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这陲云宗人就是眼界小,辨不得何为明珠何为鱼目,白白损失了一代天骄。”
散客说得有头有尾。这些事迹在这些日子宴焱名声大噪之后便传遍了六界,这番说辞不知道一天要在茶楼里被咀嚼多少回。
不过此时一道愤然的声音却从角落里陡然传来:
“你知道些什么——”
众人往那发声地一看,登时缄默了片刻。原来是一队身着白衣灰纹的弟子围坐在一方桌前,腰间缠着的玉带做工别致,似乎能音隐约看到‘陲云’二字。
正是那薄州陲云宗弟子!
为首的弟子时宴焱曾见过的,名唤陈启,是那陲云宗少宗旁边的一条走狗。平日里在陲云边那地方嚣张惯了,这一次来到这天才云集的冀州,虽说天赋排不上号,但脾气绝对能算得上一等一的大。
陈启方才听了散客的话,也不顾这里已然不是他能为虎作伥的薄州了,重重的拍了下桌面,腾的起身,对着散客的鼻子就是一通骂:
“你这人懂什么?是那宴焱不识好歹,不从了我们少宗主。再说了,那废柴体质我们是有目共睹,这一回发生的事情就只是他从别地找来的旁门左道,等对上了那蜀山云梧定然会被戳破的——”
陈启话音落下,便朝着周边使了个眼色。那一众陲云宗弟子得了信,也一并训练有素的站起了身,眼见着一排人高马大的剑修围成了一堵高墙,就要步步紧逼着那散客而去。
散客也是个腿软的,这会儿脸唰的一下就白了,连忙摆手着迅速后退了几步,就要连连道歉。
但陲云宗弟子向来嚣张惯了,怎么会放过这散修,腰间冷剑齐齐出鞘,就要给这嘴上没把门的散客上一课。
薄刃擦过剑鞘,抖出一极为刺耳的摩擦声,陈启手一横,剑尖一晃眼,擦出一道冷光,对上散客的脖颈,扯了扯嘴角,露出个阴险的笑:
“下辈子嘴上把好门吧!”
唰的一声——
那散客已然绝望的闭上眼,就等着脖间一凉呢,可下一秒,他的面上却陡然溅上一抹温热,散客颤抖着,左等右等没等到那钝痛,这才颤颤巍巍的掀开一点儿眼皮,骤然愣住了。
只见原本还嚣张不已的陈启忽地大张着嘴,‘嘶嘶’的大口吐气,不断有血水从口腔中溢出。与此同时,脖颈上的一线血红愈发扩大,血水如同爆发的喷泉般向外滋射。
有人眼尖,只一眼就瞧见了那攻击的东西是一把灵力汇成的短刃,迅速的从二楼某处掠来后,轻描淡写的刮开了陈启喉间的肌肉,随即消失不见。
陲云宗众人登时慌了,有人扑了上来搀扶住即将倒下的陈启,有人四处张望,拔剑颤声道:“是谁?是谁?给我滚出来!!”
不光是陲云宗众人,其余散修也一并将目光落在了二楼之上,企图搜寻那出手的人是谁。
宴焱垂下眼睫,他的手上捏诀的动作甚至还未放下,茶杯里的水涟漪未散,正是方才的那道灵刃掠过掀起的罡风所致。茶楼不大,二楼更是人数寥寥无几,有先前在陲云宗内便认识宴焱的弟子再场,只一会儿便有人认出了宴焱。
“是宴焱!!”
有陲云宗弟子惊叫一声,犹如见了鬼般,猛然后退几步。
此话一出登时惊起千层浪。
“是他?!”
“他就是那宴焱?!!”
“长得果真是俊俏……”
无数惊呼此起彼伏,茶楼中人的视线汇聚一堂,交汇在那端坐二楼的身影上。
察觉道骤然汇聚的视线,宴焱将手轻轻放下,微抬眼帘,目光扫向出声的陲云宗等人,忽地笑了。
“真是冤家路窄。”
他恝然出声,只是眸光略有些戏谑。
“你们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还有一笔账要同你们的少宗主算。”
那陲云宗人梗着脖子,虽说执剑的手抖若筛糠,但还是嘴硬道:“你等着,别太得意了,我们少宗主会在台上收拾你的……”
“是么?”宴焱颔首。
“好巧,我也正有此意。回去和你们少宗交代交代,这些日子里洗干净脖子,下辈子嘴上把好门。”
第23章 六界证道大会
说完这番话,宴焱也不打算再在这里逗留,饮尽了杯中茶水,‘噔’的一声放下茶杯,便起身离去,徒留茶楼中一众暗中叫好的散客。
陲云宗弟子在陲云边做惯了地头蛇,这般受辱大概还是第一回,此刻个个面色发白,咬着牙,剑都有些握不稳了,只得低着头,狼狈的搀扶着快要归西的陈启向外走去。
*
宴焱回去之后不敢耽搁,争分夺秒的巩固境界。
经过两天没日没夜的修炼,原本他尚且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又一连跳了两个档次,跃到了筑基后期。
长长的吐出口浊气后,宴焱猛然睁眼,抬起手,细细感受掌心中氤氲的灵力气流。
他原本能够调用的灵力层级只能堪堪达到化神中期,而今境界升了之后调动的灵力便能达到化神后期的水准,但一次出手之后就算是溟和修君两班倒,需要间隔的时间也要几天之久。
还是不够强。
宴焱拧眉。但修炼一事急不得,他只好静下心来,掐了净水决,将周身的污浊除去。又整了整衣衫,下床,‘吱呀’一声推开了客房的木门。
宴焱定的这间客房是临街的二楼,一推开门,外头的阳光骤然倾泻而下,直晃眼,再一打眼,便能瞧见主街上重重叠叠的人头正缓慢的朝前移动着。
今儿个是六界证道大会的开幕典礼,会场设置在火翎峰的偌大的广场之上。
由于人数限制,像是宴焱这般的散修是无法进入主会场,只得观看由蜀山剑宗设置的分影石的画面。
正巧宴焱打算透透风,便倚在木栏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瞧着主街尽头露天分影石的画面。
却见火翎峰上那可容纳数万人的广场之上人山人海,坐满了了各界的门派世家的适龄天骄,人鬼妖魔,应有尽有。密密麻麻的人身组成了如同海般壮阔的波浪,因着地势向上攀升,一圈圈扩大。
此刻他们齐齐抬头,注视着中心台柱上矗立的人影。
——白发银须,道骨仙风,正是云梧的师傅,蜀山剑宗的掌门人,怀远剑尊。
那老头长得怪严肃的,捋了捋胡须,往台上一走,零帧起手开始背诵蜀山剑宗祖师爷的语录,什么剑修应当心怀苍生,剑修应当不怕吃苦,剑修应当收心收情……
说到激昂处,怀远剑尊那长须一抖又一抖,眼角甚至要泛起泪花。
“想当初,祖师爷刻苦多年才研究出惊世绝艳的蜀山剑法,才有了而今剑派的繁荣昌盛。但可惜后人无能,过了三万年才出了我徒儿这么一个能通习蜀山剑法之人……当真是惭愧惭愧。”
这倒也不怪其余剑修,蜀山剑法是出了名的晦涩难懂,天下除却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蜀山剑派祖师爷,便也只有云梧一人能耍得出这剑法。
有人亲眼目睹过云梧用这剑法,据说气贯长虹,有虎啸龙吟之势,恢宏不可挡。
宴焱侧眸,将视线落向高台之上的云梧。
今日的云梧倒是和记忆中的不大一样,没了那日莫名其妙的羞涩腼腆,多了几分凌然冷漠。
一身玄色窄袖劲装,薄情眸微垂眼帘,抱剑而立,眉眼淡漠,活脱脱一派原著中不苟言笑的剑修男主模样。
光风霁月,高不可攀。
这会儿云梧像是听见了怀远剑尊的提及,众目睽睽之下,他微微抬起头,风轻云淡的冲着矗立前派的各界门派掌门人略一拱手,算是应了剑尊的话。
街上传来闲碎交谈。
“云少宗果真是宠辱不惊,换我上那万人瞩目的高台早就腿软了。”
“你哪能和他比?人家可是天命之子,又有天赋又努力。”
“也是也是,九阳剑骨的天之骄子怎么会是我等能够比拟的。听说他前这小半个月从未合眼,都在通宵达旦的通读剑法呢……”
碎语千万在万人的会场内不间断的涌起,只是作为那话题中心的云梧反而淡淡的垂下眼,不置一词,眉间略带倦色。
小半月未合眼是真,通宵达旦也是真。
只是……
云梧不着痕迹的摩挲着腰间缠着的红绸,愁思更甚。
通宵念念的不是剑法,而是阿火的名讳。
一夜之后微红的眼眶并非用功所致,而是偷偷私下哭了许久的产物。
他回去之后因着思念太甚,便将那晚所有的衣物的妥帖的收好,夜夜要抱着睡,连烛火之上挂的红绸也不放过。那可是见证他和阿火初夜的红绸呢,特殊的很。
云梧一回宗便亲手将那红绸改成了剑穗的模样,贴身带着,不仅睹物思人,寓意也吉祥红火。当初还想着没准不一会儿就能寻到阿火了呢。
可直到了今儿早上,云梧抱着那叠衣物嗅了又嗅,阿火的气息已经淡得近乎要闻不出来了,外头却还是一点儿阿火的消息也没有。
阿火的味道是极淡的竹木香,清雅淡漠,像极了他那一滩平静如水的墨瞳。
那时云梧抱着那寸薄薄的雪肩吻了又吻,一遍遍确认着阿火的气息,妄图把这味道刻入骨髓。本以为今后的每一天早晨都能伴着这竹木香醒来,不曾想……
思即此,云梧深深吐了口气,又缓慢眨了眨眼,企图逼退眼眶中骤然涌起的酸意。
宴焱也听到了街上传来的闲言碎语,略微一挑眉,又打量了一番云梧的面庞,似乎的确是比半个月前多了几分沧桑稳重,心下也多了几分胁迫感。
自己虽说进步的快,但云梧也是天赋卓绝之人,这些日子里也不知道功力又涨了几分。更何况那蜀山剑法威力极大,当年云梧尚且是在筑基期时便能越界击杀化神期的修士,遑论而今他已经是金丹期。
看来这一次的大会之争,险之又险。
宴焱抿唇,垂下眼帘,眉眼间愈发凝重。
怀远剑尊的一通慷慨激昂的陈词之后便是三清宫叩心台等轮番致辞,叩心台承接第一场关卡,所以便由问心尊者负责简单介绍下比赛的规则。
这一次的六界证道大会赛制略微和以前有些不同,第一轮和第二轮是个人赛,分别是问心关和问武关。
问心关如其名,设在叩心台的天机阁,是测试修士的气运和天赋。修仙之途,决定上限并非努力,而往往是天赋气运。况且此关卡还能筛选出一批走了旁门左道进阶的修士,颇为重要。
问武关则是传统的一对一比武,考量的是修士的综合武力。
而第三轮则是团体赛,需要各个门派组队进入归墟秘境进行角逐,最后由积分最高的那位修士夺得魁首。
简单交代下来,宴焱听了个七七八八,心中也有了点数。
大会很快便闭幕,腾出充裕的时间让修士筹备明日的第一轮关卡。
时间倒是过得很快,眼见着日头从西落又从东起,一晃眼便到了六界瞩目的证道大会开场。
这一次主办各派十分大手笔,一挥手便筹建了个大型的传送阵法,使得参赛者能够在瞬息之间从火翎峰下的主峰传送至叩心台。
数万年轻修士齐聚一堂,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各个脸上写满了意气风发,尽管绝大多数中的修士会在第一轮的关卡便被无情的筛选,但还是有前仆后继的人如同潮水一般涌向叩心台。
白光一晃,随着一声隆隆声响,传送阵被瞬间启动。
却见那叩心台矗立于雪山之上,银白一线,隐约勾出山峦起伏曼妙的轮廓。此刻凌高九重天,遥遥山路之上人山人海,布满了前来求心问道的年轻修士。
为了避免麻烦,宴焱这会儿又带上了一帷幕,此刻人潮汹涌,衣料攒动间,只得模模糊糊的瞧见远方的一些轮廓。
天机阁是叩心台的秘地,往日里无人敢闯。
只因它的名字中虽有个‘阁’字,实则是仙界最高峰上旷阔雪白的断崖,地势向上,横出一处指天的断崖。六界苍生皆化作了细小不可见的蝼蚁,被高耸恢弘的山峦压在脚下。
站上那天机阁,便是要仰天问道,意指苍穹。
此刻断崖之上落满厚雪,极高的地势使得山峦越过了重重云海,狰狞的露出一角来。等待叩心问道的队伍犹如伶仃的小蚂蚁,攀附着厚重壮阔的山体,缓缓向上蠕动。
随着一悠长婉转的‘叮’声,山巅铜铙被敲响。矗立的白衣命修们齐齐一捏诀,符阵大开,一盏盏御道莲灯从阵中浮现,缓缓飘向苍穹。
辽阔的天幕之上,是万盏荧光烁烁的莲灯。问心尊者先一步上前,站在那断崖尖上。白袍滚动间,数万向上奔涌的莲灯中有一盏受到感应,逆流缓缓下潜,停在了问心尊者的指尖。
没一会儿,那盏莲灯晃出一道闪亮的白光。问心尊者见状,转头同其余门派长老点了点头,示意没有问题。
参赛修士无一不是屏息细看,唯恐错漏了什么要害的地方。
“这问心尊者不愧是叩心台多年来的天骄,这莲灯的白光竟然如此鼎盛夺目。”
有人开口了,话语中满是艳羡。
回话的人似乎不是第一次参赛了,笑了声道:
“那你一定是没见过那蜀山剑宗云梧的莲灯,那才叫一个耀人夺目,没人敢与之争锋。”
第24章 宿敌??
气运和天赋都是修士实力的一部分。按理来说,能够引气入体成为修士就已经是六界绝大部分生灵无法做到的了。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使是六界生灵中万里挑一的修仙的根骨,也还会有层级的划分,也还会有气运的争夺。
伴随着一众修士的目光,第一个跃跃欲试的修士站上了台,腰间的玉佩昭示着他出身六界的某个一流世家。他似乎是第一次参赛,走上了断崖尖后便抬起了手,可细看之下,指尖还是略微颤抖。
一盏莲灯缓缓下潜,慢吞吞的停靠在了他的指尖。
随着几息之后,在年轻修士忐忑不安的目光之下,那莲灯闪了闪,光亮微弱,但好在还是能瞧得清楚。
见那光亮并不明显,年轻修士肉眼可见的绷紧了身体,紧张的抿唇,抬头回望向评议的诸位大能。
却见问心尊者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说了句‘留’。听了这话,那年轻修士骤然松了口气,大喜过望,冲着问心尊者躬身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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