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哪儿?”
谢淮之道:“就住在这附近的小旅馆里,没多远。”
陶知秋一句那你能不能天天晚上都来差点就脱口而出,想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很违心的话,“那你就回去好好休息。”
“不要再过来了,一次没被发现是侥幸,两次三次可就说不准了。”
“知道了。”谢淮之摸摸他脑袋,如何来的就如何走了,落地时脚步很轻,冲陶知秋挥挥手,示意他快点回去睡觉。
陶知秋站阳台上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才回屋,一宿没睡但格外精神,兴奋地在床上连着打了好几个滚。
他抱着枕头,心里雀跃极了,只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谢淮之这么好的对象,想见他,真的就能立刻见到。
接下来的几天,陶知秋没有再和陶恒起什么正面的冲突,因为有个更让人头疼的陈新飞回来了。
陈新飞可能是被上次那一顿揍给搞怕了,看见他就连着翻了好几个白眼,被他妈妈从后面狠狠拍了一下,“眼抽筋就去看医生。”
说实话,陶知秋对于陈新飞的母亲倒没什么意见,即便有也在之后的相处中慢慢改观了,他先是客套了几句,然后才道:“阿姨,我房间里的电话被拿到哪里去了?”
“去年我去一个单位面试今年上半年的实习岗,给人家留了电话号码,我怕这几天我接不到电话。”
“我爸说房间是您收拾的。”
陈白玉明显也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陶恒直接把这个锅盖她头上了,有些尴尬地道:“你房间不是我收拾的呀……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乱动你东西。”
“我去帮你问问你爸,你别着急。”
陶知秋点点头。
电话在陶恒书房的角落里放着,电话线早被拔了,如果真有单位给他打电话,按键按烂了也接不到。
陶知秋沉默地看着陶恒。
陶恒对于陶知秋有进取心那自然是万分高兴的,但也并没有承认自己的错误,“你要实习,去自家厂里不好吗?爸爸现在都已经开第三个厂了,随便你挑。”
陶知秋还是不吱声。
又过两天,正月初八,这年是真要结束了,陶知秋简直在心里恨得牙痒痒,他跟谢淮之在一起的第一个年,过得真是七零八碎。
中午吃饭的时候,邮递员送过来一封挂号信,是从四百五十公里外的东安寄过来的。
正是陶知秋的实习录用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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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完结了,但是萝卜存稿空空,日更先暂告一段落,休息一个星期,下周四继续更新😚😚
第五十一章
信是陶恒拆开的,饭桌上一时安静下来,没人再动筷子,陶知秋坐在陶恒的对面,很平静地道:“上面有说什么时候让我入职吗?”
陶恒迅速地将这封录用通知上下浏览了一遍,眯着眼睛有些不满地道:“律师事务所让你一个学哲学的去当咨询顾问?”
他不屑的语气让陶知秋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个实习通知本来就是用来骗人的,他还特意和谢淮之说过不用给他找专业对口的,随便什么岗位糊弄一下就行,毕竟不管他去哪儿实习,只要不在自己家,陶恒就永远有一百个由头讥讽他。
“不算什么顾问,”陶知秋道:“其实就是前台接待,叫个好听点的名头罢了。”
陶恒更不满了,“早就跟你说过你那个专业没出路,现在连个适合的工作都找不到!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的话?我是你爸,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陶知秋自顾自地盛了碗汤,头也不抬地道:“我现在只上了一年的专业课,就是想找专业岗位也不会有人要的,你难道忘了我还在休学吗?是你说让我不要荒废时间,所以我去找了实习,找到实习之后你又觉得这个单位不好,从来没有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过,归根结底,还是对我的自作主张不满罢了。”
饭桌上的气氛已经僵到了尴尬的地步,陈白玉蓦地起身,椅子带出哗啦一声响,“菜有些冷了,我端去热一下。”
又对神游天外的陈新飞道:“帮妈妈把那道狮子头端过来。”
“外人”走了,只剩下他们父子俩,陶恒咬牙切齿中又带着一丝退步的意味,“爸爸给你安排进家里的厂不好吗?”
“不好。”陶知秋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丝毫服软,“你收了我的电话,如果不是当初还留了地址能收到信的话,我的第一次工作会还没开始就失败。”
“爸爸,这件事我没有说什么,但不意味着您没错。”
陶恒沉默一瞬。
在他们父子之间产生隔阂之后,陶知秋的每一声“爸爸”和尊称都让陶恒觉得异常难受,这个孩子不知何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长大,并且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逃离。
“不仅仅是这件事。”陶知秋想,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他和陶恒这样开诚布公地说些什么了,“还有您前些天让我找对象的事情。”
“很多问题我们都无法互相说服,也不会向彼此妥协,每次提起来都只是无意义的争吵,我已经对此感到厌烦了。”
“实习我一定会去,东安虽然离得很远,但它是东部发展得最好的城市,而且律师事务所承诺会提供吃住,您不用太担心。”
“偶尔放假的话我打算回奶奶那边住,半年实习期结束就会回去上学。”他站起身,从陶恒的手中将那张实习录用通知拿回来,“这个专业我很喜欢,不打算转专业。”
那张纸在陶恒的手下被攥得发皱,他面色铁青地道:“热爱能当饭吃?”
陶知秋不再多说什么,自顾自地回了房间。
录用通知上让他二月十八号之前报道入职,时间预留得很宽裕,避免被发现什么漏洞,但陶知秋不打算在家里多留,收拾好了不算太多的行李,终于正大光明地迈出了大门。
陶恒让司机送他到车站。
陶知秋懒得思考陶恒这一举动是放心不下还是换了个方式盯他,反正都不会影响他后面的打算,到车站的时候司机前脚刚把车开远,陶知秋后脚就拦了辆出租直奔谢淮之住的小旅馆。
他一早就和谢淮之约好了,只要他从家里跑出来就会立刻找他汇合,一路上陶知秋心里就跟揣了只跳踢踏舞的兔子似的,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旅馆老旧的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他小跑到标着304的房间门前,才敲了一下,门就直接打开了,好像这个人也一直就这样站在门后等他似的。
陶知秋一下跳到了谢淮之身上,被人稳稳当当地抱住了,谢淮之单手搂着他的屁股将他托住,另一只手关上门,窄小的房间里没有人声,只有陶知秋因为跑得太急没缓过来的急促呼吸,他双手紧紧搂着谢淮之的脖子,脑袋埋在他肩窝处,许久才道:“哥……”
其实也不过四五天没见,但却恍若隔世,谢淮之拍着他后背给他顺气,轻声回应道:“在呢。”
陶知秋喘匀了气,有些不好意思地从他身上下来,但人还是黏在谢淮之怀里,暂时彻底摆脱家里束缚的自由让他还没完全回过神,有些呆滞地道:“这回是真的私奔了。”
谢淮之亲了亲他的额头,嘴唇碰到的地方还带着一丝轻微的汗意,他道:“累不累?”
陶知秋点点头,他又累又困,被陶恒关在家里的这段时间晚上根本睡不好,现在神经松懈下来,困意也逐渐将他包裹住,简单洗漱完之后就爬上了床。
他朝谢淮之招招手让他过来跟自己一起睡,随口道:“哥,你这几天就住在这里吗?”
谢淮之随口应了一声,其实在这之间他住得更差,这间临时换的小旅馆是他在兼顾安全隐私性和卫生条件下能找到的最合适的一家,
陶知秋觉得地方有点小,但没有说出来,知道谢淮之可能是想省钱,而且他们最多也就住这一晚,将就睡一下也无所谓,反正只要谢淮之在这里就好了。
没多久他就靠在谢淮之身上睡熟了,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呼吸平稳绵长。
暗红色的灯芯绒窗帘紧紧合着,遮住了外面有些刺眼的阳光,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灰尘,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谢淮之没什么睡意,他用指腹轻轻蹭了蹭陶知秋的脸颊,终于也长长地呼了口气。
他知道陶知秋很喜欢自己,就像自己对陶知秋的感情一样,但偶尔,在陶知秋对自己的依赖不加丝毫掩饰的时候,谢淮之心里也会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卑和自我怀疑,好像他真的是把这个还没有怎么经历世事的小少爷给骗得离家出走同他私奔似的。
他俯下身抱住陶知秋,轻声道:“下次再出门,我们住大酒店。”
黑暗中,没人能听见这哄三岁幼童一般的耳语,但陶知秋却似有所觉,皱了皱鼻子,又将脑袋往被窝里埋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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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一点,陶知秋一觉睡得错过了三顿饭,翘着头发坐起身,又饿得两眼发晕重新趴了回去,谢淮之放下手中的书,从床头柜上摸了颗糖喂给他吃,“我下楼给你买饭。”
他正要起身,陶知秋忽然抓住了他的袖子,慢吞吞道:“我要跟你一起。”
小旅馆附近是很热闹的居民区,冬天的午后太阳一出来,晒太阳的人还不少,菜市场关了门,但两旁还有几个卖小吃的摊子,谢淮之先给他买了块葱油花卷垫垫肚子,问他想吃什么。
陶知秋戴着帽子裹着围巾正低头认真吃饼,闻言抬起头道:“我都吃,我们先散散步,好不好?”
他昨天离家,虽然过程不算惊心动魄,但最终目的多少还是有点离经叛道,这会儿睡了扎扎实实的一觉才终于有了实感,和谢淮之肩并着肩走在路上,每走一步,这种实感就更加深些,花卷吃了半块被他塞进谢淮之手里,背过身同他面对面道:“哥,我们可以不用担惊受怕了。”
他语气有点雀跃,“虽然只是暂时的。”
谢淮之笑了下,“没关系,时间还长,很多个暂时连起来,也会变成永久。”
陶知秋也笑,露出来的小酒窝特别明显,“我的那个假冒实习通知是从东安寄过来的,你有认识的人在那边吗?”
谢淮之“嗯”了一声,“大学同学在那边工作,我托他帮了个忙。”
他停在一家快餐店的门口打包了两份盒饭,两个人顺着原路返回,阳光带着些许暖意落在身上,照得人懒洋洋的。
陶知秋以前一直很固执地认为他和谢淮之理想中的老年生活还是得在桃溪村待着,每天喂喂小鸡种种地,现在却忽然觉得,这样放松惬意地走在人群中也很好,不管是在城里还是在村里,他身边有这个人,才是真正地在生活。
他周身洋溢着一股欢快的气息,如果具体可感的话,就像是小花小草围着他盛开一样,谢淮之的视线原本是看着前头的路,但很快就不受控制地被哼哼着的陶知秋吸引,一开始只是眼角余光频繁地看他,后来干脆眼睛一直盯着他,很想摸摸他的脑袋,也想亲亲他的脸颊。
直到他被脚下不平的路绊了一下。
陶知秋连忙伸手去抓他的手腕,谢淮之没摔着,就是站在原地顿了一下,脸色由红转黑,颇有几分丢人。
罪魁祸首陶知秋并没有搞清楚缘由,奇怪地道:“怎么还平地摔了?”
谢淮之扶额,既好气又好笑地道:“没什么。”
他又道:“只是秋秋太可爱,刚刚看得出神了。”
这下脸红的另有他人,大马路上,就算没别人注意,就算谢淮之说得很小声,但毕竟是公众场合,陶知秋臊得不行,大步走出去好几步,又停下来等人,连耳朵尖也红透了。
等谢淮之追过来,他很严肃地道:“要注意分寸!”
“你可以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说。”
于是回旅馆之后谢淮之把他压在门板上,一边亲他,一边夸他可爱。
谢淮之没有往下继续的意思,他就是想和陶知秋腻歪地温存一会儿,但陶知秋却有点慌了,肿着嘴唇挣扎着道:“饭还没吃呢。”
盒饭还是温热的,味道不算太坏,陶知秋也不是很挑食,吃得差不多了之后才小声抱怨道:“没有你做得好吃。”
他这段时间在家里吃吃不好睡睡不好,谢淮之一个冬天给他养胖的几斤肉不仅全掉光了还倒贴了些,腮畔上的肉原本能捏起来一点,现在也全都瘦下去了。
谢淮之将盒饭收拾掉,“我们明天一早就打票回家,回去之后想吃什么?”
陶知秋本来吃饱发饭晕呢,一听要回去,立刻精神抖擞起来,打开行李箱就开始收拾,嘴巴也没闲着,报菜名似的点菜。
“要吃猪油炒饭,最好是配一点刚拌好的萝卜干,蒸鸡蛋,上面要放一点虾干,油面筋塞肉,还有酸辣土豆丝和番茄炒蛋,明天吃不完就放后天!”
他说着说着还有点委屈起来,叠衣服的动作也慢了,“哥,你知道吗……我睡不着的那几天晚上天天想这些吃的,有时候我都觉得我真没出息。”
谢淮之把衣服接过来叠了,平静地安慰他道:“你刚走的那天晚上,我难受得一宿没睡。”
陶知秋不可思议地道:“你哭啦?”
谢淮之没有否认。
陶知秋有些无法想象,他没见谢淮之哭过,毕竟在他心里他哥就是永远理智冷静又游刃有余,印象中连失态的次数都很少,唯一一次还是失火的那天晚上。
他蹲在地上慢腾腾挪过去,“你那天晚上真哭啦?”
谢淮之避而不答,不轻不重地揪了下他的脸,陶知秋重心不稳,一屁股坐进行李箱里,谢淮之作势要把他关在里面,陶知秋也不反抗,没皮没脸地道:“那你就这样把我带回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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