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岸潮问:“哪个位置,什么英雄?”
林昱晨:“你也玩?我玩打野,最近本命是寡妇。”
闻岸潮:“我可能很坏,但我感觉很爽。”
游辞一愣,说什么呢?
林昱晨眼前一亮:“对对对!”
原来是游戏人物的台词。
闻岸潮:“上学时候玩得多,现在没时间打端游了。”
林昱晨:“那你玩什么?”又嫌弃道,“不会是王者吧。”
游辞的声音从后头传来:“王者怎么了。”
林昱晨嬉皮笑脸地说:“没事儿。”
他又问闻岸潮:“闻哥最高什么段位?”
闻岸潮:“上学时候那几个赛季,大概八九十颗星。后来号卖了。”
游辞一噎,真是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装逼的词。
林昱晨惊掉下巴:“你小代??”
闻岸潮:“不代这个。”
“那你代什么,代写吗?”林昱晨突然扭头看向游辞,“我哥就代写。”
闻岸潮问:“你代写?”
“读研的时候干过。”游辞说,“兼职。”
闻岸潮笑:“谁拿这个当兼职?”
游辞说话的兴致不高,就没回话。
“我哥贼变态,”林昱晨开玩笑道,“大二的时候,他还做了一遍那年高考的数学卷子,几乎满分。打电话给妈说,要是现在参加高考,能去最好的学校。”
闻岸潮:“这么厉害。”
林昱晨撇撇嘴,抱怨道:“他们天天拿这个教育我!”
游辞冷不丁回一句:“你开心快乐就行了。”
林昱晨哼了一声。
不过,他问:“闻哥你怎么不去代啊,我这个段位代一把能有小两百呢。”
闻岸潮说:“挣不了几个钱。”
“我觉得挣很多啊。”林昱晨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又问,“对了,你最后号卖了多少钱啊?”
游辞在他们的笑声中走神。
车子驶在街头,林昱晨的注意力终于从游戏上移开,他指着路边的小吃摊,“这什么东西,好香啊。”
闻岸潮边倒车边说:“闻着像鸡蛋饼。”
原来他在找地方停车,刚停稳就说:“走,咱们去买。”
“真的假的?”林昱晨惊讶地看着他。
游辞叹口气,也跟着下车。
闻岸潮带着林昱晨走到摊位前,又去别的摊看了几眼,最后决定加上一袋糖炒栗子和一杯奶茶。
林昱晨相当高兴。到底是孩子。
闻岸潮手里提着一堆美食。游辞说:“我来吧。”
闻岸潮没让。游辞又跟林昱晨说:“你少吃点,妈不让吃这种垃圾食品。”
林昱晨从食物里抬起头:“谁说的!她可没那么死板。”
游辞于是不吭声了。
她以前也是很死板的。他在心里说。
林昱晨很快被别的东西吸引注意力:“我去一下那边的书店。”
他跑远了,闻岸潮慢悠悠跟着,叫他“慢点”。
游辞也跟上,神情淡淡的。
闻岸潮扭头看他,说:“他等会儿估计要买漫画。”
游辞说:“你别掏钱。”
闻岸潮笑:“别这么严肃。”
游辞急道:“不行就是不行,谁家小孩高三还看漫画的?”
闻岸潮:“我高三就看。”
游辞:“我没看过。”
闻岸潮:“你家有一个高材生就够了。”
游辞半天没吭声。
突然,他问:“刚刚花了多少钱,我转你。”
闻岸潮仍与他玩笑:“好啊,转我一万。”
手机一震,闻岸潮看了一眼,手指静止片刻,眉头微微皱起。
他看向游辞,对方面色如常。
闻岸潮给他把钱退回去,低头道:“五十八。”
游辞再次拿起手机,这次转过去五十八。刚转完,他听到闻岸潮说:
“是啊,没有你那五十八块钱,我都快过不下去了。”
游辞抬头看去,看他,快步走远。不回头。
心里被难过的潮水吞没了。
第30章 夜(一)
后来接弟弟回去,饭桌上,话题理所当然地围绕着高三小孩开展。
游辞没有抬过一次头,闻岸潮就坐在他对面。像发光的太阳,光是看一眼,就可能会被晃出眼泪。
林昱晨是开朗的孩子,兴致勃勃地讲着学校最近的趣事,时不时惹得两位大人笑出声来。
“上个月也考试了?”妈妈问。
“考了,”林昱晨嘴里塞满了酸菜鱼,“班上几个卷子都炸了,我勉强还能看。”
游辞看看他,又看看妈妈。孩子满嘴食物地讲话,作为礼仪培训师的母亲却能视若无睹。
——不过她对弓着背这件事却向来不肯妥协。
“还能看是多能看?”妈妈假装板着脸,“别太得意了。”
许兰这时插了句嘴:“高三还是要注意心态,别压力太大。”
妈妈说:“不是谁都能跟你家岸潮一样让人省心。”
闻岸潮低笑一声,没接话。
游辞有些出神。他过去只觉得妈妈不懂自己,现在,他发现是自己不认识妈妈。
闻岸潮突然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妈在客气。”
游辞飞快抬起头,发现他带着笑在看别处。
幻听?
说不定喜欢他也是种幻觉。身体里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游辞凝固在原地。
碗里却突然多了个虾,抬头,对上闻岸潮的眼睛。
原来不是幻听。
如梦初醒。
妈妈这时候把话题传过来:“岸潮,你现在一个人住?”
闻岸潮点点头,一笑。
游辞终于能把目光正大光明地放到他身上,尽管还是飘忽着,一会儿就闪走了。
妈妈又问:“住在哪里啊?离网吧远不远?”
闻岸潮道:“徐汇区康平路上的一个老小区,和平里22弄18号。”
许兰接过话茬:“以前他奶奶住的地方。三楼,没有电梯,楼梯老了,踩上去有点响动。不过,周围挺安静的,小区里种着几棵老樟树,夏天的时候特别凉快。”
“是,楼梯有些窄,墙上还挂着些小广告,不过阳台够宽敞,窗子也大,光线特别好。”闻岸潮的语调缓慢,似乎在回忆,“奶奶以前喜欢在阳台上种些吊兰和长寿花,现在都还留着。”
妈妈轻叹一声:“你奶奶以前可疼你。”
游辞突然想到妈妈以前说过,小时候闻岸潮爸妈一吵架,就把他扔奶奶那儿。
“是啊,”闻岸潮笑了笑,“我小时候天天去楼下买零食,奶奶跟小卖部的人说,让我别买太多辣条吃,怕上火。”
林昱晨忍不住插嘴:“闻哥,那你自己住,就可以尽情点外卖了。”
所有人停了都笑,只有游辞表情未动。
“周末会自己弄点简单的,”闻岸潮一边喝汤一边回答,“平时多半在外面吃。”
但他说:“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没那么爱吃外卖了。”
妈妈乐道:“二十多!二十多!干嘛说得好像和我一个辈儿。”
林昱晨问:“那你周末做啥?”
“做点奶奶以前教我的,酱排骨,或者豆腐汤。”
游辞筷子一顿,看他一眼。
林昱晨喊道:“好啊,回头我要蹭顿饭!”
吃过饭后,闻岸潮留下一句有事就消失了。带着游辞脆弱的乐观一起。
游辞倒不认为他是和自己置气。但还是止不住地很难受:什么都没说完,什么又都说完了。就这么小一件事,就让他魂不守舍。
晚上,妈妈和弟弟睡在游辞的公寓。
游辞把卧室让给妈妈,和弟弟在客厅睡。
他们都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着。只有游辞睡不着,拿着手机翻来覆去地看。
想了很久,还是给闻岸潮发一句:在吗。
真是没出息。但他想不到更好的开场白了。
闻岸潮当然没有回,游辞觉得他可能又去找兔子了。他反复刷着聊天的页面,其实没什么伤心的感觉,也不是一定要怎么样。但就是一直刷新,就是睡不着。
真的——睡不着。
那也不用出现在这里吧?
一个小时后,游辞裹紧外套站在冷风里。
深夜的城市安静得近乎空旷,冷风贴着路灯的阴影滑过,几辆夜班公交稀稀落落地驶过,空气里混杂着潮湿的水泥气息和远处垃圾桶散出的淡淡腐味。
这小区可真是够老的。游辞心里嘟囔。
没有门卫的铁门半掩着,门边贴着的电费通知单已经泛黄,几只野猫蹲在门口,警惕地盯着游辞。
游辞心虚地移开视线,其实他也觉得自己像贼。
楼道里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唯一的亮光来自三楼的窗户,透过玻璃,隐约能看到摆在窗边的一盆植物。
他在家?
这么晚了还没睡。
……没睡也不回我消息!
游辞踩着狭窄的台阶往上走,台阶边沿已经被磨得发亮,墙面斑驳,楼梯扶手生了锈。他攥着手机站在门口,却没有敲门的勇气。
门牌号“302”的铁皮有些斑驳,被岁月蚀出了深浅不一的痕迹,如同这里的砖墙。
手机屏幕发着淡蓝的光,游辞靠着墙滑坐下来。楼下隐隐传来猫叫声,与他的沉默交织在一起。
我现在是在干什么?游辞的心砰砰跳。
一想到他与自己仅仅一墙之隔,就期待又害怕。
猫叫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忽断忽续的脚步声,缓慢而不规律。
游辞激起一身冷汗,微微眯起眼看向楼梯口。声音越来越近,接着,一个身影晃晃悠悠地出现在灯光下。
闻岸潮。
他拎着外套,领口松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酒味和烟味——就是Twilight那味儿!
闻岸潮带着几分疲惫,却仍旧散漫地冲游辞笑了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在这儿?”
声音低沉,微哑,像被夜晚打磨过。
难道他梦里见过我?
游辞的目光落在闻岸潮松垮的领口和泛红的皮肤上,仿佛这些细节比问题本身更重要。
游辞站起来,没什么表情地说:“你家里灯忘关了?”
闻岸潮语气轻飘,“你怎么知道?”
说着,他扶住墙,缓缓走近,每一步似乎都带着酒后那点漫不经心的力道。
他喝多了?
闻岸潮,喝醉了……
游辞嗓子发紧,咽了口唾沫才开口:“看你不回消息,就来看看。”话出口,又觉得自己像个被抓包的学生,理由苍白得透亮。
闻岸潮果然轻声地笑:“就为这个?”
他掏出钥匙,朝门走去,脚步虚浮却精准。游辞却总觉得他会不小心压在自己身上,绷紧身体,大气不敢喘。
闻岸潮打开门,回头看了眼还站在墙边的游辞,轻轻扬下巴。
门内的灯光比楼道温暖许多,游辞犹豫了一秒,还是跟了上去。闻岸潮侧身让他进门,抬手按了按眉心,顺手将外套扔在沙发上。
游辞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大晚上,和喜欢的人独处一室。
——对方还喝醉了。
那一瞬间,他把一切脑子里能想到的、不敢想的都过了一遍。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晚会以上床为收尾。
第31章 夜(二)
门关上不久,楼道里传来一阵拖鞋轻响,伴随着门轴缓缓转动的声音。
闻岸潮越过游辞打开门,像是习惯了。
对门打开一条缝,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探出头来,手里还握着一个茶缸:“小闻,刚回来?今天喝了不少吧!”
闻岸潮脸上的疲倦瞬间隐去,换上一副恰到好处的微笑:“周奶奶,这么晚还没睡?”
“刚打盹儿,就听见楼道有动静。”周奶奶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游辞,又把目光落回闻岸潮身上,“是不是又加班回来?瞧瞧你这脸色,可得多注意身体。”
“知道了,谢谢您提醒。”闻岸潮语气温和,像哄小孩一样,“您快回去休息吧,别着凉。”
周奶奶呵呵笑了两声,眼神不经意地瞄一眼游辞,语气多了几分好奇:“这位是……”
“朋友,过来坐坐。”
游辞道:“奶奶,您好。”
“你好你好,”周奶奶这才关上门,但游辞还能听见她自言自语的声音,“真是个好孩子,就是有点清瘦了……”
闻岸潮转头看向游辞,见他表情微妙,笑着问:“怎么了?”
“楼道隔音这么差?”
“楼老了,墙薄。”
门内终于安静下来,闻岸潮靠在沙发旁,动作迟缓地解开袖口。
游辞试探地开口:“你喝了不少?”
“算不上。”闻岸潮答。
游辞道:“看起来不像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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