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眉头蹙着,实在没什么心情看书,刚想放下书本,手机便嗡嗡振动了起来。
“喂,哪位?”
对面的人说了几句什么,青年恍然反应过来一般道:“啊、啊好的,实在抱歉,廉租房租赁的时间今天刚好到期是吗?”
“好的,不打算续租了,嗯、我今天就去将东西收拾好,好的、再见。”
江让收好手机便打算出门,还没等到他主动同男主人报备,对方便已经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推门进屋。
男人穿着一身浅灰的居家睡衣,长发笼在肩膀的一侧,稍稍移动,便顺垂着在温淡的空气中摇晃。
见江让一副要出门的模样,微微拧眉,漂亮艳美的白腻脸颊显出几分褪了色的冷意,戚郁像是每一个担心丈夫深夜出去鬼混的妻子,语气不郁道:“这么晚了,还要去哪?”
beta抿唇,好脾气地解释道:“之前我在外租赁的房子今天到期了,房东叫我去把东西收拾出来。”
omega放下手中的水果,黑漆漆的眸在屋外的黑沉天色映衬下,显出几分古怪的阴森感。
他定定看着江让,语气轻而诡异:“这么晚了,突然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在白日里喊你去?”
江让有些无奈道:“先生,现在才晚上八点,总之我在廉租房的东西也不多,很快就能收拾好回来的。”
戚郁黑郁郁的眸仍未放过他,他就这样审视地看着青年,白眼珠里满是细碎如蛛网般的丝纹,衬着那头黑而长、半遮苍白面孔的发,愈发像夜半从墓中被招魂而来的鬼魂。
他轻轻阴阴地问:“一定要去吗?”
江让为难地咬咬牙,他性子节俭,之前买了还没用多久的物品衣裳实在不舍得丢。
戚郁垂眼,眉心郁郁:“那我和你一起去。”
江让有些头疼了。
廉租房十分偏僻,地处平民区,有段路十分不好走,且那边鱼龙混杂,男主人这样一位瘦白貌美的omega过去,会招致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眼见beta面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男人那张艳美的芙蓉面也彻底阴沉了下来。
像是一瞬间覆盖阴云的旷野,茫茫无际的天地,又瞬间燃烧起了熊熊烈火。
omega咬牙厉声道:“江让,我告诉你,你现在是要当爸爸的人了,别总是想着外面的那些不知廉耻的贱骨头。他到底什么时候勾搭上你的?一个电话就能让你神魂颠倒颠颠的跑过去送上门?”
江让有一瞬间的迷茫,他像是没能理解男主人的意思,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动。
戚郁一双漆黑的眼都彻底红了,湿漉漉的,又带着些钢针般的冷意,死死盯着beta,他死白的脸寡淡的绷着,双手绞紧,仿佛青年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般。
“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出了这个门,晚上就别回来跟我睡,还遵什么医嘱,孩子流了才好!”
江让开始头疼了,他咽了口口水,努力回忆医生曾经教他安抚omega的方法,笨拙地上前,手掌发抖,轻轻揽住戚郁的肩。
青年心中战战兢兢,总以为恼怒之下的男主人会给他一巴掌也不一定,但奇异的是,他甚至没用什么力道,男人便主动往他怀里靠了进来,慢慢安静了下来。
江让心里松了口气,刚打算说什么,便听到男主人低声问道:“江让,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他?认识多久了?他好看吗?”
老实的beta彻底无奈了,他忍也忍不住似的,轻轻掰过omega瘦而冷的身躯贴近。他们漆黑的眼对着眼,鼻尖对着鼻尖,呼吸静谧地交缠。
江让不得不承认,因为某些近乎惯性的做爱习惯,几乎只要一贴近对方,他的视线便无法控制地落在对方红果似的嘴唇上。
他曾那样疯狂的吻、咬、含、舔过那唇,以至于光是注视着,便知道滋味。
江让努力撇开眼,慢吞吞地为自己辩解:“先生,您说的‘他’,不会是指房东先生吧。”
漂亮的男主人显然也有些心猿意马了,以至于连妒火都被那青烟似的欲浇灭了两分。
但他到底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beta有一瞬间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他长得实在俊秀,在蜜色皮肤的映衬下,更显出一股异域又性感的张力。
江让眼含笑意:“先生,房东先生已经结婚了。”
戚郁眉头微蹙,哑然半晌才道:“……江让,我以为你是个老实人,你是不是就喜欢人夫这款的?”
男主人忍不住想起自己的身份,心中更是沉郁阴鹜了几分。
江让:“先生,房东先生今年五十岁,已经谢顶了。”
戚郁:“……”
beta叹气:“先生,真的只是房租到期了,我去取回东西。”
男人不自然地别开眼,苍白的面上慢慢浮起雾似的红晕:“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起去?”
江让默了一会儿,那宽厚的、有着细微劳作纹路的手掌轻轻落在omega弧度不显的腹部。
beta的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飘忽却又温柔,让人想到海浪击打礁石后泛起的泡沫。
“先生,您不熟悉那边,夜黑,路上颠簸,我会担心您、和我们的孩子。”
他说:“我保证我会很快回来,就在这里等我,好吗?”
男人怔怔地看着青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不受控制的躁动,像是夜间跃动的烛火,轻轻颤动着。
戚郁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感觉到了一股高耸危险、却又触手可及的心动,好像整个人就站在悬崖边,后背是万丈深渊,而他腰间系着一根救命的绳索。
现在,这根绳索,就握在江让的手上。
他从未有过如此矛盾的感受,他信却又不信青年,可最终,他还是放走了对方。
戚郁焦躁地踱步在房中,距离江让离开已经五分钟了,他行至床边,控制不住地掀起帘布。
黑暗中,青年姣好的身影逐渐隐没其中。
像是吸食了毒品上瘾一般,戚郁控制不住地点开手机,他的颅内近乎一片空白,只有想要看到江让的心绪在癫狂起伏。
哪怕他心知肚明,这样的深夜中,监视器里只会是一片漆黑、昏暗的弧度;哪怕他试图去相信青年,试图将自己全部的信任交付,可最终,他依旧抵不过潮起般的恐惧与妒忌。
戚郁能感觉到头颅内慢慢滋生的胀痛,可他现在怀孕了,那些镇压痛苦的药物再也无法帮助他。
男人只能受尽折磨地去辛苦忍耐,可他偏偏又是心甘情愿的。
只要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有着他和江让的血脉,他就控制不住地感到幸福、喜悦。
“叮咚。”
一条信息跃动着弹跳出来。
戚郁猩红的眸微微睁开,这是江让发给他的消息。
“先生,窗边很凉,早些休息,我会尽早回来陪您一起入睡。”
男人蓦地抿了抿唇,苍白的脸色陡然燃起火似的,烧得通红,他猛地按灭手机,唇弯边控制不住地绽出很小簇的弧度,轻轻的,仿佛能酿出蜜酒来。
他忍不住想,江让也不全然是个呆子。
*
夜间突然下起了小雨,雾蒙蒙的夜像是一块被蒙上水珠的帘布。
偏僻的小路有不少积水,江让出门走得急没带伞,这会儿身上便淋得半潮,那潮意并不深,只浅浅驻留在衣衫表面。
青年按开了破旧楼梯口的灯,橘色的灯光十分暗淡,可映照在beta的侧脸却十分朦胧俊朗,细密的雨水积点在青年脸颊的绒毛上,看上去,像是有人为他淡淡上了一层油画似的妆。
江让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半生锈的钥匙,刚拧开房门,便发现屋内一片明亮整洁,正对门的小桌上摆了几道日常菜肴,还在冒着热气。
青年一愣,下意识便想到未婚妻,眉头微蹙道:“阿柳?你出院了?医生不是建议住院多观察两天……”
他说着说着,看见狭小厨房中走出的肩宽腿长的alpha,整个人都呆在原地。
男人上身穿着一件浅月色衬衫,这个颜色格外衬他,显得温文尔雅的同时又极有亲和力。
陈景旭手中端着一碟炒菜,看见江让的时候,眸中没什么意外,只是温和笑笑道:“来了?先吃饭吧,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说着,男人便又继续忙活去了。
alpha的身材比例十分完美,下半身的腿尤其长,整个人看上去极其有气质。
江让一时间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好半晌,等男人将最后一道菜上好了,顺带摆好了碗筷,才微微挑眉看向青年,笑道:“怎么愣在原地了?”
beta有些无所适从,毕竟对方给他的割裂感实在太强了,他分不清对方究竟有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也弄不清对方此时真正的目的。
陈景旭的手慢慢落下,他坐在座位上,忽地抬头,墨绿的眼眸似是涌上了一股难褪的春潮。
他看着满怀警惕的青年,慢慢道:“江江,我全都想起来了。”
男人说着,苦笑一声:“那日你也见到了,我的那位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和父亲向来对我严格,动戈打骂。”
他说着,收拢了一下衣袖,却又不注意露出一块淤青。
男人轻叹道:“恢复记忆后,我第一时间便想去找你,又怕他们对你不利。”
“现在看你过得很好,也就放下心了,今天不敢认你,也是担心你家那位误会,毕竟他看上去十分……”
陈景旭有些为难道:“善妒。”
江让沉默了,男人说的确实没什么问题,甚至说到了青年心坎上。
beta向来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便是如今有了一定的阅历经验,也被陈景旭三言两语便说得放下了戒心。
alpha于是微笑道:“先坐下吃饭吧,这一桌我可忙活了许久,都是你爱吃的。”
江让有些感激,也有些不自在的尴尬,但到底还是坐下了。
陈景旭笑笑,将筷子递给江让,温和道:“其实我很少和别人吃饭,家里人……不说也罢,江江,我很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alpha话说的暧昧又朦胧,细究下来,却又好像没什么问题,江让这个木头脑袋就更不用说了。
陈景旭是个很会聊天的人,再加上桌上摆着几杯小酒,两杯一碰,江让就三言两语泄露了自己苦闷的近况。
当然,beta不可能说出实情,只是用模糊的词语和“我的一个朋友”来替代。
陈景旭从头到尾都摆出一副耐心倾听的模样,青年本就有些醉意,越说便越是不满,心中的情绪一瞬间爆发。
蜜色青年垂着眼,盯着酒杯,闷闷道:“你说,我那个朋友他是不是很可笑,明明有未婚妻了,却背叛了他,甚至和别人有了孩子。”
陈景旭微微垂眸,好半晌,男人才轻声安抚道:“这不怪他,他都是被逼的。”
江让仰头又闷了一口酒,反倒吃吃笑了,他撑着头道:“不怪他?全都是他没出息,挣不到钱,只会跪着求人。”
“是他说要好好对阿柳,也是他害得阿柳受了伤!”青年的眼彻底红了,好半晌,喉头哽咽,再说不出一句话。
alpha的眼神慢慢变得黑而沉,其中隐匿的深绿宛如深不见底的湖泊,仿佛下一瞬间便能溺死人。
他忽地轻柔道:“江江,你想帮帮你那个朋友吗?”
江让已经醉得不清了,他模糊道:“……帮?怎么帮?”
陈景旭温和地话音宛如引诱:“你朋友的那个雇主总之也怀孕了,他也根本不需要你的朋友了,我能帮着他和他的未婚妻逃出中心城,之后再将他的父亲转移过去。”
“这个世界上,只要有钱有权,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
他看着青年醉呼呼懵懂看着他模样,喉结上下滑动:“他那样可怜,合该同相爱的人白头偕老不是吗?”
江让愣愣的点头,麦色的脸红得不像话。
陈景旭唇边含笑:“那就这样,你可以先让你的那位朋友考虑一下,如果哪天真的忍受不了了,那就让我们帮他,逃出生天吧。”
青年傻乎乎的跟着笑,迷迷糊糊道:“……逃出……生天。”
说完这句话,醉酒的青年终于彻底晕在小桌上。
他的眼紧闭着,脸颊十分红,那红十分深而厚,甚至蔓延至漂亮的耳垂上。
那耳垂小而鼓,像是一颗饱满得即将爆出汁水的樱桃。
陈景旭的眼神慢慢变了,alpha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极有侵蚀性,他慢慢从上至下地扫视青年的身体,像是巡视领土的狼王。
好半晌,他轻轻附身,半抱起了beta。
江让的身材与他相当,甚至比他还要好上几分。
青年的肌肉十分吸睛,胸口又过分鼓胀,搂抱起来的一瞬间还会轻轻晃动。
陈景旭忍耐许久,终于忍无可忍得埋头钻入beta的胸口。
他潮红的脸露出一种怪异的笑容,锋锐的牙让他看上去像是异化的野兽,就好像那野兽披上了人皮,幻化成了人类的模样,开始围猎起了他心爱的猎物。
陈景旭满足得几近叹息,头顶昏黄的灯光随着屋外泄入的风慢慢摇晃,视野开始变得晕眩、诡谲。
他想,他果然还是适合当只畜生。
第33章 黑皮糙汉老实人33
陈景旭确实是畜生无疑。
出生在陈家那样扭曲的环境,让他养成了虚伪、伪善、逐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子。
他单手搂抱着那沉甸甸的、头颅无力下垂的猎物,修长手背上的青筋一条条地鼓起。
克制着愈发潮动的欲,男人另一只手沾上黏腻的液体。
像是为爱人上妆一般,他慢条斯理地抚上青年的唇、耳廓,然后是漂亮的颈线、胸口、臀部。
那液体挥发得极快,像是一瞬便钻入了beta的皮肤,随后,它们化作无数尖锐、腥辣、恶心的陌生alpha信息素的气味,急雨似地扑倒无知无觉的青年。
即便有所准备,陈景旭依旧一瞬间变了脸色,alpha之间天然的信息素对立令他根本无法控制隐在骨子里的暴戾、失控与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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