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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下的消失——靡小迟

时间:2016-01-21 20:07:19  作者:靡小迟

  证明不了什么
  秋天一定在努力地忘记着
  嘴唇吹灭很少的云朵
  一位少年去摘苹果树上的灯
  秋天的教室里,老臧热泪盈眶的向我们大声朗诵海子的《秋天》。
  老臧特地给我们从课外找来这么一首悲伤而美丽的诗。
  他说,你们都被高三折磨得快枯萎了。
  他说,你们闭上眼睛去想象一下,这位去摘苹果树上的灯的少年,他是多么的美丽,多么的梦幻。
  老臧像一个传教士站在耶稣神像面前祷告那般,合上了他那两只无论何时都精神矍铄如牛眼一般圆鼓鼓的两只大眼珠了,开始无比虔诚的独自想象起来。
  去摘苹果树上的灯的少年,让我想到了我的弟弟,想到曾经和他一起上树的悠然时间。
  两天前,弟弟给我寄来了一封信,一封简短的信。
  他问我好不好,他说初三的课程让他苦恼不已,数理化的课堂上,他努力盯着老师们不停变换的嘴型,却已听不明白他们究竟在讲些什么了,他说他快坚持不下去了。他说他想我了,也想小时候我俩一起上下学,一起玩耍的日子了。他说他想念我们每天放学回到家,丢下书包,跑到屋后荷塘边,一起爬上柳树,从上面跳下去,然后再一起爬上去,然后再跳下去,然后再爬上去。爬累了,跳累了,就一起坐在树上,看红色的夕阳落下西边的天际。他说那真是无忧无虑的日子啊!
  老臧高大的站在讲台的东头,虔诚的闭着双眼。我真担心他会一不留神给摔下讲台去。
  他皱了皱眉头,如鹰一样倒挂于脸庞上的高耸的鼻子,也跟着皱了两下。他的头顶已经半秃,露出一大块被大火烤过了似的发亮的头皮来,一头干燥蓬松的头发就从那块□□的头皮周围向下卷曲而倔强的生长开来。
  咯咯咯……
  楚月笑了出来。
  流年离开以后,久违的笑容以如此滑稽的方式,在楚月的脸上终于再次荡漾开来。
  “刚才是谁在笑?”老臧犹如一头机警的牛,陡然睁开警觉的双眼。
  显然,老臧是生气了。
  教室里立即变得鸦雀无声。
  我偷偷将左手搭上楚月的右手手背,轻轻切了切她。
  “这么美好的诗,你们倒好,不用心体会,还在下面偷笑!朽木不可雕也!”老臧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下讲台,用手上的书本指了指我们,说:“两天后,每人都要给我交上了一篇关于这首诗的读后感!不少于一千字!”
  两天后,我将费劲了脑汁的读后感交付了出去后,我又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写信的人让我晚自习结束后去操场,跟她见面。
  “什么玩意嘛,还说别问我是谁,你爱谁谁去……神神秘秘的,别搭理这人!”楚月坐在我的床沿上,把端在面前的饭盒往靠窗的长桌一放,一把拽过去我手中的信,一边看着,一边气冲冲的说。
  “就是见一面,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怕她找人打我不成?”我夹了几根小青菜,往饭盒里放着,又拌上一团米饭,送到嘴里。味道还真不错,比咸菜强多了,最起码是新鲜的。每周的前三天,我和楚月吃各自从家里带来的炒咸菜,剩下的两天,每餐轮流买上五毛钱的青菜豆腐,一块吃。
  “你说对了,如果她带了人,诚心要打你怎么办?”
  “学校里面,操场北边那儿就是办公室,晚自习结束后还有值班老师在里面呢,量她也没这么大的胆子吧。”
  “万一,她就是有这么大的胆子呢,从身后轮你一拳,她趁着夜黑一举而逃,你又不知道是谁打的,就算办公室有老师又怎样,等你去告状,他们赶来都晚了。”
  “那她也不会打我吧,我又没招惹她。放心吧,肯定完好无损的回来。”
  “刚刚唐红怎么说的?”
  “没怎么说,就是一个女生拦住她,问她跟我在不在一个寝室,让把信带给我。”
  “确定不要我陪你?”楚月问。
  “对方都明确说了,只要我一个人去,我要是再带一个,搞得好像真的怕她似的。”
  “就是啊,就是怕她,怕她出黑手。干嘛不说明自己是谁?干嘛晚自习结束见面?干嘛不白天见?干嘛还特地说明只要你一个人去?”
  “也许,人家觉得夜黑风高的,有氛围。” 我说。
  菜吃完了,我放下饭盒,从桌上拿起白猫洗洁精,往里挤上一滴,回头看了看楚月,她用勺子盛起她饭盒里的最后一口饭菜,文静的送往嘴边,脸上依然是一脸的不平。
  “等会晚自习,要不要找机会告诉下白若水?”楚月关切的问。
  “千万不要,我不想让他知道!”我说。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总感觉跟白若水回不到从前了。他的心,我看不明白,我的事情,也不想什么都让他知道。
  我一个人,来到了操场。
  我坐在操场上,无聊的遥望着挂在夜空的那几颗一闪一闪的小星星。那些一闪一闪的小星星,像是谁的扑朔迷离的眼睛。
  一枚弯弯的上弦月,犹如弯弯的镰刀,独自呆在遥远的一旁。
  我坐在一片昏暗的虚空里,等待着那个叫我别问她是谁的人的到来。同时,思考着自己的迷茫。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越来越不快乐;不知道长大是不是意味着一场彷徨;不知道自己未来的模样,是不是也如同眼前夜色这般昏黄黯淡;不知道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
  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很孤独。有时候,我想大声哭出来,但是又不知道哭出来之后有什么意义。有时候,我想找个地方大声叫出来,但是不知道就算有这么一个地方,我是不是就真的敢放开嗓门嘶吼。我总是在同学们微笑的出现,却越来越会在一个人的时候愁闷的独处。
  我又望向遥远的夜空,我又接着空虚的坐于一片虚无与昏暗的夜色之中。
  在昏暗的夜色中,那个女孩向我窈窕的走来。
  其实,在我合上信的那一刻,我已经知道了她是谁。
  现在,她是那么美丽的站在我面前,便确认无疑了。
  “你好!”她先甜甜的向我打了声招呼。
  “你好!”我淡淡的回应。
  “来的挺早的啊。”她说。同时,把自己敞着的校服拉链拉了起来。
  人跟人真的不一样,同样是女生,我与对面的这个女生,就自我感觉差别太大。
  我双腿弯曲的坐着,一定比平时更娇小可怜,而她窈窕的站着,美丽得让人感到盛气凌人。
  “嗯,下了自习就来了。我不喜欢让别人等,相比较而言更喜欢等别人。你找我有什么想说的,快说吧。”我说。
  “呵呵,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你不是说了,美女?要我不要问啊。”我抬头看了看她,笑了笑说:“我也没兴趣知道。”
  “没兴趣知道的话,你怎么就应约而来了?”
  “我知道你叫我来,是跟白若水有关。快说吧,太冷了,我穿的少,等着回寝室添衣服。”
  “呵呵,你果然很聪明,对,是跟白若水有关。我是让你不要问我是谁,一是想看看你究竟会不会来,二是不想让白若水事先知道我找你。”
  不是我聪明,就算我不知道她是谁,也能知道是跟白若水有关,在这个校园里又会有什么素不相识的女生,无缘无故的对我突然提起了兴趣了呢?
  她坐了下来,一股淡淡的香气向我袭来,我能判断得出这是体香。
  “我喜欢他,他曾经也喜欢我,可惜错过了……”她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十分痛惜的神情,“现在我来了,我想试一试,重新找回他。”
  “那你直接找他就好了,为什么来找我,我可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帮到你。”我冷冷的说。
  “呵呵,我想先找你谈谈,认识一下你,也想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喜欢上了你。”她又笑了,那友好的笑容就好像跟我是天天见面的好朋友。
  这么好的一个女孩,比我好看一百倍的女孩,如果现在站在白若水的面前,白若水会动心吗?
  刚刚我一直秉持着的平静的心情,突然一下子恼了。
  我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可能会沾染的灰尘,慷慨的说:“以后不要再找我了,要找白若水就直接去,他要是去跟你见面,我也不会拦着,腿长在他身上;他要是喜欢你了,我也不会勉强,心长在他肚子里,我都没法控制。太冷了,我要回去了。再见。”
  我想象着这位美丽的班花,不知道她站在我离去的背后,是否也会有如我一样失落和挫败的感受?
  我想象着,当白若水知道这位美丽的初恋回来之后,他的神情和神态。
  我觉得未来愈加迷茫了,而自己愈加渺茫了。
  

☆、安神补脑液

  爸爸来了。
  爸爸站在教室玻璃窗外,探着头,朝教室里面看,显然是在寻找我。我一下子就看到了他,我站起来,跑到正勾着腰贴着黑板用粉笔书写题目要找人上去解答的老汤身旁,告诉他我爸爸来了,老汤听明白了后,点了点头,我便出去了。
  那天的天气依然不大好,气温骤降,天空迷迷蒙蒙的飘着小雨。一阵风过来,我几乎瑟瑟发抖。我穿着一双鞋帮上印有方格子图案的砖红色海绵鞋,脚掌心透凉透凉。我在这种透凉的寒冷中,有些不知所措的朝爸爸走去。
  爸爸提着一包东西,稳稳的站在微雨中,他没有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下,而是在我从座位上站起身到走出来的这个间隙,又重新退回去,站到了蒙蒙烟雨中。
  也是个烟雨蒙蒙的一天,记得没错的话,那年我应该四岁,我被放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那是一个中间带有横梁异常高大的自行车的后座上,由爸爸驮着往家里赶。
  半路,行到一颗粗壮苍幽的大树下,爸爸一个甩身,一道漂亮的弧线便在我的视线上方一闪而过,爸爸轻飘飘的跳下车去,将车把打住,对我说了句:“小落,这儿既没风也没雨,你坐着别动,我进去买个东西,一会儿就来了。”爸爸说完,就转身往大树后方的一个小房子走去。
  天空,昏暗而迷蒙。
  微雨,放佛夏日清晨的雾水,没有特别明显的印迹。
  我像是一只警觉的兔子,一动不动的坐在高大的自行车后座上,巴巴的望着那个仅有一扇窄窄门洞的小房子,而里头黢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耐心的等着,却久久不见爸爸的归来。
  爸爸怎么还不过来呢?爸爸在干嘛呢?爸爸会不会把我忘了,会不会把我一个人落在这儿呢?
  渐渐,我变得焦虑不安起来,我朝那间杂货铺喊了出来:“爸爸,爸爸!”可是,爸爸还是没有出现。
  六岁那年,我入学没多久的一个晚上,我的一个远房大伯,便来到了我家,他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吐了两三个烟圈后,对我爸爸说:“走吧,去江城,那边机会多,能挣钱。”
  爸爸放下手中的凿子,抬起他英俊的脸庞,有些迟疑的说:“我能干什么呢?”
  远房大伯用手指头弹了弹烟头上的灰烬,咳嗽了两声,十分老成的说:“还干你手上的这个活,木工。”
  几天之后,一个露水深重的黎明,在我和弟弟的睡梦中,爸爸背上行李,带上他的梦想,跟着那个远房大伯踏上了去往千里之外江城的路途。那是1993年。这一去,就是大半年。这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每年的元宵节过后动身,大年三十之前回村。
  于是,在我悠悠的漫长的童年时光里,爸爸成了我一个遥不可及的幻象,总是那么地不可望又不可得。
  久而久之,明明想看到他,却总是畏惧他;明明想靠近他,却总是离着他。
  有时,我站在窗前,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黯然伤心;有时,我躲在屋后,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泪流满面。
  一个夏日夜晚,我梦见爸爸回来了,他穿着一件白衬衫,最上面三个钮扣松开着,他肩上挎着一个行李包,他笑容满面的向我走来。他站到我面前,和蔼的笑着,他亲切的说:“小落,我回来了。”我开心的大笑起来,以至于在欢乐的大笑中骤然醒来。第二天傍晚放学,我和弟弟坐在门前板凳上写作业,这时候,爸爸真的回来了,他穿着我头一晚梦中的那件白衬衫,肩上背着一个行李包,如梦境那样,朝着我和弟弟款款走来。
  那一次归来后,爸爸在家里呆了十二天之久,每天晚上吃罢晚饭,爸爸都会坐在桌子前,拿出一本小小的黑白插图书,给我和弟弟讲着关于十二生肖的故事。爸爸每晚会讲其中的一个故事,十二个夜晚,一共讲了十二个故事。
  现在,爸爸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一时间,我竟有些缓不过神来。
  我走在微雨中,走到他的面前,我望着那一包提在他手上的东西说:“爸爸,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来我学校了?”
  “嗯,来看看你,前两天回来的,明天要走了。” 爸爸微笑着说。
  “不多呆几天吗?”我的鼻头不禁一酸。
  “不能多呆,那边还有活等着我。”
  “你怎么找到我教室的?”我强装笑脸,笑着问。
  “我进来后看到学生都在上课,就走到办公室那儿去了,刚好有个老师往外走,我就问他知不知道査小落在哪个班,他给我指了指这边,我就找来了。”爸爸仍笑着,然后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来了,眉头一展,便抬起手里的包裹,举到我的面前,对着我说:“这里头装了一缸菜,一袋奶粉,还有几盒安神补脑液,我听讲你现在经常失眠,这个就是专治失眠的,你现在高三了,学习紧张,注意身体。”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大约是一年前的一个周末,我回到家中,弟弟说:“爸爸前两天回来了。”
  我高兴的说:“真的啊,爸爸现在在哪儿呢?”
  弟弟说:“真的,不过今天一早已经走了,回江城了。”
  我刚刚激动而起的心情,蓦地跌入谷底,只木木的坐着,不说话。
  “爸爸给你留了封信。”弟弟说着,拿了出来,递至我面前。
  我赶忙展开,读下去。
  信中写着:
  吾儿小落,
  见信好!
  我这次回来匆忙,没有跟你见上一面,本来想去你学校看看你的,但还是没有来的及,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你在学校好好保重身体,不要有压力,学习上面的事情,爸爸一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靠你自己了。
  爸爸
  而这次,爸爸真的赶来了学校。
  我强行忍住泪水,将爸爸手中的包裹接了过来。
  爸爸说:“天冷了,要多穿点衣裳。”
  我说:“嗯,我知道。”
  爸爸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回去上课吧,别在这站着了,还下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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