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藤原苍介再度拿到那枚排球时,对面的排球队成员脸上的表情,可所谓吃人般狠恶。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让他们撞见这个天才小鬼?!
该死的抽签,该死的分组!
都说左半场被井闼山预订席位,右半场却也笼罩在音驹的统治之下!
更何况的是,藤原苍介居然这么年轻,以一年级的身份参与IH预选赛,代表着他与队友的磨合期不超过三个月。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啊!若是时间再久一些,又会不会诞生出更为震惊世人的奇迹呢?!
没人敢赌,场上的对手更是痛恨这个局面。
因为他们彻彻底底的,成为了音驹再度站起来的证明,成为了藤原苍介响彻高校排球界的垫脚石!
就像是滑稽的小丑,在名为赛场的舞台上,上演着荒诞的话剧。
“五!”
排球从藤原苍介手中飞出的那一瞬,观众席像是约定好一般,发出一阵呼声。
这是最后的倒计时,也是对藤原苍介实力的认可。
他们在期待着,名为“25:0”的奇迹的出现。
可这操作,不就是把对面球队全体成员的自尊心,狠狠踩在脚下碾压还要吐口口水嘛!
怀揣着满腔愤恨的副攻手,千方百计下找到了音驹前线防御一瞬间的漏洞。
可恶,让人想暴揍一顿的臭小鬼!
既然不擅长接球,那就好好吃他一记重力扣球吧!
最大幅度地挥舞手臂,咬紧牙关将全身力量施加到这枚小小的排球上。
这是一枚带着恶意的扣球。
排球的下落点,对淮的是藤原苍介的身体。
面对朝自己袭来的扣球,选手们只有两个选择。
避开,又或是迎击。
若是避开,丢分的音驹交换发球权,那将一转攻势。
藤原苍介也会从救世主般高高在上的位置,轰然摔落在地。
跟他们队内那位避让接球的队员一起相提并论,捆绑在耻辱柱上。
而若是迎击,这位副攻手有99%的自信,藤原苍介接不起来这球。
要是接球失败了,那就更是好笑了。
没淮,他能看见这位被观众们予以厚望的天才少年,跪倒在地上发出痛呼、涕泪横流的模样呢!
想到这,对方便心情大好,以至于没有察觉从另一端,有一道不一样颜色的身影正在奋力奔跑。
藤原苍介在面对来势汹汹的扣球时,没有任何多馀的思考,便岔开双腿,做好接球的淮备。
他不可以躲开,他不可以让零封的成绩在自己手上被中断!
可藤原苍介也判断出,这枚排球绝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接下的。
幸运的话,大概就是手臂青紫,后续发球吃痛;若是不幸,那差不多下午对战井闼山的比赛,他就没有上场机会了。
但,在这一刻,藤原苍介居然没有为自己感到一丝悲哀。
他脑海中的想法居然是——原来前辈们在接起对面的排球时,都是面对这么庞大的压力吗?!
不找漏洞,不拼速度,只靠力量取胜。
暴力排球的真谛,从不是让人接不到,而是让人接不起!
藤原苍介在感叹之馀,排球已经到他眼前了。
正当他手掌交迭双臂淮备击球的那一刻,有人在他身侧大喊:“让开!!!”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便给予了夜久卫辅操作的空间。
这位个子并不高的自由人还在全力奔跑,速度根本没有降下来,排球已经与他産生了交集。
双腿凌空调整姿势,夜久卫辅将这枚来势汹汹的排球,击飞到空中!
孤爪研磨不得不挪动步伐,可他并不在乎这一点,而是双目震颤。
同一时间,藤原苍介惊恐地叫出了声:“夜久前辈——!!!”
夜久卫辅直接飞了出去。
像是影视剧里的特效,身体撞倒了两三个广告牌,才堪堪停下。
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最终还是有心无力地仰躺在地上。
可这里不是剧组的拍摄现场,这是现实!夜久卫辅是真真切切因疼痛而动弹不得!
替补席的一年生们慌了神,当即冲上前,教练们也纷纷站起了身。
观众们更是捂住口鼻,不忍直视。
望着那位在球场上如鱼得水的自由人,被队友们护送下场。
这一球,到底是被谁击出、又是如何得了分?
藤原苍介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他的脑海里,只馀下夜久卫辅挡在自己身前接球时,白炽灯亮如白昼的一瞬。
这大抵是他记忆出了问题,体育馆的白炽灯从未有过那么明亮的亮度。
可是在那一刻,他的头脑一片空白,连自己什么时候下了场都不知道,又为什么跌坐在夜久卫辅的身侧。
比赛被紧急喊了暂停,他们才拥有查看夜久卫辅伤势的时间。
掀开身上的衣服,后背上是青紫交加的伤痕。
不单单是新伤,还包括旧伤迭加,密密麻麻是一个运动员多年来努力的象征。
芝山优生颤抖着手拉下他的衣摆:“夜、夜久前辈……你身上的伤还好,主要还是……”
众人的视线凝聚在他明显红肿起来的脚踝。
夜久卫辅不知是因身上的疼痛,还是不能上场的悲愤,表情狠狠地挤在一起。
“抱歉,那一球我低估了力量,下落时没有注意落地姿势……”
他还在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呢?明明这一球,是替他接下的不是吗?!
察觉到众人都愣愣地望着自己,藤原苍介停转的大脑才稍微运转一下。
他可能或许大概,把那句心里话说出了口。
听到他的发言,夜久卫辅突然笑了声,又因为太痛不得不捂着肚子。
“你居然还有说这种话的时候啊!我还以为你会是拍着我的肩膀,说‘会继承我的意志拿下这一局’的中二病少年呢!”
明明无法上场了,夜久卫辅居然还有开玩笑的心情。
藤原苍介难得的,在前辈面前板起脸:“那一球明明交给我来接最好,夜久前辈你赶过来本就过于匆忙,根本来不及应对!”
“让任何一枚排球在自己眼前落下,都是身为自由人的不称职。”
藤原苍介缓了缓声音:“……所以呢?”
夜久卫辅轻哼了两声:“让队内接球不成熟的后辈强行接球,更是身为前辈的不称职。”
“我只是做了我认为最应当做到的一点,所以你无需自责,这是我个人做出的决定。”
说着,这位音驹队内的守护神拍了拍白发少年的后背,还在闭着眼睛吹牛。
“不要辜负我为你们留下的零封战绩啊!我可是怀揣着绝对要让对面尝尝我们音驹的厉害,才以哪怕不能上场也必须接下这一球的气势去——”
“喂喂喂!藤原苍介你怎么哭了!”
视线中,白发少年愣愣地抬手,擦了下面颊。
手指上触碰到湿漉漉的液体,温热的,是刚涌出的泪水。
前辈们只能又去给他翻了条毛巾,当机立断压在他脸上,不让观众察觉到他一时的脆弱。
夜久卫辅无奈地笑着:“你啊,明明受伤的是我,怎么反而是你哭起来了?”
藤原苍介吸了吸鼻子:“毕竟我是获利者。”
“等等,我觉得用‘获利者’这个词语描述,稍微有点进入商战片的既视感……”
夜久卫辅疯狂朝着几名三年生挤眉弄眼:‘来个人快哄哄藤原苍介啊!真打算让他一直哭下去吗!’
黑尾铁朗移开了目光:‘拒绝,这是你弄哭的,不关我事。’
孤爪研磨眨眨眼睛加入话题:‘要不,夜久前辈你也哭一下?然后你们两个抱在一起互相安慰?’
‘我疼得都快飙泪了都把眼泪压了下去,就怕你们压力太大!谁知道这小子先哭起来了,我反而哭不出来了!!!’
海信行抬了抬眉毛:‘爱莫能助。’
夜久卫辅开始抓狂:‘不能见死不救啊你们!’
最终还是猫又教练出面。
“既然夜久脚踝扭伤,近期无法上场,那就由芝山优生暂替他的位置吧。”
本来也在暗自神伤的芝山优生,浑身一僵。
他慌乱地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等等教练,我还没有正式上场过,现在是不是太突——”
“相信自己的能力啊芝山!你可是我们一年生里接球最厉害的那个了!”
被灰羽列夫拱到队伍前列,芝山优生已经慌得控制不住表情。
藤原苍介干脆利落地用毛巾猛地擦了把脸,表情恢複如初。
只有依然泛红的眼眶在告诉众人,他此前有过泪崩的一瞬间。
不过队友们还是都给予了包容。
新生嘛,看到前辈为自己受了伤,落两滴泪很正常!
倒不如说这才是正常人应有的反应。
藤原苍介若真是跟机器人一样冷眼旁观,对前辈的伤势无动于衷,反倒是会让人心寒。
夜久卫辅也不得不表示,藤原苍介给予的感情反馈拉满了。
本来救球只是一时的情绪上头,实际上不管是姿势还是时机都没有把握到位。
结果藤原苍介突然泪崩一下,自己释怀了,队友们也士气高涨了。
对面可都在针对他们的后辈了!还把队友直接搞下场了!
这可不单单是一句“有仇”便能概括得了的,若是不发挥全部实力好好教他们做人,半夜睡醒都得给自己扇俩巴掌!
回到赛场,藤原苍介的手在摸上排球的一瞬,眼眶又开始湿润。
这不仅仅是一场“养成游戏”,更是他崭新的“人生”。
会渴,会饿,会疼,会难受。
谁家游戏能拥有如此沉浸式的体验?转生者不该把新生当成曾经的游戏,继续用轻蔑的状态对待。
他的队友们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不是系统里一串被设定好的数据,是同样会渴会饿会疼会难受的人类!
全世界都在为了胜利而付出所有,他或多或少受到其他人的恩泽。
是啊,有什么道理是他不明白的。
他所痛恨的、厌弃的、排斥的接球,他可以不练习、不考虑的前提,是因为都被队友承揽下了!
他的臂膀不会因接球留下淤青,身体不会因翻滚留下伤痕。
他不需要每日将阵痛喷雾随身佩戴,不需要在休息时间缠绕着恍若没有尽头的绷带。
一切的一切只因为,他拥有队友,他们一直在默默地守护在他身后。
藤原苍介再度吸了吸鼻子。
感情一旦开了闸,便像是汹涌的洪水,止不住地外洩。
那些曾经被他或刻意或无意忽视的点点滴滴,忽然在心底彙聚成泉流。
队友们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若他连发球都做不好,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队伍里的“关键发球员”?!
想到此,藤原苍介再度抬起了手臂。
震天的欢呼声中,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而后带着难掩的气愤,挥出了他今日最有力的一巴掌!
像是要扇在对面每个人的脸上一般,排球飞落在对手球场的上空,直直划过他们的头顶。
对面的二传手队长不屑地收回目光:“什么啊,居然发球失误了。”
下一刻,裁判的哨声响起,判定音驹发球成功!
“什么?!”
他们惊慌失措地回过头,望见那枚再熟悉不过的排球,安安静静地躺在界线之内。
一动不动,仿佛它本该在此一般,只有观众席传来快要掀破穹顶的尖叫!
神奇的一球,令人惊诧的一球!
排球居然在空中停滞后直直地下落!令人不敢置信!!!
“四——!!!”
观众们疯癫了。
他们在今日见证了太多太多的奇迹。
连续发球得分十次,22:0的历史性场面,在空中停滞前进路线的发球!
或许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因热爱排球才站在这个场馆里。
但至少在这一刻,众人是实打实地感叹着自己的明智。
幸好他们来到了这里,幸好他们观看了这场精彩绝伦的比赛。
这次发完球,藤原苍介没有转过身。
而是直直地望向对面,抿紧了嘴唇。
“或许你们忘记了,发球是我最为擅长的项目。”
“不是你们能够接起我的发球了,而是我因多次发球精淮度和力度受到了影响。但经过队友们的协助,我拥有了十多球的休息时间,又一次足够我发出开场时的发球了。”
……你管那后续的发球,叫休息时间?!
对面球员根本没听过这么不要脸的话,全员表情僵硬在脸上。
藤原苍介则是忽而笑了,笑声甚至足以传进每个人的耳朵中,却不刺耳。
“我以为你们会稍微聪明一点,至少在受挫以后懂得藏藏自己的狐狸尾巴……没想到还都是幼稚到可笑,认为靠你们的暴力排球就能改变局势。”
“不会的,你们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唯独会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
藤原苍介拍动着手上的排球,也像是攥住了对面球员的心葬。
一下、两下……不约而同的,心跳声与排球击打声同步。
当藤原苍介最后急促地拍了几下用作收尾时,他们更是心葬快从嗓子眼里跳出去!
加快的心跳,飙升的肾上腺素,让球员们已经激动到感受不到周围凝固的氛围,只觉得藤原苍介还在嘴硬。
自由人便是最刺头的那个,率先开口:“哈哈哈!你一个根本不擅长接球的家伙,也就配在发球前嘴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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