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忍不住反问:“春阳, 你改了性?勾魂散平日就你抽得最欢。怎么, 自己手里的不够,连我们的也要抢去了?”
春阳老祖没说话,反手便是一掌阴风, 那人忙不迭狼狈躲开,掌风所至处,地板被毒烟烧了个大窟窿:“放肆!境主不在,老夫代为执权,尔敢违令,这块地板就是你的下场!”
他阴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其他人:“上头风月道的春君大人不日将亲临本派,不想死,就按老夫说的做!”
万芳圣境建立之初,还没有十二长老参与进来。后来人只听过春君的名号,对其本尊一无所知。
在座的都是人精。勾魂散何其好用,已经成为他们控制座下弟子乃至他门他派修士的无上仙药。那什么祝乘春,见都没见过,还想让他们平白无故交出仙药?做梦!
“你说了这么多,我看无非就是想私吞我等的勾魂散罢了!”
更有长老大声挑衅:
“你自己怎么不交出来与我们做个榜样?”
春阳老祖横了那人一眼,冷笑一声:“好,那就照你们说的,老夫先交。”
他大手一挥,小山似的勾魂散堆了满桌。见状,不少人情不自禁地口咽唾沫,双眼发光,起了贪念。这么多勾魂散,若能被自己占去,该是多大一笔资源?
春阳老祖一拍桌子,周身毒烟升腾将桌面腐蚀出白痕:“你们的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磨磨蹭蹭一阵,只有两三个长老上交了非常少量的勾魂散。其他人龟缩人群里,权当听不见。
春阳老祖也不强制要他们交:“尔等好自为之,别怪老夫没提醒过你们。行了,今日一个也不能走,春君大人这两天就要来了,你们把门派整修一遍,准备迎接大人圣驾。”
其他长老心中大骂不已,春阳今日也不知发了什么癫,要这般大张旗鼓地折腾他们。
与此同时,春君大人正带着自家道侣齐首席,还有兔子李沧海和不知名怨灵,一只脚踏进洼谷之中。
路上怨灵叫骂不休,祝乘春干脆施了法,让它不许闭嘴。于是怨灵越骂越小声,整只灵体像缩水了一样皱巴巴地瘫在笼子里,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情丝笼里传出:“你们快点放了我……我是师父的爱徒,师父一定会替我报仇……”
它看到熟悉的宗门景色,竟又兴奋起来,在笼子里撞来撞去,声音也变得激昂:“哈哈哈哈!你们竟敢真的来万芳圣境!等着吧,等着连幻雾都走不出去!”
“那倒未必。”
祝乘春一路上都没理会怨灵的喋喋不休,到这里竟然回应了。齐云霄扭头一瞥,和老狐狸对上视线。
见那泛着狡黠笑容的红眸朝他眨了眨,他就知道春君又在憋什么坏。熟悉的腾空感来袭,臀下肩膀下各多了一条温热手臂托着,他再度被那家伙打横抱起来了。
祝乘春一本正经地解释着:“谷中雾气遮挡视野,路不好走。不过本君熟悉这里的路,让本君抱着你走吧。”
齐云霄也乐得配合,长手长脚的不方便抱,他抬起双臂顺势环住那人脖颈,身子也往上靠。
祝乘春揶揄地笑道:“好乖的云霄儿,这么喜欢抱着走呀?本君再亲亲你可好?”
齐云霄等了一会,没等到祝乘春的亲吻,思量片刻,主动仰头凑近。鼻尖蹭过柔软肌肤,清甜的桃花浮香钻进鼻翼,他动作极快地吻了吻那人面颊,如蜻蜓点水,来去无痕,只余唇上一抹余温。
反正周围没人……兔子和怨灵都不算人。
兔子蹲在齐云霄怀里,垂下双耳默默挡住眼睛。
笼子里的怨灵沉默一瞬,更刺耳的尖啸惊起头顶树冠飞鸟:“啊!!你们故意的!!”
一张小嘴跟淬了毒似的:“我诅咒你们生难期死难会,一个二个都不得好死!!”
“聒噪。”祝乘春真动了怒,再施法术封住了怨灵口舌。这一路的噪音总算告一段落。
二人穿梭于浓雾中,祝乘春偶尔踩着合欢树树干上到枝头跳跃着前行,偶尔落在地面,以齐云霄看不懂的步法腾空掠过路面泥沟。
午时日光穿破林翳,雾气稍稍散去,两侧林木葱郁,夹道而生,通向前方一座八角琉璃亭,亭子里立着个笔直的身影。
笼子里的怨灵须臾激动起来,把笼子撞得砰砰响。
祝乘春拍了笼子一下,放缓脚步。
“此地名为见春亭,过了亭子,就是万芳圣境内门地界了。”
齐云霄轻轻点头,拍了拍祝乘春肩膀,意思是可以放他下来了。
“前面雾气只多不少,云霄儿坐稳了。”
祝乘春理所当然地紧了紧怀抱,大步流星迈入亭中。只有这一条路通往内门腹地。
他和亭中人擦身而过,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
“二位留步。”
亭中人转过身来,一身天蓝色衣袍修身显瘦,眉目如画,柔唇含笑,手执玉扇拦在祝乘春身前。
眉眼竟有几分像齐云霄,只是没有剑修身上冷若冰霜傲如孤月的气质,更像流连于芳丛的一只蝴蝶。
祝乘春多看了他两眼,心里嘀咕着没有他的云霄儿好看:“有事?”
蓝衣男子玉扇指了指情丝笼里上蹿下跳的怨灵:“不知我家徒儿哪里得罪了二位,竟被剥去了人身。看在我金钩老祖的面儿上,二位将他放了吧?”
这就是金钩长老?也太反差了吧!
齐云霄被祝乘春放下来,后退一步。看起来要开打了。
法术去除后,怨灵怨毒的尖叫几欲掀翻亭子顶:“师父!救我!他们把我的皮全毁了!以后都没有适合的人皮供您双修了!”
祝乘春挑眉:“你教唆的?让门人弟子炼这邪术人皮傀?”
蓝衣男子目光落在笼子里的怨灵身上:“他想与我双修,可不就要长得好看?小徒只是顽劣了些,想多要几副漂亮皮相讨我欢心罢了。”
祝乘春冷笑道:“那你更该死。”
金钩老祖微微一笑,在对方掌风来袭时,遁入土中不知踪迹。
“我家徒儿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贪财爱美,这两件,天下间谁人不爱?春君大人,你敢说你就没杀过人?”
幽幽声音在亭中回响,泥鳅一样的金钩老祖不知躲去了什么地方。
祝乘春掌中情丝蓄势待发,只要金钩露头,他便打去一掌,但蓝衣男子动作极快,情丝未至他便往土里钻,让人找不准他的精确位置。
直到一只手落在了齐云霄肩头,蓦然的温度却让人感觉一股寒意上涌:“春君大人赶尽杀绝,那我也只好为我的小徒谋张俊俏人皮了。”
噗!
他脸上的笑容还在,胸前却渗出血来。低下头,数根粉红色情丝洞穿了他的心脏。情丝的另一头,在齐云霄手腕里牵着。
“你……”
春君身边这位看起来像是随身侍奉的俊俏男子,一路上被抱着从不落地的“娇弱炉鼎”——
竟也是个厉害角色?
齐云霄一脚踢开震惊到呆住的蓝衣男子,拔出桃枝剑,又补了一刀。
祝乘春手掌按在金钩老祖的眉心,将一只试图通过装死逃过一劫的魂魄捉出,一同关进情丝笼。
“师父……”
怨灵巴巴地贴过来,被新来的魂魄躲开。怨灵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师父……对不起,是我生得太丑了。”
“没关系的,为师已多年未见徒儿的原本样子,乍看还挺新鲜。”新魂魄安抚了一句,灵体飘在角落,试图逃离情丝笼。
祝乘春用情丝隔开两只魂,怨灵顿时不满地大声尖啸起来。
“嘘,安分些。告诉本君其他长老身在何处,本君便令你二人相会。”
怨灵一改怨毒表情,极为殷勤地指起路来。
祝乘春继续打横抱起齐云霄,穿过见春亭:
“走吧,下一个。这些门派毒瘤,本君要一个个清算干净。”
第41章
愈是深入了解, 便愈发心惊。
万芳圣境的长老们以老祖自号,个个出落一副好皮相,琼花映雪,月华流霜, 烟视媚行, 勾魂摄魄,各有各的妖媚俊美。
然他们的手段却一个赛一个的凶残毒辣。有人用幻术迷惑各门派精英弟子, 让其心甘情愿为自己取来天材地宝;有人以处子精血沐浴修行, 为的是维持后天纯阴之体不衰不败;有人专门调教炉鼎,让门人弟子轮流合欢, 将炉鼎活活榨干折磨致死;有人残害无数美貌男女,夺其皮囊气运加诸己身……
祝乘春带着齐云霄一顿整顿清算,情丝笼里的魂魄又关进去不少, 顺道将这些人私藏的勾魂散抄了个干净。
最后竟只剩三位长老勉强被放过, 哆哆嗦嗦地跟在祝乘春身后。
和春阳老祖不同,这位风月邪君是真杀人啊。
把那快要挤爆情丝笼的同僚魂魄瞧一瞧, 谁还敢说半个不字?
最后踏入春阳老祖的宫殿,将情丝笼放在桌上, 春阳老祖一睁眼看到祝乘春等人, 以及有早上还活蹦乱跳能和自己怼天怼地现今却蔫了吧唧同挤笼中的魂魄们,又使劲揉了揉眼睛掐了自己一把,发现不是梦,连滚带爬滚下榻:“大, 大, 大人……我,我自己来……”
祝乘春打断道:“伏阳子现在何处?”
“伏阳子?哦,您说, 说的是境主啊”春阳老祖爬去翻箱倒柜找出一枚钥匙,双手捧起高高举过头顶,“境主三十年前闭关于芳菲林,至今未出,这是进芳菲林的钥匙。”
祝乘春拿好钥匙,转身便走:“这些魂魄你自行安排,勾魂散也交由你和三位长□□同销毁。好好做,将功赎罪。”
春阳老祖忙不迭叩首,再抬眼,那白发的红衣人已走得没影。看一眼桌上的情丝笼,不禁打了个寒颤。
.
芳菲林,位于万芳圣境最中心地带。
这里的树林生得更加高大茂密,林中除却幻雾,还有千年不散的毒障,和充沛如水雾的灵气。三十年来,只有伏阳子孤身进入过这里。
以钥匙解开尘封大门,又施法在禁制之中破开一个小口,踏入其中。齐云霄再度被人抱起,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粉色灵力。
祝乘春道:“抱紧本君。”
这并非他的一贯调笑。地表林木之间,分布着一道道的空间裂缝。那些裂缝闪烁着微光,偶尔还会变换位置。一旦不小心踩进去,就不知道要被传入什么地方去了。
齐云霄倒吸一口气:“这里怎么会有空间裂缝?”
祝乘春步伐轻灵,小心绕过裂缝:“在北冥玄墟域时,本君曾和你说过上古时期神魔大战,那些魔头不是普通魔修,而是域外天魔。
百年前,世间又发生过一起仙魔大战,那时候所有门派,不论正道邪道,皆联合起来抵抗域外天魔。空间经挤压撕裂形成众多裂缝,为了防止有人被吸进去,像这样的裂缝群上会有宗门镇压守护。
本君游历西绝大陆,发现了这里没人管的空间裂缝群,便和一起参与过仙魔大战的伏阳子共同建立了万芳圣境。”
仙魔大战,在青霞宗里的藏书阁里亦有提及。据说那场大战之后,众大陆势力尽数清洗了一遍,像青霞宗,就是从仙魔大战之后发迹,一举跃为中天青霞境的顶级势力。
“你参加过那场大战?仙魔大战是怎样的?”
祝乘春对他眨眨眼:“就和你读的书里写的一样。哀鸿遍野,流血漂橹,死伤无数。”
他少见地叹了口气:“本君不希望那样的大战再次发生。”
越往深处走,空间裂缝越多。小心避开最后的裂缝,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废弃洞府。黑黢黢的洞穴敞开着,洞口野草已长至一人深。
一路行来不见其他人,伏阳子只有可能在洞府里。可洞穴口的痕迹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伏阳子?”
祝乘春试探性地传音进去。
片刻后,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振翅声从中传出,只见密密麻麻的甲虫样生物忽地从洞中一涌而出,洞口杂草瞬息被吃得一点不剩!
祝乘春脸色乍变,后退数步,挥手布下领域结界将虫潮困于洞口。
“火!”
齐云霄应声而动,抽出桃枝剑,挥剑涅槃,赤金色火雨融入粉色领域,嗔火化为雀形,将一只只甲虫吞食入腹。
领域中不断传来虫子被烧焦时噼里啪啦的声响。
一只甲虫弹到领域屏障上,竟然开始啃食粉色灵力,很快啃出小洞。见状,祝乘春又输出一些灵力,以维持屏障将虫潮封闭。
这些甲虫头生触须,尾生倒刺,通体幽紫,甲壳呈节段状,它们好似刚从油污里爬出来,浑身黏糊糊的,泛着油腻之色。
虽隔着祝乘春的灵力屏障,可那些长着触角与锋利尾钩的幽紫色甲虫爬来爬去,锯齿样锋利的甲壳边缘,通体的油光,莫名令人心中恶寒不已。
就像天生本能排斥着这种生物。
“这是些什么东西?”齐云霄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些奇形怪状的虫子,他不断挥舞桃枝剑,补充嗔火之威。
祝乘春神色凝重:“吞噬蟞,外域之虫,能吞噬万物,唯独怕火,繁殖力极强。像这样的一整群,能瞬间吃空一个人。”
“按理来说,空间裂缝都有封印,只可能人被吸进去,不可能放进外域之物……”
等了一刻钟,洞口虫潮化为黑灰,洞中再没有一只吞噬蟞出来。
“小心,跟紧我。”
祝乘春率先踏入洞府,齐云霄抱着剑紧随其后。
依次点燃洞穴上熄灭的火把,一个苍老的人影盘膝坐于空室之中。
祝乘春放缓了脚步,取下一只火把,蹑手蹑脚走到那人面前。
火光一晃,苍老的面容上,原本是眼睛的地方已经变成两个黑洞洞的窟窿,他浑身皮肤干涸褶皱,双手紧握着万芳圣境的境主掌印玉令。
祝乘春目光落到玉令上,极为震惊:“伏阳子?怎么变得这么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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