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因略有意外,他还当是多大点事,原来是这样,在政治场上混迹已久,想来他内心深处的还是那浓墨重彩的学生时代。
但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三六九等,世界上本没有阶级,这些都是人赋予的定义,放在虫族的世界里同样适用。
“习惯就好,你都来跟我说了,难道不是找到解决办法了?”
“也不算,我跟卡施林要来了那个班,必须得让他们经受经受拷打,否则一个个的都反了天了,将来走入社会还得了?”戈菲面无表情地重新埋首他的小腹,过了几秒钟忽然又抬头,“话说现在分班也挺奇怪的,一个班一半关系户一半特招生,这不是自己搞对立吗?”
绥因一挑眉,是吗?他没注意过,除了最初重建学院的时候他管过一段时间,之后就再没有关注,但他倒是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他低着头,刚好瞥见戈菲身边沙发上躺着的文件的标题,眼神一暗,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最初的时候,是想打破所谓的阶级。虫族的种族太多了,所谓的基础分级是代代虫母根据当时种族的分工和生存占比划定的,数量越多的等级越高,对族群作用越大的等级越高,与资质无关。”
他将这段莫名其妙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记忆复述出来,内心略有震惊但他更倾向于这是早年间系统调查的,大概是什么时候看到就意外记住了,平常也用不到这种知识所以也就一直没想起来。
他继续道:“但随着最后一任虫母娜提亚维达的逝去,虫族新纪元开启,家族概念大于种的概念,资源集中在那几个种族头上,资源多少决定了三六九等,可这就不代表低等种不可能出现所谓的高资质天才。”
就像木斯托,有翼透明,本体微小,剧毒,正面战斗力并不强,擅长暗杀毒杀。他的种族在远古时代负责打探情报和刺杀,虫族更倾向于正面作战所以他的种族逐渐被遗忘,在新时代更是沦落低等种,数量锐减,但个体资质算不上差,一旦享有与高等种相同的资源便会展露其强大的近身战斗能力,这样的能力在如今的虫族格外重要。
因此他才能步步高升,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新贵。
这样的种族不在少数。
而靠着家族荫蔽成长的高等种们也不一定资质优良。
“你想做就做吧,卡施林会配合你的。”绥因拍拍他的后脑勺,“不过方向得改变了,不久以后,虫族的战斗方式会彻底改变。”
“什么意思?”戈菲拽了拽他的尾勾。
不疼,就是带了点别样的意味。
流氓。
他不动声色地将披风解开,搭在手上,尾勾翘起来避开戈菲的手,缓缓道:“研究院研发出了点新东西,可能会彻底改变战争的模式,到时候所有的士兵都得重新训练包括军事学院的学生。”
对上戈菲疑惑的眼神,他轻笑:“我记得你修了药剂学、指挥系和机甲维修?战斗系好像没有修。”
戈菲点头,但他还是很疑惑:“对,时间不够就没修战斗系,但是基础课程你给我上完了,就是快一百年没练现在忘光了……这有什么关系?”
“绝对屏障,还记得吗?”
“嗯?”戈菲有些不可置信,他忽然坐起身,“研究出来了?那种东西?!”
“对,所以大家就只能回归最原始的肉搏了,普通的枪械应该也是可以用的。”
绝对屏障,攻击速度达到一定程度自动触发的防御能量场,要知道现阶段的虫族重心逐渐偏向科技,战争或者私虫恩怨都是靠着高科技产物决胜负,学校里这种现象更严重——有钱有权的在校级比赛的时候拿出的机甲一个比一个高级,特招生因为买不起自己的计机甲,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即使买到了机甲,性能、攻击力都是不可比的。
绝对屏障的出现将彻底颠覆这一切,一切回归最原始的肉搏,这也是虫族的优势所在。
“估计课程得变了,近身战比操作更重要。”戈菲瞬间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这东西的出现绝对是让虫族的战斗力提升了一个新的层次,因为在现有的种族里,没有任何一种单凭近身肉搏可以单杀一只虫,无论雌雄。
“战斗系,指挥系和药剂学都会是培养重点。”
他和戈菲相视一笑,后者“啧啧”两声摇了摇头:“太坏了,那现在是真的虫虫平等了。”
“嗯。”绥因的视线从他脸上挪开,“我先去洗漱,早点睡。”
戈菲闻言瞬间站起来,当绥因的视线落在雌虫身上的时候,他又抿唇微微后仰,想了想,牵住了他的手。
绥因有些意外,指尖传来温热,他有些不明所以:“还有事吗?”
“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今晚上把赫蒂送回戴维家了,我挺开心的啊。”
他的嘴角仍旧挂着笑,有模有样的,只是但凡熟悉他点的虫都能看出来这明晃晃的假笑。
戈菲没有反驳他,而是缓缓走到他的面前,伸手贴在他的右脸上,轻轻碰了碰,他的眸光微暗,身子贴近他,小心翼翼,一点点试探着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鼻尖又得寸进尺地贴着他的颈侧,低叹:“不想笑可以不笑的,没意思就没意思嘛。”
他能感受到戈菲停留在他右侧脸颊上的手轻轻捏了捏,似乎带着些撒娇的意味道:“什么才有意思?”
绥因叹了口气,索性趁着他不注意,稍稍弯腰一把将他抱起来。
“诶!”
他掂了掂重量,好像比以前要重一点。
绥因笑着转身上楼,嘲笑道:“得了,你要是不一天天想着怎么弄死我或者从我手上搞点不属于你的权力的话,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此话一出,戈菲瞬间安静,好吧,看来是被看到了。
他索性不装了,摆烂似的挂在绥因身上,手圈着他的脖子,望着周围一点点后移的景色,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没想弄死你,就是觉得虫生短暂,还是需要保障的。”
“你还能活二百年,哪里短暂了,你想要什么保障,我给不了你?”
戈菲理直气壮道:“保证你能和我殉情啊。”
演都不演了。
“那确实给不了。”绥因同他打趣。
戈菲咬着牙在他胸口拧了一把:“我就要。”
绥因没回答,但他像是来了兴趣,没多久又变回了亲亲热热的模样,凑到他身边黏糊糊地问:“我说真的,你看起来不开心,需要我做什么吗?什么都可以哦~”
他被一把扔在床上,绥因扯过被子将他盖住,谁料这家伙像是被盖多了,十分熟练地拨开被子迅速拽住他的手。
绥因俯视他,思索半天再次将他捞起来,这次是往浴室推,美其名曰“离不开的话就再洗一个吧,反正大家身上都染上酒味了”。
水撒在身上的前一刻,戈菲还在缠着他问,绥因倒不觉得烦躁,只是在感叹这家伙的话实在是多,他也认真想了想,开心吗?
其实也还好吧,算不上特别开心,但总归也说不上无聊,过也是勉强能过的,如果非要说他想做什么……
水声淅淅沥沥,一段时间后便停止,期间伴随着水声的还有浴室内时不时传来的交谈声,时而抱怨撒娇时而吐槽嘲笑,绥因只是静静听着,时不时附和一句。
他坐在飘窗上,打开光脑和坎涅迩森交接绝对屏障的发行问题,戈菲站在他的身后替他吹着头发。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墨发间穿梭,在黑发的衬托下更显得白得没有血色,只有骨节透着淡淡的粉,略显病态。片刻,他关掉吹风机将它放在小茶几上,自己从身后抱住绥因的脖子,同他脸贴脸蹭了蹭。
“好了,别撒娇了。”绥因一只手打字,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
“真的没有想干的事情吗?”
这确实是把绥因问倒了,不过抛开虫族的范围不谈……他确实有个想去的地方,就是不知道戈菲怎么想。
他关掉光脑,扭头,唇瓣擦过戈菲的脸颊,索性轻轻吻了一下:“嗯……有个地方,就是你可能不会接受。”
“去了再看,又不是要上刀山下火海。”
看着戈菲这样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绥因心里暗道了句“未必”,但终归没有说出来。他比较自私,这场旅途如果会有戈菲,想必会变得更加有意思,他失笑:“那走吧,去准备一下。”
说话间拍了拍戈菲环住他脖子的胳膊。
二十分钟后,戈菲拖着个大箱子站在他的面前。
第42章
“你这是准备好要搬家了?”
绥因没明白他的意思, 匆匆同坎涅迩森嘱咐几句关掉光脑便走到他面前,动作有些快了,睡袍的领口散开一大块, 戈菲盯着眼睛都不眨。
半晌没得到回应,再一看他的模样, 绥因差点给气笑,他伸出手在戈菲面前挥了挥:“回神了,你这是要搬家吗?”
“没——不是说出去玩吗?不收拾行李?”戈菲瞬间回归神来,眼神迅速挪开, 又下意识伸手紧了紧自己的领口。
“别扯了, 你穿得好好的。”
“啧,闭嘴!”
“恼羞成怒了。”
“啧!”
戈菲瞪了他一眼,伸手扯过自己的箱子,打开, 向绥因展示——随身衣物、洗漱用品、保养用品和一些小装饰等等等等, 戈菲一件件往外拿, 看着绥因愈发不解的眼神也没气馁。他又重新将东西整理好, 站起身来看着随他:“都是有用的东西啊, 不带过去吗?”
绥因忽然闭上眼长舒一口气, 又睁开眼, 这孩子怎么就没学到他的优点呢?
“咱去的地方用不到这些。”
“旅游怎么会用不到?”戈菲十分不赞同他的观点。
绥因一把将他拉过来, 推着他一路走进衣帽间,期间戈菲无数次想逃跑都被重新拽回去,随后就传来一阵阵打闹的声音, 然后是衣柜开合和布料的摩擦声,当然也少不了戈菲的“尖叫”——
“你干嘛!扒我衣服干嘛!”
“我不要穿这个!”
“这个丑死了!”
“绥因!讨厌死了!”
……
半小时后,他满脸阴郁地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来全黑运动套装站在衣帽间的门口——甚至卫衣还带了个大帽子将头发遮得严严实实——绥因还在里面换衣服, 戈菲闭上眼,深呼吸……不行!
“让我进去!”
戈菲转身敲打着衣帽间的门,皱着眉表达自己的不满:“这都多少年前的衣服了我不穿这个,我都这么大了!”
门被敲得哐哐作响,绥因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哼着小曲儿给自己挑衣服。你要问为什么戈菲不直接进来?
不好意思,他把门反锁了,聪明蛋是不会给某只雌虫进来捣乱的机会的。
要去的世界有些特殊,得打扮得不起眼一点,特别是戈菲,这种没经过改造的躯体,在那个世界可是格外引人注目。
耳畔传来戈菲的声音,焦急带了些隐隐约约的气愤,绥因知道戈菲面对他堪称绝世软柿子,没有一点脾气,前提是见到他的面。
绥因对着落地镜整理了一下他搭配的情侣款一身黑运动装,戴上帽子又从衣柜里挑了件带兜帽的黑色长袍,随后顶着咚咚作响的声音打开房门,戈菲的拳头捶在他胸口,力气也不大嘛。
他伸手拍了拍戈菲的脸,凑到他面前软了声音小声道:“好了好了别拍了,就这样,好看死了。”
说罢还伸手替他捋了捋鬓边的碎发。
“骗虫。”
戈菲嘴巴抿紧,明显不相信他的话,这还得了?
“真的真的不骗你,咱们去的地方有点危险,这个就不引虫注意了明白吗?”
“哦。”
意料之中的,极其好哄,就是不知道他的学生和同事知不知道他在家里是这个磨虫的模样,和没长大一样。
绥因这边还在寻找位点,袖子忽然被扯了扯,他从精神域抽身而出,恰好对上戈菲扭捏的脸。
“怎么了?”
“嗯……什么时候走?”
“迫不及待了?”
绥因的心难得平静下来,此刻也是一种放松的状态,他伸手在戈菲的下巴上挠了挠,眼底透露出不自知的温柔。
也许正是因为这一抹温柔的底色,戈菲并未像往常那样打掉他的手,而是顺着他的手仰头:“所以我可以带行李吗?”
绥因的笑意加深:“不行哦。”
话音刚落,兜帽长袍被他罩在戈菲的身上,他双手一拉,将其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精致的下半张脸。
戈菲伸手想要掀开却被按住了手。
“就这样,等到地方你就明白了。”
“就这样空手去吗?难道到地方全部现买?”
“嗯,也就去大概一晚上,在那边待个一天,虫族的服饰放在那里不太合适,就这样,过去带你买衣服,放心好了。”绥因随口安慰了几句,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下一秒,他的面前凭空出现一个泛着浅浅光圈的洞。
他将戈菲揽在身前,一只手扶着他的胳膊一只手挡住他的视线,缓缓推着他前进。
起初戈菲还有些害怕,背后紧紧贴着他的胸口,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放在他的身上,接着似乎是感受了令他安心的氛围,又逐渐放松下来,但还是靠着他不挪开。
穿过诡异的空洞,一阵白光闪过,戈菲能感受到睫毛在雄虫的掌心擦过,温热的气息传来。忽然,这只手撤开。
昏暗的五色灯光混杂着一股甜腻的气味,破旧街道里独有的、甜得发腻的味道,浅紫色的眼睛里倒映着眼前的一切——破败的街区,眼前被几根黑色的电线一切为二,下半片是闪烁着霓虹灯牌的废弃建筑,跨过横在半空的电线,天空被染成乌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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