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泓礼漆黑的眸紧促地盯着男人逐渐泛起健康光泽的唇色,他耐不住地吞咽着口水,下意识想要凑上去捉吻对方的唇。
可他却并未成功,一根修长莹白的指节抵在他滚烫的唇边,江让微微眯着眼,唇角弯弯,语气中带着厚重的爱意与星点的训诫:“不许闹我,阿白,你要好好养伤,旁的事……”
男人语气停顿一瞬,笑意不减:“来日方长。”
商泓礼便是这样被哄得神魂颠倒了,只恨天地日月无法停于此刻,听一听他即将跃出心脏的声响。
…
江让的病来势汹汹,走得也快极。
没过多久,便能够寻常下地了。
方才下地不久,江让果真催着商泓礼为‘罗远’建了座衣冠冢。
男人祭奠的认真,握着铁铜酒杯的手骨白生生的泛出几分薄青来。
商泓礼在一畔看得反倒生了几分醋意,当晚便缠着江让作弄了许久。
只可惜男人身体底子到底受了挫,如今走路更是三步一咳,商泓礼便是在如何想与爱人亲热,到底也只能忍耐下来。
他日日命人配制药酒,寻来为江让滋补身体,虽然效用不明显,但到底要好上几分了。
不仅如此,江让的眼疾似乎有了极大的起色,甚至能够看到光线与隐约的人影了。
商泓礼惊喜不已,更是日日小心翼翼施针弄药,时常弄得自己大汗淋漓,却心甘情愿。
两人过得恍若神仙眷侣,商泓礼更是沉醉其中,不知今夕是何夕。
手边的银针一根根被男人的指节轻轻捻起,收回布袋。
商泓礼方才想随意抬手擦拭额角的汗水,一条白色的,绣了简陋竹叶的手帕便覆上他的额头。
那人的动作十分细心,商泓礼能隐约看到爱人瘦得稍显伶仃的手骨,它是如此轻柔地覆贴而来,其中的爱护与耐心叫人为之动容。
昔日威严无比的帝王此时却并非在看朝堂政务,反倒出了神似地盯着江让手中的那条湿润手帕,唇角时不时隐约地显出几分笑意。
说来,这手帕还有几分来头。
商泓礼与江让的日子也并非过得全然一帆风顺。
毕竟,商泓礼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后来者。
江让习惯了江飞白,他并不知眼前爱人换了个皮子,自然便会延续从前的习惯继续生活。
于是,为了潜移默化改变男人的习惯,商泓礼可谓费了好一番心思。
譬如江让贴身的手帕,大多都是江飞白绣出来的。
商泓礼虽看得不甚舒服,却也不会直接表明,于是,他索性自己也学了绣工,日日得了空便要绣上几笔。
他本就聪敏,不过多久,便也能绣得像模像样了。
商泓礼是个聪明人,他不会直接告诉江让丢掉从前的手帕,而是潜移默化地将自己绣的手帕递至男人面前、任他使用。
如此,久而久之,江让贴身携带的手帕,自然只余下他绣的了。
“怎的累成这样?出了好些汗了。”男人轻声道。
商泓礼轻轻捉住他的手与自己的手十指相扣,面上忍不住露出几分软和的意味,柔声道:“不累,若是不出所料,今日便是最后一针了,阿让的眼疾将要痊愈了。”
江让抿唇,闻言果真弯了眉。
男人本就生得好看,因着生了大病,总是一副病骨支离的俏俊模样,叫人生怜。
如今,他偏生眉眼弯弯,眉目含情,万千情愫仿佛聚拢于颊侧的一点小痣,美得灼目。
便是看了如此多年的商泓礼,此时也不免愣仲片刻,恍了神。
直到他干燥的嘴唇被那只穿了一身白色中衣、披散着乌发的美丽爱人轻轻舔得湿润了,方才回过神来。
商泓礼身为太华的帝王,骨子里自然满是狠厉的掠夺欲。
这些日子里,江让从未对他热忱过,以至于男人一度怀疑对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但如今看来,许是他猜错了罢。
商泓礼吻得又重又急促,他的呼吸湿润极了,像是一尾扑腾着尾巴的白鱼。
江让却比他矜持得多,或许用矜持也并不恰当,男人十分沉静,哪怕被男人控制着腰身锁困在方寸之中,他也依旧游刃有余,只余下眼尾处溢出的几分水汽,
商泓礼怎么会让他独善其身?
如果他注定要堕入这无边罪孽之中,江让便也要陪着他一起。
于是,男人的动作逐渐变得恶狠狠了起来。
他重重地扯开对方的衣衫,因为经验并不算充足,竟显出几分狼狈与急躁之意。
江让却只是唇边噙着笑,他漆黑无神的眼漂亮极了,长睫湿漉漉的,像是漂亮的小扇,投下的阴影都令人觉出几分艳意。
男人这副模样并不惹人怜爱,反倒叫人痛恨、苦涩、无奈、痴迷。
他生得并不女相,是十分典型的谦谦君子,哪怕在床榻上、哪怕被人如此压制、哪怕沦为承受方,他却始终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
尤其是那双抬起的、无神的眼眸,因为无神,便不生爱意,反倒凝满了刀锋般的冷淡与嘲意。
商泓礼恨极了江让这副模样,从前的数年间,他都是在被这样一双冷淡与嘲讽的眼眸盯视着。
那双眼仿佛在告诉他,他只是个卑鄙小人。
偷来的幸福,怎么能叫幸福呢?
那叫地狱,油锅地狱,时时刻刻如履薄冰,生怕自己跌入其中,粉身碎骨。
商泓礼双眸涨红,他像是醉了酒一般的,亲吻变得毫无章法,只余下近乎疯癫的狂乱。
直到一双手轻轻扯住了他的发丝。
像是被按下暂停键,商泓礼冰冷猩红的瞳孔紧缩起,他一字一句,恍若坟墓边的枯树上倒吊的乌鸦一般,嗓音危险,沙哑嘲哳地询问他的爱人:“怎么了?”
江让并未说话,他的指尖顺着对方的发丝,如凌霄花般慢慢攀援而上。
好半晌,待那指节触至对方柔软的嘴唇时,江让轻笑着呢喃道:“阿白,我的身体如今还受不住,不如,我们玩些花样吧?”
商泓礼瞬间呆住,漆黑如鬼的眼眸一瞬间变得湿漉漉的。
好半晌,他才喉头微动:“好、嗯,都、都听阿让的。”
江让低低笑了一声,轻哑道:“真乖。”
商泓礼从来都是照顾别人、高高在上的那个,江让这话说得他反倒心颤不已,恨不能伏进对方的胸口依恋吃奈才好。
片刻之后,商泓礼看着自己被分别绑住的双手和双脚,只觉得有些好笑。
江让绑他的是发带,捆绑的力道不小,却也不算大,若他想要挣扎,只消一刻便可挣开。
男人忍不住舔舔唇,喉头动了动,自下往上看的视线变得极其具有侵略性。
“阿让,”他说:“你想怎么玩?”
江让只是微微一笑,他坐在商泓礼的身畔,修长莹白的指尖慢条斯理地解开衣衫的系带,露出光泽美好的肌肤。
其实江让身上也有不少战损疤痕,可这些细密的疤痕却并不丑陋,反倒像是被细细镌刻的雕花一般美好。
只消这一眼,商泓礼的手骨便握紧了,床榻四周的发带也绷紧了几分。
江让微微俯身,如今的他已然能够看清模糊的影子了,于是,男人便开始漫不经心地帮对方褪去衣衫。
因着动作慢极,在察觉到商泓礼无声的催促后,江让失笑地捻了捻对方极好的腰身,轻笑道:“别着急。”
商泓礼‘唔’了一声,颤了颤眸,好半晌才嘶哑道:“好。”
话音方落,厚实的衣物便全然垒至男人的面颊上,连带着视线都被挡得结实了。
不得不说,失去视线后,其余的感官确实更加灵敏。
商泓礼能感觉到爱人若有似无落下的轻吻,快意在逐渐叠加,再加上缺氧,最终,他的头颅变得晕晕乎乎的。
可下一瞬间,他忽地心口一痛,极端的刺痛如同一柄利刃,将他的心脏连同肉体都扎得粉身碎骨。
商泓礼浑身绷紧,猛地挣扎起来,口中不断溢出腥甜的鲜血。
可那些发带的作用却显现出来了,一时半会,他无法挣扎开。
一直到此时,颊上的衣衫方才被人挪移来来。
商泓礼看到了一张森白却斯文的美人面。
江让,他的爱人手中正握着一柄锋锐的利刃,毫不留情地扎进了他的心口。
商泓礼咳嗽不断,大口大口的鲜血不断自他的口中流淌而出,凄厉的瞳孔漫上绝望的色彩。
“咳咳咳……阿让……阿让……为、为什么?”
江让却只是居高临下地露出一个冷淡嘲讽的笑来。
男人空洞的眼眸中逐渐显现出几分模糊的重影来,他温和而平静地将鲜红的刀刃抽出:“还要问为什么?”
“罗远,你杀了你的救命恩人,甚至欲抢夺他的未婚夫人,还真是无耻至极啊。”
话音未落,门口陡然传来动静,江让还未来得及多说,下一瞬,便有人急匆匆推开了房门。
来人脚步忙乱,大约是赶路着急,嗓音则更是焦急无比:“阿让,我回来了!他是罗远,他一直都在骗你!”
江让却控制不住地心中松下片刻,一瞬间,甚至生出几分茫然与紧促之感。
原来,周予白没死。
第267章 佛口蛇心伪君子41
身受重伤的罗远最终逃了出去,只是屋舍周遭陡然出现的嘈杂脚步声与刀剑碰撞的声音还是叫江让心中萌生出了几分猜测与疑虑。
罗远究竟是谁?
一个身份普通的医师身边怎么会有如此训练有素的营救团伙?连周予白这般武功不俗之人与他们交手都隐隐落入下风。
这段时日与对方相处中,江让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罗远对他绝非浅薄的见色起意。
男人显然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雨夜行客、示弱深情、故作夸奖,桩桩件件看似毫不相关,却无一不是在降低周予白和他的戒心。
且此人的伪装手段十分高明,声音都能够做到与周予白一般无二,连带着周遭的村民都十分配合。
要做到收买整个村子并非易事,只能说明一点,对方非富即贵,且开出的利益条件绝对高昂,高昂到足以叫他们闭嘴。
思绪纷呈,一时间,脑海中恍有灵光一闪而逝。
江让陡然忆起,前些时日他发热时无意间触碰到男人胸口处的那道深刻的疤痕。
——与商泓礼同样位置、同样大小的疤痕。
并且,好巧不巧,在那之后,‘周予白’的胸口处便立即出现了一道‘帮工’时不注意留下的烫伤。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如果有,便是旁人刻意要叫他相信的谎言。
脑海中与对方相处的画面如淅淅沥沥的雨点般垂落而下,微微握紧的手掌恍惚染上了几分湿润的水雾。
连带着眼前始终白濛濛的、优柔寡断的、看不清轮廓的世界都仿佛变得清晰了几分。
江让耐不住地动了动眼皮,眸中晦涩的雾雨隐隐散去。男人本身肤色便十足白皙,眼眸恍似受了刺激地不住颤动,那薄伶伶的眼皮便显出了几分纤冷的红来。
“……阿让,”有人在他的耳畔如此呼唤,声音焦急而仓促:“你怎么样了?眼睛很疼吗?”
江让轻轻闭着眼,眼周一片都升腾起一股灼烧般的痛意。
他死死扣着手心,手中染上的血液不知不觉间变得粘稠而腥臭,可苍白的嘴唇却始终不曾泄出一分痛苦的声调。
年轻的爱人见此情形似乎慌了,哆嗦的嗓音宛若含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鸽鸟,不知所措地哽咽道:“阿让,对!我、我这就去给你医师来——”
听到这里,江让心中却生出一股这段时日以来始终不曾显现过的轻巧与放松。
对了,这才是周予白。
莽撞的、无措的、毫无城府的、一心一意只有他的周予白。
青年并不聪明、认死理,甚至细究来显得过分普通与寻常。
可江让正是喜欢他这般全然毫无城府、热闹咋呼,完全由自己支配的单纯模样。
人越是缺什么,便越是喜欢什么。
素白修长的腕骨轻轻扣住青年人灼热的、方才激斗过、还未曾平息下鼓胀充血的肌肉的手臂。
江让半坐在榻边,半抬起的面颊恍若一张苍白飘逸的纸张,他微微弯唇,美丽的手骨宛若攀附树木的沼泽中的藤蔓一般,轻轻缠挂着青年的身体,分明没什么力道,却叫那人无力动弹。
男人轻声道:“不必去请大夫了。”
他睁眼看着眼前若隐若现、轮廓不明的青年,嗓音沙哑含笑道:“那罗远虽是不怀好意,医术却实是无可辩驳,先前他曾提到过这般的情形,只道是眼疾将要痊愈了。”
周予白果真被他哄得稳住了心神,冷静下来的青年颇有些不好意思,大约是红了脸,手背止不住地贴着脸颊,嘴里掩饰又小心道:“那就好、那就好……”
江让唇畔的笑意愈发深了,他静静盯着眼前朦胧如烟的人影,一边猜测对方正在做什么、一边好心情地想,他真的想快一些、再快一些,亲眼见一见他年轻可爱的心上人。
或是对方是个俊朗活泼的年轻孩子,弯眸笑起来时,长长的眼睫会像是振翅盘旋的蜻蜓,曼妙轻盈。
又或许对方相貌平平,但他一定会大大方方地看着自己,热烈而认真地朝自己表达爱意,与从前无数个日日夜夜一般无二。
江让想了很多,想到最后,竟忍不住失笑出声。
男人无奈摇头叹气,这都过大半辈子了,他何曾心甘情愿被人这般牵动过情绪?
说起来,周予白年纪尚轻,只怕比起飞白大不了几岁,也不知届时自己将人带回去,江飞白那小子会不会又得闹翻天。
江飞白自幼丧母,在江让膝下长大,只是男人也没有多少时间陪在对方身边,是以,如今有空闲了,他便总想着弥补对方。
这些年来,因着江飞白不喜那些伎子美妾,除了鹿尤,江让就没将人往府里头带过。
甚至他偶尔喝些花酒,还得避着对方。
实在说,江飞白是拦不住江让偶尔应酬的,只是,瞒得好还好,但凡被逮住几分苗头,那孩子便会大哭大闹、一副恨不能原地打滚的无赖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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