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孕了。”
骤然听到面前的人这样子对他说话,刘波可以说,大脑迟钝了好半晌才恢复思考的能力。
见刘波反应呆呆的,刘宗光就又重复了一下刚才的话。
这下,刘波终于有了些反应,却是惨淡的勾唇笑了一下。
怪不得!
这下刘波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一切都是利用!
把他困在这里这么多天,原来等的就是这份检查报告。
“小波,把孩子生下来,你可以提任何的要求。你知道的,滕先生一直很期待有个孩子,只要在合理范围内,不论任何要求,他都会答应的。”
彩色B超单上有两个小小的胎芽,刘宗光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很是满意。
“这个孩子我是不可能生……”
这是罪恶!
罪恶的产物就不该存在。
“差点忘了和你说呢,你怀的是对异卵双胞胎。看数据,着床很成功。”
但是不等刘波说完,刘宗光就笑眯眯的打断了他。
接着说:“医生根据你的身体健康进行了评估,情况很好,孕期只要注意补充营养,一下子怀两个还是不成问题的。”
见刘宗光说的这般有理有据,刘波都不由的跟着笑了一下。
只不过眼里不见丝毫笑意,目光只是冷淡的,与眼前这位他一直敬重的叔叔对视,眼里传达的意思也非常的鲜明。
今天不管刘宗光说出什么天花乱坠的理由,他都只会坚定自己的想法。
他说:“我是男的!这个孩子我绝对不会要!更不会拿他当做换富贵的筹码!”
闻言,刘宗光拧着眉刘波问:“真不想要?”
刘波果断的回:“不要!”
“哪怕他能带给你,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刘宗光不死心的又问。
刘波勾了勾唇,眼神倔强的像一头不愿上套的马儿。
“叔叔,上大学时,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你说:人可以庸俗的追求金钱、权势,但人格一定要保持整体性,不要被它的社会属性而腐蚀!”
“不要焦躁,不要过度逾越,也不要沮丧不前。一个人的人格魅力来源,不止有金钱的堆砌,文化的附庸。”
“还有来自他以一贯穿的忠诚,对祖国、对同胞、对家人、对自己,以及一切美好人性的拥护!”
说到这里,刘波的眼里含了盈盈水光,“宗光叔叔,你对我说的话,我一直都有牢牢的记着。”
只是教给我这些做人道理的你,怎么就变了呢!
见刘波态度坚决,刘宗光叹了一口气,神情似是颇为感慨的样子。
“行吧!”他又叹了口气说:“今天你先好好休息,流孩子也不算是一个小手术。”
听刘宗光这个意思是不不算拦着他了,刘波眼睛里多了一丝希望,但随后又听刘宗光话音一转说。
“你家的房子装修好了还没有回去看过吧。这样吧,我明天早上先带你回去看看。如果回来后,你还是坚持想法的话,我也不拦着你。毕竟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想生,我也没办法逼你!”
听了刘宗光的这一串话,刘波的心下意识紧了紧,生怕他弄出个阴谋诡计来,逼他就范。
心里想了什么,刘波都摆在了脸上,刘宗光一时觉得好笑。
便摆了摆手说:“你叔叔有时候做事虽然混蛋了点,但也不至于一点情分也不讲。咱们好歹也是同姓、同宗,还没有到为了一点利益就害人的地步。”
“你放心!这次只是纯粹的想带你回去看看,这些事情我是不会告诉你爸妈的。”
“对了。”临走前,刘宗光把B超单留给了刘波:“看看这两个“小可爱”吧。你要是坚持的话,这可就是最后一面了!”
刘宗光走后,刘波的视线惶恐的扫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B超单后,就立刻收了回去。
他感觉手抖的厉害,也心慌的厉害。
忍了忍,到底是没忍住,快步走过去,抓起B超单,看也没看的撕成了碎片。
随后,毫无留恋的甩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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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出门,先发三千[猫爪][猫爪][猫爪]
第158章 能也不能
第二天早上, 刘宗光果然如约到来。
自从上了大学后,路途遥远,刘波就没来得及回过家, 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回家了,他的心里反而多许多的忐忑。
刘波知道,那是对未知变数的惊惧。
从上大学的那个城市开车回老家, 怎么说也要一天的时间。
但仅仅过了半个多小时,刘波坐在后座就看到了记忆里熟悉的路段,他立马就疑惑的坐直了身体。
从路边广告牌的地址上,刘波这才弄清自己没有看错。
他现在的确是身处回家的路上。
原来这一个多月以来, 他一直都住在老家市区这边的郊区医院里。
左思右想,刘波只能想到, 很有可能是那天晚上,趁他还昏迷不醒的时候, 他就被转移了回来。
只不过他一直都是被蒙在鼓里!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刘波就恹恹的靠回了座位里。
别人只是没说, 又不是骗他。
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反应迟钝,到现在才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即便是开着价格不菲的舒适小轿车,回家的这段山路也并不好走。
他们的这个县镇在山里, 唯一一条大路在山脚下, 靠着河岸边,九曲十八弯,还是最原始的石子路。
所以就算是轿车缓慢开在上面, 也是颠簸的厉害。
刘波不知是这两年在城市过惯了好日子, 还是孕早期的反应慢慢浮现了出来。
他窝在车后座, 一路上不安的心情很快就被不断上涌的反胃感冲淡。
趴在车窗上“哦哦哦~”的呕吐声音不停, 整个人也显得更加的焦躁。
因此哪怕是认识路, 刘波也总是控制不住追问刘宗光,什么时候才能到家,能不能开快一点。
这个时候的刘宗光也是好脾气,不管刘波问多少遍他都会耐心的回答着。
他嘴上应着好的好的,车速却是一点没有提升,依旧慢悠悠的行驶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
只不过每当汽车“跳”过一个坑洼时,或是压过一块大石头时,刘宗光都会从后视镜中观察趴在车门上的刘波。
紧张他贴车门那么近,肚子里还没稳定的孩子会不会因此受到伤害。
车速慢,对刘波来说已经很是难熬了。
路上还偶尔遇上一辆拖拉机,或者是送砖头送水泥的小卡车,就很是难熬了。
冲天的“黑雾”加上难闻的柴油尾气味,熏的刘波差点原地升天。
最可怕的是,有些不好开凿的山路,只能设置一段很长的单行道。
若是在此时两车会面,只能其中一方不断地倒车,直至退到开阔地带,足够容纳两车错开位置。
一般这个时候,刘波只能衣服捂着口鼻,痛苦的闭上眼睛,静静地“装死”了。
等刘波好不容易熬到家里时,人都快吐虚脱了。
举全家之力,好不容易盖起来的新房也来不及瞧瞧,就爬进爸妈为他购置的舒适新床上,病殃殃的睡了两天。
孕早期的反应经过这么一颠簸,全都冒了出来。
刘波不仅吐的厉害,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定时炸弹,现在就算住在安全感满满的家里,也是睡着睡不好。
人越是没精神,吃东西就越是没胃口,又过了两天后,他基本上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
可把不知情况的刘家人吓了一大跳,都怀疑刘波是不是生了什么奇怪的大病。
治不好了,这才学也不上,跑回来等死,一个个伤心的在背后偷偷抹眼泪。
可把得知这一情况的刘宗光弄的哭笑不得,找了个靠谱些的理由才把刘家人搪塞过去。
家里人这么“多愁善感”,刘波也是没法待了。
又心系早日打胎,早日脱离苦海的念头,刘波快速就收拾收拾东西,跟着刘宗光又返回了城里。
离开的时候,还是那段又长又崎岖的盘山土路。
虽然刘波被颠出了心理阴影,很不想再坐这车,可比起翻过几座山,靠脚走的“绕近路”,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也实在是难办。
因此刘波只能嘴里含着妈妈切的生姜片,鼻子前闻着老爸给他准备的橘子皮,壮士赴勇般的坐上了车。
大约是“装备”真的有用的缘故,刚坐上车的刘波虽然还是有些难受的反胃,但好歹还是能压制的住那股想吐的冲动的。
一手捂着肚子,一手趴在奶奶给他缝制的绣花抱枕上,刘波头伸出车窗外看着外面熟悉的初冬景色,脸上难掩即将离开家乡的惆怅。
不过一想到终于要和肚子里的“余孽”,说拜拜了,他心情又好了不少。
“这路啊,就是太差了点!”
刘波正惬意着,忽然听到前头开车的刘宗光这样说,也是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何止是差,简直就是差的没边了。
别看这路天晴的时候走走勉强还能过的去。
可一但到了下雨天,石子路就会变成泥巴路,不光是陷轮胎车子动不了。
还会打滑,一不小心就会掉入江里那种。
雨再大一些的话,山上面更是时不时的会有落石落下来。
因此这段路上虽然车少,可也是事故频发的危险路段。
农产品的利润小,路又不好走,对维系一家人生活的车子损耗又大,一不留神还有车毁人亡的可能,这样一来外面的人就更少过来了。
能在这条路上行驶的司机,多半也是镇里的人们为了生计,在里里外外的搞运输。
“咱们这个县镇明明土地肥沃,水资源丰富,农产品质量优等。放眼整个市大力宣扬的优秀良田试点,恐怕也比不上咱们这里的农田。”
“路不好走,大桥也建不起来,上好的稻米和山货运不出去,只能烂在家里,着实可惜了一些!”
“不然怎么也能评上个“等级”,成为市里农产业重点项目发展区域。”
“只可惜这山路十八弯,硬生生弯没了“锦绣前程”,自己人出个镇还要多绕行上百公里的山路,借用隔壁县的大桥才能出去。”
刘宗光说的时候,刘波就坐在后面静静地听着,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但对此他也没有办法。
他不过是一个大学都没有上完的穷学生,政府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听着点点头,为世代生活在这里,又无能为力的人们干着急罢了。
正感慨着,谁知刘宗光突然话风一转,说:“咱们镇的这桥啊,其实前两年市政府就下了批准,审批好了架桥修路的文件。”
两年前?可现在这条路还是老样子啊!
更别提什么架桥了,他连一根木头桩子也没看见多出来一根。
刘波难免心急的追问了一句:“那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动工?”
“动了呀!”刘宗光说。
说完后,他就将车子在一段比较宽阔的路面,靠边停了下来,随后人也下了车。
在刘宗光的招手示意下,刘波不明就里的也跟着下了车,脚步随刘宗光一起在河边站定。
“看到那堆沙石了吗?”
刘宗光指着河对面的一片石子压出来的开拓地段问刘波,见刘波点了点后,这才无不遗憾的说:“可惜后面被叫停了。”
刘波一怔,疑惑的问为什么。
“这个项目是上任领导过手的民生工程,只可惜因个人问题被查了。因对政府财政造成了很大的债务风险,只能先用这笔款项先补窟窿。后面无人肯接手,自然只能叫停。”刘宗光无奈的说。
“为什么没人接手?”刘波不解。
“政治这个东西不好说。”刘宗光摇摇头:“只能告诉你,现在这个项目就是一个烂摊子,谁接手谁讨不到好。属于历史遗留问题。”
刘波问:“滕先生也不能吗?”
他可是市里的新一把手,启动一个曾经动工又被叫停的项目,应该不难吧。
“能也不能。不过,不值得就是了!”
这的确超过了刘波的认知,听刘宗光这样说他更迷糊了。
刘宗光解释说:“西区的土地即将开发新产业,城南的下水道需要整改,市政府的大楼等着建新……”
“新来的领导就算不指望着做些漂亮政绩长长脸面,最起码也要保证做的不比上一任差很多。”
“上面每年下拨的财政款都各有去处,实在难以挤出些闲钱……一个县的民生工程,甚至还有可能会额外增加的脱贫任务。一
个短时间看不到成绩效果,又费钱又耗时的工程,既然还没有到非“注意”不可的地步,自然就没有人愿意再提起了。”
“只是可惜了咱们镇这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了!”
望着江对岸,最后刘宗光深吸一口气,叹息着说道。
他们这个市位置不好,工业发展不起来,全靠农业生产为主力。不管什么年头粮食都卖不上价格,因此每年财政收入全都紧巴巴的。
真要说哪个县镇的农田好,说实话,其实没人在意。
大家既然都在种,就不差他们镇上这点优质品了。
明明马上就可以看到家乡越来越好,却因此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真正做到通行无阻,当真是没有比这更遗憾的事了。
这还是刘波第一次接触到这么高层次的东西,虽然没有听懂里面的弯弯绕绕,可也大致弄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桥,除非天王老子下凡挥挥手,或是来个财神爷撒撒钱,不然短时间内,是没有建起来的可能了。
回去的路上,刘波的脑子里一直想着那座没有建起来的桥。
曾经他只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农家孩子,架桥修路这种事情与他搭不上边,自然也轮不到他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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