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叶亲,我真是给你当牛做马了,我他妈被师白栎缠着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样帮我,你真是没良心。”
“你现在为着一个外人,这样失魂落魄,老子跟你好了这么多年,你除了使唤我,还剩下什么?亏得老子人好脾气好,不然,你早就失去我了。”
陈叙絮絮叨叨了半天,在厨房里翻了半天没找到火折子,金贵的少爷捣鼓好一会儿也没能烧成一锅水,骂了一句,只能来到大街上,随便找了个妇女,给了人家二十两银子,要求买点菜送过来,顺便帮他烧水。
好在一切顺利,那名妇女手脚也很利落,不一会,叶亲就安安稳稳泡在大桶里,热水很暖,赶走了身上的冷气。
叶亲收拾好,被陈叙强烈要求卧床,说这个天气,寒气入体,最容易生病。
陈叙说这句话的时候,叶亲突然想起在桃源村的时候,崔大娘说季节交替,最容易生病,那时候,他特别怕秦砚生病,冒雨给他送伞。
叶亲看着陈叙忙前忙后,一句话也没说,就是看着他。
陈叙回头,见叶亲看着他,眼神怪异,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陈叙抖了抖身体,摸一摸叶亲的额头,“莫不是真生病发烧了吧,瞧我这臭嘴。”
叶亲那一瞬间感觉陈叙与秦砚有点像,为了他忙来忙去,以前在猛虎寨时,秦砚也是这样为他忙来忙去,叶亲渴了,秦砚给他倒水,饿了,秦砚给他留饭。冷了,秦砚为他添衣。
只是陈叙在开口说话时,叶亲又觉得,他俩一点也不像了。
“谢谢你。”叶亲裹在被子里,声音低低地。
陈叙回头,见自己兄弟终于有点回应了,也不骂了,转身到他身边,脸上有点严肃,说话也正经起来,“叶亲,当初你说你要带一个人给我认识,说我一定会喜欢他,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喜欢他,一点也不喜欢。”
凭什么自己认识这么多年的好兄弟,就这么被一个外人抢走?抢走也就算了,还让他这么难过。
陈叙觉得叶亲以后最好别在他面前提他那什么破感情,感情再好能比得过他们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交情?能比得过他们一起吃一起玩的友情?
去他的狗屁爱情,是个什么东西,恼人的很。
“陈叙,你口不干吗?要不喝点水吧?”
叶亲看陈叙转来转去,嘴巴一刻也没停过,心里很感激他的,这个兄弟跟自己玩了好多年,看他这样为自己着急,陈叙对于叶亲来说,他是唯一一个能与他交心的朋友。
但叶亲真觉得自己没有陈叙想的那么脆弱,也只是淋了一点雨而已,陈叙他怎么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陈叙,我没事,你回去吧。”
叶亲着实不想再麻烦陈叙,此刻他更想一个人就这样睡一会,这样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了。
谁知陈叙根本不管他的话,也没听出他的逐客令,“你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我要是回去,你会吃饭吗?”
陈叙在妇人指导下,熬了一碗白粥端进房里,“起来吃点东西吧,吃完了我收拾好就回去。”
叶亲看着面前的白粥,突然感觉眼睛有点酸,他久久未动,陈叙看了他一眼,“兄弟,哥哥给你熬了粥,你也不至于这样表情吧,你还没尝呢,不至于吃不下吧,你什么表情啊?”
叶亲推了一把陈叙,“想什么呢?我没说不好吃。”
叶亲想到了在猛虎寨的一切,那时候,天寒地冻,没什么吃的,叶亲吃的最多的就是粗粮粥,要么就是白粥配咸菜。
所有都是秦砚做的,给他熬粥,就连早上起床穿什么衣服,都是秦砚给他准备好的,他只管吃和穿就行。
如今,那个为他熬粥的人,为了别人清场整个轩雅阁,将他拦在门外。
叶亲被陈叙数落以为自己嫌弃他的白粥,他看着陈叙,小声问道,“有咸菜吗?”
“什么?什么咸菜?”
陈叙像见鬼一样看着叶亲,这人从小到大就没吃过咸菜,白粥配咸菜,真的太过农家的吃法,他们根本没有这样吃过。
他们这些世家,做什么吃什么都是安排好的,哪一顿饭没有一桌子菜肴,哪怕是早点,也是各种精美的糕点。真的没有吃过咸菜。
陈叙想到叶亲一路从北境逃回京城,吃了很多苦,受过很多罪,只是没想到,那段经历竟然让他连口味都变了。
吃过苦果然能改变一个人,珍惜粮食,珍惜银子。就是没学会珍惜珍惜自己。
“咸菜没有,酒倒是有,不如白粥配酒,你要不要来一点?”陈叙只是想揶揄一下叶亲,没想到这家伙当真了,还真想喝酒。
叶亲点点头,“想喝,想醉,想睡觉。”
陈叙摸了摸叶亲额头,“没发烧呢,说什么胡话,想喝酒啊,门都没有,我都没有酒,你倒是想得美。”
陈叙没有理会叶亲的无理要求,也怪自己嘴欠,好好的提什么酒,万一这家伙半夜真伤春悲秋起来,不要命喝酒,那不就是不要命了。
陈叙在叶亲别院到处找了找,翻了半天,好在没有发现一点酒渣,连个酒壶都没有,总算放下心来。
“少年,喝酒伤身懂不懂,你先躺好睡吧,本少爷也要回去了,明天再来看看你这幅死样子有没有想开。”
陈叙说完,将一切都收拾好,就回去了。
叶亲坐起来,他真的想喝酒了,还好陈叙不知道,他真的藏了一壶酒。
喝了酒,叶亲晕晕乎乎又躺下了,白日的一幕幕此刻无比清晰。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被陈叙从轩雅阁拉走时,轩雅阁里的两人,并非如他想的那样。
第42章
此刻的轩雅阁, 秦砚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柳西竹,眼里充满冷漠。
他掐着柳西竹的脖子,逼迫她看向面前的桌子, 杯子里,与茶水融为一体的, 有一只细细长长的虫子, 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来这是虫子还是茶叶。
“柳西竹,解释一下吧,这是什么?”秦砚声音冰冷,看向柳西竹, 眼里也毫无一点怜香惜玉,就像看一个死人一样。
面前的柳西竹,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无论相貌还是才情,都当之无愧, 此刻却满脸惊恐,正慌张地不知所措。
她看向秦砚, 脸色因被掐而变得通红,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矜持。
她本以为秦砚不过是个刚回皇宫的乡野村民, 没见过什么世面,凭借自己的外貌就可以随意控制。
可是, 在几次的试探中, 秦砚他滴水不漏, 甚至让柳西竹觉得, 秦砚是一个隐藏在暗处的窥探者, 那双眼睛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却又让人知道他胸有成竹。
而她柳西竹才是那个在明的表演者,台上的一举一动都被看的清清楚楚。
而看戏的人看她表演到了什么地步, 顺着他的意愿他就会多留一点时间给他,若是不顺着他的意愿,秦砚就会抛个引子让她改变原有的方向,最终依然顺着他的意愿来。
柳西竹越想越不对,但是她已经等不及了,她没有多少时间了,若是还拿不下秦砚,她爹柳渊停不会放过她的,更不会放过她娘。
想到自己的娘亲,柳西竹恐慌的眸子变得暗淡了些,却又多了一丝不甘心。
所以她才会书信与他,约他今日在轩雅阁一聚,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她要借这个机会让秦砚成为听话的傀儡,就像现在的皇帝一样。
只是,她太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秦砚,以为秦砚表面温润如玉,哪是什么攻于心计的人。
今日,她已经准备好了蛊虫,待时机正好就给秦砚种下,却怎么也没料到,秦砚竟然发现了,这种只有苗族的人才会知道的蛊虫。秦砚怎么会发现?
柳西竹百思不得其解,他一个从小被拐走,流落在外的人怎么会察觉种蛊?
柳西竹想了很多为什么?但是现在她已经没办法思考了,因为秦砚掐着她脖子的手越来越紧,力气也越来越大。
她觉得自己马上就会窒息,只是想到自己的娘亲,自己就这么死了,真是不甘心啊,没能带娘亲逃出那个牢笼,她不甘心,没能亲眼看到柳渊停倒下,她不甘心。
她有太多的不甘心,身为宰相嫡女,外人都道她第一才女,第一佳人,可是,谁能知道,宰相府不过是一个牢笼,她,还有她娘,不过是她爹的一个棋子。
可是现在,她就要死了。
柳西竹看着秦砚的眼睛,一直看着,突然笑了起来,因为窒息感带来的血液不通,让她这双眼睛看起来更加暗沉,有点充血,她死死盯着秦砚,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赌一把。
秦砚看着这双眼睛,看到了不甘,还有复仇。
果然,她成功了。
秦砚放开了柳西竹,将桌上的蛊虫推到她的面前。
“解释一下,若是让我不满意,没有可用之处,你知道下场。”
恢复太子身份的秦砚,早已明白,这个国家,整个大楚,早已摇摇欲坠,这个朝堂,人人都是两眼放光,窥视高台的野兽,他必须变得比他们更加野兽,更加不近人情。
柳西竹重获新生一般,大口大口喘着气,好半天面色才恢复红润,看起来正常点。
她依然跪在秦砚面前,只不过看秦砚的神态已经从一开始的试探变成了臣服。
“太子殿下,我想跟你做个交易。”柳西竹说的诚恳,却也有点轻松,她知道秦砚会同意。
现在,他们会是一条绳上的同盟者。
秦砚示意柳西竹起身,轻轻抬脚,勾住一旁凳子,推到柳西竹面前。
两个聪明的人交谈就是效率高,不需多言。
柳西竹朝秦砚跪拜叩首,起身。
“太子殿下,我爹柳渊停在朝中势力想必殿下已经知道,此人极为狡猾,不仅与国师谢幕尘来往甚密,与三王爷关系也匪浅。”
柳西竹期待的望着秦砚,却不料秦砚歪头笑了一下,像是柳西竹在说今天怎么会下雨那么简单。
“柳西竹,京城都说你是才女,既是才女,想必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他柳渊停与谁走的近,跟谁关系好,我早已明了,我希望你诚意一点。”
柳西竹却不以为然,“这只是表面上的,柳渊停这人,惯会左右逢源,他表面与国师走得近,其实,谁利用谁还不知道呢,他只爱他自己,他的妻子,他的孩子,都是他的棋子。”
柳西竹继续说道:“他的所作所为绝不是表面的,人人都觉得他是高高在上的宰相大人,却没人知道,他今日得来的一切都是通过卖女求荣得来的。”
柳西竹说道这个,面上难掩悲痛,她的母亲至今还疯疯傻傻,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宰相府。
柳西竹的母亲,出自苗族,善于种蛊,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就被柳渊停困了一辈子,她本该有自由的人生,一切的一切都毁在了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手里。
多么可笑,用爱的名义,用孩子的枷锁,逼迫她做她不愿做的事,母亲受到良心谴责,疯傻至今,没了利用价值的人,就像一块破布,随意丢弃。
“所以,你今日所为,也是因为受他指使?”
柳西竹点点头,却又摇头。
秦砚不解。
柳西竹坦诚道:“也有我自己的私心,我与他达成协议,只要这次成功,他就允许我带我母亲离开宰相府,回到苗族。”
秦砚了然。
“柳渊停下个月十五,将会与江南富商金凤城见面,我在他书房无意翻到,金凤城此人,不是好东西,且私下送了很多礼到宰相府。”
说道这里,柳西竹发现秦砚的眼神终于有了点兴趣,让她松了一口气,说道:“这期间,我会帮殿下暗中收集证据,只要能拿到柳渊停与金凤城勾结的证据,就能将他一举铲除。”
柳西竹说完顿了顿,观察秦砚脸色,“没了柳渊停,届时,太子之位应该会更稳固一点。”
“你想要什么?”秦砚声音不咸不淡,他轻轻将盛有蛊虫的茶杯端起,又反转扣在桌上,茶水洒落一地,蛊虫在桌上游着,秦砚就着台布,将蛊虫碾碎。
“殿下,我与你的目的一样,我不要什么,我只想让柳渊停死。”
柳西竹自知自己今日目的已经败露,秦砚没有杀她,而是与她合作,那么柳渊停就不会放她们自由。
只有柳渊停死了,她就能把她的母亲救出来了,她要带母亲回家,回到苗族,回到生养她的地方,她的母亲被困了太久,她一定太想家了。
秦砚点头答应。
柳西竹又道:“殿下,在此期间,你能配合一下我吗?我们依然保持着外界传言的那样。”
秦砚有些不悦,他对柳西竹毫无兴趣,既然大家目的都是一样的,那么,他对她的试探也结束了。
他不想与旁人走得太近,叶亲会吃醋的,想到叶亲,秦砚心口都在抽痛,今日的雨会不会让他生病?会不会让他发烧?有没有人为他熬粥?
他……会不会恨他?
柳西竹看出秦砚的意思,脸上也有了点轻快的笑意,她轻轻将窗户打开,外面的雨还在下,越下越大,比刚才的还要密一点。
秦砚顺着窗户向下看,门前已经空无一人,叶亲……他已经离开了。
秦砚放在腿上的手握得紧紧,似乎再用点力,就会掐入肉里。
秦砚心里很乱,很痛,是这雨声太大,是害怕的心跳声太吵,是叶亲消失不见的身影,是折磨,是酷刑。
柳西竹得益于从小就学会察言观色,早在刚才窗户关上之前,他就觉得秦砚在看门前的叶亲,眼神流露出的是那种焦急与难过,还有不舍的爱意。
真爱一个人,眼睛永远骗不了人。
太子与侯府世子叶亲之间,似乎不同寻常,那日的太子宴,她也听说了。
外人只道是叶亲他谋划了一场勾引太子的把戏,却不知,传言有误。
柳西竹试着问道:“太子殿下与叶世子之间,似乎有什么误会?”
秦砚并未回答,只是刚刚还充满侵略的眼神变得落寞,他有他的身不由己,他不想让叶亲与他一起,承担他不该承担的后果。
柳西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原来在太子回宫之前,他已经与叶世子相识,似乎应该是相爱,她突然明白了秦砚为什么不与他相认。
太子离宫十多年,朝堂局势早已定型,他乍然回京,恢复太子身份,他打破了这样的局面,又有多少人的利益被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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