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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以北(近代现代)——默山

时间:2025-05-10 10:52:14  作者:默山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孟长青瞬间涨红了脸。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人郁警官可热心了,你不好开口,我去替你……”
  笃笃笃——
  没等斗完嘴,一侧忽然响起了敲窗声。两人一起回头,就见郁春明正站在外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咳,郁警官。”孟长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道。
  “下车。”郁春明一招手。
  孟长青茫然地看了看关尧,又茫然地看了看郁春明:“下车干啥?刘斌出现了?”
  郁春明撑着车门,语气不容置喙道:“你去和韩副组长一起。”
  “我,我去和韩副组长一起?”孟长青被郁春明拉下了车,他回头望向自己的师父,讷讷道,“我去和韩副组长一起?”
  关尧眨了眨眼睛,随后一笑:“去吧。”
  孟长青一脸莫名其妙地走了,郁春明倒是坦然地坐了下来。他丝毫不打算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跑到这里,也直接忽略了关尧审视的目光。
  “咋回事啊?说说呗,跟你那……小同学吵架了?”关尧笑着问道。
  郁春明不回答。
  关尧见他这副模样,心里直乐,嘴上还故意关切地说:“有啥矛盾解决不了啊?非得闹成这样。你俩不又是同学又是同事的吗?这么多年,还没处好呢?”
  “我……”
  笃笃笃——
  熟悉的敲窗声又响起了,只是这回来的人换成了韩忱。
  郁春明显而易见地,身体一僵。
  “韩警官?”关尧从副驾驶上探出头来,“咋了?你又要把我换到你的车上去?你说你们这,折腾来折腾去的,一会儿嫌疑人来了,再暴露了。”
  韩忱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举起了一兜热腾腾的早饭:“关警官开玩笑呢,我是来给你们送点吃的。”
  “哎哟,谢谢谢谢。”关尧立刻放下了车窗。
  郁春明则坐着一动不动,任由关尧的胳膊从自己面前穿过去接韩忱递来的东西,也不肯搭把手。
  韩忱关切地说:“春明,你容易低血糖,得记得吃早饭。”
  郁春明眉心微蹙,看上去有些不耐烦。
  关尧冲韩忱摆了摆手,非常热心地应道:“没事,我看着他。”
  韩忱礼貌一笑,起身离开了。
  这会儿街边的早餐店刚开,韩忱送来的吃的都是刚刚出炉,一打开饭盒,一股喷香立刻溢出。
  关尧耸了耸鼻尖,从其中找出了两个包子和一个鸡蛋,装在饭盒盖里,递给郁春明:“你这同学对你挺上心啊,你咋还天天爱答不理的?”
  郁春明皱着眉看向关尧。
  这人现在似乎是在报复他昨夜瞎打听那张照片的“过节”,不然,以关尧的眼力劲,怎么可能哪壶不开提哪壶,在郁春明面前四处现眼呢?
  果不其然,在说完上句话后,关尧又刻意地补充了一句:“要不,我把这个位置让给他?”
  郁春明仍旧沉默着。
  “不过要我说,还是别来回换了,毕竟这个蹲点,它是需要……”
  “我跟韩忱有仇。”没等关尧说完,郁春明开口了。
 
 
第8章
  关尧几乎以为是自己没听清,他愣愣地问道:“有仇?有啥仇?”
  郁春明却没有接着往下讲,他看了一眼韩忱送来的早饭,把头偏到了一边。
  昏暗的灯光下,关尧看不清这人脸上的神色,只能望见他露出的一小截脖颈,以及脖颈末端的那道伤疤。
  是关宁说,如果伤到了耳朵里面,会很麻烦的那道伤疤。
  窗上结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外面的世界逐渐模糊不明。郁春明赶紧把窗户打开了一个小缝,让车内气温降下。
  关尧清了清嗓子,仿佛良心发现似的,准备将方才的话题引走。可就在这时,郁春明忽地坐直了身子。
  “人来了。”他轻声说道。
  关尧一凝,抬头看去,就见薄薄的水雾外,一道佝偻瘦小的身影出现在了街边,这道身影左摇右晃了半天,似乎在观察周围是否安全。
  “是刘斌。”郁春明示意关尧去拿对讲机。
  关尧屏住了呼吸,按照先前约定好的暗号,为剩下几组发去了信息。
  尽管离得很远,但两人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如今的刘斌仍旧穿着一周前离开龙岗村时穿着的那件红色小薄袄。他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看样子,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收拾自己了。
  “真是奇了,有家不回,在外面游荡。”关尧低声道。
  郁春明一直目视着刘斌走入驾校,而后才开口回答:“要么是因为做贼心虚,要么,就是怕牵连家人。”
  “啥?”关尧眉头一跳,“牵连家人?”
  郁春明没有回答,他拿起对讲机,冲那头的人道:“人已经进去了,让前面的几组盯死,我们从侧面上去按人。”
  说完,他向关尧一点头:“走。”
  晨光微亮,郁春明裹紧了外衣,低着头,快步穿过训练场后那条宽宽的野道,一路紧跟着刘斌,顺着侧门走进了驾校。
  关尧回头看了一眼从另一侧走来的三个同事,轻轻一点下巴,转身从矮墙一侧,来到了休息室外。
  而无知无觉的刘斌,此时正缩着脖子,在没有灯,至今仍是黑蒙蒙的驾校里寻找着什么。
  “先别贸然上去,看看他是要找什么东西,还是要见什么人。”郁春明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
  蹭到了关尧身边的孟长青听到这话,佩服道:“还是郁警官谨慎。”
  “那你快点去拜他为师。”李小田在一边煽风点火。
  关尧狠狠瞪了两人一眼:“都别说话了!”
  孟长青和李小田一起噤了声。
  眼下,刘斌已经来到了休息室外。
  这里是供驾校教练和学员等待时驻足的小屋,就立在训练场地的旁边,是个小小的活动板房。因为平时学员不多,教练也不多,所以休息室内没有几把椅子。
  刘斌自然也不是来这里休息的,他绕着这座活动板房转了一圈后,站在门口的台阶下焦急地跺了跺脚,看样子,像是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又或是没有等来自己想等的人。
  “上吧。”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韩忱下了指令。
  关尧立即一手按下就想冲在前头的孟长青,一手撑着矮墙,翻进了休息室门前的小院。
  扑通——
  这声动静登时惊醒了刘斌,他转身就要跑,可从另一侧上前的郁春明已一个锁喉把人按在了地上。
  “师父,那边好像还有一个人!”孟长青叫道。
  关尧一抬头,就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休息室后的窗户口闪过,他起身要去追,但谁知就在这时,休息室内传来“啪啪”两声轻响,似是电线短路的声音。
  郁春明脑中弦一紧,急忙高声叫道:“别去,地上有水!”
  关尧一个急刹,停在了门边,他低头一看,果真,一条断了头的电线正挂在门上,而这扇门下,积攒了一滩亮汪汪的脏水。
  “操……”关尧倒抽了一口凉气。
  就是这片刻的功夫,方才从休息室窗户后一闪而过的影子已经消失了。
  “师父,咋啥都没有?”孟长青转了一周,连个鬼影也没找到,他揉了揉眼睛,小声说,“该不会是我看花了吧?”
  关尧疾步绕去后面,确实什么都没发现。
  但这地方再往外走几步就是磨盘山下的那片白桦林了,若是方才这里真的有人,那此时恐怕也早已钻进林中,不见踪影了。
  等他转回前屋,郁春明已翻出手铐,把锁好的人从地上拎了起来。韩忱也在这时走到了近前,他并没有看到休息室后的人影,自然也不懂关尧为什么要往里面冲。
  “不像是人为剪的,像是电路老化。”这人抱着胳膊评价道。
  郁春明已把刘斌交到了李小田的手里,他不顾众人在场,上前揪过韩忱就骂:“你瞎了眼吗?没看到后面有人?刚刚下啥按人的指令?”
  韩忱被郁春明训得一脸迷茫,他奇怪道:“哪里有人?”
  在场不管是离得近的还是离得远的,听到这话后都不由面面相觑。由于角度问题,他们其中有人看到了窗户后的人影,有人没看到,而韩忱恰恰好,就是没看到的那个。
  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又忍着不对郁春明发作,只是皱着眉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转身对同事道:“抽几个人,去后面的林子里转转,如果有人……”
  “如果有人,现在早就跑没影儿了,轮得到你去追?”郁春明气道,他往休息室里看了一眼,越过韩忱,冲李小田说,“把人带回去,让刑技过来现勘。”
  “这地方需要现勘?”韩忱追在郁春明身后,提声问道。
  关尧还站在原地,顺着那汪脏水打量屋里,他随口回答:“里面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刑技过来,没准会找到血液残留。”
  郁春明冷漠地扫了一眼韩忱,没再说话。
  关尧则心有余悸地从那汪脏水旁边挪开了步子,他冲韩忱一笑,拉着仍四处探头探脑的孟长青,追上了郁春明。
  回到所里就开始审讯,刘斌不是个硬骨头,才刚坐上审讯椅,这人就被吓得尿了裤子。
  “昨天喝的啥啊?这尿骚味,真够冲的。”关尧一边扇风,一边指挥在一侧旁观的孟长青,“找人,找人给他换条裤子,别再着凉了。”
  “坐下。”谁知不等孟长青站起身,郁春明就走了进来,他目不斜视地走到桌边,拉开了关尧身边的那把椅子。
  见换裤子无望,刘斌“呜咽”一声,哭了。
  “警察同志,我,我没犯罪,我真没犯罪。”他把手铐晃得当啷作响,“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所以,所以才接了那个单子。”
  “啥单子?”关尧没听明白这人的话。
  郁春明也从电脑后抬起头,看向他:“单子?”
  刘斌一诧,声音有些颤抖:“你们,你们不是因为我接了那个单子,所以,所以抓我的吗?”
  郁春明和关尧对视了一眼,没动声色。
  关尧开口道:“那你……详细说说,你接的这个单子。”
  刘斌似乎是个老实人,他哆哆嗦嗦,摆出了一副知无不言的模样。
  此人坦白,他做的一切全是为了给自己的傻儿子刘双喜看病。
  “那人答应我,只要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就会一次性给我五十万。五十万啊,警察同志,我哪里见过那么多钱?”刘斌苦着脸说道,“我明知,在网上接这种单子不靠谱,可是,可是毕竟急着用钱,而且,在最开始,雇主也没让我做啥……违法乱纪的事。”
  “以私人名义接近一个人,然后调查他的底细,这不算违法乱纪?”郁春明冷声说道。
  刘斌支支吾吾:“主要是,主要是我和那人也不算完全不认识,当年我俩都是木业二厂的,厂子倒了之后,他还带着我做过几年生意。”
  刘斌口中的人名叫林智民,就是那家驾校的教练,也是他所谓的雇主要他调查的人。
  “刚开始,人家只是要我想办法从他嘴里打听一个也在木业二厂干过几年的老同事,我早些年和老林一起做生意的时候,经常听他提起那人,所以我才会接下这个单子。”刘斌顿了顿,“可谁能想到,我打听来打听去,啥都没打听到,还,还让老林起了疑。”
  “起疑?”关尧问道,“为啥起疑?”
  刘斌小声回答:“因为,雇主要我打听的那个人,叫钱国伟,这个人在好多年前……就死掉了。”
  据他说,这个“雇主”,不过是一个在社交平台上认识的网友,两人在攀谈了一段时间后,对方得知了刘斌的住址和身份,进而便委托他,帮自己调查一个名叫“林智民”的驾校教练。
  刘斌早年与林智民有过交集,此时又急需用钱,因此飞快答应了对方的委托。
  然而,在刘斌应下后,这位雇主又有了新的要求。
  “我记得,老林说过,钱国伟是他的发小,俩人一起长大。就是可惜,钱国伟死得早,他老娘还是老林给送的终。按理说,我向他打听钱国伟的事,他不该怀疑我啥,但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觉得我动了啥歪心思。”刘斌垂下头,叹了口气,“而且,我那雇主也奇怪得很,你说,他要打听钱国伟,就打听钱国伟呗,可也不知道因为啥,前段时间,他忽然要求我想办法把老林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偷出来。警察同志,这,这种事情,我哪里能干呢?”
  “你就说,你到底干没干?”关尧皱着眉问道。
  刘斌一缩头,蔫蔫地回答:“为了拿到钱,我只能硬着头皮去干,结果……被老林发现了。”
  “然后呢?”郁春明看了一眼手边的现场图,“你都做了什么?”
  “我……我跟他吵了一架。”刘斌声音细弱。
  怎么吵的?
  刘斌说,当日两人翻过磨盘山,开着教练车去附近的村里送学员,而就在回来的路上,林智民忽然开始质问他,为什么总是旁敲侧击地提钱国伟。刘斌嘴笨,两人没说两句,就开始了争吵。
  至于争吵的地点,正是3区那处发现了血迹的山岗。
  “其实我没想跟他吵,是他一直揪着我不放,还问了我一堆稀奇古怪的问题,我这……”
  “啥问题?”郁春明打断道。
  刘斌吞吐起来:“我记不清了,反正,都是和钱国伟有关的,我跟钱国伟不熟,现在连那人长啥样都记不得了,老林问了啥,我也没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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