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周汀我录了,声音有点儿颤抖,又重复了一遍周汀我录了。
我忍不住笑了,笑得有些呆滞,坐在那儿跟二傻子一样嘿嘿嘿的盯着屏幕,我刚才还因被C大拒了觉得'C'这个字母很讨厌,像个大肚子圆滚的男人。现在看到“Congratulations”后怎么看这个字母都顺眼。
我毫不怀疑在外人眼里看我就像范进中举一个死样。
“恭喜小翎同学马上要进化成大同学了~”
周汀挂了电话后,立马就往我这赶了,我完全不知道。我再见周汀都已经红着耳朵拎着两个大袋子站在我家门口了,她也嘿嘿地喘着气,说是要吃火锅,然后就进屋熟门熟路地换鞋放东西。
火锅多少还是搞得快,支个锅烧开往里头放东西就好了。
我家锅底和配料也不是很全,周汀要吃麻酱,可惜我家里没有,海鲜酱油已经是上上品,我家附近也没有中超,只能委屈一下周汀了。
毕竟我平时吃饭主打一个能吃下去就可以。水的雾气一沸腾就沾上我的眼镜,雾水挂在那里晃来晃去,把眼镜摘下来后就跟雪一样化掉了,但是一上一下的还是很麻烦,反正只看眼前的东西,我干脆就摘掉了。
周汀进来的急,外头的大衣还没有脱,这会儿吃饭吃热了想起来脱了,要去挂衣服。我说把我的也拿走吧,周汀顺手接过了我的衣服,我的口袋滑出东西"叮"的一声掉了地上。
是火机,上次见过秦颂舟的后我也买了一个同品牌的。
周汀把它捡了起来,沉默的又摸了摸我衣服的真他口袋说:“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没掉?”她语气淡淡的,但我心里一虚,尽管我也没干坏事,但我感觉她摸的不是衣服口袋,是我的心脏。
“没了吧。”我装作没事人似的挠挠头。
周汀把衣服挂好,走回来把火机甩到在桌边,坐下的时候顺势踢了踢我,“不抽烟的话,买火机干嘛?”
“随便买的。”我抬眼瞥了她一下,又迅速低下头,假装专心涮着肉,“没什么特别的。”我总不能说碰到她前任了,我觉得人家的东西好看吧。
她盯着我,半天没说话,我被盯得发毛,正想找个话题岔开,她忽然凑近了一些,目光落在我侧脸上,“余翎。”
“嗯?”我头也不抬。
“你撒谎的时候,耳朵会红。”
我条件反射地伸手捂住耳朵,“哪有,热的!”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汀已经把火机“啪”地一声合上,手指一转就收进了她的口袋里。
“没收了。”她语气轻飘飘的,火光刚刚映在她眼底的影子还没散去,像跳动的星星。
“哎,那是我的……”我嘟囔着,伸手想拿回来,却被她挡住了。
“你的?”周汀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一勾,“你的就是我的。”
我说那你还没收什么劲,她说她乐意。
我说行行行,归你了,我要洗衣服去了,麻烦高抬贵手。
我叹了口气,捧起一堆要洗的衣服,转身走向阳台。
阳台的门推开时,凉风夹着夜晚的湿气扑了上来,和屋里火锅的热气完全不同,瞬间让我清醒了不少。
阳台并不大,但能堆下一个小洗衣机和晾衣杆,还有几个花盆,里面种着些叶子繁茂的绿植。这边交通其实并没有我之前看的另一栋公寓那么方便,但是它有阳台,所以我为了这个阳台我牺牲了每天通勤少十五分钟的便利。
我把衣服扔进洗衣机,弯腰调好程序,机器发出一声“滴滴”后开始运转。我站直身子,双手撑在洗衣机盖子上往下压,洗衣机有点老,老是盖不稳,要用力压一下,震的我跟着它一起晃。
搞定了洗衣机先生,我开始抬头看月亮。
今天月亮好美,不知道她自己知不知道,反正我一直抬头看她,感觉我一伸手就能捉住她。楼下的建筑很矮小,而现在离月亮最近的是我。
我太过认真,没有周汀也出来了,直到她从背后把手探进衣服环住我的腰。
她的手是温热的,但是碰上我的腰就感觉有点凉了。她用的力气有点大,把我直勾勾地转了过去。在我迷茫的时候,就已经跟她面对面了,相拥是交杂着夜色的鼻尖对鼻尖。
我问周汀怎么了,她说我一直望着天空,就像小鸟是快要飞走了。
我说姐姐我要飞也只会飞向你,而且我只是在想上大学要租新房子的事情。
她没应我,往我嘴里塞了一根东西,自己也叼了一根。随后火机亮了,在黑夜中的星火简直像太阳。烟对烟,火在我和周汀之前燃烧着,带出了清晨的薄雾,雾气模糊了我的双眼和她的面容。
周汀邀请我搬到她家去,说我不用租新房子了,然后将烟渡到我嘴中。
好突然,烟气在口腔里蔓延,呛得我喉咙一阵刺痛,好像肺部要马上腐坏了,我猛地咳了出来,她看着我笑了。
“怎么样?”她问,我不清楚她到底在问哪个问题,我只能都回答。她呼出的烟雾落在了我身上。
我叼着烟,嘴角微微扯了扯,眼神有些迷茫:“好和不好。”
她点点头,轻声说:“烟不好,那就听话别碰了。”周汀的动作干净利落,伸手把我和她的烟都灭了,我的火机失而复得了,“好的话,去打包家当跟我走人。”
我当然不会再抽,我不想被化学物束缚。我跟周汀拉钩钩,抽烟的是臭小狗。
周汀说如果发现我抽烟,就把我逐出家门。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为什么周汀会有烟?但是我还是没有问。
“余翎,你是我的。”在她朝我笑的那一刻,我忽然无比爱她,她抱得很紧,我生出一种非常骄傲又自私的愉悦,离月亮最近的是我,我是月亮的所有物。但时至今日我仍不解周汀为什么不在那个夜晚说爱我。自从我们重逢的那晚后,她再没说过爱我,像是那一瞬间的烟火。
可能对周汀来说这个字也很重吧。
因为说我爱你之前要先说我。
我发现从来没有问过周汀,你为什么爱我?
我们很少说爱与不爱,可能来源于种族骨血里头的内敛,恨都比爱更好开口。不肯开口说一个字,却恨不得将我揉碎了拥入你的血肉中。
你是要我,还是要我爱你?
我可以信誓坦坦的剖开我的肺腑,我的胸腔,只是要你开口说。
我要你爱我。
跳跃火星子在夜里对于我来说像初升的太阳。
太阳出来后,夜里的月亮就显得梦幻了。
真想抽自己耳光看看当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第26章 Tide
我深知我不是什么万里挑一天才,在这种探索性的初期学习阶段,即要平衡大量的理论学习也要搞实践项目。我没有天赋来补充经验,我能做的只有跟跑图打怪升级一样刷经验来补天赋。
很多时候需要熬夜拍摄或编辑,-天二十四小时在人醒的那十六个小时根本不够用,只能不断用压缩睡眠时间亢奋着。现在真是保温杯不离手,全靠里头的液体吊着了,我应该给自己泡点枸杞。
这不仅是成长的催化剂,还有脾气。我自认为我从小到大一直是一个温柔好好先生,但林子大了什么傻鸟都有,我现在己经悄然地进化到不服就干的状态了,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我给自己的社交软件头像都换成了植物大战僵尸里面的火爆辣椒,经常会干着干着活突然爆粗口,周汀没少为此抽我。
项目进度不顺、团队合作出岔子、设备预约被抢——这些事情原本只是生活里的小风浪,但在高压的环境下,变成了随时可能引爆情绪的导火索。以前我可能还会宽慰自己,睡一觉就好了,但现在我连觉都睡不好,敢在我这翻风浪,你就看我变不变哪吒干你就完了。
怪不得说这所学校出来的制作人都很全能,能不全能吗,缺啥就干啥,甭管你会不会,赶鸭子上架就是日常。摄像机没到位,亲自扛;灯光师掉线,立马补位;剪辑有问题,熬到天亮自己修。C脚架更是堪比健身利器,让人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哪一个不是从小白被逼成多面怪手?
这地方的确是个炼炉,熔掉的不是灵气,而是让你烧出能扛事儿的底气。选择浴火重生的选择权在你手上,化为尘埃或者炼后重生。
虽然我不是什么旷世天才,不过很幸运的是我很会写故事,谢谢初中压榨我千字十二的中间商,让人头疼脚本对我来说还算比较容易解决,让我头疼的是找谁来拍。
周汀说,余翎,你来拍我吧。
然后我又一下子写不出让自己满意的脚本了。
周汀又问我,你为什么不拍我们的故事呢?
周汀绝对是天才。
夜晚,海鸥、码头、枯草和沙汀。
我开始筹备第一部短篇,取名为"Tide"(潮)。
我的直觉很准,我觉得我一定能拍好这部片子,虽然说不出哪里还差一口气。很不巧的是,周汀空余的时间和我分开来了,不能参与我的拍摄。现在还缺个人,我只能发朋友圈试试摇人。
我正在收拾设备,核对工作的时候,信息私聊突然跳出来一条消息,我怎么不会想到是秦颂舟。
“在吗?”
“?”
“在曼城么?”
“在”
很言简意赅的一段对话,秦颂舟表示她可以来帮我,但前提要看看脚本。我说行,给她甩过去了一个word文档。过了一会儿她就说她干,我说好,把具体时间和地点都告诉她了,秦颂舟表示没得问题。
幸好周汀没空,要不然也太狗血了。
另一位女主角叫江河,我不同系的学姐。两位救命恩人先后到齐后,我们第一天先研讨了一下剧本,我告诉他们整段视频脚本当中没有任何一句台词,所以两位的表现力需要串通一下。而这是我的个人项目,如果有哪里你们觉得可以改的我们就改。
主要是取景于荒废的码头、破碎的枯草与沙滩,我也是发挥了街溜子属性,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地方。
剧情中我没有交代任何两人之间的关系或者信息,故事发展是怎么样的主要看观片的人了,模糊和开放式的处理手法其实更能引发观众的思考和情感共鸣。观众只能在微妙互动中挖掘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我连真正义意上的结局都没给。
这是相逢,还是别离,全凭个人。
江河说这是别离,秦颂舟说这是重逢。果然,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
我说ok,记住这个感觉,就按你们的感觉演,演你自己,动作可随机变化,抓住你们的感情是我该做的。
镜头从我手中的相机开始,轻轻对焦在他们的背影上,我几乎不敢呼吸。两个人并肩站在废弃的码头尽头,阳光洒在海面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芒,穿透了我的屏幕。
我第一个镜头就给了两人在沙滩的背影一个特写,冰凉的水液在人体旁打转,海上的太阳正正好好的在当中,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升起来还是落下去了。既没有明确的开始,也没有真正的结束,时间在这片海域里变得模糊。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我几乎是在心里呐喊着,手指下意识地调整焦距,把她们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压缩进画面。镜头里的世界安静得让人不敢出声,只有海浪轻轻拍打着沙滩,像是两人之间无声的对白。
是江河的动作打破了这份静默的模糊,她在远离。
光线洒在他们的轮廓上,模糊不清。随着江河转身远离的动作,我调整了一下角度,把光正好补在秦颂舟的侧脸上,拉了个近景,一明一暗,-远一近。
我的镜头继续追随着江河离去,江河的脚步坚定而缓慢,海风吹动着她的发梢,枯草在她脚下轻轻摆动,她看起来好决绝,我一直停留在那个画面,直至我看到秦颂舟动了。
一个急刹车,我把镜头拉回转了过去,海鸥飞过我的镜头,我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秦颂舟想张口说些什么,但她只是嘴巴轻轻张开,没有吐出一个音节,只有那个无声的唇语反复张合。
我屏息静待在旁,江河注意到了,没有转身,只给了一个回眸,我刚好捕捉到了一颗短暂却极为炽烈的流星从她眼角落下。我也好想流眼泪,泪光与余晖交织,他们的眼睛在接吻。
你的回眸是回头吗,江河?谁知道呢?
我靠,太美了,这两个人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一腿吗?
江河好会啊,不言不说只泪流,她真的不是学表演的吗。
“卡。”
我终于按下了停止录制的按钮,长舒了一口气。眼睛酸涩得厉害,我才意识到自己屏着呼吸已经很久了。我之前还觉得总有一些地方差一口气,现在通畅了。
我拿着相机朝他们走过去,我开口第一句就骂了个靠,我说你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奸情吗,感觉跟真的似的。
秦颂舟回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带着点嘲弄的意味:“怎么,你需要我们给你一个八点档剧情?”
江河也嗤笑了一声,抱着胳膊懒懒地开口:“又不是没谈过,怎么说都比你这种刚二十出头的小毛头丰富多了,所以有时候真真假假有什么区别呢?
“行吧,行吧。”我摆了摆手,两个人嘴都挺毒的,争不过。我说我回去今天晩上争取把初稿给剪出来,到时候发给他们看。
小短篇我很快就剪完了,我把视频导出后,直接传到了我们三人的微信群里。我还没挑音乐,只有沙和浪原声。
【鸥椰】:发了,速阅!
隔了两分钟,江河发来了消息。
【江河】:己阅。
【鸥椰】:?
【江河】:好。
【鸥椰】:真的好?没啥需要改的吗?
【江河】:好,腿拉长,谢谢。
【归舟】:哈哈哈哈哈哈哈,江河说话要按字收费吗?啊哈哈哈哈。
【鸥椰】:你们两个看完真的没点特别的感受吗?
【江河】:有,有天赋,没白拍。
【归舟】:片子比本人靠谱成熟。
【鸥椰】:闭上狗嘴,我看完的时候都要感动哭了。
【江河】:感动?你确定不是累哭的?
【鸥椰】:你也闭嘴。
【江河】:有实力才能说话,你闭嘴。
【鸥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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