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一路紧张吊着口气,反而还能活,一旦找到个安全地方,有吃有住能休息不用担惊受怕,精神一下就垮了。这一口气泄出去,人也就活不了了。
肖淳没法安慰什么,只拍了拍阿园肩膀,便同于顾一起出去了。
二人回到洞穴里,越往里走,暖意就回到了身上,确实比外头要暖和许多。
他们手牵手地走着,像在深夜里散步,肖淳突然记起了模糊的一点,喃喃道:“梦里好像也有人手牵手……”
于顾嗯了声,静静听着:“还有呢?”
“……想不起来了。”
于顾笑着道:“别勉强自己。”
二人又安静地并肩走了一会儿,肖淳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许多事:“你说,以前是23年,如果他们也会做类似的梦,会花多久的时间才能记得?现在是23天,这个时间应该会相应的缩短吧?”
“应该会。”于顾道,“我觉得应该不是23年的问题,是他们要待多久的问题。比如只待一年,能记得梦境的速度应该也会加快,如果是23年,那应该会很慢很慢。”
肖淳点头,觉得有理:“这么说的话,我应该过不了几天就能记得了。”
他希望这个时间能越早越好,他想知道木雕的娃娃到底有什么作用,也想知道梦境里的内容会提醒自己什么。信息越多,对通关自然越好。
只是这种事急不来。
回到选好的房间后——说是房间,其实也非常简单。一张木头和石头做成的床,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床上堆着充满了霉味和土腥味的被单、枕头,只是整体情况比外头帐篷里的要好上一些。
石洞里异常暖和,这个天还用不着取暖设备,二人困倦交加,上床就直接睡了过去,这一觉直睡到了快中午,因为隔音很好,外头的动静一点都听不见。
肖淳后半夜没再做梦,睡醒只觉神清气爽,睁开眼时自己正将于顾整个搂在怀里,于顾的鼻尖贴在自己胸口上,自己跟个八爪鱼似的,将于顾缠得紧紧的。
肖淳没动,只略微低头亲了亲男朋友的发顶,还想再懒懒地眯上一会儿——天知道他都有多久没有过这样安全又能放松的时刻了。
然而下一秒,于顾滚烫的呼吸就贴着胸口吻了过来。
肖淳被痒得下意识往后躲,却被于顾牢牢按住了腰,动弹不得。
隔音良好的房间里很快就响起了粘腻的闷哼,于顾像是一大早就饿狠了要“吃饭”,将肖淳当成了个早饭,来来回回吃了个遍。
肖淳又羞愤又恼火,压着于顾的脑袋道:“没洗澡呢!”
于顾含糊不清地:“我又不介意。”
“我介意!!”
于顾“哦”了声,却是更往下去了,肖淳屈起一腿,一手揪住了于顾的短发,没一会儿就缴械投降。
于顾乐呵呵地在男朋友大腿上轻咬,被肖淳打了下头,他抬起脑袋,漂亮的眼睛带着愉悦的光芒,鼻尖上还沾着点东西,登时让教养良好的肖总不忍直视。
肖淳抓了抓于顾的发顶,声音沙哑:“过来。”
于顾立刻着了魔似的,双手往上一撑,将自己贴上了男朋友的。
肖淳捏了捏于顾下巴,纵着他道:“我来还是你来?”
于顾以为他说得是“谁进来”的问题,便想让着男朋友,只是话还没出口,就听肖淳解释道:“我是说,我坐上面让你来,还是就这样……”
他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着点潮红,有点气喘,胸口起伏时带起薄而匀称的肌肉,于顾登时忍不住了,一把将肖淳抱住:“就这样。”
肖淳喜欢看男朋友忍不住的样子,冲动的、被欲望控制的、迷乱的。
这让他觉得很有成就感。
于是没一会儿,他就压着于顾翻过身来,从肖淳的视角,于顾呼吸急促,双眼一眨不眨看着他,大腿绷起有力的弧度,青筋毕现。
肖淳勾起嘴角,手指滑过于顾喉结,又被于顾按住。宽大干燥的掌心滚烫,按住肖淳的动作却有一丝狼狈。于顾深有自知之明,肖淳这副模样,自己可坚持不了太久。
第180章 惊心食人族19
快吃午饭了,肖淳和于顾才姗姗来迟,苏明昕正在大厅里看阿园给炮仗换药——只过了一晚,炮仗的状况就恶化了,外伤在恢复,但他整个人的精气神没了,仿佛一团即将僵硬凝固的橡胶,从内到外都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于顾的额头和脖子还红着,衣领下遮掩着肖淳占有欲极强的吻痕,他看了眼奄奄一息的炮仗,转头对肖淳道:“我去拿吃的。”
肖淳点头,转眼看见阿园难过地看了过来。他知道于顾的言行过于冷漠,容易伤到他人,但一来炮仗此前抢过他要给于顾的披萨,本就互不对付在先;其次,炮仗几人是受命来截杀他们的,若是没有爆炸的事故,眼下他们估计也很难合作;再则,这伤看起来就折磨人,吃不下动不了,生不如死的,倒不如解脱了干脆。
于情于理,于顾都没有同情的必要,若是要谈并肩作战的感情,恐怕还没有邢婓来得深厚。
阿园大概也自知这个道理,很快就别开了头,自己单独陪着炮仗,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炮仗的掌心,聊胜于无的安抚。
苏明昕同肖淳坐去了餐桌一侧,她小声道:“我昨晚又做梦了,这回清晰了许多。”
肖淳抬眼:“能记得吗?”
“记得一部分。”苏明昕道,“我看见曹仁明了。”
肖淳:“???”
肖淳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曹仁明?你梦到的是什么?不是以前在这里通关的人吗?”
“不是。”苏明昕摇头,“有曹仁明,还有黄子文,只是我听不清他们在跟我说什么。你说,这是他们的意识碎片在跟我对话吗?”
肖淳有些意外,他以为苏明昕跟他是一样的梦,可眼下看来并非如此。
仔细想想,其实也很好理解,一来日记本和来往信件里都没有提过梦境这回事,很可能并非每个人都会做梦;二来原电影剧情里,做梦的学生本来也只有一个。
只是肖淳有些奇怪,原本的意识沟通都会找他,怎么这次换成了苏明昕?
于顾拿着午饭回来时,炮仗已经又昏沉地睡过去了,阿园揉了揉眼睛,无精打采地坐了过来。
肖淳问他:“后半夜有什么事吗?”
阿园摇头,又点头:“那群食人魔确实飞回来过,不过也没有发现我。”
于顾道:“这个位置背阴,晚上更不容易看清,加上风从坡上往下吹,它们属于上风口,不容易闻到人类的气味。这个地点确实选得不错。”
阿园心不在焉,先拿了一些水融化了压缩饼干,搅合成糊糊状后再去喂炮仗,但喊了几次炮仗都不醒,阿园便拿着杯子坐在原地发呆。
苏明昕看了他一眼,小声道:“我估计炮仗活不过两天……不,今晚都难说。”
于顾道:“伤得这么严重,能撑到现在很不容易了。换了普通人,早就没命了,他能撑到现在,全靠他身体情况特殊。”
但同时痛苦也加倍延长了。
肖淳还在想苏明昕的梦境和自己的梦境,不知不觉午饭吃完了,他还拿着压缩饼干的空袋子盯着桌上的“张齐乐”木雕发呆。
苏明昕又提起了自己的梦,道:“我感觉不止曹仁明那几个人,应该是有很多人,但听不清在说什么。只是氛围挺……紧张?好像也不是,激动?也不太对。”
她艰难地咽下干巴巴的饼干,灌下一大口水,又主动道:“我昨晚休息好了,今天值夜我来吧。”
肖淳点了点头,于顾直觉肖淳根本没听清苏明昕说了什么,便替他对苏明昕道:“肖淳计划先不赶路,等最后两天再走。前面不一定还有基地了,很容易出危险。”
苏明昕倒也能理解:“那就一直躲这儿?”
“反正彩蛋我们拿到了。”于顾道,“不用出去直面食人魔。”
“也是。”
“不过我们得想办法给后来者留些东西。”于顾道,“食物留着没用,不知道之后又要等多久才能等来新人,那时候食物都过期了。”
苏明昕想了想:“留药吧?都是从独立空间带出来的,比其他的药好用。而且这地方本来也缺药品。”
“这个可以。”于顾点头,“来的人也未必是能力者,如果是普通人,这些药就能起大作用。”
“还要留点什么呢?”苏明昕对这件事倒是很有兴趣,难得积极起来,“普通人还会缺什么?”
“汽油。”于顾提醒,“汽油快不够了,可以留一些。”
苏明昕点头:“对。还剩的那一桶半,说不定也是别人特意留给我们的。”
于顾几口将东西吃完了,手里转着空口袋,想了想:“如果能留点暗号之类的,不知道能不能有人看懂。”
“后来者跟我们大概率在一个规则下。”苏明昕道,“暗号如果不够明显,别人未必会懂,太过明显,会被规则抹去。”
“药品、汽油、武器。”于顾环顾四周,“差不多也就这些了。”
肖淳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回神,刚好听到这句,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如果能像前人一样,留下点拥有特殊能力的道具就更好了。”
几人闻言都看向他。
肖淳指了指木雕娃娃,又提起皮卡和基地:“这个木雕应该是有什么特殊能力的,皮卡不用说了,关卡不会那么好心主动给我们升级,基地也是由许多能力者共同建造的。我们如果也能留下一些特殊作用的物品,应该会起大作用。”
苏明昕眼睛一亮,将骨刀摸了出来:“这个……能留下吗?”
肖淳摇头:“不确定。”
虽然苏明昕每进一个关卡会随机得到适用于该关卡的武器,但到下一关卡,上一关的武器就没了,无法带到下一关卡,且这些武器只听从苏明昕一个人的指令——除了迷雾关卡的隐形披风,可能只要捡到的人都能用,但很难说是否留在了关卡里。
前目的地的机器蛇,只听从苏明昕的指令,后来的符箓、替身娃娃,都属于消耗品,无法留下。
“可以试试。”肖淳只能说,“但无法确定会不会消失。”
既然决定要留下些什么,午饭后,几人就分头准备。
肖淳和于顾去分装皮卡上的三箱汽油,苏明昕和阿园去收拾皮卡上的部分武器、工具以及留下一些伤药、止疼药等。
汽油就放在停车洞穴里,武器、工具则放在最显眼的大厅里,药品找了一个空的铁皮盒子封装起来,规整地放在了餐桌上,能让人一进门就瞧见。
以防日记本、信件和相册在长年累月中被风化、腐朽,他们又将其重新做了防水、封好,小心地放回了找到它们的地方。
合上收纳柜前,肖淳一手轻轻摸过日记本,仿佛就此再次掩埋了一遍前人的尸骨。
阿园突兀道:“还是祭奠一下他们吧?”
肖淳回头,阿园红着眼睛看他:“炮仗也快不行了,我觉得他撑不过今晚,就当是……”他说不下去,低头揉了下眼睛。
肖淳心里叹气,想到离开的小周、老赵、邢婓、曹仁明等人,他们确实也还没有好好跟朋友们道过别。关卡危险,他们无法做到从容地祭奠,而眼下,是唯一的机会。
“也好。”肖淳道,“要祭奠,那就一起了。”
苏明昕和于顾看了他一眼。
*
过了这么久躲避怪物、挣扎求生的日子,他们好像还是第一次突然有了时间做别的事。
阿园选了两瓶酒,拿了一些已经过期的肉食和罐头,又找了碗分装好,像模像样地摆在了餐桌上。
炮仗被阿园背了出来,他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喊他也不应声,几乎已没了什么意识反应。阿园将他放进柔软的毯子里,大概是伤口拉扯让炮仗疼了一下,他迷迷糊糊地“哼”了声,随即又昏沉了过去。
阿园难过地走回餐桌边,看着自己亲手准备的“祭品”,眼睛发红地道:“希望炮仗不要怪我吧,人还没走呢,就先祭奠了……他脾气其实挺糟糕的。”
肖淳深有同感:“是啊。”
阿园以为他回应的是前半句,没有多想,难过道:“我只是觉得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连同其他的朋友们一起祭奠。没有不敬的意思。”
肖淳点头:“他会理解你的。”
“你不知道。”阿园苦笑了一下,“他但凡还能蹦起来,能把桌子掀了。我倒希望他能蹦起来。”
肖淳拍了拍阿园的胳膊,以示安慰。
东西都准备好了,肖淳将“张齐乐”木雕娃娃也一起放在了祭品前。
虽然基地里有太阳能的壁灯照亮,但几人还是翻出了蜡烛点燃,将仪式感做得足足的。
阿园第一个来,先朝祭品的方向拜了拜,又转头看了眼昏沉的炮仗,悲伤情不自禁地爬满了他的整张脸,他来不及擦泪,低头念叨:“虽然大家也不是真的死了……也不知道你们现在在哪儿循环,又遭了什么罪,但意思是那个意思,你们懂就行。”
他鞠了个躬:“感谢各位前辈们的帮助,也感谢……我的伙伴们,希望你们都能早日通关。”
之后是苏明昕,她默不作声地鞠了一躬,闭眼在心里默念了一会儿,然后转身退开。
于顾看了眼肖淳,眼神询问“我来你来?”
肖淳推了他一下,于顾便走到前头,双手合十拜了拜,又鞠了一躬。他也一句话都没说,但肖淳知道,他要说的话都在心里。
肖淳是最后一个,他看了眼桌上抱着吉他笑得欢畅的木雕娃娃,不知为何,也无意识跟着扬了扬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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