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晗主动请缨从险峻的小路潜入,却在半途故意暴露身形。
箭矢如雨落下时,他佯装惊慌失措,在渡桥上“失足”坠入冰河。刺骨的河水淹没头顶的那一刻,他听见齐纯在岸边惊呼:“成璧!撑住!我来救你!”
后来才听说,失去接应的齐纯独自潜入失败,被凛鸦部生擒。
若不是自己精心设计的这场“意外”,那个忠心耿耿的暗卫本不必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度过三年。
谢晗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忽然苦笑。难怪失忆后见到水就心生恐惧,这副身体明明记得如何在冰河里求生,却要装作不识水性。
“这位军爷。”谢晗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此人犯了何事?”
官兵啐了一口:“北戎细作!关了三年的硬骨头,前些日子竟越狱了。”
茶碗“当啷”落地。谢晗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原来他记起凫水,记起背叛,记起所有肮脏的算计,唯独忘了,那个被他抛弃的人还活着。
……
“我要暂留两日。”
马车里,李柘翻书的手指一顿:“何事?”
“私事。”谢晗喉结滚动,“不会误了殿下的大事。”
李柘突然掐住他下巴:“是想起什么了?”
“没有!”谢晗猛地挣脱,又在对方阴鸷的目光中放软声调,“只是……旧伤发作。”
三日后,暮色沉沉。
谢晗的记忆仍如碎片般零散,但有一处却格外清晰,当年齐纯在洛桑城藏匿钱财的秘密据点。
那是一座废弃的茶楼,藏在城南陋巷深处。
他决定在那里守候。
茶楼二层的雅间视野极佳,透过雕花窗棂的缝隙,能将整条暗巷尽收眼底。谢晗选了处背光的角落坐下,目光在巷口来回搜寻。
四个时辰过去,暮色已深。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巷尾突然传来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借着月光,他看见一个头戴斗笠的高大身影正贴着墙根潜行,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地上的碎瓦,正是受过暗卫训练的步伐。
谢晗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指间银光一闪,一枚铜钱破窗而出,“叮”地钉在那人脚前的青石板上。
“出来吧。”他一跃而下,声音裹着夜风送进巷子,“齐大人当年追缉嫌犯的本事,如今都喂狗了?”
斗笠男子身形一僵。
寒光乍现!长剑直取咽喉,谢晗侧身避让,剑气仍削断他一缕鬓发。
“凛鸦部的走狗!”齐纯剑招狠戾,招招致命,“受死!”
谢晗旋身踢飞长剑,反手将人按在墙上。
斗笠落地,露出那张布满烙痕的脸,右耳残缺,左颊刺着“囚”字,溃烂的皮肉里还嵌着铁链碎屑。
“看清楚。”谢晗掐着他喉咙逼近,“我是谁?”
浑浊的瞳孔骤然紧缩。
“成……璧?”齐纯嘶声大笑,突然暴起撞向他心口,“你怎么还没死?!”
两人重重摔进污水沟。
谢晗被齐纯勒住脖颈,听见对方在耳边泣血般的诅咒:“我每一天……都在祈祷你下地狱……”
第70章
谢晗喉头一紧, 手臂勒进皮肉的剧痛让视野开始泛黑。
他咬牙绷紧脖颈肌肉,右膝猛地向上狠冲!
“呃!”
齐纯闷哼着弓起身子,钳制稍松的刹那, 谢晗拧腰暴起,带着满身泥水将人反掼进污水沟。
“听着!”谢晗抹了把脸上的泥浆,匕首横在齐纯喉间, “我要杀你早动手了!”
齐纯的眼睛迸出怨毒的光:“三年前黑曜石堡垒,你故意引开守卫让我独自潜入, ”他抡起拳头突然暴起砸向谢晗太阳穴,“你知道我被抓后受了多少刑?!”
谢晗偏头躲过,铁拳擦着耳廓划过,火辣辣地疼。
“我……”他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渡鸦的尖啸。两人同时变色,这是凛鸦部追兵特有的信号。
“不想死就跟我走!”谢晗一把拽起齐纯的衣领, 拖着人翻过矮墙。
身后“嗖嗖”的箭声追着脚后跟, 一支铁箭“哆”地钉进他们刚才趴着的泥地里, 乌鸦尾羽还在簌簌发抖。
两人在巷子里钻来钻去,最后撞进个破茶楼。
齐纯肩膀的血已经把半边衣裳浸透了,谢晗刚扯下袖子要给他扎上,就被“啪”地打开手。
“装什么好人!”齐纯喘得像拉风箱,缩在墙角阴恻恻地笑, “邓会那王八蛋跟我关一个牢房时说了,你他妈为了李柘,偷太子的东西, 叛逃到……”话没说完突然咳嗽起来,吐出口血沫子。
谢晗皱眉:“我三年前在西且弥醒来就失忆了,这事……”
窗外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火把的光从破窗纸漏进来,在地上爬得像血爪子。
谢晗“噗”地吹灭蜡烛,黑暗里声音压得极低:“我在临城有人,能送你去西域。”
“呵……”齐纯的笑声带着铁锈味,突然一把掐住谢晗手腕,“老子现在是丧家犬,跟你走可以……但,别想听句谢。”
谢晗甩开他:“谁稀罕。”
胡乱给齐纯套了件粗布衣裳,又抓把灶灰往他脸上抹。
两人从后门溜出去时,谢晗总觉得后脖颈发凉,巷子阴影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有人跟踪。”齐纯拍了拍马脖子,声音平静得可怕,“是凛鸦部。”
谢晗握紧缰绳:“先走。”
他猛地调转车头,朝码头疾驰而去。
夜风呼啸,谢晗能听见后方逐渐逼近的马蹄声。
码头的灯火近在咫尺,可当他们跳下马车时,却看见渡口站着几个披着鸦羽斗篷的武士,刀已出鞘。
“转陆路。”谢晗咬牙道。
谢晗与齐纯奔逃了大半夜,身后的追兵却始终如影随形。
无论他们如何变换路线,对方总能精准地堵截在前方。
谢晗的呼吸已经有些乱了,他侧目看向身旁的齐纯,那人虽然跑得气喘吁吁,可眼底却不见半分慌乱,甚至隐隐带着一丝笃定。
不对劲。
谢晗猛地刹住脚步,冷声道:“齐纯,我们分开走。”
“不行!”齐纯几乎是立刻反驳,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追兵人多势众,分开更危险!”
谢晗盯着他,忽然笑了:“你在怕什么?怕我跑了,还是怕你的同伙找不到我?”
齐纯脸色骤变。
谢晗不再废话,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齐纯闷哼一声,还未起身,谢晗的匕首已经抵上他的喉咙。
“这一路上,是你在给追兵留记号吧?”谢晗声音冰冷,“每次我们刚换路线,追兵就能立刻调整方向,除非有人通风报信。”
齐纯突然咧开嘴笑了,残缺的耳朵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成大人现在才发觉,未免太迟了。”
话音未落,密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铃响。
数十道白影悄无声息地浮现,像从地底钻出的幽魂。
打头的是个身形魁梧的中年汉子,满脸风霜褶子。
谢晗的瞳孔骤然紧缩。
是顾晖。
那个被沈辞夺权的白阳会教主,他记忆中的养父。
“多亏齐兄一路留下的萤粉。”顾晖盯着谢晗,声音阴冷如毒蛇吐信,“李松在北境连破我白阳会三座大坛,的这道’厚礼‘,今日定要谢大人之手加倍奉还。”
谢晗眼神一厉,正欲动作,整片密林却陡然亮如白昼!
火把“呼啦”一下全亮起来,跟捅了马蜂窝似的。
黑压压的铁骑从林子里涌出来,铠甲“哗啦哗啦”响成一片,震得树叶子直往下掉。
而在那铁骑洪流的最前方,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踏着火光而来,马背上的男人一袭墨色锦袍,玉冠束发,眸光如刃。
“殿下!”黑甲军齐声跪地,山呼震彻云霄。
李松懒洋洋一抬手,“嗖嗖”几支箭就钉在顾晖脚跟前,差半寸就能把他脚掌扎穿。“顾教主,”他笑得让人发毛,“连孤的饵都敢咬?”
谢晗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齐纯是饵。
这场逃亡是局。
而他,才是李松真正要猎的猎物。
“很意外?”李松策马逼近谢晗,“你以为凛鸦部的大牢,没有孤首肯,一只老鼠都逃不出来?”他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齐纯,“尤其是……这种早就叛投白阳会的废物。”
齐纯猛地暴起想逃,却被高彦一箭射穿膝盖,惨叫着跪倒在地。
李松看着齐纯在地上痛苦蜷缩,唇边浮起一丝冰冷的笑意。他抬手一挥,黑甲军立刻列阵,将白阳会众人团团围住。
“顾教主,”李松居高临下地睨着顾晖,声音不疾不徐,“你以为孤放齐纯出来,当真只是为了抓谢晗?”
顾晖的脸骤然变色。
李松轻轻摩挲着马鞭,继续道:“白阳会藏身北境多年,孤一直苦于找不到你们的巢穴……”他目光扫过那些白袍教徒,“今日倒要谢谢诸位,亲自为孤引路。”
话音未落,远处密林中突然亮起无数火把,是更多的早已埋伏多时的黑甲军!白阳会众人顿时阵脚大乱,顾晖厉声喝道:“撤!”
混乱中,谢晗眼神一凛,猛地掷出一枚烟雾丸!
砰!
浓烟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李松眯起眼,听见烟雾中传来衣袂翻飞的声响。他唇角微勾,竟不急着追,反而慢条斯理地取下挂在马鞍上的长弓。
“殿下?”高彦急道。
“不急。”李松搭箭上弦,目光锁住密林深处一抹若隐若现的红影,“让他跑一会儿。”
……
谢晗在林间疾驰,耳边风声呼啸。他不敢停歇,身后隐约传来黑甲军的呼喝声,却始终未见追兵。
这不对劲。
以李松的手段,绝不可能让他这么轻易逃脱。
正思索间,一支羽箭突然破空而来,“夺”地钉入他前方的树干!
“跑得倒快。”
低沉的声音自后方传来,谢晗猛地回头,只见李松不知何时已追至十丈之内,手中长弓尚未收起。
男人玄衣墨发,踏着月色而来,宛如索命的修罗。
谢晗咬牙继续奔逃,可无论他如何变换方向,身后那道脚步声始终不紧不慢地跟着,仿佛猫戏老鼠。
夜风掠过树梢,枝叶沙响如窃窃私语。
谢晗在林间疾奔,红衣翻飞如一道血色残影。
他耳畔突然传来李松的低语——
“让你跑三十息。”
男人的气息仿佛灼在他颈后,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谢晗咬紧牙关,足尖一点跃上高枝,借力荡向更深的密林。
二十九。
他故意踏断一根枯枝,制造声响后立刻转向。
这是暗卫惯用的反追踪手法,可身后那道脚步声依旧不紧不慢,如影随形。
十五。
谢晗突然折返,短剑出鞘直刺身后,却劈了个空。
“慢了。”
低沉的嗓音在耳畔炸开,李松不知何时已贴至他背后,胸膛紧挨着他的脊背。
男人滚烫的掌心覆上他握剑的手,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道缓缓下压。
“暗卫营教你的第一课,”李松的唇几乎贴上他耳尖,“出剑时,呼吸要稳。”
谢晗猛地肘击身后,却被一把扣住手腕按在树干上。
树皮粗糙的质感磨得他生疼,李松高大的身躯严丝合缝地压上来,将他困在方寸之间。
“放开!”
“嘘。”李松的膝盖顶进他双腿之间,另一只手掐住他下巴,“你听。”
远处隐约传来兵刃相接的声响,白阳会正在做最后的挣扎。
“白阳会损兵折将。”李松的拇指摩挲着他下唇,“至于你……”
突然,谢晗猛地后仰,后脑勺狠狠撞向李松面门!男人偏头避开,手上力道稍松,谢晗趁机挣脱,反手一刀划向李松咽喉。
“铛!”
李松竟用牙咬住了刀刃!
月光下,男人唇齿间衔着寒刃,眼底翻涌着危险的暗色。鲜血从他唇角滑落,却衬得那笑容愈发摄人心魄。
“够野。”他吐掉短剑,一把扯过谢晗的衣领,“看来孤平日太惯着你了。”
天旋地转间,谢晗被重重摔在厚厚的落叶上。李松单膝压住他腰腹,慢条斯理地解下腰带。
“知道猎物被擒后,猎人会做什么吗?”
皮质腰带缠上谢晗手腕时,他剧烈挣扎起来:“李松!你……”
李松指尖在动脉处磨了磨,热息烫得谢晗浑身发抖:“叫错了。”
腰带骤然收紧,谢晗手腕被勒出红痕。
“叫殿下。”男人俯身,齿尖碾上他喉结,“或者……”
滚烫的掌心顺着腰线滑进去,在绷紧的小腹上打了个转,突然往下!
“叫主人。”
谢晗猛地弓腰晃动,却被掐着下巴扳过脸。李松的拇指碾着他下唇,突然俯身叼住那截脆弱的喉结。
“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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