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祝乘春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神色:“南洲?啧,那边没有。”
齐云霄惊奇道:“因为那边佛道昌盛,修者心无邪念,分舵无人光临?”
“非也”祝乘春神秘一笑,“云霄儿,你怎会认为,区区清规戒律,可抵抗人心中的欲念?没在那边开设分舵,是南洲有本土的青楼,我们抢不过他们的生意。”
齐云霄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以佛道闻名的南洲?本土青楼?风月道抢不过生意?组合起来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三观碎了一地,急需重塑。
祝乘春笑得更大声,大力揉了一把他的脸颊:“瞧你这呆样,在青霞宗读书读傻了?卷籍里没告诉过你这些事吧?哼哼,下次本君定要带你去到那帮伪善秃驴的地盘瞧瞧,让你见识见识所谓的‘佛心’之下隐藏的东西。”
齐云霄抿了抿嘴,打掉那人的手。老狐狸又来借机揩油了,不可掉以轻心。
“笃笃笃。”
门外响起一阵轻柔而有节奏的敲门声,比之前直接踹门的元婴修士礼貌太多。祝乘春手指头一勾,厢房门便开了,从门外走进来一位高挑妩媚的美丽女子,盈盈躬身行礼:
“北域醉仙府总管玉琳琅,见过春君大人,首席大人。”
祝乘春点点头示意她免礼,继续趴在齐云霄身上吹耳边风:“好霄儿,听说你在无双剑派干了件大事?狠狠打脸了天阙宗那帮鼻孔看人的倔驴?本君和底下人说了,往后你就是我风月道的剑修首席了,门派与有荣焉啊。”
他从枕间拾起玉牌,重新系在了齐云霄腰封上,还拨了一下那尾粉流苏:“见此玉牌,如见本君亲临,云霄儿可要保管妥当,日后再去了别处,只管找本君和你说过的花楼,玉牌一亮,他们定会好生款待与你,不仅有美酒佳肴招待,还有可心倌儿相陪,就算一醉春宵也……”
齐云霄越听越离谱,手掌按在那人身上有布料遮挡的地方,使劲推,脸色发黑:“下去。”
祝乘春见他如此抗拒,玩心大起,衣襟扯得更开,仗着自己刚吸过血不怕情咒反噬,愈发胡来,乱摸乱蹭,恨不得连头发丝都缠在那人身上,从头到脚逗弄一番才好。
砰!
他被齐云霄从床上踹到了地上。
齐首席一副不堪受辱的表情,攥紧了被子。露出的手腕上还有被咬的牙印。
屋内传来一声轻笑,循声看去,玉琳琅纤纤玉手捂着娇艳欲滴的朱唇,美目流转:“春君大人和首席大人感情真好。”
祝乘春脸皮厚比城墙,被人踹到地上也并不害臊,随意拍了拍身上的浮尘,紧挨着一脸抗拒的齐云霄坐下来:“来,琳琅,将你这些日子查到的事情,和本君,还有我们的齐首席说一说。”
玉琳琅展开一张卷轴,空中浮现出舆图虚影:“据暗线来报,闻琴公子可能被关在九寰通宝总舵的这几个地方,焚琴狱、点星阁和九寰塔。”
随着她话音落下,舆图上对应的几个地方变成红色。
祝乘春颔首:“更精确一点?”
玉琳琅道:“自上次拍卖会现身之后,闻琴公子再不见踪迹。九寰通宝总舵之中,焚琴狱是关押处决有罪禽族的地方,点星阁是孔折枝收集珍品的高阁,而九寰塔是总部中心,塔周布下阵法,修士进去会被压制修为变成普通人,塔周有傀儡守护。我们的暗线没能进去第三处,去前两处未曾得见闻琴公子,因而推断他最有可能被关在九寰塔。”
见祝乘春神色了然,齐云霄明白了这是说给自己听的。于是他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祝乘春勾唇:“自然是趁着夜黑风高夜,你我一个春君,一个首席,联手去救人。我风月道的人,从来没有被扣押不还的道理。”
齐云霄:“何时动身?”
祝乘春:“今夜。”
齐云霄惊诧:“今夜?”
祝乘春点头:“九寰少主派人全城搜捕你,总舵定是最疏于防范的时候。你感觉可还好?可是需要本君为你调理一二?”
齐云霄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蹦起来:“不用了!我很好!”
在风月道时,他真是被连续几夜的“调理”弄怕了。以至于听到这个词,便会无端气息浮躁、身体变热起来。
.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孔家下辖的修士穿行于主城街道上,挨家挨户搜索着齐云霄的踪迹。
再度被通缉的剑修首席,此刻正和风月道邪君一起,大摇大摆走在街上。春君修为高深,施展的隐身术瞒天过海,来往修士根本觉察不到一丝破绽。
二人闲聊着春君开设醉仙府的往事,顺理成章聊到了一头金发的玉琳琅身上。
“玉府主……也非人族么?”
“当年本君和孔家主做交易,要在北冥玄墟域开醉仙府。孔家主慷慨,让本君从金翅雀里挑一只拿去赏玩。本君选了她。”
彼时的玉琳琅和其他金翅雀不同,她很叛逆,不愿随波逐流,总有自己的想法。她不愿意和大多数同族一样,无忧无虑地享受笼子里的生活。为此她进了五次焚琴狱,被贱卖三次,受了不少折磨,吃了无数苦头。
后来孔家没辙了,打算剥去她的双翅,令她自生自灭。
祝乘春恰在此时出现,点名要走了玉琳琅。
从此玉琳琅一举跃为醉仙府开山总管,一做就是几十年。身为金翅雀,她暗中庇护许多同族逃离孔家,绿绮便是她亲手送上船的。
“这个故事云霄可满意?”
齐云霄皱眉:“故事?是你编的?”
祝乘春笑道:“故事说起来总归没有血淋淋的现实残忍。那时本君是在铡刀下捡到的她。猜猜看,同为禽妖,为何她耳后无金雀翎羽?那是受了刑,被人硬拔去的。金翅雀在孔家眼中就是宠物,孔家主再喜欢她,也不愿意要一只不听话的宠物。”
齐云霄陷入沉思。
同样的“叛逆”,玉琳琅宁死不屈,最后被折磨得奄奄一息;闻琴仓皇出逃,被锁入不见天日的高楼,下落不明。
虽一个差点丢了性命,一个只是囚禁起来,可二者从本质上并无区别。
——在某些人眼中,都不过是用以玩赏、得承垂怜,才能苟且偷生的宠物罢了。
第18章
夜半三更,商行西侧。
阵法将商行包裹得滴水不漏,连一只飞鸟也不能越过。
阵法那边蓦然传来一连串清脆的雀鸣啾啾。
祝乘春站在西侧阵法外,轻咳两声以示回应。
接应他们的是位青年金翅雀妖,生着漂亮的桃花眼,眉眼间与闻琴有几分相似,连衣着打扮也极为相像。他悄然打开阵法,四顾张望一阵:“二位大人快些进来。”
有玉琳琅的人在内接应,二人顺利突破外围阵法,站在一处隐蔽的檐角阴影下,静待梭巡的傀儡走过。
九寰通宝内亮如白昼,无论是价值千金的鲛人烛,还是海中珍宝夜明珠,皆不要钱一般十步一隔、五步一炬地装点着总部地界。
夜色如同化不开的墨,再多的烛火宝珠,依然难以照亮商行的夜空。
一股强大气息笼罩着整座商行,便是修为高深如祝乘春,也需小心谨慎,避免被那样的存在发现。
傀儡并非活物,却比普通修士的探知更为敏锐。二人不能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甚至连走路的步子都不能迈得过大——走动间流动的风会引来傀儡的回头。
这般一步一挪,躲开四五次夜巡傀儡,二人终于站在了九寰塔脚下。
金精玄晶铸造的九寰塔,在夜间自发闪烁着金色流光。放眼望去,在这样的光芒映照下,一排排傀儡身上的铁甲泛着青灰色冷光,双臂处各衔接一把弯刀,寒锋凛凛。
目之所见,九寰塔四周的傀儡便有数百之众。
如此庞大的傀儡阵,想要直接闯入而不惊动商行中人,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只要踏入傀儡巡视区域,身上的修为便会被阵法完全压制,变成普通人。
万幸的是修为虽被压制,情丝却还能使用。
齐云霄正估量着丹田内的情丝数目,身侧的另一人却动了。
春君像一道月光跃入阵中。沉睡的傀儡瞬间苏醒,犹如嗅到了腥味的蚊蝇般一涌而上,在一片青灰冷光中,情丝化为绕身长鞭,不断将扑来的傀儡抽得支离破碎。
祝乘春动作太快,四面皆是他的残影,齐云霄只能捕捉到那人银发间一点桃花簪的粉色。
与此同时齐云霄感觉到一股轻柔的气劲拂过后腰,将他推向九寰塔入口:“跑!”
齐云霄:?真硬闯?
好像也没有别的法子。那就跑吧!
他身上罩了层隐身术法,盯上他的傀儡便少了许多。一旦有傀儡挥舞着弯刀想拦住这边的动静,下一刻便有粉色长鞭将其抽成碎片。
入塔前他最后回身看了一眼,高塔上还有更多的傀儡跳下来,塔外的夜巡傀儡也在往这边源源不断地赶来,几乎将一袭红衣淹没。
他大步冲向塔顶。不论闻琴是否在此处,他需速战速决。
塔中的大多傀儡,已被底下闹出动静的祝乘春吸引走了,偶尔冒出几个漏网之鱼,齐云霄用情丝也能很快制服。
塔内甬道并不复杂,迈过层层环绕上行的台阶,顶层近在眼前。
九寰塔每一层皆由珍稀鸟羽装饰,陈列了许多没有收入点星阁中的珍宝。齐云霄来的路上并未细看,到了顶层,险些被琳琅满目的宝物闪花了眼。
顶层空间并不宽敞,还堆砌着成山的玄晶和金币,落脚的地方便小了许多。塔顶悬挂着一枚圆球,如眼球般缓缓转动着,一股玄之又玄的法力从中散发出来,包绕着整座九寰塔——压制修为的阵法便从中而来。
虽知阵法源头,然此物光滑,齐云霄试了几次,情丝都没法抽中圆球。
“我在此,候你多时了,齐首席。”
孔折枝含笑的清润嗓音陡然响起。
眼前暗门缓缓打开,坐着轮椅的孔折枝出现在齐云霄眼前。那人膝盖上卧着生死不知的闻琴,孔家少主伸出双手,清瘦的手指一下一下抚摸着怀里小少年的柔软脸颊。
齐云霄一颗警惕心提到最高。
随着孔折枝身形完全显现,只见那推着轮椅出来的青年,正是一开始作为内应、为他们打开外围阵法的桃花眼金翅雀妖!
邀功一般,青年微微俯身,耳缘的漂亮翎羽轻轻翕张着,像极了闻琴惯常的动作:“主人,奴做的好吗?”
孔折枝鼻间发出一声哼笑,大发慈悲地抬起一只手,摩挲着青年的下颌线。金翅雀妖的桃花眼中流露出一丝喜色,愈发乖顺地垂下脑袋,想要蹭一蹭主人的掌心。
可孔家少主上一刻还在温柔抚摸雀妖,下一刻骤然收紧五指,死死捏住雀妖喉管,任由青年发出不成声的嘶鸣,垂死挣扎:“你的确做的不错。可你不该学他。”
他的目光落在膝盖上小少年苍白小脸上,轻声喃喃:“我的焦尾,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乖小鸟。”
青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脸色憋得青紫。他看到孔折枝的另一只手正轻柔抚摸着闻琴,同样是金翅雀,自己却承受着扼颈的痛苦。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随着一声清脆声响,青年被生生捏碎了喉管。孔折枝一松手,他的身体就软软地滑落在地,死不瞑目。
即便到死,他也怨恨着同为金翅雀一族的闻琴,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恩宠。
齐云霄冷冷注视着这一切。
简直是心狠手辣、禽兽不如的畜牲,混账,疯魔。
“齐首席,我们来谈一谈合作,可好?”
孔折枝像擦什么脏东西一样,用纯白的鲛绡擦拭手指,他将鲛绡随意扔在那具尸体身上,转而继续抚摸怀里的闻琴。
齐云霄横眉冷对:“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孔折枝歪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睁大,神情极为无辜。旁的人若没亲眼目睹他用烬芳弩射杀十只雀妖、亲手掐死桃花眼青年,还真要被他这副瘦弱天真的模样骗了去:“为何?你那同行人春君修习邪道,不知和多少人苟合,你作为天下间最厉害的正道剑修,都能和他纠缠不清,这难道不是道不同亦可为谋?还是说,你也为他的美色所惑,甘为裙下臣……”
齐云霄无名火起,这傻逼少主说的什么傻逼话!
长得人模狗样,结果是个爱在背后编排人的小人。
手腕翻转,情丝激射而去。孔折枝含笑抬手,弩箭射出,不仅冲散了那根情丝,还直直射向齐云霄。剑修紧急挪移躲避,“叮”的一下,弩箭插在了他脚边距离三寸的地板上。
孔折枝轻笑:“不过揶揄两句,齐首席便受不了了?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陪你慢慢玩。”
他抬起手臂,弩箭再度飞回,一会瞄准齐云霄的眉心,一会又移动到齐云霄的心口:“你说,我这一箭,该射哪里好呢?好难选啊。齐首席,等这些古怪丝线被我射完,你就能考虑我的提议了吧?”
齐云霄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的情丝数量有限,可孔折枝的弩箭却能重复使用。这样耗下去,他不仅救不出闻琴,还会一步步落入被动地步。
怎么办?
他忽地心生一计。
将身上情丝显露出十余根左右,他不断地在顶层的狭小空间里腾挪躲避,只有躲避不开时才分出一道情丝略作抵抗。
孔折枝也十分配合他,他如猫戏耗子般戏耍着齐云霄,箭矢紧追不舍,几乎把顶层的地板、墙壁炸了个稀巴烂。
在身上显露出来的最后一根情丝被摧毁后,孔折枝又放出弩箭,继续贴身追赶着剑修。原本已“力有不逮”的齐云霄忽从腕间又冒出根情丝,带着他攀到天花板上去。
箭矢穷追不舍。
轰!
一声巨响,顶上的圆球被弩箭炸了个粉碎!
禁制解除,灵气入体,如长鲸吸川,通身舒畅。
孔折枝眼神骤然阴沉:“你敢耍我?!”
齐云霄一抖手腕,桃枝剑在手,丹田灵力暴涨,他拼尽全力劈出一道剑光:“耍你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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