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在计划之外,原本今天晚上,他们要去员工宿舍,找员工了解工厂情况。索性晚上吃饭的时候,付唯就决定分头行动。
他跟席助理去车间,程期年带小唐去谈话,晚点在门口碰头,再一起回酒店。这样安排很合理,吃完饭后,他们就分开。
程期年办事效率高,员工谈话结束得很快。付唯这边稍稍费时间,程期年离开宿舍时,他和席助理还在车间。
男人收到信息,带着小唐去车间找他。工厂建在郊区,占地面积很大。从宿舍到车间,步行大约十分钟。
偏偏这天晚上,厂里就出了意外。
两人走到半路,远远就瞧见,一排厂房的方向,火光混着烟窜起,烧红了半片夜空。程期年抬头望见,脸色一变,意识到厂房起火,却不知道源头是哪间。
他下意识加快步子,先给付唯打电话。电话打出去没人接,男人呼吸一紧,方寸就有些乱了。他体力比小唐好,嘱咐小唐联系席助理,自己先赶去火源处。
厂房外嘈杂混乱,主管忙着疏散人群,组织大家报警救火。黑夜中所有人行迹匆匆,不少人从厂房里跑出,脸被浓烟熏得很黑。
程期年心跳得很快,认出起火的厂房,不是放置设备的地方。但今夜的风有些大,夜空下火舌冲天摇曳,所有厂房挨在一起,随时可能波及到旁边。
他暂时没有离开,留在原地帮忙。
小唐联系上席助理,却追丢了程期年。付唯与席助理在车间,闷头看调试员工作,直到外头吵嚷声渐起,才意识到出了事情。他们跟着调试员往外走,见这排厂房的尽头,有间房烧了起来。
火焰似傍晚红霞,将黑夜烧成黄昏。付唯愣了一秒,摸着上下口袋找手机,想起来手机在车间没拿。席助理接到小唐电话,听对方说起,程期年往起火的地方去了。
付唯想到什么,也顾不上进去拿手机,匆匆留了句话,就往起火位置跑,连席助理叫他都没听见。
他想程期年走那么快,多半是过去找自己。又想程期年不傻,即便认不出起火的地方,应该也会找人问,他和席助理在不在里面。
可他这么想着,还是加快了步伐速度。他和席助理是外来人,厂里不少人没见过他们,也不认识他们。被程期年问起时,或许会答不上话。
他的思绪又绕回原点,他还是一遍遍地想,程期年没那么傻。如果程期年太傻,自己根本就不会喜欢上他。
风声割过他发梢与脸庞,离火光越来越近时,风里温度也越来越烫,吹得他面颊干燥灼热。付唯被迎面跑来的人撞到,那人工装都熏黑了,一身浓浓刺鼻的烟味。
衣袖拂在他脸上,纽扣刮得他皮肤生疼,付唯抓住他的手,问程期年在哪里。对方只是厂内小员工,果真不认识程期年,摇摇头说不知道,脚步凌乱地走开了。
付唯只好迎着高温朝里走,前方火中热浪拍打而来,眼前月光浅淡的夜色中,其他人背着光神色凝重,或疾步穿梭于他视线中,或举着水管奋力救火。
他看不清那些人的五官,也辨认不出衣服穿着,略有不安地埋头往前走,直到被人扣住了一只手。
那人扣他的力道很大,一把将他拽离炙烤的空气,“去哪里?”
“我找——”他立刻出声,被对方拽得脚步踉跄,身体被迫转向后方。
只是一个晃眼,付唯就看不到火光了,眼里只剩下程期年紧绷的面容。
程期年差点认不出他来,付唯不知道去过哪里,蹭了满脸脏兮兮的灰,混着燃烧过后的烟味。
他用力地抓着付唯,眼底压着深邃幽黑,“找谁?”
付唯没说话,眨眨眼,伸手抱住了他。
程期年默然几秒,沉沉吐出口气,松开付唯的手,也抱紧了他的腰。他手臂肌肉线条微鼓,比付唯的力气更大,也比付唯箍得更紧,结实的手臂横亘在他腰间,将他圈占在自己身前方寸。
他想,自己大概这辈子,都要栽付唯身上了。
第37章
工厂虽然起了火,但也算运气好。今晚风这么大,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只因有场雨要下。消防赶过来前,雨就先下起来了。雨水将火势浇小,这场雨来得突然,谁都没有带伞,付唯接雨水擦脸。
干灰浸湿在水里,反而越擦越脏,程期年找人借了纸巾,捏着他下巴抬起,替付唯擦第二遍。付唯闭着眼睛,雨珠子砸在眼皮上,传来轻微的痛感。
“好了。”程期年松开他下巴。
在对方话音里睁眼,付唯仰头看夜空,发现雨越下越大了。男人转身丢垃圾的功夫,他额前发梢全部淋湿。
程期年走回来,环顾一眼四周,见厂房还在冒烟,附近没有避雨的屋檐,脱下身上的外套,单手拎起来一丢,将外套罩在付唯头顶。
外套将他裹得密不透风,顷刻间隔绝掉增大的雨势,连雨落下的声响,也几乎听不见了。付唯双手撑高衣领,要从外套下探出头看,被程期年按了回去,“发烧不长记性吗?”
付唯闻言,没有再露出脸来,只将外套撑得更高,一直到高过男人头顶。他的眼睛从外套下露出,眼也不眨地出声提醒:“外套很大,可以遮两个人。”
程期年扫了眼那件外套。外套是他自己的,有多大能遮几个人,他自然是心中有数。可听付唯这么说,他也没有否决,很自然地迈开步子,腰一弯头一低,进入那件外套下,从付唯手中接过衣服,替他撑了起来。
付唯比他矮小半个头,面对面站在他跟前,还有活动的余地。只是两个成年人,到底还是有些挤了,两人后背露在衣服外,很快就被大雨浇湿。
程期年将外套朝他倾斜,整片肩背都留在雨中,水珠从男人后颈滑落,付唯看到了,按住他的双手,坚持要将外套推回去。
他没有与付唯僵持,由着付唯将他的手推回,只垂下眼眸低沉开口:“你抱住我。”
付唯从顺如流,身体朝他贴过来,伸手抱住了他。他没喝酒的时候,很守规矩与分寸,只是与程期年衣服轻贴,双手松松环在男人腰上。
他看不见的地方,程期年微微眯眼眸,嗓音淡然地吩咐:“再近一点。”
付唯听他的话,又近了一点,收紧双臂间的力道,压缩身前的空间,身体压着程期年胸膛,还不小心踩到他的鞋尖。
气息与热源交织涌近,程期年似浑然不觉,双腿一动不动,只有背脊俯低了点,耳朵蹭着付唯侧脸,将下巴压在他肩头。
“我有点举累了。”程期年脸不红气不喘地道。
付唯抚慰般地环上他宽阔的肩背,手心隔着轻薄的春款衬衫,抚摸上他线条紧实的背肌。像是无意识下的举动,从凹陷狭窄的性感背沟,抚摸到力量蛰伏的肩胛骨。
“需要轮换吗?”他声音关切,清澈又无邪。
程期年微不可察地一滞,暗暗吸了口气,嗓音变得生硬沉闷:“……不用。”
付唯微微侧头,热气吹过他耳朵,口吻疑惑茫然:“真的不用吗?”
“不、用。”几乎是出唇缝间挤出字音,程期年喉结滚了滚,有点难以自持地抬头,下巴快要撞到付唯嘴唇。
程期年僵硬地停顿,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在狭窄的外套之下,变得清晰可闻。男人神色冷硬地抿着唇,眼底却快要燃起火来。
付唯看到他额角的汗,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很热吗?”
程期年紧紧拧着眉,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付唯就攀缠着他肩背,从他脸边踮起脚来,朝他汗湿的发鬓吹气,“那我帮你吹吹。”
潮湿唇息落下来,犹如对他的催命符,程期年上臂肌肉骤然绷紧,一只手松开头顶外套,指尖重重捏住付唯嘴唇,粗砺的指腹从他唇肉上碾过。
“吹什么?”男人额角青筋起,语气恶狠狠。
付唯惊讶又无辜,“不是你说的热吗?”
程期年眼神暗得厉害,胸膛弧度明显地起伏,恨他这副天真勾引的作态,却又拿他没办法,只能咬咬牙咽下气,自行平复下心情,语调毫无起伏地道:“越吹越热。”
付唯“哦”了一声,还要再说什么,余光朝下扫动时,借着泄入的光线,看见熟悉的鞋走近。他撑起另一边外套,从衣领下探出头,对上席助理的脸。
席助理明显松了口气,将手里借来的伞给他,还替他拿来了手机。付唯撑开那把打伞,程期年放下外套,低头走进他伞下。
消防已经到了,火也已经扑灭,秦老板赶过来,正在组织人善后。火没有蔓延太大,人员都已经疏散,损失也降到了最小。
秘书送他们离开,车已经等在门口。四人乘车回酒店,各自回房间洗热水澡。晚点聚在付唯房间开会,秦老板抽不开身人没来,让秘书送了夜宵过来。
夜宵是辣卤小龙虾,付唯看见时略有恍惚,原来吃小龙虾的季节,竟然也快要到了。席助理和小唐没留下,各自带了点回房间,唯独程期年没走,留在房间与他分吃。
付唯在沙发上和养父通电话,向对方汇报今天的工作内容。打完电话后抬头,看见程期年坐在桌边,戴着手套在剥虾。
虾尾提前剪过,虾肉卤得入味,付唯起身走过去,程期年也剥完一只。男人捏着沾辣汁的虾肉,抬头递到了他跟前。
付唯摊开双掌示意,“我没戴手套。”
程期年什么都没说,将虾肉送到他嘴边。付唯看他一眼,垂下头张嘴咬住。程期年右手喂他,左手也没闲着,拉过旁边那只碗,里面都是剥好的虾。
他捏了只虾尾丢嘴里,余光扫到付唯吃完,又捏了只虾尾,像刚才那样,喂到他嘴边。
付唯已经坐下来,手套戴到一半,见状张开嘴唇咬住。程期年捏得靠上,付唯隔着手套,一口咬上男人指尖,接着动作顿住,愣愣抬起眼睫来。
他看得出来,程期年是故意的,没有揭穿对方。
程期年眉毛抬了抬,指腹刮过他牙齿,似不经意间那般,勾弄到他的舌头。
付唯舌尖一缩,敏感地躲了回去。
程期年轻笑,没有再往里追,慢条斯理提醒:“还不松开?”
付唯依言松开,男人手指退出来,蹭过他的下嘴唇,目光落在他脸上,懒洋洋地补充:“是你先咬的,这可不怪我。”
他看起来像是在报躲雨的仇,付唯自然不会怪他,只装得一副不自在,埋头自顾自地戴手套。
手套戴好以后,发现那碗剥好的虾尾,被推到了自己面前,程期年给他剥的。
虾尾肉堆得太满,付唯犹豫了一下,将碗推到两人中间,“谢谢,我只吃一点。”
“不好吃?”程期年问。
“不是。”付唯摇了摇头,“小龙虾吃多了会过敏。”
程期年扫了眼碗里的量,问得顺口且随意:“太多是多少?”
付唯认真思考,随后不确定地答:“两斤?”
程期年沉默两秒,“……你一个人吃两斤?吃那么多干嘛?”
“记不清了。”付唯弯起眼睛说。
程期年记忆力好,就想起来,昨晚在饭局上,他问付唯为什么去大排档,付唯也是这样回答他。当时只觉得,不重要的事情,付唯想不起来,也是很正常。
现在听到同样的说辞,他总下意识觉得,付唯是在骗他。不是不记得,而是不想告诉他,所以选择对他撒谎,用三言两语敷衍他。
程期年心里埋了个疙瘩,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第二天付唯到工厂,昨晚的火灾事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秦老板瞧着温吞,处理起紧急情况,反而很雷厉风行。
厂内秩序一如往常,没有哪里受到影响,火灾原因也查了出来,新来的人违规抽烟,不小心烧着了易燃物,已经移交给派出所处理。
当天下午,付唯与秦老板签署合同,双方合作正式生效。按照原本计划,他们再睡一晚,明早就回南城。
秦老板自觉招待不周,出了火灾这么大的事,让人安排了泡温泉行程,热情挽留他们多待一天。付唯这边没问题,他等程期年点了头,才答应秦老板。
温泉山庄建在山腰,离县里不远,秘书已经订好房间,四人回酒店收拾行李,有车过来接他们去山庄。
赶在夜幕降临前,一行人到了山庄。厨房已经在备餐,秘书替他们办理入住。她从前台大厅回来,手里拿了几张房卡——
分别是独栋小院,院子里带私汤,秘书给他们发房卡。席助理一张,小唐一张,剩下付唯与程期年,女秘书心思细腻,扶着黑框眼镜严谨道:“小付总和您男朋友,我订的是情侣套房。”
听到“男朋友”与“情侣套房”,席助理与小唐双双灵魂出窍。
第38章
程期年接过房卡,等送他们上接驳车,女秘书身影远去时,付唯才在车上解释:“可能是秦老板授意的,他误会了我和程总的关系。”
小唐年纪轻轻,闻言恍然大悟。唯独席助理认为不妥,犹豫再三出声询问:“不用找他们再开间房吗?”
“我问过了。”程期年淡淡插话,“挨在一起的院子,只有这三间。既然是独栋院子,未必只有一张床。”
席助理想想在理,没有再提出异议。
付唯看程期年一眼,心中不这么想。既然是情侣房,那么即有可能,只有一张大床房。而这样的猜想,在两人进门时,也得到了证实。
两层的复式小楼,楼上是卧室,楼下是休闲区,露天私汤在后院,有高高的院墙围起来。那张床很大,睡三个人都绰绰有余,床上铺满玫瑰花瓣,所有物品都成双成对。就连楼下的浴室,也是透明的玻璃房。
谁也没提浴室的事,程期年站在床边,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张床也够睡了,你要再开一间吗?”
付唯摇摇头说不用,笑容纯良得毫无破绽,“也不是第一次睡了。”
程期年知道,他说的是发烧那晚。即便心知肚明,男人还是忍不住回想起,付唯被下药那晚,两人在床上的光景。
两人当下达成共识,各自去整理行李。晚点在院门口,与其他两人碰头,他们去餐厅吃饭。吃完晚饭,四人散步回住处,席助理与小唐回去泡汤,付唯留在院子外,给养父打电话,依旧是汇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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