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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蜂守则1+2(出书版)——吐维

时间:2025-06-22 08:06:34  作者:吐维
  我觉得十分有趣,刚想摆姿势让莫思满足野望,没想到他竟不领情。
  “我想拍的才不是这种照片!”他红着脸抗议。
  我实在难以理解偷拍癖的心灵转折,总之那天我付了一千两百块房钱,只洗了个澡、顺道上了大号,就被迫穿上裤子打道回府。
  罗莫思还死活不肯再载我,害我得爬半小时山路回学校。
  “你不害怕吗?”我不答反问:“知道我会对学生出手,还敢跟我单独出游。”
  叶艾利的神色倒是很平静。
  “我母亲说过,与其花心思怀疑一个人,不如先发布善意,你以善意待人的话,通常对方也会以善意回报你。”
  他又露出笑容:“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胡老师不会害我、不会出卖我。”
  艾利载我到蜂蜜镇西的车站,那是距离康柏最近的一个火车站。
  时值周五晚间巅峰时段,车站挤满下班的旅客,十分热闹。但艾利没往站台上走,他在站前停好车,领着我一路走到后站。
  后站有个供人车通行的涵洞,涵洞之侧有间小土地公庙,据老学究的说法,这里常会有上了年纪的人在这里泡茶聊天,顺便摸个三四五六圈。
  涵洞旁已经围了一个个小圈圈,每圈活动各不相同,麻将固然是大宗,也有赌扑克牌的、赌骰子的,也有下象棋搏输赢的,越夜越热闹。
  叶艾利似乎早有目标,他一路往土地庙后方走,那里有个古色古香的凉亭,飞檐阴影下坐着个年轻人,这侧影怎么看怎么熟悉。
  那人是张毕尹。
  ★★★
  毕尹穿着轻便的黑色帽T、头上戴着同色兜帽,背后还有个骷髅头的图案,脸上竟没戴眼镜。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毕尹这般野性的样子,有种莫名的叛逆感、又有种难以言喻的狠劲,看得我一时呆滞。
  美中不足的是他右耳还包着绷带,用透明胶带黏在耳壳上。
  他双手抱臂、闭着双目,坐在凉亭正中央。他面前是个木制的大棋盘,上头黑白两子错落,但棋盘只有八乘八的大小,又不像是围棋。
  我看见毕尹身后的柱子上,挂着一张以红漆手写的牌子。
  ‘奥塞罗对战,六百一注,胜者1赔100!’
  他对面是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棋局似乎走到终盘,四角都已被毕尹的白子占据,盘面上也全是白花花一片。
  中年男子额角沁汗,毕尹则面无表情,看来胜负已定。
  “毕尹。”艾利低声唤了声。
  毕尹睁开眼睛,对艾利点头打了招呼。
  但他很快就看到了站在艾利身后的我,瞳眸蓦地睁得老大。
  “胡蝶伊……?”
  我咧唇一笑:“嗨,代理自治会长,好久不见。”
  毕尹不负我望地从椅上跳起来,抚住尚未伤愈的右耳。
  他望向叶艾利:“他胁迫你带他过来吗?不……应该是骗了你什么吧,比如要调查你违规打工之类的。”
  毕尹脑袋确实灵光,但就是性子暴躁了点,不懂得藏拙。
  艾利显然不知道我和亲爱学生间的纠葛,他解释道:“胡老师担心我从事不正当打工,我想说直接带他来看,让他安心……”
  我怕叶艾利接下来就要提我胡扯的事,忙截断他们的对话。
  “我以为你是西洋棋手,原来你还会下别的棋吗?”
  这时毕尹对面的大叔掷子投降,白子海放黑子十六子,根本辗压。
  大叔边从口袋掏钱、边对着毕尹苦笑:“我听朋友说这里有奥赛罗的高手,好奇来试试看,果然名不虚传,不用找我了,甘拜下风。”
  他掏了一千元压在毕尹身旁的桌上,那里已全是一堆堆蓝色小朋友。
  但毕尹把千元钞推了回去:“一注六百,这是规矩。”
  他往叶艾利瞄了一眼:“庄家也已经到了,我让他找钱给你,下一位。”
  毕尹周围聚满了看热闹的人,多是上了年纪的大叔,也有不少年轻人。周围人声鼎沸,大半是来看热闹的。
  我排开人群,大步走进凉亭。
  “未成年聚赌,这跟康柏的校规不合啊!”
 
 
第8章 学生对老师应诚实以待
  “我没有赌博,是这些人付钱请我教他下棋。”
  毕尹丝毫不受动摇,收拾着棋盘上黑白交接的棋子。
  “西洋棋社也有类似的活动,在棋馆教人下棋,收取合理的费用,跟赌博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熟练地辩解。
  “那我跟萌萌通风报信,说康柏学生在庙口开赌盘赚钱,也无所谓了?”
  毕尹总算抬起头来,少了镜片的锐利目光直视着我。
  “……你不会这么做。”
  “你上次这么说,是我用解剖刀刺破你耳垂的时候。”我说。
  “你如果抓到我的把柄,会自己留着自己用。”毕尹耐着性子,“把情报交给吴佳萌,你就无法拿它来威胁我,你没那么笨。”
  毕尹不愧是毕尹,我抚着下颚。
  “原来如此,你让叶艾利做你的庄家,自己当打手。你自信自己不会输棋,把注金压低、赔率抬高,再经过口耳相传,就能吸引到那些好事的赌徒……没想到你意外地是个好人嘛!老师之前都误会你了。”
  我作势要摸他的头,被毕尹嫌恶地挥开了。
  “为什么盯上叶艾利?”他冷声问:“如果你想透过室友探查我的底细,只能说是白费功夫,我和他没那么熟。”
  “是安特拜托我的。”我答道,看见毕尹一愣,“叶艾利和章德马国中同校,德马同学担心他的竹马,才请安特来委托我。”
  我故意说道:“可能是上次宋老师的事,你伤透了他的心,让他不再相信你了,才转而向我求助。”
  令我意外的是,毕尹竟没有回嘴,那双清秀的眸子闪过一丝落寞,但他很快又恢复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你如果没有要学棋,就请回吧!”
  “谁说我没有要下?”我提高声量,环伺一圈虎视眈眈的赌客们:“你会设这种赌局,就是自信一定会赢吧?怎么样,敢不敢跟我赌一局?”
  “我说了,我并没有赌博。”毕尹扳着脸。
  “如果你赢了,你和叶艾利违规赌博的事,我可以不对任何人提起,还能让你对我提个要求。”
  毕尹有些动摇,“包括自愿离开康柏?”
  “当然,前提是你能在棋盘上胜过我。”我扬起下巴,“别小看我,我下过的棋比你吹过的蜡烛还多,何况奥赛罗并不是你最擅长的棋种吧?”
  叶艾利不知所措地望着我们,显然不明白为何会演变成如此局面,但我们俩都没空跟他解释。
  毕尹沉吟,“如果你赢了呢?你打算让我做什么?”
  “如果我赢你,你以后见到我,都要叫我‘老师’。”
  “就这样?”
  “嫌不够的话,外加一个月份学生餐厅的午餐餐券,如何?”我笑道。
  毕尹沉思了一会儿。
  “六百块,打赌归打赌,学费还是得缴。”他说。
  我在口袋里掏摸半晌,尴尬地笑了笑:“可以赊帐吗?还是你借我?”
  “……康柏教师的薪资应该不低,你的钱到底都花到哪里去了?”
  “你们上次砸坏了我的标本,我重买设备花了很多钱,再加上换锁和新的摄影机,而且康柏这么偏远,蟹壳拍卖都要多加一成运费,有够不合算。”
  毕尹用指节抵着额头良久。
  “……抱歉学长,这男的我先帮他垫钱,晚点会补上来给你。”
  叶艾利一脸惶恐地点了头。毕尹这孩子,明明也是能好好地叫人“学长”的。
  毕尹把盘上的棋分回黑白两色,分别收回手边的圆碗里。
  庙口那些大叔大婶见有好戏可看,纷纷跟乡民过来看热闹。毕尹在这一带似乎颇有点名气,顿时凉亭四周人声鼎沸。
  “小子,加油啊!”
  “蜂老师加油,不要输给那个洋娃娃!”
  毕尹似乎也有些紧张,他重新戴上兜帽,在棋盘中央交岔排了黑白子各两枚,把装盛着黑子那碗推到我面前。
  “蜂老师……?”我问道。
  “只是个绰号而已,我好歹是学生,总不能大喇喇用本名赌博。”
  毕尹神情冷淡,但他随即耳根涨红,显然是想到自己才刚说过“这不是赌博”。
  “谁先?要猜拳决定吗?”
  “……奥赛罗一向是黑子先手,这是基本守则。”
  我忙搔了搔脸,毛手毛脚地从碗里捡了颗黑棋,看着眼前八乘八的方形棋盘,装模作样地考虑片刻,把黑子落在左上方第一格里。
  毕尹脸色一变,“你打算让子吗?”
  我一怔:“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奥塞罗不是围棋,本质上是个夹击游戏,一般先手都会往中央下。先手下在边角,不是棋路清奇,就是刻意礼让。”
  “喔,那你早说嘛!那我可以重下吗?反正才刚开始而已。”
  毕尹终于受不了了:“……你真的会奥赛罗?”
  “我不会啊!我今天是第一次下,想说边下边学。”我笑着说。
  围观群众爆出窃笑声,毕尹的脸整个涨成了猪肝红。
  “胡蝶伊!”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没想到你不单是个傻子、疯子,还是个无耻的骗子!”
  他气得从藤椅上站起来,我忙说:“你要弃权吗?那就算是我赢啰?赔率是一比一百,记得让艾利赔我六万块。”我指着他后头的红漆牌。
  毕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看了眼我身后的叶艾利,缓缓在我面前落坐。
  “……起手无回。”
  他从碗里拈了颗白子,恶狠狠地下在棋盘中央。
  “做过的事情无法重来,这是棋盘上的基本守则。”
  我也没多抗议什么,乖乖拿了第二枚黑子,有样学样地下在毕尹的白棋旁。
  “你跟‘黄蜂老师’,是什么关系?”我问。
  ★★★
  毕尹冰冷的脸容微一扭曲。
  “……你果然是个骗子。”他说。
  “骗子?”
  “你说你把在康柏的事都忘了,其实并没有,对吗?”他冷冷地说。
  “不,我是真的不记得了。”我说:“我连‘黄蜂老师’的本名都想不起来,只知道他曾经是二R的导师,和我一样教生物,是数据里写的。”
  “说谎,‘黄蜂’在康柏数据里是找不到的,你从哪里看到的数据?”
  “蝶伊老师的日记。”
  毕尹正要落子,闻言骤然顿住:“什么?”
  “我是在‘蝶伊老师’的标本纪录里看到的,里面记载了他和黄蜂相识的经过、还有他当年死亡的情形。”
  毕尹皱眉,“你在胡说什么?你不就是胡蝶伊?”
  “我没有‘蝶伊老师’十七岁以前的记忆。”
  我学他用棋子敲着桌面,淡淡说道。
  “‘蝶伊老师’有写日记的习惯,他称之为‘标本纪录’。但看那些纪录时,我完全没有自己就是‘蝶伊老师’的感觉,这让我很困扰,我没办法把自己完全不记得的事、当作是自己的过去。”
  我在棋盘中央附近下了颗黑子,“咚”地一声。
  “后来我就发明了一个方法。我称呼纪录里的胡蝶伊为‘蝶伊老师’,好和现在这个‘我’做区隔,认识黄蜂的是‘蝶伊老师’,不是‘我’。”
  毕尹用一种看疗养院病人的眼神望着我,不忍说我还真进过疗养院,但只待了三个月就被院长扫地出门,院长认为我对其他院生会有不良影响。
  霍医师都治不好我了,何况区区疗养院。
  毕尹下了颗白子,紧贴我的黑棋之侧。
  “为什么会觉得我跟黄蜂有关?”他问。
 
 
第9章 考题于考试前应弥封保密
  “为什么会觉得我跟黄蜂有关?”他问。
  “不知道,直觉吧?”我边落子边说:“还有就是脸?你和安特绑架我时,我看到你的侧脸,觉得你和照片里的黄蜂长得有点像,一度还认错。”
  毕尹这次没有回嘴,我想他是顾虑叶艾利在旁边,那种会把老师倒吊起来的勾当,显然毕尹并不想让太多人知悉。
  “……翻棋子。”他忽说。
  “啊?”
  “你的黑子,围住了我的白子。”他指着棋盘:“这样这颗白子就算被你占领了,要翻面朝下做为区隔,懂了吗?”
  他看我呆愣着没动,“啧”了一声,伸手替我把白子翻面过来。
  “喔喔!所以这样算我赢吗?”
  “……还没,奥赛罗的守则是下到无空间可下才算终盘,终盘会结算落子差数,初期占据过多地盘的人也不见得有利。”
  “因为是夹击游戏,对吧?”我明白过来,“即使一开始占领中间,也可能因为最后拿不到关键位置,被一举翻盘……原来如此,很有意思呢!谢啦,毕尹,这么亲切地教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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