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期年先进去了。十分钟以后,付唯通话结束,推门进院子里,撞上程期年在脱衣服。对方没有去二楼,也没有进卫生间,直接背对门边,站在客厅中间。
付唯停下步子没出声,看男人解开扣子,脱下衬衫丢在沙发上。这时候阳台的推门外,天色没有完全黑下来,客厅里没开大灯,沙发旁的角落里,亮着一盏落地氛围灯。
氛围灯光线缱绻暧昧,琥珀色的光晕之中,他看见程期年背上,肌肉线条块状分明,两侧肩胛骨夹紧内收,继而伴随着丢衣服的动作,又线条流畅地舒展放松,蕴含着随时爆发的力量。
那条他隔衬衫摸过的背沟,如细窄绵延的河流沟壑,一路笔直地向下,没入程期年的后腰裤头里。脱掉上衣以后,男人宽阔的肩收窄的腰,在视觉上愈发的比例鲜明。
他高大挺拔地站在那里,墙光里投映出他影子。下一秒,黑影微微一动,程期年回过头来,眉眼融在琥珀光影里,暗藏在深处的情绪,让人看不真切。
“怎么不出声?”对方低低懒懒地问。
付唯没有说话,视线掠过浮动光影,停留在阳台推拉门上。那片落地的玻璃上,在缠绵的灯火中,清楚映着他的身影。
对方早发现他进来,却故意装作不察。付唯眼底浮起笑意,他垂眸用眼睫盖过,也装得手足无措与害羞,“……你在换衣服。”
“已经换完了。”程期年在沙发里坐下,神色如常地开口,“把关门上进来。”
付唯关上门,慢吞吞地走近,眼眸轻轻垂着,左看又右看,唯独不看程期年。
男人笑了,眸光锁住他脸庞,“我很可怕?”
“不是。”付唯低着脸小声答。
“为什么不敢看我?”程期年问。
付唯半边脸裹在灯下,眼睑下方睫影很黑很长,眼角眉尾温顺且局促,“……你不穿衣服吗?”
程期年唇角微勾,从灯下站起来,遮住他眉下光,面不改色坦荡大方,“泡汤为什么要穿衣服?”
付唯视线下落,看见他穿着泳裤。泳裤包裹的地方,轮廓非常可观。程期年半点也不避嫌,越过他走向小吧台,拿起台上红酒看,“你先上楼换衣服,衣柜里有新浴袍。”男人握着那瓶酒转身,“红酒喝吗?秦老板送的。”
程期年浅麦色的腹部上,那六块漂亮紧实的腹肌,就这样晃入付唯眼底。连带着还有,腹部上方裸露出来,他在床下都不曾见过的,结实分明的胸膛轮廓。
当初在健身房里,只是撩起腹部衣摆让他看,就已经是对方的容忍底线。如今程期年却这样用意深长,这样慷慨大方地露出来。
付唯收回观赏的视线,悄悄弯了一下嘴唇,“喝。”
他去楼上换泳裤,脱掉衣服以后,又穿了件浴袍,才从卧室下来。泳裤也是秦老板准备的,提前问过他们的尺码。
客厅里没人了,后院灯点亮起来,隔着推门玻璃,付唯望见蒸腾热气,岸旁放着托盘与高脚杯,程期年在池子里等他。
汤池里也撒了花瓣,香气混着水汽溢散,空气是馥郁芬芳的。付唯解开浴袍下水,胸口袒露在空气里,程期年的视线投过来,毫不避讳地落在他身上。
付唯装作不知,放下小腿入水,足尖微绷在水下划动,试探水中温度与深度。伏在池边的男人直起腰背,一只手从水中滑过,抓握住他细嫩的脚踝。
“水不深,直接下来。”程期年轻轻掀眼皮。
嘴上是这样说,握住他脚踝的手,却半分也没有松,叫人看不穿意图。
付唯在池边坐下来,被他拽着脚踝,小腿慢慢地沉底。直至他的足心触底,程期年才松开手,靠回了池子旁,拿起托盘中的酒喝。
天色彻底暗下来,院中灯散发着荧荧光芒,头顶夜空深如浓墨,渐渐有星光嵌入墨。高墙之上,盛开在春末的花藤,从墙外探进一根枝桠。
是很惬意祥和的光景,付唯靠着池子壁,仰头看上方花枝。程期年只自己喝酒,另一只杯子倒了酒,却没有递给他。
付唯说想喝酒时,程期年回答:“自己过来拿。”
他从水下靠过去拿,程期年挡在池边,眉骨高挺深邃,眉下的眼漆黑幽静,深远悠长地望着他。
付唯被看得微微心动,迎着男人胸膛轻覆上去,一只手攀扶在对方肩上,另一只手伸向对方脑后,去拿放在岸上的酒。
他眼底盛着细微波澜,隐隐似有微光流动。在他身体与下巴贴近时,程期年极快地闭了闭眼,按捺住动手掐他腰的念头,喉头滚动着吞咽下一口酒。
可付唯不知道在做什么,手腕数次擦过他耳侧,带起的风拂过他发梢,却始终没拿到那杯酒。程期年忍了忍,终于忍不住,睁开双眸问:“拿到了吗?”
“没有。”付唯认真专注,这一次更加过分地,松开扶住他肩的手,搂住了他半边脖颈。
水中有浮力,付唯一只手搂着他,身体时不时撞上来,像整个人,都快要挂在他怀里。程期年试探不成,反倒被搂得热血翻腾,终于尝到自食其果的滋味。
他不再收敛克制,双掌掐住付唯一抱,借着在水下的巧劲,将付唯抱了起来,推向水池的池壁。顷刻之间,付唯双脚离开池底,与程期年在水下交换位置,他背靠着池壁,被程期年困在臂弯中间。
两人嘴唇即将撞上时,程期年手撑在他脸边,堪堪停在他的鼻尖前,低头朝他唇上倾吐热气,“我帮你拿。”
付唯一怔,随即弯起眼,“好啊。”
程期年偏过脸去,胸膛压着他的身体,手臂越过他脖颈,笔直地伸向后方。两人裸露的肩头相抵,湿漉漉的皮肤相互摩擦,付唯仰起面庞,漂亮的脖颈扬长,后脑枕在池边。水珠从他颈上滚过,他凸起的那枚喉结,在月色下莹润如温玉。
程期年握着酒杯没动,视线露骨地掠向他喉结。
春夜里风声吹动起来,墙上那支细细的花藤,在风中变得脆弱而娇嫩。藤枝簌簌地摇曳,一片淡紫色的花瓣,在风中打着旋儿,摇摇摆摆轻若浮毛,落在付唯的喉结上。
付唯似有所觉,睫毛颤了颤,喉结敏感地滚动。程期年一言不发,紧紧盯着那片花瓣,体内躁意翻滚涌动。
他想握着付唯的脖颈,将那片坠落的花瓣,连同付唯的喉结一起,重重地含吻入口中。理智叫嚣着打醒他,程期年放下那杯酒,极力隐忍着松开手,强迫自己与付唯拉开距离。
两人身体分开,水流涌入中间。只一瞬的事情,付唯背脊离开池边,穿过水流紧追而上,主动伸手抱紧了他。
将脸垂向男人颈窝,水面升起的热气里,付唯耳朵熏得微红,声音低微却清晰,“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从对方颈窝里抬头,他双眸清明且透亮,“你说过的,我还欠你一次。”
程期年眼皮一跳,如梦初醒般回神。原来从刚才开始,自己就一直盯着他。
第39章
“不用。”程期年推开了他。
比起贪图下半身的享乐,他考虑更多的是,与付唯来日方长。付唯年纪比他小,他不希望带给付唯错误的信号,自己被他所吸引,只因喜欢和他做这些事,未来和付唯在一起,也只是为了做这些事。
所以付唯欠他的,可以留到下一次还。程期年并不知道,错过这一次以后,付唯欠他的,差点就还不上了。
现在的他只是恪守原则,比起短时间内的放纵,他更倾向于放长线钓大鱼。在与付唯谈恋爱以前,程期年决定不再碰他。
即便是在床上,他也要有名有分。程期年想听的,从来都不是付唯说谢谢。
付唯没有再坚持,低眸乖顺地坐回水里,捏住那片落水的花瓣玩。
浴室玻璃是透明的,程期年先上岸去洗澡,进去前叮嘱付唯:“你先自己泡。我洗完出来叫你,你再进去洗。”
付唯点点头应下。
程期年放心地进去了,隔着那扇推拉玻璃门,付唯看见程期消失在客厅里。半个小时后,对方换上睡衣,推门出来叫他。
男人身上穿的,是当初在商场里,与他买的同款睡衣。付唯买的那套,也在行李箱里。他从水中站起,带着满身流淌的水,慢吞吞地上了岸。
程期年没有看他,早已转过身体,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付唯也没有追,赤足站在岸边,水在脚边积成浅洼,他俯身拿干毛巾擦。直到水不再往下滴,他没有披浴袍,穿上拖鞋往里走。
程期年在沙发里打电话,头始终没有抬起,给电话那头的助理下指令。付唯上楼拿睡衣下楼,在浴室里进出一次,最后停在程期年面前。
对方在安排线上会议,按着手机听筒放下来问:“怎么了?”
“我找不到洗澡的拖鞋。”付唯说。
程期年起身替他找,拖鞋放在玄关鞋柜里,包装袋还没有拆。程期年放下手机,将通话切到公放,朝电话中的人道:“继续说。”
助理继续汇报工作,程期年撕开包装,言简意赅开口:“抬脚。”
电话里的人一愣,随即才意识到,男人不是在和他说话。
付唯抬起一只脚,室内拖鞋挂在脚尖上。程期年拿掉那只拖鞋,替他穿上浴室拖鞋,“另一只。”
他抬起另一只,程期年重复刚才的动作,替他换好拖鞋。付唯回到浴室里,程期年挂掉电话,打开笔记本电脑,接入线上会议室。
他没有再坐沙发,而是背对着浴室方向,坐在茶几旁的凳子上。身后浴室门关上又打开,传来付唯叫他的声音。
程期年摘下耳机,问他又怎么了。
付唯说:“洗发水忘记拿了。”
“在哪里?”男人站起来。
“楼上。”付唯探着半张脸答。
程期年上楼去帮他拿,路过透明的浴室玻璃,里面花洒开着热水,热气水雾弥漫之中,付唯远远站在门后,背脊与腰臀的曲线,还有白皙裸露的双腿,被他朦胧收入眼底,远比清晰画面更诱人。
男人视线犹如被烫,只一眼就偏开脸庞,将两步楼梯当一步跨。
下楼的时候,程期年强压着念头,不往玻璃墙那侧看。浴室门轻掩着条缝,程期年拉开那条缝,将洗发水递进去。
付唯就站在门后,双腿还是露出来的,身上却披了条大毛巾,从大腿到脖颈位置,包裹得密不透风。
程期年神色稍稍放松,毕竟今天晚上,他没打算洗两遍澡。
付唯伸手来接,沾水的指尖碰到他。指腹传来濡湿感觉,程期年手放得格外快,付唯没来得及抓稳,洗发水砸在地板上,滚向付唯的身后。
他披着毛巾转身,俯身弯下腰去捡。毛巾下大腿根部露出,程期年喉头烧得厉害,反应过来以前,人已经踏进浴室内,扯住付唯胳膊,将他拉了起来。
付唯单手握着洗发水,毛巾在对方扯动下,从肩头大片地滑落。程期年面容绷得很紧,接住滑落的毛巾,二话不说要替他重新裹上,付唯却变得不配合。
他剧烈地挣动起来,推开程期年的手,任由毛巾掉落,堆在他的脚边。他睫毛乌黑湿润,垂落的眼尾洇红,今晚第二次抱住程期年,声音失落又委屈:“为什么不让我帮忙?是我上次做得不够好吗?”
程期年所有的理智与原则,几乎要在一瞬间内丢盔弃甲。
他想原地把付唯给办了。
他这样冷酷无情地想,心中恼火又煎熬,三魂被付唯勾走两魂,却碍于“敬佩景仰”,什么都做不了。他想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付唯的,所以付唯这辈子找他讨债来了。
程期年心中这样想,也就掐着他的腰问出口。
付唯不明所以,只茫然无辜地眨眨眼,下意识伸出双手,搂紧了他的脖子。程期年把他抱上洗脸台,看他蜷缩着身体,坐在自己面前,伸手握住了他。
他替付唯弄了一次,弄完以后洗干净手,双臂撑在洗脸台两侧,将付唯锁在自己怀里,对上他轻微失焦的眼眸光,几乎是称得上故意恶劣地道:“我倒是想让你帮忙,不过你要以什么身份帮?”
“朋友吗?还是合作伙伴?”不再压抑心底的恶魔,程期年居心不良地诱导他,“朋友和合作伙伴不会做这种事。你年纪小不知道也正常,这种事只有谈恋爱才能做。”
男人留下这句话,将他从洗脸台边抱下,就关上门出去了。
付唯站着没有动,片刻后轻抬眼眸,眸底哪里还有失焦模样。摸上腰间残留的温度,他弯起唇角喃喃自语道:“我怎么不知道?这种事我当然知道。”
他去花洒下冲干净,洗完头发吹干,换上相同款的睡衣,出去时发现,程期年还在开会,坐在客厅推门外,身旁的门是打开的。
说话的声音传进来,并没有避讳他。付唯没有细听内容,上楼一趟下来时,有人按房间门铃。
小唐过来送水果,他一个人来的,席助理没跟着。与付唯说话间,他打量房间内布置,有点好奇地问:“你们的床也在楼上吗?”
付唯“嗯”了一声,面不改色忽悠他:“两张床并排摆。”
小唐不疑有他,又看客厅外的程期年,忽地表情怔愣嘟囔道:“……情侣房还提供情侣睡衣的吗?”
付唯装作没听见,问他还有什么事。小唐摇摇头,纳闷地摸摸头,同他道别离开。付唯关上门,捧着水果去阳台,搬了张矮凳坐下。
程期年并不发言,整个会议过程,大多为旁人在说。付唯听出季长宁声音,从电脑旁偏了一下头,却没有看到季长宁的脸,像是一场语音会议。
他戳了一块西瓜,递到程期年手边。程期年是有点意外的,他没想到,自己说过那些话后,付唯还能这样镇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如往常那般,与他待在一起。
程期年没伸手接,也没有说话,视线无声扫过来,想看他是真的镇定,还是装出来的镇定。
付唯甚至微微仰脸,朝他露出笑容。看起来对他说的话,事后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进行深度的思考。
对于这样的结果,程期年是不满意的。他轻轻压了压眉,沉郁浮上脸庞,衬得他面上五官,都冷峻锐利了几分。
参会人员察言观色,脸上多了小心翼翼,就连说话的季长宁,话音也明显地一顿,“刚才我说的这部分,有什么需要改的吗?”
“没有。”程期年按下麦否认,没有太大波澜起伏,“你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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