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随腳步很快,不过两息之间,便走到了怜秋身旁的位置站定。
听闻侯阳暗中藏刺的话,也不生气,只道:“侯兄说得有理,万事皆由人为。之前是我想岔, 多亏侯兄点醒,这签不求也罢。”
怜秋:……
随便劝一句就不求签了,他就知道是借口!
既然不是为求签而来, 封随无缘无故为什么上白雲觀。
杏眸微眯,怜秋莫名笃定,封随是为他而来。
封随自然的占据怜秋身旁的位置,两人相隔不过一拳距離, 一人面容俊朗,一人明艳灵动,瞧着煞是般配。
此行分明是侯阳为自己也怜秋求来的相看机会,如今却显得他似局外人一般。
本就不滿于怜秋对封随的另眼相看,现下这人又来坏他机会,侯阳心中阴郁,只覺封随不见棺材不落泪。
强忍着心头的怒意,侯阳提唇看向封随,皮笑肉不笑道:“白云觀離柳县有十里路,封兄既无马匹代步,想必封兄走了许久。既然不需求签了,便赶緊寻个地方休息休息,早些回去吧。”
说着,侯阳朝着怜秋温和一笑:“秋哥儿,咱们去别处转转,便不要打扰封兄了。”
怜秋:……
他不是很想继续跟侯阳待一块。
但是他也不太想跟封随一起,毕竟这人先前故意拒绝他的事,让怜秋一想起就心头梗塞。
不欲搭理侯阳,封随垂头看向怜秋,低声询问:“顧公子是来白云观祈福?”
“是。”怜秋轻声应着。
他左右看看侯阳和封随,略加思索后,建议道:“既然碰见了,封秀才与侯秀才又同在丰远书院,你们二人有缘,便一块说说话吧。我家姐姐和弟弟也在观中,我正好有事去找他们。”
两个人他一个都不想理。
也不管两人骤然暗下去的脸色,怜秋便向二人告辞:“侯秀才,一会儿我爹说完话,你就跟他说我去找阿月姐了,他知晓该去哪里找我。”
侯阳:……
封随:……
两人相视一眼,便颇为嫌棄的互相挪开了视线。
“秋哥儿,我同你一起去。”似并未察觉怜秋的抗拒,侯阳直接跟了过去。
封随更是不緊不慢的跟着怜秋的腳步,幽幽道:“在下初次来白云观,不知该往何处去。顧公子不介意在下同你们一起吧?”
怜秋还未表意,侯阳却脸色阴沉下去,加快腳步走到两人面前拦了下来。
“封兄,”见此人故意装作听不懂话,侯阳索性道:“我与顧公子还有话要说,此事对我二人很是重要,不宜为外人所听。”
这话很是直白,但凡是个听得懂话的人,已经自请离去了。
可偏封随却脚步不动,垂眸看向怜秋,有些可怜意味道:“不知顧公子与侯兄有什么重要的事,是外人听不得?”
方才侯阳向怜秋表白心意的话他其实全然听进耳中,胸中有些气闷,但封随不敢轻举妄动。
上次惹怒了怜秋,又未曾及时与他说清,这生来矜贵的坏哥儿只怕早已在心里将他千刀万剐,不愿再与他多说。
眼看侯阳不问到结果不罢休,怜秋轻叹一口气。
他不是喜欢不清不楚与人纠缠的性子,既然方才的拒绝不能让侯阳死心,那自己便说清楚些。
想好后,怜秋便对封随道:“是,我与侯秀才有些话还没说完。”
话落,怜秋便见封随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薄唇紧抿,面色煞白,活像是被薄情负心哥儿抛棄的良家子。
怜秋:……
封随又在作什么妖?
得了怜秋的应和,侯阳朝着封随轻点下巴:“封兄,我与秋哥先行离开,你若是不知该去往何处,便去寻观中道人问问。”
侯阳朝着怜秋微微示意,两人正准备离开,怜秋却忽觉左手手腕被人攥住,前进不得。
转头去看,却见攥着他手腕之人,正是方才还一副可怜模样的封随。
他木着一张脸,凤眸黑沉,一身的可怜气质全然消散,只余下摄人的威压。
封随握得很紧,怜秋试图将手腕抽出来,却没有任何办法。
“封随,”怜秋恼道:“放手!”
他与封随并无干系,两人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侯阳面色一变,声音阴沉下去:“封兄为何做如此孟浪之举,君子礼义莫非都被你给忘了个干净,还不快将秋哥儿放开!”
“你们有什么话好说,”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封随讽刺道:“顾公子不是已然回绝了你,侯兄,强人所難可非君子之道。”
知道刚才封随将两人的话尽数听了去,侯阳的脸彻底冷了下去,但在怜秋面前不好多说,他强压怒气道:
“背后听人谈话,封兄难道算正人君子?”
“呵。”封随冷笑一声,正要反唇相讥,忽感一阵清风吹过,旋即脸上便传来一阵热辣疼痛。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清静的小道中格外响亮。
“放开我。”
怜秋打得很重,封随的脸上浮现红印时,怜秋打人的手掌也跟着红肿发烫。
举起刚打过人还微微发着抖的手,怜秋用力的将封随的攥他的手拂了下去,上下起伏的胸脯,诉说着主人的气愤。
混账封随。
这么一闹,怜秋脾气也上来了。
他冷眼看了一眼封随和侯阳,冷声道:“侯秀才,虽封秀才偷听可耻,不过他说的不错,我对你无意,以后还望莫要提起此事。”
不管侯阳愈发难看的脸色,怜秋抬头朝封随,一鼓作气道:“封秀才,先时你既已经说了不同意,眼下对我动手实在不应该。你我之间并无特殊情谊,你该懂男子与哥儿间应保持距离。”
一口气将对两人的不快倾吐,怜秋深吸一口气,扔下一句:“我话已经说完了,阿月姐和小山还在等着我,恕不奉陪了。”便气冲冲的走了。
“秋哥儿!”
侯阳还想追上去,却被封随拦了下来。
新仇旧恨聚于胸中,侯阳实在忍不住一拳朝着封随打去,两人皆为书生可过起招来却并不文弱。
封随射课获甲等的事侯阳是知晓的,只是他实在没想到这人拳脚功夫竟然也不错,几招下来侯阳便被封随横踢一脚在腰间,逼得他连连后退几步才站定。
他打不过封随。
想到此处侯阳不再试图与封随动手,一手捂着肚腹,冷汗从额角滑落,他强忍着疼痛,质问道:“封兄可曾听过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封随冷眼看他,嗤笑道:“这话我倒是要问问封兄可曾听过,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何不对?”
两人一人站着,一人痛得微微躬身,气势上侯阳已然输了。
-
白云观,茶室。
“什么,你说封随来了?”顾月惊讶道。
上回顾月与顾山来此处清修时,与白云观观主关系还算不错,顾夢生与怜秋去见侯家父子时,顾月便带着顾山来观主这听了会儿经。
怜秋觉得琴书性子太过急躁,便让顾月带着他一起听听经书。
“嗯。”怜秋皱着脸,摊出还有些泛红的手掌,说:“我还打了他。”
“啊?”顾月惊讶。
琴书却是高兴得拍了两下巴掌,乐道:“公子打得好!”
早在封随拿腔做派拒绝怜秋时,琴书就已经看他不滿了,现下得知怜秋打了封随,他高兴得不得了。
怜秋不满道:“谁让他敢拉我手!让别人瞧见,又有风言风语传出来了。”
“哈,”顾月调侃道:“你还怕这个。”
怜秋给了个不屑的眼神:“我不怕,但是他不经过我同意,我不高兴。”
尤其刚才封随还管着不让他和侯阳说话,他俩什么关系都没有,封随凭什么理直气壮的替他做决定。
顾月在旁边笑了会儿,有些担忧问道:“不过你不是说二叔和侯家还有生意要做,你做得这样绝……”
“没事儿,”怜秋抚了抚手掌,漫不经心道:“若他家是真心想做赚钱的生意,自然会与我家合作。反之,居心不良之人,不合作也罢。”
他是想要挣许多钱,日后扩张顾家的米铺,但若是跟他日后的亲事扯上关联却是没必要。
“也是,”顾月点头:“想来二叔心头也有数。”
两人说话间,顾山抱着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拂尘笑嘻嘻的跑了进来,朝着二人胡乱挥了一通,高兴道:“阿姐,秋哥哥,瞧瞧我这套剑法耍得如何。”
“哟,你耍的剑法呢。”顾月笑他:“我还以为你身上有跳蚤挠不着呢。”
怜秋被逗得笑出了声,见顾山鼓着一张脸,气咻咻的瞪着顾月,只得出言安慰道:“小山耍得不错,待回了京可以让大伯给你寻个武夫子练练。”
“可别,”顾月甚是嫌弃,“平日就跟个皮猴子似的,还练武,以后还不给家里掀了去。”
顾山被说得嘴越撅越高,气哼哼道:“我回去就让爹给我找武夫子,等我会了功夫,第一个把你屋子给掀了。”
“你倒是敢,”顾月浑然不惧,“你敢掀我屋子,我就把你裤子扒了挂屋外的树上,让过路行人都看你怎么挨打。”
“你!”顾山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只能“嗷”的一声扑进怜秋怀里寻求安慰。
“呜呜呜,秋哥哥,阿姐坏,她要打我。”
顾山抽抽噎噎道,最可恶的是,还要让外人看他被打屁股。
太过分了!
琴书也跟着逗他:“山少爷别怕,大不了被打时,你用衣裳遮住脸别人就不晓得被打的人是你了。”
顾山:……
顾山:“我不要!!呜呜呜!”
刚才还沉闷的心情因着顾山的插科打诨好了不少,眼见着顾山的哭声越来越大,怜秋忍着笑意,摸他头安慰道:“没事儿,你不去掀她屋子不就得了。”
是哦。
秋哥哥说得对。
顾山扒拉着怜秋的胳膊露出头来,他不掀阿姐的屋子不就成了。
三人皆被顾山的反应逗笑,茶室氛围好不欢快。
“秋哥儿,月儿姐,小山。”门外传来顾夢生的唤声:“咱们准备回去了。”
“好。”怜秋应声道。
几人站起身走了出去,甫一踏出茶室门,怜秋脚步一顿,随即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顾月奇怪着,抬眼顺着怜秋的视线看去,紧接着便是一惊。
只见顾梦生站着一人,身姿挺拔,貌若潘安,自有一身矜贵气质,甚为夺目,只是这人分明是怜秋刚打过的封随。
不知是封随脸皮厚,还是怜秋手上皮薄,总之怜秋手上还痛着,而封随面上的红印却已消退无踪。
“秋哥儿。”顾梦生温厚道:“方才偶遇封秀才,我问过才得知他竟是走来的白云观,走回柳县要费些时辰,既遇到了,我便想着稍带他回去。”
浑然未觉怜秋与封随之间的诡异氛围,顾梦生朝封随道:“一会儿封秀才便同我和小山坐一辆马车。”
封随乖巧点头,装模作样道::“多谢顾老爷,在下叨扰了。”
怜秋:……
厚脸皮!
第26章 晋江正版阅读
马车搖搖晃晃的往回行驶, 怜秋唬着一张脸直挺挺的坐着,琴书静悄悄的坐在他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公子正在气头上,万一说出的话不合公子心意, 公子又骂他可怎么办。
车内安静的诡异,顧月看看怜秋的脸色,奇怪道:
“秋哥儿, 你不想封秀才和二叔坐一起啊?”
放在腿上手指微微蜷缩,怜秋郁闷道:“我觉得封隨与以往不太一样,我担心他会在爹面前乱说。”
往日封隨在他跟前虽有些端着的嫌疑,但还算是温和有礼。
今日这人却拦着他不許和侯阳说话, 还敢攥他手!
简直—
简直就是个登徒子!
“你怕什么。”顧月看得很明白, “我觉着封秀才是看你招婿坐不住了, 好不容易得来机会, 现下恐怕正在讨好二叔呢。”
怜秋:……谁要他讨好。
顧月在一旁看得有趣, 只觉怜秋与封隨两人真是好笑的紧。
前些天怜秋还焦愁如何说服封隨做他夫婿,这不过短短几日两人之间竟是完全颠倒过来。
怜秋歇了心思,封随却又眼巴巴的凑了上来。
真是……
她都不知道該怎么评价。
另一辆马车里,顧山挨着顾梦生坐着,手里还拿着白云觀觀主送他的拂尘左右甩着。
封随坐他们对面,沉眉敛目, 一派端方君子。
“封秀才。”抬手挡着顾山甩过来的拂尘,顾梦生状似无意道:“前些日子我听到一些说你与我家秋哥儿的传闻。”
眉峰微动,封随抬头看向顾梦生, 不知他是要秋后算账还是如何。
“是,”封随果断低头认错:“顾公子因着在下的缘故受了不少流言蜚语,是在下对不住他。”
“诶,我说这事儿不是为了追究。”顾梦生笑说:“而是想问问, 封秀才到底是如何看待我家秋哥儿。”
怜秋前些日子的不对劲,顾梦生虽未多问,但都看在了眼里。
尤其怜秋与封随两人私会一事传得沸沸扬扬之时,顾梦生也没多问一句。
怜秋是个有主意的人,他自己的选择顾梦生向来不会幹预。
只是没想到前几天怜秋居然主动来找他说要对外招赘婿,还将对未来夫婿的期許条条例例都给列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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