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决定好了。”覃阮抬头,目光探向窗外,“等任务结束,我返回原来的世界后,014,你就告诉主脑,我的愿望是期望顾砚庭的病痊愈,我希望他一生平安。”
夜已至深,覃阮后来等得睡着,凌晨时被敲门声吵醒。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沙发上起来,趿拉着鞋挪到门口开门,见到的却不是顾砚庭,而是宋助理。
房间外的灯光照进来,宋助理面部背光,脸处在暗处,只能依稀看出脸上没有表情。
覃阮一愣:“宋助理?”
宋文依旧西装笔挺,看不出来已经奔波了整天,他先看一眼腕上的手表,没有废话:“覃先生,因为工作原因,顾总已经赶回市中心,我马上也要启程返回主城区,顾总让我顺路捎上你。”
覃阮蹙眉,没等开口,又见宋助理拿出手机:“如果你不放心,那我们现在打个电话给顾总。”
早上的情景即将重现,覃阮赶紧阻止:“不用不用,我相信你!”
宋助理不露声色地眯起眼,收起并没有按开的手机:“那么收拾一下,现在出发?”
“稍等,我去拿他的车钥匙。”覃阮要转身。
“钥匙可以留在这里,这间房本就是固定给顾总出差用的,他早上开来的车没开走,钥匙不用带回去。”宋助理对他说。
【那不行!小熊猫玩偶还在上面呢!】014咋咋呼呼。
覃阮脚步顿了顿:“还是带上吧,我会给他。”
宋助不再说话。
回到房间,覃阮在沙发上四处寻找,从缝隙中找到车钥匙,拉出来拽在手里,快速转身跟随宋助理离开。
又是深夜赶路,覃阮坐在车后座,抱着宋助给他的毛毯和抱枕。
他望着窗外发呆,渐渐地又睡着了,中途醒来发现窗外在下雨,细细密密的雨模糊了外界所有的事物,导航提示已经进入市中心区域,可周边的建筑灯光被雨帘模糊迷离,看不真切。
覃阮有点冷,抱紧毛毯又裹了裹,前面的Alpha看了眼后视镜。
“顾总在医院,我送你去他那,还是学校?”
覃阮闻言一怔:“他怎么了?”
“例行检查而已。”宋助收回目光,又问了遍刚才的问题。
“去医院吧。”覃阮捏紧手里的玩偶,“谢谢。”
“应该的。”宋祝面无表情,目视前方。此时雨大,车速越来越慢,明明已经到了市中心,却又开了很久才抵达医院。
车停后,他拿了把雨伞递给后面的覃阮,听见礼貌的感谢后只平淡地应了声。
后车门打开,覃阮撑着雨伞离开,后车门又关上。车内安静得出奇,等再也看不见雨帘中消失的那抹瘦小的身影后,宋助理才收回目光,拿出手机给时燕发消息:【时总,他到医院了。】
对面回了个“嗯”,再没消息来,宋助理收起手机,驾车驶离。
同一时间医院内,覃阮站在大厅外围抖抖雨伞上的水,将伞寄存在挂伞处,这才轻车熟路地往实验院区走。
凌晨的医院除了偶尔路过的打哈切的护士,几乎不见人影。四面空旷,连白地板都透着冰凉。
外头的雨势渐大,天空闪白一瞬,紧随而来的是闷雷声。
覃阮衣服打湿了些,裤脚尤其,鞋子更是被雨水浸泡得沉重,穿在身上很不舒服。
没有手机,他不知道具体时间,路过二院区的时候看了眼墙上电子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外面开始打雷,一声比一声大,每道雷下来后,地板似乎都在轻颤。
经过二院大厅前往三院实验院区,这段路上又打湿了些衣裳,抵达后覃阮抓了抓头发,在门口把身上的水弄干了些才往里走。
他鞋底湿了,避免不了踩脏白色的地板,一路到科室,脚底的印子淡了不少。
覃阮望着寂静的长廊,没见到熟人,只一位Alpha科室的医生在长廊尽头,手里拿着查房本,听见动静抬头看见覃阮,问:“你是覃阮?”
覃阮点头:“嗯。”
“找顾先生?他还在做基础检查,”医生放下手里的东西,注视覃阮的眼睛,“过去看看吗?”
“他没事吧?”覃阮问。
“没事。”医生单手插兜,另只手臂夹着查房本,“只是例行检查,每月都有。”
覃阮沉默,脑海里的014提醒他:【申请应该快下来了,宿主抓紧时间。】
【知道了。】覃阮点头,往前走,“我去看看他。”
医生转身推开身后紧闭的科室大门,又回头看一眼身上这里湿一块那里湿一块的覃阮,把门关上:“先去换套衣服。”
覃阮茫然:“为什么要换衣服?”
“里面是无菌室,你身上脏了。”医生低头在手机上按几下,“隔壁休息室里有备用的常服,你去挑一件合身的穿就行。”
覃阮道了谢谢,转身朝休息室去,很快换了套衣服出来。身上是简单的棉质白体,裤子是棉灰长裤。这已经是最小号的衣服裤子,穿在他身上还是有些松垮,所幸裤子有腰带能穿稳,裤脚和衣袖折叠起来倒也不会挡事。
“跟我来吧。”医生推开身后厚重的门,领着覃阮往里面去。
经过通体雪白的走廊,覃阮觉得更冷,他伸手摸摸手臂,皮肤冰冰凉凉。
四周也不见其他医生,不过现在是凌晨,不见人也正常。
【奇怪,那家伙在南区工作得好好的,干嘛深更半夜跑回来做检查?】014嘟哝。
覃阮也很疑惑,他看看前面医生的背影,问014:【申请下来后,我会立刻离开这里吗?】
【是的。】014对他说,【我们是昨天早上提交的申请,已经快二十四小时,应该快了。】
不知为什么,覃阮竟然有点紧张,心口却闷闷的。
“到了。”
医生不再前行,侧身对旁边的门抬抬下巴:“这里面,你进去吧。”
覃阮看看那扇门,又看向站在光与暗交界处的医生:“你不进去吗?”
“我还要去查房。”医生对他笑一笑,那笑并不明显,“去吧,他在里面。”
覃阮点头,又说了“谢谢”,这才推门进去。
身后的门关上后,覃阮回头透过门上的玻璃隔窗看见外面,发现医生已经走了,又收回目光观察所处的空间。
漆黑,没开灯,只能借身后隔窗外透进来的微光观察室内,却依旧看不真切。
在这片漆黑区域的遥远处又有一扇门,门的上面同样有玻璃隔窗,更里面的房间也亮着微光。
覃阮朝那边走,在他踏出几步后,身后墙壁上的门锁扣面板立即从莹绿色跳转成红色。
实验监禁室进入戒备状态,四处摄像头随覃阮的移动缓缓转动,监控室人员紧盯数据面板。
此时此刻,监禁室内部的信息素压力值已经濒临爆表,数值直飙,根本控制不住。可监控里,关在通体雪白的监禁室内的Alpha,即便戴上止咬器,即便已经到了病危的情况,也并没有发疯,只是静坐在角落,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紧盯室内信息素浓度数值的医生们神经紧绷,看着监控里一步步朝Alpha所在监禁室走去的覃阮,余光止不住去瞄坐在旁边双手环抱的时燕,替那位Omega捏一把汗。
【不对。】
在覃阮即将推开身前这扇门时,脑海里的014倏然出声:【这里有十几个监控,宿主你等等。】
覃阮放在门上的手顿住,没往里推,他抬眸看着玻璃隔窗,透过窗户没能看全里面有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太奇怪了。】014说,【我只能感应,无法深层次检索,但是宿主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肯定是有,覃阮沉默,放在门把上的收回来:【安全起见,我出去找刚才那位医生。】
014:【嗯,先离开这里。】
监控画面里,杵在门口没往里去的Omega回身朝反方向走。关注画面情况的几位医生虽然不说,但都是暗暗松了口气,再去看旁边一直不语的时燕,发现对方看着屏幕,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覃阮来到起初那扇很厚实的门,伸手拉门,没拉动。
他蹙起眉,另只手抵上去,使了点劲,门依旧纹丝不动。
他倏然意识到,这扇门被上锁了。
“014,怎么办……”覃阮指尖抵着门板轻唤,话音未落,一道类似迷香的气息猛然笼罩上来把他裹住。紧接着一只手抵住他身侧,将他桎梏在角落,身后上方响起熟悉的声音。
“014是谁?”
覃阮僵住,回头发现人就在身后,近在咫尺,鼻尖差点就撞上对方。他立即贴紧身后的门,抬头,第一眼看见顾砚庭背光的脸上,那双唯一有些光亮却又平静暗沉的眼,随后便注意到对方嘴上套着的铁笼。
覃阮大脑宕机两秒,蹙眉:“你怎么了?”
周朝空气中似有缠绕涌动的气息,肉眼不见,实感却十分强烈。覃阮的身躯定在原地,好像被无形的东西层层包围,这力量并不让他觉得难受,却带来一道奇异的,让他周身发麻后颈突突直跳的感觉。
身前的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毫无动静,不论是表情还是情绪,都静得像没有波澜的海平面,海天交融容不见边际,深邃而神秘,无法从中寻找到方向。
“014是谁?”
还是这个问题。覃阮被对方注视着,脸上的表情和紧张的小动作无所遁形,他喉头滑动,心虚地别开视线,随口扯了个谎:“是我以前养的宠物。”
“什么宠物?”
“狗……”
脑意识里疯狂向主脑申请采用下个月权限的014闻言顿时炸开锅,覃阮赶紧安抚他:【狗狗很可爱的!】
【是是是014也很可爱!】014提醒他,【宿主你注意防这点这家伙,我觉得很不对劲!】
忙碌的014继续忙碌去了,可见向主脑投申请是一件多么困难繁琐的事。
覃阮心虚飘移的眼睛回到顾砚庭脸上,再看那套着嘴巴的铁笼,记忆忽然归位,想起很久以前,他初次来医院找李医生检查时,吴闯了Alpha门诊,撞到一位同样带着铁笼的Alpha。
他眨一下眼睛,惊讶道:“是你?”
顾砚庭垂着视线看他。
“那天我撞到的人是你吗?”覃阮低声温吞地问。在这漆黑狭小的一隅,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些许空灵的回音,让这询问在当下情景中透出些奇异的旖旎。只是覃阮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种氛围,一心沉浸在发现世间诸多巧合的惊奇里。
“你这个。”他指了指顾砚庭嘴巴上的深黑色笼子,“是止咬器?为什么要戴这个?平时没见你戴过。”
化身十万个为什么的覃阮眼里只有好奇,丝毫不觉某位面色宁静的Alpha,已经用渗满禁闭室的信息素阴暗疯狂地缠绕上他,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烫,后颈尤其。
依旧没得到回到,覃阮忽觉现在的顾砚庭比平时更话少,平时至少能吐出几句呛人的话,现在是一句都没有。
“……”覃阮抿了抿唇,垂在身侧紧张搓捏的手指轻举起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对方的止咬器,只一下就收回来,“你怎么了啊?怎么不说话?”
但那只手没能成功收回去,还悬空时便被身前的Alpha握住,滚烫的体温从相贴的皮肤传来,陌生的带着强烈侵略性的温度,仿若灼了覃阮一下,热度直达他心口,点燃他身上渐起的热。
“你……”
手被带着往前,再次触碰到止咬器。
“可以碰。”顾砚庭的手顺着他的手心下滑,握住手腕,携着他的手一寸寸抚过止咬器的边缘,旋即领着覃阮的指尖触碰密码卡扣,“试试打开?”
覃阮的手碰到僵硬冰凉的锁扣,心莫名提起来,被对方的举动和询问弄得稍有些紧张,赶紧缩回手,“不了……”
手被桎梏住,扯不回来,他怔忪地望着身前能完全将他挡在此处的Alpha,奇怪的感觉从脚底蔓延,顺着脊背往上爬上头皮。
顾砚庭很奇怪,很不对劲。
覃阮嗅到了原始的危险,可他现在动不了,无法挣脱,确切点说,他的身体不想挣脱,正在一点点被对方引导着往某张设好的大网里陷。
以往的顾砚庭,用014的话说,是冷淡的嘴毒,说话不留情面,可现在的顾砚庭好像变温柔了,一举一动十分绅士,却不给覃阮拒绝的机会。
覃阮在顾砚庭的注视下,再次被带着手抚摸到止咬器的密码锁扣,他又听见对方说:“打开它。”
不是询问,是要求。
覃阮无措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Alpha,他没有执行,下一刻,对方另只手托住他的后脑勺,指腹往下,碰到他已经高敏感发烫红肿的腺体。
覃阮猛颤,埋下头,额头抵在了顾砚庭的肩上。
腺体传达而来的过电般的酥麻感让他立刻意识到一件很严重的事。
顾砚庭发病了,或者,这人的易感期根本没结束。
“不行,你得看医生!”覃阮艰难抬头,挣扎着往后缩,顶着逐渐软绵的身体站稳后贴,对静得诡异的顾砚庭说,“你生病了顾砚庭……”
手仍被握住,覃阮望进那双狭长的眼眸里,定住几秒,抬起双手,学着他以前生病时,他爸妈哄他的方式,两只手轻轻捏顾砚庭的耳朵,小声生疏地哄:“生病看医生,好好吃药会好起来的,我陪你去找秦医生好不好?”
顾砚庭缄默不言,却松开了摩挲覃阮后颈的手,搭在他肩上,目光下移,视线落在覃阮一张一合的唇上,片刻后平静道:“覃阮。”
“嗯?”覃阮眨下眼睛,“我在的。”
“你真的是个傻子。”
“……”覃阮又眨下眼睛,确定对方在说自己坏话,短暂地生了会儿气,又立马反应过来,这家伙好像恢复正常了,于是弯起眼,“你好点了?那现在出去找医生,还是要积极就医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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