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面露难色,叹息道:“孩子,一个西瓜可半两银子呢,爷爷一月工钱不过一两左右,家里一堆人等着吃饭,咋买得起西瓜。”
小孩不依不饶:“可我见少爷每日都有西瓜吃,爷爷我也想尝尝味嘛。”
“哎呦,乖孙啊,人家是少爷,咱们只是下人那能比较,你别站着不动,下回我不带你出来了,爷爷还要去东街采买大蟹呢。”
就在此时,贺渊声音适时响起,打断祖孙俩的对话:“老伯,且慢。”
老伯望向贺渊,眼中满是不解:“小伙子,有何事。”
贺渊露出一抹温和笑意:“我这西瓜能切开卖,不如买一块儿回去让自家小娃尝个味,若是好吃,还望老伯能在贵人面前美言一二。”
小孩闻言,眼中闪烁兴奋光芒,小手紧紧拽着老者衣袖,央求道:“爷爷,买一小块吧,我保证只吃一点点,就一点点,好不好嘛。”
老者眉头微蹙,正色道:“年轻人,可要考虑清楚了,西瓜向来是整个售卖,你初来乍到,或许不知其中门道。”
贺渊心中早有了计较,他一新来的,哪争得过老油条,各府买西瓜的人,估计是与人做了交易,或怕买下次品引人责怪,因此固买一摊。
方才一番观察,小厮怀中抱的西瓜,个头偏小色泽暗淡,显然养分不足,自不会有他的瓜甜。
于是,他决定采取新策略,切开来卖,让各府管事先品其味,一但知晓这的瓜甜,自能吸引回头客,若卖不出去,带回家自己吃,为明年留下优质种子。
“自然,老伯,您且先去买大蟹,待我弟弟回来,我便让他回去取刀。”
老者望了望,满怀期待的小孙子,终是点了头:“也罢,我先去办我的事,一会儿便回来。”
待人离去,贺渊闲散坐在榕树下,不多时,贺小云匆忙忙跑回来,还未站稳就听贺渊说道:“云哥儿,你先歇口气,等会回去把菜刀与案板取来,咱干点不一样的,西瓜切开卖试试。”
“渊哥,你这是唱哪一出,西瓜不都是整个卖吗?切了还咋卖嘛,你要是胡来,我回去就与清哥哥好好说道,让清哥哥收拾你。”
贺渊不乐意地拍了拍贺小云脑袋:“谁收拾谁?你好好说话,谁家夫郎不都听汉子的,收拾也是我收拾他,下回说话给我注意点。”
“让你回去拿,就回去拿呗,这么多废话做甚,有看到啥好吃的不。”
一提吃的贺小云脑瓜立刻转了弯:“有哩,多得很有一家鸭腿饭,闻着味能让人流口水。”
贺渊不动声色地问:“多少钱一碗。”
贺小云干脆利落回应:“不贵不贵,就三十文。”
贺渊想也没想,反手给小脑瓜子再来一掌:“三十文,你哥一个月也就三十文,一碗饭嘛哪值这金贵,让你去看,是要你挑些实惠吃食,你咋往贵的地方去?”
贺小云凶巴巴道:“不是,你说说这一片啥东西不贵,便宜不都在西街啊。”
贺渊为贺小云扇着风:“行行行是哥的错,你回去在西街上瞧一瞧,顺便把东西给我带过来。”
贺小云顶着烈日回到西街,正午阳光毒辣,连一丝风都不肯光顾,即使他戴着斗笠,手持竹扇不停挥动,仍难掩下心中烦躁与闷热。
于清正站在简易推车后,手持一把长柄酒勺,正为一位大娘,打满一壶酸梅汤:“大娘,今儿生意咋样。”
大娘接过水壶,皱着眉头:“人都不如往时多,肉饼也不咋好卖,食材都少买一半了,你这糖水倒是好卖,不买一壶回去,家里小孙子又要闹腾。”
“喂,老婆子回来炸饼呢,买个东西墨迹做甚。”
“我家老头在喊呢,就不多聊了,先走了哈。”
正当这时,贺小云满头大汗,出现在街角,抹了一把脸上汗水,朝木匠铺走来。
于清见状,招呼道:“云哥儿,咋回来了,快进去歇歇。”
贺小云进了铺子,接过于清递来的紫苏饮,一口喝完半碗,这才缓过气来:“清哥哥,渊哥让我回来拿菜刀,他要把西瓜切开卖,我说不过他,你去好好收拾他一顿。”
“收拾谁哩,云哥儿,你会不会说话。”
贺母站在一旁磕着南瓜子,目光不善望向贺小云:“阿渊不过是脑子没转过弯。”
“我看你是与清哥儿相处多了,不学好的,净学坏毛病,这般不知礼数,日后嫁了人不知挨多少打骂。”
于清轻轻一笑,打断贺母的话:“王夫郎性子那般温顺,也没讨人喜爱,轻则便骂重则能打,要我说云哥儿得像阿娘,脾性霸道些不吃一丁点亏,日子才叫舒坦。”
言罢,于清不管贺母的反应,径直去小院拿上案板与刀,带上斗笠,贺母严厉教导声,是一句没听入耳。
牵起贺小云出门时,还不忘回头说道:“有劳娘亲帮忙看着摊子。”
贺母见于清要去送东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清哥儿,平日你也算聪慧过人,可不能犯糊涂啊,我儿子今儿傻了,你不能跟着疯呀。”
“西瓜切开卖,咋会有人要啊,辛苦好几月,眼看能赚一笔,你不能与他乱来。”
“阿娘,你放心,相公真犯了傻,我定不会手软,若是有了些小伤,娘定会谅解吧。”
贺母皱起眉:“清哥儿,阿渊年纪尚小,不懂事儿,口头说道即可,你别动手啊。”
于清若有所思点点头:”我懂了,说不通那便能动手。”
随即他冲贺母软软一笑带着人转身离去。
路过米线铺时,贺小云也未忘头等大事:“清哥哥,渊哥说赚了钱,晌午在外面吃,让带些吃食过去呢。”
于清听闻,想起早食相公全在喝水,眼下定是饿了,便从荷包中拿出三十文钱交于贺小云:“云哥儿,你先去吃,吃完压十文钱,端一碗酸汤米线,我回来时顺便把碗还了。”
西街食铺,若有人要带出去吃,可压十文钱,吃完时再把碗归还于店铺。
于清在烈日炎炎下,穿过一条条街道,走过石桥,便到了东后街。
一踏出平坦道路,就见贺渊坐在大榕树下,他外貌俊朗,五官仿佛雕刻一般,手中轻摇竹扇,悠然自得地驱散周遭暑气,一抹不羁的笑容挂于唇边。
于清脚下步伐不自觉加快了几分,贺渊侧目之际,一眼就捕捉到那抹熟悉身影,眼中瞬间闪烁耀眼光芒,兴奋地跑至于清面前,伸手接过夫郎手中东西。
牵着人坐到石块上,笑道:“清哥,你咋过来了。”
于清双手懒散地撑在下巴上,缓缓拉长语调:“我想你呗。”
两人双目交汇相视一笑,若在家中定会将于清拖上床,听着他娇气喘息声,好好快活一番。
贺渊轻咳一声,捏了捏于清白皙脸蛋,而后,拿出一个西瓜,手起刀落间西瓜裂成四份,他对坐于榕树下的老者喊道:“老伯,你瞅瞅要那块。”
老伯站起身,牵着小娃缓步走至贺渊摊前:“这一半足矣,劳烦算算价钱。”
贺渊迅速以称量之:“老伯,总共140文钱。” ”唉,好好好,”老伯立马掏出铜钱交于贺渊,客气几句后,便带着一脸欢喜的小娃离去:“爷爷,等阿奶回来,咱们一块儿吃。”
“行,咱们等你阿奶回来一块儿吃。”
待祖孙踏入平云巷,许多人目光被那半块西瓜所吸引,纷纷像好奇询问:“哎呦,老兄,西瓜咋切开了,如此怕是主家会不高兴啊。”
老者笑眯眯解释:“是买给我小孙子尝味儿的,为主家买西瓜,给我一百个胆子,都不会买切开的。”
“哦,这样呀,这玩意儿不便宜,都是贵人吃的,我长这么大还没尝过味呢。”
“可不是嘛,一小半需100多文钱,若非自家小娃想吃,怎么舍得花这钱。”
众人一听,心思各异,但无一都想要买一块,尝尝西瓜到底有多好吃,平云巷不大,但居住的人,几乎都是各府管事,自然谁也不比谁差,拿出一百文钱,买一回西瓜也无甚大碍。
于是,立即有人问道:“老兄,那你快说说是在哪儿买的啊。”
“就在东后街大榕树那,摊主是一位年轻的俊朗小伙。”
第40章
贺渊将西瓜卖给老者后, 街上行人瞧见,也陆续上前购买,有钱的会买四分之一, 没钱的也会来一小块尝尝味, 没一会儿, 便卖出了三四个西瓜。
于清坐在贺渊身旁, 见自家生意好, 唇边始终挂着淡淡笑意, 他就知道贺渊定是有打算, 眼下看来相公果然聪慧,此时,贺小云双手端着一碗米线,从街道上缓缓而来。
于清温和说道:“阿渊,我来忙活,你先去吃饭。”
贺渊早食喝了一肚子水, 忙碌一上午早已饥肠辘辘。
他先夹起一筷子米线, 送入于清口中后,自己才坐在树荫下,大口吃起酸汤米线,目光不时望向漂亮夫郎不慌不忙招呼客人,切瓜,收钱,推销竹扇,小夫郎嘴巴甜能说会道哄得几位妇人, 人手一把竹扇。
也不知云哥儿, 是在哪家铺子端的米线,口感细腻柔滑, 鲜汤酸辣味浓郁,味道很是不错,他将鲜汤喝得一口不剩,方将空碗递回给于清。
于清拾起地上斗笠,轻轻戴在头上:我先回去了,晌午将至码头工人也快下工午歇了。
贺渊唇角泛起一抹失落,显然不乐意放于清离去,可知晓清清夫郎事业心重,再者,他又不是无理取闹之人。
只好依依不舍目送于清逐渐远去的身影,在街道拐弯之际,于清回眸一笑,笑容如一抹清风,吹向贺渊心尖尖。
于清快步穿梭在炎热街道上,直至路过一间米线铺,才迈过门槛走向铺内,正值晌午,铺里比方才路过时热闹些许,几张陈旧木桌旁坐着三三两两的食客。
开放式的灶台后,一对母女正忙碌地准备食材,于清轻声询问:婶子,方才我小弟端走一碗酸汤米线,让我来还碗。
年轻姑娘闻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了碗:“你小弟叫啥名啊。”
“叫贺小云是一个乖巧哥儿呢。”
“哦,晓得了,说是要端给他哥,来,方才压的十文钱你收好嘞。”
于清接过钱,却未着急离去:“一会儿不忙了,能送三碗酸汤米线到贺家铺不?”
“当然没问题,现下就晌午忙一些,忙完就给你送过去哈。”姑娘爽快应下。
天气热生意也差,她与阿娘孤儿寡母,只靠一家米线铺傍身,虽未挣大钱倒也不愁吃喝。
镇上店铺老板走不开时,就会喊端一碗米线过去,每日都有的事儿,毕竟晌午是生意人正忙时分。
于清走回铺子里后,先找了张木凳坐下,手持竹扇扇走身上热气,才接替贺母手中活。
“清哥儿,你咋还真陪着那傻小子胡闹嘞。”贺母站立一旁问道。
于清舀着糖水回应:“相公聪明能干,咋会犯傻事,西瓜切开还好卖呢。”
“真的假的,切开的东西,那就不圆整了,大户人家买东西就爱图吉利呀。”
于清收了钱说道:“自然,娘您放一万个心,相公主意多着呢,我瞧他今儿生意好,在米线铺喊了三碗米线,一会忙完就给咱送过来。”
“费那个钱做甚?你们买了尝味儿就是,我与你爹可不贪这嘴,今早我还带了馒头来嘞。”
于清此人只要不招惹他,不针对他,待人也算温和,也会挑别人喜欢的话讲。
“娘亲,我与贺渊咋能吃独食啊,咱们是一家人,您们是长辈,自然事事都该想着您俩,怎能忘记爹娘养育之恩呀。”
一番话,把贺母哄得眉开眼笑,夏季炎热各家生意都不好,贺家铺子也不例外,一天都没几个人进。
于是贺母一晌午都帮着于清招呼客人。
正如贺渊所说,摊上生意很是不错,汉子忙活一上午,早已是口干舌燥,一下工于清铺前就排起长队。
汉子会自带水壶,但白水没味儿,况且一上午下来,水壶早已见底,甜酒味道香甜,夹带股酒味不但好喝价钱还实惠。
花上四文钱打上满满一壶,又能坚持一燥热下午,众人排着长队,声音洪亮兴致勃勃与周围人唠起闲话。
“田兄,你看那小哥儿,模样真标志,性子也温和,不知许配人家没。”
高大壮硕的汉子,一只手搭在年轻少年肩上:“你别想了,从小就被贺家养着,给贺大娘儿子做夫郎的。”
少年闻言,面露沮丧之色,心中暗叹一声惋惜,望向于清的目光满怀思春之情,心想日后若能娶到如此俊美夫郎,定不会让他抛头露面。
有本事的汉子,怎会让自己夫郎赚钱养家,想必小哥儿相公定不是良人。
随着前方人群一一离去,两人缓缓走上前,壮硕汉子将水壶递给于清:“清哥儿,打一壶甜酒解解渴。”
于清接过水壶,手法娴熟从木桶中轻轻舀起甜水,灌入水壶期间也有少许洒落至手上。
贺母收了钱道:“田小子,上回给你娘买的摇椅,用着还舒坦吧。”
“贺大娘,你家的东西就是好用,我娘如今可喜欢躺在上面睡觉嘞。”
“娘,如今铺子也没啥事,让爹给打两张咱自家人用呗。”
“行呀,老头子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给他找点事做。”贺母爽快应下。
“来,田大哥,你拿好哈。”
汉子立即拿过水壶,而后退到一旁等待,少年踱步至于清面前,不敢再盯着人瞧,眼神游移不定:“我……我也要一壶甜酒。”
少年自以为掩藏很好,然而周遭几人都是过来人,轻易便能看出他的小情愫,于清收敛笑意未多言语,只将水壶装满了甜酒递给他。
在两人离去不久后,贺母便嘀咕道:“如今,这些小伙子,一见着漂亮的心里头就爱瞎想。”
还不放心对于清叮嘱道:“清哥儿,你卖身契在阿渊手中,如今已嫁了人,心得放下来,别与那些不知事小伙子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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