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这个表情,我有点赶时间,他的计划过于漫长了,还是不一起了。”
方旭:……
为什么他听不太懂这位大佬在说什么?
绥因看着他一脸迷茫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好久没和这种蠢到呆萌的人讲话了,二十岁,好年轻,未开化的心智。
他想起了什么,提点道:“另外,提醒你一句,破局的关键在于穿梭,你得有足够的时间去试探不同的世界,不出意外的话游戏大厅就藏在交点日中。”
他言尽于此。
毕竟方旭一干人会进入这个为他而设立的副本也是因为他,不好直接看着人家被困死在这里。
回到囚房内,绥因坐在他的破烂小床上开始思索。
交点日,数据杂糅的时候应该是不分你我他的,理论上如果可以通过交点日到达游戏大厅,那么应该也可以通过交点日找到游戏的老巢才对,除非他们也是意识体。
绥因看了眼自己身上溅到的血迹,又想起来那些杀人替换的鬼怪,嗤笑一声。
怎么可能,这些活生生的怪物可都是“生命”啊。
【系统,查查去】
【好】
球球毛茸茸地滚出来,在他面前停下,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为什么不问我?】
绥因一把将它捞过来,捏扁搓圆,笑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都被人找上门欺负成这样了,可怜崽】
【呜……没事,我很坚强!】
“真厉害。”绥因自顾自地揉着它毛茸茸的身体,轻声道,“那就请坚强的球球为我解答一下吧。”
啧,他现在怎么说话一股子哄孩子的味道,究竟是戈菲的错还是法扎伊的错?
虽然略显恶心,但好在效果极好。
球球道:【是另一个世界的种族,嗯……我掌管的是个次级世界,次级世界诞生于初级世界,但生命体无法摆脱既定的命运,简单来说可以理解为一个世界里的小说衍生出来的世界,这就导致次级世界是很脆弱,那些初始世界的怪物来了就把我给打跑了……】
讲到伤心处,球球又开始“呜呜呜”的哭泣,好不可怜,绥因拍了拍它的脑袋,眼见着它像一坨果冻那样弹跳就心情很好。
“好了,别担心,你不相信我吗?”
【相信!祂们说你是最厉害的清扫者!】球球在他手上滚了滚。
“有眼光。”
绥因点着它的额头,将它放到身边,自己躺下。
让系统有情况及时通知他,绥因打了个哈欠就准备睡了,至于身上的血污……忍忍吧,也没这个洗澡的条件。
反正他做任务这么多年,没什么忍不下的了。
今夜的云层太厚,月光透不出来一点,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几声蝉鸣交错着与风声重叠,铁制的隔离网带后是苍茫的绿色平原,再往远处去,草地消失,变成斑驳的石头平原,天地间透露着一股灰暗萧瑟,戈菲眯着眼睛眺望远处的监狱。
切尔森站在他的身边,低声报告:“阁下,那就是西卡瓦监狱,向来只关押重刑犯……你来这里干什么?”
戈菲没有替他解答疑问。
绥因留在了家里,梅朵纳被他打发去军部进行一个长达三天的交接工作,他自己连夜跑了出来前往三十二光年外的维什亚第一监狱——西卡瓦监狱,一座完全由克里斯汀投资建设的监狱,在莫伊顿时期尚且是留有不同派系的虫在体系内,但绥因时期连续三场大洗牌成功让它成为重刑犯的归宿,虫族最神秘的监狱——一个完全由绥因掌管的监狱。
他捏着光脑,伸手叫停了切尔森的动作,头也不回道:“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你就呆在这里等我。”
切尔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低下头恭恭敬敬道:“是。”
戈菲独自朝着远处那模糊的建筑走去,夜晚雾气浓重,水汽漂浮在空气之中,呼吸之间都能明显感知到一股黏稠的潮湿感,鼻腔仿佛被水汽填满,不适感和异物感很强烈,但戈菲忽视这些,面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地迈着步子。
这颗星球很是萧条,因为全然当作流放之地建设,没有什么正常的居民,这块地方更是荒凉,但飞行物监视很严密,飞行器根本靠近不了,也不能飞,他只能徒步走到监狱门口再和狱警交谈才能进去。
好在时间也用不了多久。
当他出现在了监狱的扫描设备扫描范围内的时候不出意外地被拦住了,一只武装齐全只露出一双浅灰色眼睛的雄虫手持光枪站在他面前,枪口对准他。
下一秒光束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那只雄虫明显看清了他的脸,却并未放松,而是压着嗓音道:“戈菲议长,这里并不欢迎议会的虫,请您离开。”
尊敬并没有多少,他身后的尾勾翘起,蠢蠢欲动,昭示着主虫略显暴躁的内心。
戈菲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毕竟他当年叛出的动静闹得极大,曾被绥因抱在怀里一同授勋的雌虫崽子成年前夕的第一件事就是背叛了养父,任谁看都觉得他是只白眼狼,作为绥因的直系,看他不顺眼很正常。
此地偏远,星网的消息被他操控,他们不知道很正常。
戈菲微笑着看他,畏惧倒不见得有多少,更多的倒是平静。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又打开光脑,向他展示自己的通讯页面——绥因的脸出现在军雄的面前,他表情一滞,下意识行礼:“冕下。”
视频里的雄虫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道了句:“配合他就行。”
戈菲挂断了电话,将戒指戴在自己的手上,对着天空展示戒面。
【识别中……识别成功,欢迎元帅绥因·克里斯汀】
机械的电子音在黑夜中略显刺耳,这下那只军雄也没什么阻拦的理由了,他收起光枪,向右一步、转身,垂眸道:“请。”
“谢谢。”戈菲放下手,略过那只雄虫,只是在即将进入的时候被他叫住。
“很抱歉,议长阁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那只军雄唯一一双裸露在外的眼睛盯着他,“以我个虫名义。”
等戈菲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转身来到了那只雄虫面前:“请。”
“请问阁下如今和冕下是什么关系,一百年前又为什么背叛?”
戈菲直勾勾对上他的视线,察觉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他并未回避这个问题,戈菲想了想某只脑回路清奇的雄虫,笑道:“恨得不透彻爱得不忘我,目前算不上仇敌也算不上伴侣。至于一百年前……我没有背叛,只是追求一条自己的道路,如今也是。”
不知是这番话震惊到了他还是他没想明白,时间过去了好久他们都没有动,直到那只雄虫应了句“明白了”,戈菲才笑着点头,转身的那一刻笑容消失,就像从未存在过。
军雄看着他走进监狱的大门,而他站在原地,灯光开始重新巡视,他胸前的勋章在刺眼的光下格外闪耀。
他摘下头盔,灰色的发丝倾泻而下,年轻的脸和沧桑的眼,右眼尾上一颗小痣格外妖艳。
“原来如此……”
戈菲靠着那枚戒指在西卡瓦监狱内畅通无阻,一路直达地下负五层,这里只关押了一名“罪犯”。
不,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甚至算不上罪犯,一名弃子罢了。
他关闭光脑,在黑暗中行走,走廊的尽头关押着一只雄虫,棕发棕眸,他低着头,听到动静后缓缓抬起头,与戈菲对视,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的头顶是一盏幽暗的灯,照亮那一角,戈菲打量着他仍旧年轻的面庞,不禁感慨他长得和萨法尔·戴维是真的像。
他来到雄虫的面前。
“好久不见,戴维。”
“老天,别叫这个姓氏。”戴维笑了笑。
戈菲对他的态度无所谓,他这次来就是为了让这位“大戴维”了解了解如今的状况,算是他好心吧,毕竟戴维曾经帮他的事情也不少,于情于理于私心于利益,他都得来知会一声。
是的,大戴维并没有死,传闻只是半真半假,小戴维确实死了,可多年前因政斗失败而死亡的大戴维却并非死亡,而是被绥因藏了起来——这是他在绥因的光脑账号里找到蛛丝马迹再让切尔森调查后得到的结果。
当年死的只是个替身。
“赫蒂·戴维,你弟弟死了。”戈菲站在栏杆外,身形挺立,神色淡漠,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面上满是看好戏的神色。
被唤作赫蒂的雄虫嗤笑一声,翘着二郎腿双手往后撑在床上,仰头露出脆弱的脖颈,癫狂的笑容和放肆的动作丝毫看不出这位顶级政客曾经的意气风发和肆意张扬,戈菲觉得可惜,却并不可怜。
政治斗争就是这样,输了就是输了,赫蒂能保住一条命都算是他对于绥因来说还有剩余价值,可惜是因为赫蒂确实是位优秀的议员,也是议长的不二虫选,如果赫蒂是议长,会做得比他更好——戴维灭族的情况下。至于可怜……只有他自己才有资格可怜自己。
“那只?”赫蒂歪着脑袋看他,胸口衣襟松散,眼睛都没睁开,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件事,甚至还有闲心同戈菲嬉笑打闹,他道,“让我猜猜……是萨法尔那个贱种吗?”
“不是,是你小弟。”戈菲隔着铁栏杆将手递进去,手里握着一个东西。
赫蒂睁开眼睛扫了他一眼,视线定在他的手心上,那是一个新的光脑。
“哦?果然还是低贱种更耐活啊,太让我失望了。”赫蒂站起身,缓慢地将身子甩到戈菲的面前,软弱无力的一只手搭上戈菲的手,将他手心的光脑拿走,又打了个哈欠道,“你找我又是什么事,需要我的帮忙?”
“不,”戈菲收回手,“你想出来吗?”
赫蒂的表情僵在脸上,笑容在一瞬间消失,他迷离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表现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戈菲清楚这也是他的迷惑,他耐心十足地等待。
任何一场捕猎都应该怀着十足的耐心和期待,辅以大胆的设想和行动,他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你有办法?”赫蒂收起笑脸,“绥因救下我是有条件的,而我至今不知道条件是什么,这些年我远离纷争其实过得挺好的,就是没有任何虫知道我的存在罢了。”
“几十年的孤寂,你也受得了?”
“嗯——嗯——”两声不同语调的长音十分俏皮,赫蒂棕色的眸中透出罕见的生机,“其实还好,就是监禁,不用担心随时会丧命,有时候还能干点脏活——能给萨法尔使点绊子其实也挺好的,他们会定时告诉我议会如今的情况。”
“绥因吩咐的?”
赫蒂缓慢地摇摆着脑袋同时又点头:“啊……是啊,这是交易的一部分。”
戈菲低下头,他现在无法将赫蒂光明正大地带出去,但背地里做点小动作也是可以的。思索再三他放弃了最初的打算。
如今的情况是赫蒂对绥因来说有用,那他就一定会让虫关注赫蒂的情况……
“诶,话说你见到什托了吗?”一道困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戈菲抬起头:“什托?”
“他在你之前来看过我,你没撞见他?”
赫蒂有些疑惑。
什托,应该可以算得上是看着戈菲长大的虫之一,在绥因这个不靠谱的爹将小小的他带到军部去让他自生自灭的时候,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什托在照顾他。但自从他十六岁以后就再也没见到过什托,据说他升了上校军衔,长期驻守边境。
一只中等种,银发灰眸,他依稀记得什托的眼尾有一颗痣,但忘记了哪只眼睛。
戈菲回忆了一下这一路上遇见的虫,并没有什托。
再说了,一只拥有上校军衔的雄虫怎么可能在这片荒凉之地停留那么久,再撞上……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好吧,大概率是错过了,不过见不到面也好……”赫蒂话锋一转,“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貌似五六十年前你和那虫斗得还有来有回的,看不到这场戏了真是遗憾。”
戈菲扫了他一眼:“哦,我和他在一起了。”
说完也没管赫蒂是否理解他的话,转身就走。
来的时候巡视的灯光聚集在他的身上迎接着他的到来,离开的时候这些灯光仍旧赖在他身上目送着他的离开,至于接下来的事情……还有六天就到了他和绥因约定的时间,他得在这六天之内借着冒牌者的身份将赫蒂捞出去,否则就真的功亏一篑了。
什么办法好呢?
“有办法了。”
【什么?】
绥因盘着腿坐得端正,第二次交点日后便再也没有触发过交点日,这是进游戏的第十六天、这个副本的第九天、虫族世界的第八天,距离他承诺的两周还有六天,游戏日九天,他终于找到了有关交点日的线索。
在第二次交点日结束后的六天内,他经历了三次放风、五次义务劳动和七次查房——不知道为什么就查他查的最频繁;隔着铁栏杆看不到隔壁的房间,但耳朵能清楚地听到那些倒霉蛋们倒地的声音,再目睹着相同的黑色身影从他的眼前滑过,消失在监狱里。
然后是来来往往的清洁工,提着清洁工具,来的时候空着桶,走的时候倒是拎了一整桶断肢,锯骨的声音长久地回荡在整座监狱内。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不是所谓的“抓捕同化”,而是自相残杀,比如放风结束后的第三天,小金就被放到了他的房间,系统提示这个房间内有一个怪物。
小金被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靠近他,绥因自知劝说无用就自顾自坐下,就这样待了一晚上。
天亮后,小金回到了他对面的牢房。
骗人的东西。
但他不会告诉其他人,他需要开启交点日。
系统:【啧啧啧,坏蛋】
【必要的牺牲是应当的,又不是我杀的,而且,你跟着祂怎么会这么单纯?】
24/72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