晕与失重感渐渐消退。
  但贯穿灵魂的那股战栗感却未随之退却。
  程危泠看着裸露在袖外的手臂上不受抑制暴起的青筋,可以清晰听见血液在体内汹涌奔流的噪音。
  陈松夜在长久的寂静中默然等待,直到程危泠压抑下血脉深处的狂躁,恢复摇摇欲坠的平静。
  “走吧。”
  她听见程危泠的声音有些微哑,像是压抑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冲动。
  磨砂玻璃飙溅上一道鲜红,将凝聚的整片水雾割破。
  克拉拉踩过浸水的浴室地板,走向不断溢出水来的浴缸。
  本该洁白的陶瓷浴缸,此时如同一个粉红的茧。
  金发青年赤身裸体地睡在一片绚烂的血色中,垂落在浴缸边缘的手,呈现出一种大理石雕像一般惨白的色泽。那潮湿的手指因热水的温度并未变得僵硬,半透明的粉色水滴淌过柔软的皮肤,滑落在克拉拉的脚下。
  她走到浴缸边,像是毫不在意会被血水玷污一样,跪坐在地板上,伸出手去搅动那一缸汩动着的血水。
  随着她的手臂沉入水中,满缸猩红徐徐散开。
  克拉拉看见淹没在红色之下那狰狞豁开的腹腔空空如也。
  那些拥挤的脏器在青年尚有一丝气息的时候被一一从体内摘除,但他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仍没有改变自己的选择。
  ——是选择所爱之人的死亡,或是自己去死。
  ——怎么会有人决定放弃自己呢。
  ——真是愚蠢。
  克拉拉抚摸着肌理的断面。
  因为在水中浸泡得太久,皮肤、肌肉和其他组织已经开始层层分离,在她的触碰下如含苞的花蕾一样被催熟着缓慢绽放。
  盛放之后即是凋零,唯有此刻血的暖意在她手中永存。
  路口两侧,两条一模一样的路同时呈现在眼前。
  灯光熄灭的建筑,笼罩在夜色中的杂乱灌木,一切都像完美的复制粘贴一般毫无差异。
  左右两边的路灯同时发出昏黄的灯光,在地面上投射出两个完全一致的浅淡影子。
  “怎么了?”
  走在前面的程危泠突然停下脚步,陈松夜差点一头撞到他背上。
  “路变了。和我在车上记下来的地图不一样,原本是单向左转的地方出现了两个一样的分岔。”
  隐没在黯淡灯光中的路段尽头,隐约可以看见一栋亮着灯的矮屋,这建筑是整个街区唯一亮着灯的房子。
  “要继续走左边吗?”
  “嗯,再高明的障眼法也没办法改变物体的实际布局。”
  陈松夜听见程危泠笃定的回答,却在下一刻听见他的脚步声走向了右边,然后是一阵液体浇洒在地面上的声音。
  在进入正确的路之前,程危泠站在另一条路前,用刀刃割破了手腕。
  暗红的血液随着他的走动,在干燥的柏油路面上淋出一个封印咒,随着他从右面走回左面,一个同样的血咒也画在了另一条路的入口。
  “好了,等我们进去之后,没有东西可以跑出来了。”
  将嵌入腕间的刀刃拔出,深深割裂的伤口在数秒时间内完全愈合,连一丝白色的痕迹也没有留下。
  暧昧的黯淡光线歪歪斜斜地穿透沉闷的污浊空气,照亮了来客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面孔。
  这座坐落在贫民窟的地下pub,是那些恐惧未知危险的亚裔从来不敢造访的地点,所以当第一个漂亮的东方面孔走进这里的时候,在这里干了好几年bar tender的杰拉德没有掩饰自己好奇的目光。
  来人毫不在意从四周落在身上的各种目光,穿过阴暗的烟雾来到吧台的空位前。
  在他坐下之前,杰拉德惊讶地发现,刚才远远看去身形瘦削的东方人,在站到他面前的时候,竟然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
  伏钟点了一杯加冰块的杜松子酒,在入口前,握着玻璃方杯浅浅闻了一下。
  一股有些刺鼻的酒精味扑鼻而来,杜松子的香气浅到难以捕捉。显然这里的酒不怎么样,远不及他放在公寓里喝习惯了的那种。
  等到冰块少许融化,扣在指腹下的酒杯染上凉意,伏钟端起酒杯灌了一口。
  劣质酒液与冰水混合之后的灼热,迟钝地点燃他干涸了太久的喉咙。
  看上去精致优柔的东方人,喝起酒来的架势,是一种与他相貌格格不入的凶悍。杰拉德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玻璃杯,走过去和他搭话。
  “第一次来这里?”
  这里的灯光太过昏暗,走得更近的时候,对方的面容方才更清晰地展现在杰拉德眼中。
  和朦胧之中所见的优美不同,青年人异常具有压迫感的气质完全压倒了他长相所有的脆弱美丽,那双不带感情的黑色眼睛扫视过来,眼神漠然又锋锐,冰凉得就像要立即结冰一样。
  对视的短短一瞬,杰拉德不知为何感到危险,这是一种动物的本能,是一种被完全无法反抗的上位者注视的危机感。
  当青年染上浅浅醉意的眼睛移开的时候,杰拉德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嗯。”
  伏钟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他能感受到杰拉德不受控制黏著在自己脸上的目光。这种蕴含着惊艳的视线虽然并未带有过于冒犯的意味,但仍是他多年来在人群中鲜少本来面目示人的原因,皮囊于他完全是无用的身外之物,随之而来的瞩目不过是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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