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忙了大半个月,等王承德回来后,沈新和秦宁便不在去县城,趁着时光清闲,沈新做了个手摇洗衣机。
封闭式木桶形状,双层结构,顶部设有手摇柄,手摇柄通过轴轮连着底部的涡轮浆,木桶底部有排水栓塞。
旋转手摇柄,通过物理摩擦和摔打来清洗衣物,每次可以洗三件夏天的长衫。
他正摇打衣服,测试洗衣机好不好用时,村长突然来了。
沈新赶忙起身相迎,“王叔来了,快坐。”
王守义应了一声,问:“之前你们说想买地,现在还要不要?”
秦宁倒了两碗水,坐在一旁。
沈新肯定回答:“要。”
“南边第五块的五亩上等水田,还有山坡旁边的十亩下等田。”
秦宁不好插话,只能用眼神表达惊讶。
村长看到了,又补充道:“这是秦有根家的地。”
沈新问:“岳家要卖地?为什么?”
秦明烨走之前没给他们银子?这是日子过不下去了?
活该。
王守义摇摇头,叹气道:“有根没说,但是卖的挺急的。”
沈新试探着问:“是不是遇到困难了?好歹是我岳家,如今家里有点银子,可以先借给他应应急。”
只是了解了解秦家的情况,借钱是不可能借的。
王守义眼里欣慰一闪而过,是个好孩子,朗声道:“他家要搬去县城,所以要卖地。”
所犯的罪还没得到惩罚,就想跑了,沈新心中冷笑,没这么便宜的事。
又转念一想,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上更方便下手。
沈新松了一口气,笑道:“如此我也能放心了,那这地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沈新凑到秦宁耳边,小声商量:“水田都要,下等田要五亩,怎么样?”
秦宁轻轻颔首。
沈新坐直了身子,说:“水田我都要了,下等田要五亩,一共多少钱?”
“水田五两一亩,下等田二两一亩,一共三十五两。”王守义笑眯眯道,“而且田契文书我已经带来了。”
他或多或少知道秦宁在秦家处境不好,未免触景生情,便直接拿了文书过来,省得沈新他们再走一趟。
沈新回屋拿了银钱才签字,“行,多谢王叔。”
“相公,我们有地了。”秦宁张开手掌,心满意足道:“整整五亩水田呢。”
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和煦的阳光洒在秦宁身上映出金光,沈新轻声道:“嗯。”
秦明烨带着秦华快马加鞭一个多月终于到了上京。
秦华白嫩的脸染上了几缕风霜,粗糙不少。
此时两人正在一家客栈,秦华正在沐浴。
等沐浴更衣后,他就可以回相府了,想到上京的繁华富贵,心口又火热了几分。
秦华也是走到半路才知道他大哥是相府嫡子。
而他是相府嫡哥儿,初次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一整晚都没睡好,内心激动不已。
秦华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衙的衙役,相爷那得是多大的官,县令给他亲爹提鞋都不配。
各种想法在脑海里浮现,又一一按下深呼几口气保持冷静。
与此同时,秦相爷和相爷夫人带着一大家子二三十人站在相府门口,准备迎接失而复得的郎君。
第44章
秦府中门大开, 院墙高耸,隐约可见府内楼阁林立,门柱雕花精美, 彩绘逼真。
“官人, 咱们站了快两刻钟了, 两个孩子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遇到什么事了?”
她脚都站酸了, 王月婉柳叶似的弯眉轻轻蹙起,鹿眼微微上挑,格外惹人怜爱。
秦怀章面容清铄,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他拍了拍二人相接的手臂, 安慰道:“他们都到京城了不会出事的, 再等等吧。”
秦家是清贵人家, 出过两任宰相、四位正二品大员,门生遍布天下, 堪称读书人之表率。
在上京还真没什么人敢找不痛快。
“我就是害怕,总怕又是一场空。”王月婉眼眶含泪, 又飞快拿帕子擦掉。
这两人正是秦明烨的亲生父母,也是相府的男女主人。
秦怀章眼里的柔和一闪而过,温声说:“不会的,明烨性子稳重, 他办事你放心, 这次一定是真的。”
王月婉破涕为笑道:“我自然是相信官人和明烨。”
飞扬的马蹄声和车辙声越来越近,远处的黑色轮廓逐渐变清晰。
“吁。”
秦明烨下马快步走到门口, 朗声说:“父亲,母亲,明烨幸不辱命, 带着弟弟回来了。”
马车上的秦华深吸一口气,也下了马车。
王氏往前走了两步,哽咽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她发髻高挽,阳光穿透薄雾,照耀着头上的花头钗簪,一闪一闪地如碎金般浮动。
秦华的眼泪刷一下掉下来,身躯都在颤抖:“爹,娘。”
他的委屈和眼泪可是实打实的。
在相府金尊玉贵的长大和在乡野紧衣缩食的生活可是天差地别的两种生活。
他可是受了大苦了。
秦怀章也柔声道:“好孩子,一路上辛苦了,快进府吧。”
“明烨也辛苦了。”
一群人随即进了门,最前面是被秦怀章和王月婉簇拥着的秦华。
厚重的朱红色大门发出嘎吱一声,而后缓缓关闭。
一群人穿过长廊园林,走进主屋大厅。
老太太丘氏坐在上位,左侧是以秦怀章为首的男丁,右边是女眷,按照尊卑长幼依次落座。
有的小辈坐在第二排,或着站在女眷身后。
只剩秦华独自站在大堂上,接受四面八方打量。
这些目光让他很不自在,他无意识地捏了捏衣角。
又想起大哥的叮嘱,略显慌张地行了个叩拜大礼,“秦华拜见祖母,父亲,母亲,各位叔伯。”
老太太丘氏发话道:“走近点我看看。”
她旁边的婢女走过来扶着秦华到老太太跟前。
丘氏细细打量着秦华的脸,好一会儿才问:“你可曾读书识字?”
哥儿哪有读书的道理,秦华小声道:“没有。”
感到周围戏谑的目光,他有点难堪,脸也红了起来。
祖母沉默一会儿,才说:“今天也算骨肉重聚,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吧。”
老太太一发话,各色婢子鱼贯而入,一道道佳肴摆到饭桌。
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的说话聊天,大厅一片欢声笑语。
秦华想和祖母套套近乎,又不敢开口,生怕出丑,就这么傻愣愣的站在祖母身旁,余光悄悄打量厅内布局。
墙上挂的书画,地面铺的灰褐色毯子,无一处不精致典雅。
洗手蟹,鮓糕鹑子,烤乳猪,西湖醋鱼,...,百宜羹,多达十六个菜,秦华眼睛都看直了。
开饭时,众人也是依次落座。
王月婉见状招了招手,说:“你坐我右边。”
秦华梦幻又晕晕乎乎地吃过饭,等他回神已经到了王月婉的昭容苑。
王月婉拉过他的手,说:“华哥儿,来见过你三哥哥,安安。”
秦安安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四弟好,我是安安哥哥,以后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圆润的眼睛眨了眨,十分可爱。
秦华咧了咧嘴角,说:“哥哥好。”
这位哥哥长的好看不说,通身穿的也气派,如果他从小在相府长大也会是这样吧。
“有件事得提前跟你说清楚,免得日后有人在你面前嚼舌根,平添隔阂。”
王月婉把两人的手放在一起,缓缓说道:
“安安是我和相爷收养的。”
“当初你被偷走后,我心中抑郁,整日整日吃不下饭,日渐消瘦。”
说到这,又有不少泪水聚在眼眶,她缓了缓神才说:
“等安安来家里之后,这种心绪才缓解不少,我才活了下来,你得谢谢安安,不然现在可能见不到娘了。”
秦安安心疼的拭去王月婉眼角的泪,声音带着哭腔:“我才要感谢爹和娘,不然我还是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孤儿,哪能像现在这样,有爹娘疼爱,有家人温暖。”
王月婉也心疼了,抱住秦安安安慰道:“好孩子,这是天赐的缘分,有你是我们的福气。”
二人的鎏金步摇和丝滑绸缎碰撞在一起,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秦华看着眼前这一幕,半饷说不出话。
他才是相府正正经经亲生的嫡哥儿,在乡间受了这么久磋磨,今天刚回来,母亲不说安慰他,反倒一直在那安慰一个假货。
她俩母子情深,那他算什么?
这个假货偷了他十六年的富贵人生,竟然还能笑的那么开心?
秦华眼里闪过不满与怨恨,又被他深藏心底。
可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王月婉一眼就看见了秦华眼里的怨怼。
都解释的很清楚了还有什么可怨怪的?果然是乡下长大的,上不得台面,没半点大家气度。
她的慈母之心淡了不少,好声好气道:“让丫鬟带你回院子吧,我折腾了一天,人也乏了。”
离开昭容苑时,秦华回头看了一眼。
秦安安正帮王月婉捶肩撒娇卖乖,王月婉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头,嘴角含笑,画面和谐又温馨。
南溪村。
沈新和秦宁漫步在新买的水田旁,准备检查检查水田质量如何。
五亩水田位置不错,在南溪河中游,水源还算充足。
沈新拍了拍田埂,也很坚固。秋收刚过,灰褐色的土地上印着纷乱的脚印,微风吹过水田泛起细波,倒映着温暖的日光。
秦宁轻声说,“这五亩水田土地肥沃,一亩地每年能出五担糙米,收成很不错。”
稻谷已经被完全收割,只剩一片片金黄色的稻茬东倒西歪,随风舒展身躯。
秦宁之前在秦家那么多年,了解这些也不为过,沈新勾了勾唇:“是啊,也算捡便宜了。”
应该给他们回一份大礼。
沈新测试完手摇洗衣机没有问题后,把秦宁三人召在一起,打算把洗衣机推荐给他们一起使用。
“这是手摇洗衣机,使用方式也很简单,向内桶里加上衣服清水和皂荚,转动木摇手大概一刻钟,洗衣就洗好了。”
他又向坐在木凳上的三人一一介绍洗衣机的各个部件,最后又嘱咐了两句:
“洗衣机工作时不准把手伸进桶里面。”
“以后自己的衣服自己洗。”
二毛三毛答应下来,便出门玩了。
秦宁一直没说话。
院子只剩秦宁和沈新时,秦宁央求道:“相公,你的衣服还是我来洗好不好?”
沈新随口说:“我自己来吧,也不费什么事。”
刚说出口的话又不遵守,出尔反尔,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秦宁咬了咬唇,“哪有男子洗衣服的,村里都是女子和哥儿洗的,而且我也不能吃白饭。”
沈新细瞧了秦宁一眼,这人右手不断搓着衣角,眼里似乎充满了焦急和不安,他斟酌道:“谁洗衣服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秦宁感到相公语气的松动,他忙不迭的点头,说:“很重要。”
他可是沈新的夫郎,只有他能洗相公的衣服。
又轻拉住沈新的衣角,他软声道:“相公,衣服我洗好不好?”
好端端的,撒娇做什么,沈新轻咳一声,说:“你想洗就洗吧。”
他眼神瞟向地面,“但我要强调一句,你没有吃白饭,你在非常认真做生意养家。”
秦宁心里暖烘烘的,弯了弯眼睛,答道:“好,我知道了。”
仔细观察秦宁表情如常后,沈新才小心翼翼地把袖口从秦宁手里拿出来,一本正经道:“那个我得看书了。”
解决了一件大事,秦宁心情不错,笑吟吟地说:“好,不打扰相公看书了。”
菜园子的青菜长出来不少,中午的饭菜是春饼和圆子汤。
圆子汤是糯米粉做成的小丸子煮成的汤,糯软弹滑。
春饼圆薄而有弹性,秦宁做得多,春饼垒起来有立起来的手掌那么高。
碎鸡蛋,黄瓜丝,菠菜段,萝卜丝等配菜分开放在碟子上,还有一碗蒜泥豆豉酱。
沈新拿起一张春饼摊开,把各种配菜放在饼面上,最上层再抹上酱料。
春饼里面多种食材本身的味道清晰的展现出来,香而不喧。
一张春饼两口就没了。
若是冬天,喝碗羊肉汤,快乐似神仙,可惜深山里没有羊。
羊在大燕也是可稀罕物,普通老百姓很难吃到。
只有边境地区和几个专门养羊的草地和丘陵才有羊,望江县的酒楼都没有羊肉做成的菜。
秦宁察觉到沈新气息变化,问道:“相公,怎么了?饭不合胃口吗?”
沈新回过神,回道:“不是,春饼和汤都很好吃,我只是在想羊肉汤的滋味。”
好久没喝,有点怀念。
二毛夹菜的筷子也停了下来,歪头认真问道:“羊肉是什么味道的,好吃吗?”
三毛插嘴道:“肉哪有不好吃的。”
他煞有其事道:“羊肉肯定也很好吃。”
像鸡肉一样好吃。
原身没吃过羊肉,沈新自然不会说自己吃过,只能说:“书上有文人墨客赞美过羊肉汤的味道。”
“鲜香扑鼻,汤白如雪,肉嫩如丝,清而不淡,油而不腻,入口即化。”
二毛闻言咬了大大的一口肉饼,“听上去就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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